村民們丙在的生活就像瞎子一樣胡亂過,人們整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膽,互相猜測,有些有狼蠍之心。
更讓我納悶的是,霍霍爾、潘可夫以及我們這群人,為什麼招致了他們如此的痛恨呢?我們不過是想改變目前混亂的生活而已。
這樣一來或是相比較而言,城市人就可愛多了,他們明白事理,追求理想,有遠大前途或目標,我時常想起兩個人來,他們是:弗·卡洛根和茲·涅不依鐘錶工,兼修各類器械紉機、外科醫療器具等。
這是塊招牌,就掛在一家鐘錶鋪的門口,門旁一邊一扇落滿灰塵的窗子,每個窗子下都坐著一個工匠,就是招牌上寫的那兩個人。
弗·卡不依坐在腦袋上長著一個大肉瘤,工作時一隻眼睛戴著放大鏡,身體很好,圓臉上總掛點兒笑意,手中捏著小鑷子撥來撥去,高興了也放歌作為調劑。
茲·涅不依坐在他對面,黑臉、卷髮,一隻獨特的大號彎鼻子,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和少得可憐的一縷鬍鬚,他骨瘦如柴,像個鬼魂,他也正忙呢,也會猛然來一段男低音:「特拉—達姆,達姆。」
他們倆背後亂七八糟地堆滿了收音機。、機器、八音盒、地球儀等。貨架上的東西就是金屬的,房間裡各面都掛著鐘。
多麼好哇。
我太喜歡這一切了,真想看一天他們怎樣工作。可惜我身材太高大了,遮住了他們的光,因此被他們很凶地驅逐了,可是在我離開時仍然無限嚮往:「一個人如果無所不能就是頂幸福的了。」
我就欣賞他閃這種人,可以修理各種器具,沒有什麼他們不可以修的,這才是人呢。
可是鄉村裡就不是這樣,我不喜歡這兒,也不理解村民們的生活:女人們見了面就談自個兒的疾病和生活的艱辛,她們說什麼「心發慌」,外加「小肚子痛」,逢年過節她們或坐自家門口或坐在伏爾加河河岸,大談特談疾病和困苦。
她們脾暴躁,一點也不羞,不溫柔,經常彼此破口大罵。
有時為了區區一個破壺就可以引起幾家人的械鬥,打斷胳膊、打破頭的事件早已司空見慣了。
更讓人難堪的是農村小伙對姑娘們動手動腳,毫無數,他們在田地裡抓住幾風流的,掀起她們的裙裾,讓裙角包上她們的頭頂,再用菩提樹皮做繩紮緊,這個遊戲叫做「處女開花」。
這些姑娘們裸露著下半身,雖不停地叫罵,但看得出來,她們並不反感,好像還挺愜似的。她們真是恬不知恥,故意磨蹭著往下解裙子。
更有甚者,他們在教堂裡也敢為所欲為,晚禱時年輕小伙子悄悄從後面去捏姑娘們的屁股,彷彿這才是他們一教堂的目的。
星期天,神父特意訓誡此事:
「你們這群畜生。不能另選個地方幹這種下賤事嗎?」
「這兒的人對宗教不像烏蘭人那麼富於詩意。」洛馬斯說。
「我看他們所謂信教,不過是尋求一種依或保護,是最低層次上的教民,那種虔誠教民所擁有的對上帝毫無保留的愛,以及對上帝美德和權威的崇拜,在這些人心中根本就沒存在過。
「不過,話說回來,這不見得是壞事,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比較容易地走出宗教,請記祝宗教是一種毒害。」
村裡的小伙子們還愛說大話,不過那只是嘴上,骨子裡卻是一群窩囊廢。他閃和我晚上在街遭遇過三次了,他們想打我一頓,沒成功,不過有一回我不幸被他們的棍子點中了腿。我根本沒把它當事兒,就沒跟洛馬斯說。後來他還是從我的姿勢上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哎。您還是讓他們打了。我早就警告過您。」
我沒有聽從洛馬斯夜間不要散步的建議,經常順著房後的菜園遛達到伏爾加邊上去,坐在柳樹下,望著漸漸黑暗的夜幕籠罩下的河對岸的草原,太陽最後的一抹金黃色不遺餘力地傾滿伏爾加河。河水緩緩地流淌,月亮無精打采地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我向來厭煩月亮,月亮引起我的無限哀思,它是不祥之照,看它我就想哀號。以後我才明白月亮本身不發光,要它上面根本就沒有生命存在,我特別高興知道這事兒,以前我一直幻想月亮是有生命的星球,在月亮上一切都是銅的,包括動、桿物,人自然也不例外。我沒想他們的軀體是由三角形構成,都長著兩條圓規般細長的腿,走起路來帶著齋戒日教堂鐘聲一般的轟鳴,它們對人類造成嚴重的威脅,月亮上沒有生命,這真是太好了,不過我心中藏有一個秘密的心願就是讓月亮生光發熱,普照人間。
我喜難這親戚寂靜的黑夜坐在伏爾加河河岸邊沉思冥想。河水舒地流動成一條蜿蜒曲折閃閃爍爍的亮帶,從黑夜中流來,又流向黑暗了。
這時我的思想才真正變得聰每長活躍,白天腦子裡紛亂的思緒都被放逐了,那些語言難以表達的想法紛紛湧現。伏爾加河停止般沉靜。
漆黑的河面上浮動著一艘輪船,船尾不時發出涓涓水流聲,正像一隻怪鳥在抖動沉重的翅膀。河對面野草叢生的岸邊閃爍著一片燈火,在水面上反射出美麗的光芒,是漁民點燃篝火在捕魚,這景象就像一顆走錯路的流星馮入河水中測開無數朵巨大的火花一樣。
從書本上獲得的知識此時變化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卷,我的心樂此不疲,心靈正在經歷一場美妙無比的漫遊,彷彿飄動的夜氣帶著我駛向遠方。
伊佐爾特找我來了,夜色中的他更加高大、魁梧了。
「你又跑這兒來了?」他似問非問了一句,坐在我旁邊,長久地沉默著,目光凝視著伏爾加河和幽遠的天空,手中撫弄著漂亮的金黃色胡順。
他終於發話了,對我講著他的夢:
「等以後我學有所成,念許多許多書,就沿看全國的江河遊歷,看清所有的一切。我還要教育別人。老弟,你知道嗎?
能把心裡話痛痛快快地說出來真是件樂事。
「有時跟娘兒們說說,她們也能聽明白。前不久,我碰到一個娘兒們,她坐在我的船上問我:『人死之後窨怎麼樣呢?
我就不信什麼天堂和地獄。』你看她們不是也……」他挖空心思尋找一個合適的字眼兒,最後說:「有思想嗎……」伊佐爾特習慣過夜生活,對於美的東西他異常敏感,並擅長用輕快柔婉的語調孩子說夢般講述人間的美好。
他信上帝和其他人不同,不是因為害怕和恐怖,他把上帝想像成為高高大大俊美的老人,上帝是至高無上的,是世界的創世主。之所以世間依然有假、惡、忍,是因為:「他太忙了,人世間每天都要有許許多多的新生命蒞臨。
剷除邪惡不過是早早晚晚的事,不信就等著瞧。
「有一點我不太理解,幹嗎要弄出個什麼耶穌來,我真想像不出他有多大用,一個上帝就足夠了。上帝的兒子根本就上不了帳,我覺得上帝是水生的……」伊佐爾特一直沉默著想心事。偶爾才歎息一聲說:「噢。是這樣……」「你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我自言自語呢……」
他又舉目遙望黑色的風景,長歎一聲:
「生活是多麼美好呀。」
我十分贊同地附和道:
「是啊,很美好。」
我們就這樣肩並肩地靜坐在伏爾加河旁,任時光匆匆流逝,從黑夜坐到黎明。
伏爾加河水流在夜幕下如黑色絲絨帶般奔流著,與天空上的銀河帶遙相呼應,幾顆大星星發出璀璨的光芒,在這個神秘幽遠的夜色中,我們陷入了無限的遐想。
遠處草原上的雲層呈現出粉紅色光輝,朝陽女神已經拉開了大門,展示著如孔雀開屏般的美麗。
「太陽真奇妙呵。」伊佐爾不失時地含笑自語道。
正是蘋果花開的時節,材裡處處是一片片粉紅色如霧如煙的雲團和帶苦味的香氣,鄉村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充滿了這種香氣,以前那股特有的油煙和大烘味兒也被沖談了。
數不清的蘋果樹披著節日的盛裝,從村裡一直延伸到田間,彷彿迎接什麼盛大的節日。
春風習習,朗朗明日,躁動了人的心緒,微風掠過花海,花枝輕柔地搖曳出陣陣簌簌的聲響腐化整個鄉村被亮藍色的海水淹沒了,並吹動起一片片的漣漪。
美麗的夜色中少不了夜鶯的鳴唱。
白天的鳥兒們瘋狂的啾叫,高空的雲雀也柔情地撒給大地美妙的歌喉。
節日之夜,姑娘和年輕女人們傾巢出動,在大街上閒逛,她們也像小鳥一樣不停地歌唱,臉上露出慵懶、醉人的微笑。
我們的伊佐爾特也在微笑,也是醉朦朦的,這些日子他瘦削了,眼睛深陷卻更如清秀俊美,像個神明了。過慣夜生活的他每天都是白天睡覺,傍晚才半夢半醒,神情恍惚地走上街頭。
為此,庫爾什金野蠻而友好地嘲笑他。他面帶愧色、無可奈何地笑笑說:「嗨。別提了。有什麼辦法?」
然扣又興奮地說:
「總的來說,生活充滿甜蜜。你們不知道生活是多麼地溫情脈脈。語言是多麼的沁人心脾。那些美妙的話,讓你至死都難以忘懷。要是人能死而復生,你會最先記起這些話。」
「你就等吧。早晚有一天那些丈夫們會來打你的。」堆堆爾也友善地警告他。」
「打吧,也該打。」伊佐爾特倒是有個天上確認識。
村裡每晚的必備節目之一就是米貢那優美動人的嘹亮歌聲,他真是有歌唱的天才。他的歌聲伴著夜鶯的歌唱,瀰漫了整個村莊和伏爾加河上空。
為了他這點兒好處,村民們甚至饒恕了他白天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