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三百件鎧甲,就已讓人出乎意料,三千兩黃金更讓人始料未及。
家康雖說領有遠江和三河,可是,由於連年征戰,民生凋敝,駿河也才剛剛領有,應該收入不豐,而且前些日子信長參觀東海道時,已經花費了不少的錢財。難道家康也是一個懼怕信長的縮頭烏龜?這些禮物定是節衣縮食省儉出來的。想到這裡,光秀可憐起家康來,他覺得應該換一種眼光看待眼前正直的胖漢子。
石川伯耆讀完禮單,家康又彎下圓滾滾的腰,向光秀鞠了一躬:「只是些須粗物,聊表心意,請代我向右府大人致意。」
「這麼多禮品,真讓大人費心了,在下馬上向右府大人匯報。在此期間,貴客可以沐浴更衣,休憩片刻。」若是往日的光秀,看到家康的禮品後,定會認為家康懼怕信長。
當然,這不是懼怕,而是冷靜地分析了近一段時期的信長後,作出的決斷,是對信長的警惕之心。
當然,光秀對此也深有體會。從這層意義上來講,光秀還是更願意侍奉信長這樣的主君。
光秀剛要離座,突然,家康像是想起什麼,叫住了他。「日向守,實際上,我有個想法,我想回去後立刻派兵趕赴中國戰場。為了事先瞭解一下戰地的實情,我已經派了鳥居彥右衛門去羽柴將軍陣中。這些事情,也請日向守轉告右府大入。」
「我記下了。」光秀說完,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看著屈服於信長淫威的家康,光秀剛開始時產生的那種遇見知己的感動,此刻已然所剩無幾。
織田信長剛一回城,秀吉的使者便到了。秀吉已經把備中的高松城圍得水洩不通,並且充分利用地形,阻塞了足守川和高野川的水流,然後勸城主清水長左衛門宗治投降。可是,正在這時,毛利輝元、吉川永春、小早川隆景三方援軍趕到,與秀吉對峙。現在,秀吉欲攻不能,欲退不能,陷入了困境,只有一言:「請求急援。」
聽說光秀求見,信長讓使者迴避。「光秀,東邊來的客人沒什麼問題吧?這兩天我公務繁忙,可能沒空接見。所有的事情,你先好好張羅,不要出任何差池。」
「遵命。」光秀一邊畢恭畢敬地鞠躬行禮,一邊覺得,自己在信長的面前有些太卑躬屈膝了,竟然厭惡起自己來,「德川大人進呈的禮品都已運進城內,也還向大人致意。」
「哦。」信長淡淡地點點頭,看了一眼侍奉在側的夕庵,「把禮單拿過來念一下。」
夕庵恭恭敬敬地從光秀手裡接過禮單,朗聲讀起。
「什麼,鎧甲三百,黃金三千?」不知想到了什麼,信長突然陰沉下來,仰天大笑,「騎兵的鎧甲三百件,好!看看去。」
言罷,他收起笑容,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森蘭丸,你也去。光秀,帶路!」
「是。」
「夕庵,你也去,最好長長見識,看看客人送給我的鎧甲是什麼樣子。」說著,信長已經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兵器庫建在這座七層城樓的地下。夜幕降臨,跟在信長身後的森蘭丸讓侍衛們掌燈,自己飛快地跑下樓梯。
信長來到堆積如山的貢品面前,光秀特意拿起一件鎧甲給他過目。隨從舉過燈一照,只見皮革的漆在燈光下發著澀光,有一種沉重之感。
「森蘭丸,拿起來看看。」
「是。」森蘭丸拿起一件,在信長的眼前左右晃動,干漆和皮革相互摩擦,在石窖中發出清脆的回音。
「如何?」
「上乘。」
「光秀,你明白家康的心意了?」
「大人的意思是……」
「在柱子上雕龍畫鳳、一擲千金舉行什麼茶會啦,這些都是對我的諷刺。可是,你看家康的禮品,言外之意是說,東面的防守也不可小視。他還說了什麼?」
「嗯……」光秀低頭思付了一下,「大人這麼一問,我想起來了。家康說,這趟旅程結束之後,他想立刻發兵中國地區,所以,已經派了重臣去羽柴的陣中打探戰況。」
「什麼?」信長兩眼放光,直盯著光秀的額頭,「禿子!」
「啊,在。」
「你剛才為何不早點說!你這溜光圓滑的禿頭難道只是好看的嗎?混賬!」
「哦。」
「這家康果然不可小視,在我出口之前,他已經搶先說了。也難怪……居然已經去猴子那裡。這次戰役猴子是總大將。即使屈居人下也不說不服,這家康真是可惡!」信長突然照著光秀那光溜溜的額頭,狠狠地戳了一下。光秀一個趔趄,倒在森蘭丸剛才放下的鎧甲上,跌了個四腳朝天。他前幾天下樓梯時,剛跌倒過,至今左腿還不好使。
「混賬!」信長罵道,「你看你那熊樣……唉,根本不像個相撲力士啊。要是讓家康看見了,不笑話才怪!」
「見笑了,見笑了。」光秀慌忙爬起來,卑躬屈膝,他又感到自己十分可厭。
「我看你也沒到一指頭就能戳趴下的年紀。到底你肚子裡裝的什麼?連侍衛們都在忍笑看你呢,混賬!」
信長把地板跺得咚咚直響,「你被家康恥笑,就等於我被恥笑。」光秀垂頭喪氣,一言不發。這似乎更激起了信長的怒火。「讓你去接待,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了。到現在還不會變通……你若是還想要你那張老臉,就好好地合計合計。聽著,從三千兩黃金中拿出一千兩,返還回去。」
「這……返還……」
「怎麼,還不明白?老糊塗,這是給家康的回禮。」信長說著,氣呼呼地向出口走去,一會兒,又回過頭來不屑一顧地看著光秀,「回禮的時候,知道怎麼說嗎?」
「在下斗膽再問一句,一千兩是不是太多了?」
「哎,你這廝到底是怎麼回事?」信長氣得又跺起腳來,「你怎麼還不明白,我是故意給你面子才讓你這麼做的。難得家康一片心意,鎧甲就都收下了。只是,德川今後還要進京,還要不少花費,所以,黃金就只收二千兩,剩餘的一千兩給他充當車馬費度。明白嗎?家康和你都是我的家臣,決不許你瞧不起他!」
光秀伏在地上,聽著信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特意運來的黃金竟要還禮千兩……信長心裡一定覺得三千兩黃金數量太多,反而是對他的諷刺,以為他沒有見過大錢,為了顯示權威,就返還一千兩。年入五十四萬石、已過五十歲的光秀並非無知小兒,但只能把收下的黃金又帶回大寶院。
「是右府大人這麼吩咐的,所以……」若這樣對家康說,定會非常狼狽,不但沒有面子,還會丟人現眼。信長也是借花獻佛,讓光秀返回一千兩,是想賺個知人知心的名聲而已。但這也得看對方是誰,光秀可不是天生愚蠢之人。可信長已經明明白白地下了命令,可見事情沒這麼簡單……
侍衛把燈遞到庫丁的手裡,光秀似乎稍微放心了一點,坐了下來。未幾,又抬起臉來。「把一千兩黃金運回大寶院……」
若家康死活不肯接受,那他恐就只有切腹一途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光秀輕輕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突然,眼前不覺模糊起來。他覺得家康平和的言語背後,隱藏著一種難以撼動的韌性。「如果不接受……」光秀悄悄背過臉去,擦了擦眼淚。
當光秀匆匆忙忙地趕回大寶院時,客殿裡早就準備好了膳食,正在等候他回來。他一面仔細地清點膳食和燈燭,一面盤算著如何對家康說。若是一開始就心虛膽怯,一旦對方不接受,那就麻煩了。要想躲過責罰,心裡必須繃緊一根弦。如在吃飯的時候轉呈,卻又不符合禮數。想到這裡,光秀把心一橫,穿過過道,直奔新建的家康的寓所而去。
家康依然笑吟吟地迎了出來。還不等他開口,光秀就搶先道:「我來傳達右府大人給德川大人的話。」
「哦,幸好還沒有更換衣服。家康在此聆聽右府大人的教誨。」
「閣下誠心誠意送來的鎧甲正好派上用場,盛情難卻,悉數收下,至於黃金……」說到這裡,光秀慌忙擦了一把汗,偷偷地看了一眼肅立在家康兩側的侍從和重臣們。
「黃金一事……右府大人如何說的?」
「大人說,三千兩中的二千兩作為德川閣下的心意收下,其餘一千兩,權作此後旅途費用,當面返回。」
「哦?」家康似乎感到很意外,欠了欠身子,「家康懇求日向守再次稟告右府大人,說旅途費用家康另有準備,請大人不必掛懷。」
「可這是主公之意……」
這次,家康則暗暗地壓制起光秀來。「右府大人的心意,我也明白,是體諒家康剛剛花了不少錢財,怕家康的手頭不寬裕。可是,請大人放心。我節衣縮食,勤儉度日,就是防備不時之需。右府大人現正在中國地區征戰,這是事關天下統一的重大戰事,是萬民渴望的太平基石,於此關鍵時刻,家康能盡綿薄之力,深感榮幸。大人若是體貼家康,反倒違了家康的本意,還請日向守再次向右府大人轉呈。」
「這……」幾句話說得光秀無言以對,不禁深深歎息。他最擔心的軟刀子終於亮了出來。可是,家康的理由又使人無懈可擊。既然家康說得如此明瞭,也實在無法拒絕。但這樣無功而返,向信長報告,光秀卻是想也不敢想。
「我有一事想求德川大人……」光秀臉色發青,兩手哆嗦,不斷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日向守有事……」
「是。這是於光秀生死攸關的一個請求……請大人無論如何屈尊聽一下。」言罷,光秀不禁伏在地上,盯著榻榻米,一動不動。家康見此舉不同尋常,大惑不解。在座的隨從和重臣們也面面相覷。
「你說吧,日向守。若家康能幫得上忙,願意效勞。」
「實際上……」光秀依然眼睛盯著榻榻米,「想必德川大人也知道,右府大人一向脾氣倔強。」
「哦。」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剛才不用閣下說光秀也明白,既然黃金已經運抵城內,那就收下吧。光秀也勸過主公了。」
「哦。」
「結果卻激起了主公的倔脾氣,越是考慮到閣下的心意,就越是不能收,並且嚴令立刻返回千兩,給大人做軍旅之資。」
「哦?」家康這才把目光移到旁邊的本多平八郎和酒井忠次身上,「既是嚴令,家康便也不得不考慮日向守的處境。」
當然,這二人都沒有回答家康。家康突然閉上雙眼:「日向守。」
「是。」
「我明白了。儘管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沒有辦法,那退回的千兩,家康只好收回。」
「大人答應了?」
「厚意難卻。大家說是也不是?」
忽然,光秀低著頭,身子不由得哆嗦起來。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強忍而又沒有忍住的哭泣。
過了片刻,光秀為晚餐推遲向大家致歉,爾後把家康及其重臣領向客殿。大名以上的人都列席,梅雪也同席,共擺了四席。
一夜無事,到了十六日,仍不見信長接見的動靜。城內一定正在舉行重要的軍情議事。當然,也沒有織田家的重臣前來拜訪家康,只有光秀無微不至地款待。
十六日傍晚,信長那裡終於來了使者,致意如下:十八日,信長將在總見寺為家康接風洗塵,故,請家康在之前好好歇息。
可是,使者去後不久,光秀的影子也從大寶院消失了,堀久太郎卻來了。「從今日起,由我代替日向守接待大家,還請多多關照。」
家康只是略有些納悶,也沒有詢問詳情。到了第二天,剛睜開眼睛,就聞到魚的腐臭味。不僅大寶院內外,就連安土的街道上,都臭得令人喘不過氣來,行人個個掩鼻皺眉。原來,光秀的下人把辦來的鮮魚全都扔到河溝裡了。
十六日,黃昏時分,來了文書。大意說:免去此前專事接待家康的光秀的差使,令其立刻趕赴備中,接應羽柴築前守秀吉。在大寶院裡,光秀從妻木主計頭的手裡接過文書後,有好大一陣子,氣都喘不上來,一動不動。不,不是不劫,而是無力動彈。要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一旦從感情上開始厭惡對方,就決不給其喘息的機會,非置其於死地不可,這就是信長的為人。不知從何時起,信長的形象在光秀心中已經改變了。光秀一直膽戰心驚等待著的風浪,終於洶湧而來。
果然,我沒有看錯……信長決不會善罷甘休,只是迫於家康近在眼前,才不得不讓自己繼續接待,背地裡則在悄悄地尋找下一個機會……那麼,自己究竟如何應對才好?
光秀連招呼都沒跟家康打,逕直回到府邸。議事廳裡,以左馬助為首,重臣治左衛門、十郎左、傳五郎、但馬守等人都圍著文書,一言不發。
「終於決定讓我出陣了。」光秀盡量避免刺激大家,坐在了上座。
「大人,請看,這文書的措辭……也太糟蹋人了!」四王天但馬守氣呼呼地把文書扔到光秀面前,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但馬守,不要咬牙切齒了。」光秀低聲說著,把文書拿到燈前展開。
【此次為接應備中戰事,近日須出兵。故,先頭部隊應先我抵達備中,皆聽任羽柴築前守調遣。
池田勝三郎
池田三左衛門
堀久太郎
惟任日向守
細川刑部大輔
中川瀨兵衛
高山右近
安部仁右衛門
鹽川伯耆守
(信長畫押)】
光秀平靜地看完,道:「我看這文書,並不值得但馬守如此氣憤啊。」
「大人!」這次說話的是籐田傳五郎,「您是明智一族的大將。若說明智家效忠朝廷者,除了京極、朽木兩家之外,近將、丹波還有無數。在信長公的譜代大名當中,除了在越前北莊領有七十五萬石的柴田修理亮勝家之外,無人能及大人。居然把名門望族的名諱寫在無名小卒池田、堀久等人之後,甚至連我都被納入靠投機取巧來陞官發財的秀吉之流的調度下,還不令人氣憤嗎?」
「且等。」光秀臉色蒼白,制止了對方,「戰爭,不是僅憑出身能打贏的。現在羽柴正在急攻高松城,眼看就要攻陷。所以,齊心擁護羽柴,服從其指揮,方是上策。」
事實上,光秀自己的憤怒遠遠超過了家臣們,他連滿頭的大汗都來不及擦拭。「雖然我的名字排在池田、堀久等人之後,可是,發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古語云:君雖不君,臣須為臣。所以,我們應立刻返回領地,服從右府大人的命令,在戰場上立功,來展示我們的風骨。」
「可是,毫無理由就免掉您接待的差使,您就不覺懊惱?」
「那是另外一回事,右府大人是我們的主人。」
「那麼……」傳五郎又向前膝行一步,「您當著滿座眾人,被森蘭丸痛打……至今還瘸著腿走路,您以為我們不知?」
光秀聽了一怔,遂又笑了。「大家誤會了。腿痛是因我自己感到沮喪,下樓之時一腳踩空摔的。對了,不能讓使者久等,我得去大廳給文書蓋章。」光秀起身走了出去,左馬助跟在其後,恨得咬牙切齒。
廳裡,使者青山與總早就坐立不安,等得不耐煩了。
「讓您久等了。」光秀坐下來,故意避開與總那鷹一樣的眼睛,展開放在檯子上的回執,蓋了印章,「右府大人的意思,我已明白,馬上就去執行。」
「日向守,這次的接待,你費了不少心,大人也多次對我們說起。交接一事實在是由於戰事緊急,所以,日向守趕緊回去準備一下才是。」
這時,光秀才意識到自己已氣憤至極。他明白青山與總是出於好意才多說了幾句,正是這種同情,反而使得他積蓄已久的憤怒如火山般爆發。「這是你的話,還是大人的話?」
「日向守說到哪裡去了。是我常常聽到大人說起,當然是我的話了。」
「你已經沒事了罷,因突然要交接公務,身心繁忙,沒空陪你了。」
青山與總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那麼,我告辭了。」說著,他把回執揣在懷裡,怏怏地走了。
左馬助送使者回來,只見光秀靜靜坐在那裡,望著搖曳的燈火發愣。雖已下定決心,為了整個家族,就是天大的恥辱也能忍耐,可是,不知怎的,光秀只覺得全身的熱血汩汩流動,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其實,此刻光秀已經暗下決心,是他從未生出過的心思。他的內心已是極端痛苦。正在這時,又收到一條惡訊。他的屬下被此事激怒,將殘羹剩飯和魚肉,甚至鍋灶都扔到河溝裡去了。
「把殘羹剩飯全都倒在了河溝裡?」聽到急匆匆趕來、眉毛倒豎的並河小八郎這麼一說,光秀頓感天昏地暗。即使自己能夠忍耐主君,他的屬下卻做不到。唉……光秀絕望了。
時值五月,剩飯剩湯與生魚生肉之類若是全部倒在河溝裡,到明天下午,安土城定會變得臭氣熏天。這不僅是對家康的失禮,而且如同直接往右大臣信長臉上抹黑。性急的信長一定會催馬奔來,勃然大怒。
如是在白天,還可以找一些借口,找人打撈乾淨,可已是晚上了,如果再派人下河溝去打撈,勢必驚擾了河溝附近的賓客,光秀已是連想都不敢想——難道我的命就要葬送在這裡?
光秀只點了一盞燈,把房間四面的窗戶全都打開。他心事重重,甚至希望有人來刺殺自己。重臣們聽說此事,有一半的人跑到河溝去看,但事到如今,已經無力回天了。
正在這時,又來了使者,仍然是青山與總。光秀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了,此時他只想切腹自殺,為失職向信長和家康謝罪,希望信長能立自己的兒子十兵衛光慶為繼承人。可是,如果信長又因此憎恨起十兵衛光慶來……
光秀進到廳內,卻見青山與總滿面春風。「恭喜你啊,日向守。這次主公又賞賜出雲、石見二國給閣下了,恭喜恭喜。」說著,他把文書放在了香案上。
「哎!你說什麼,青山上使?」
「主公賞賜你出雲、石見二國,這樣,整個山xx道已經盡在你的掌控之下了。」
「真是天降洪福……」光秀恭敬地施了一禮。眨眼間,讓兒子繼承家業的希望也徹底破滅了。拜領兩國當然是一件幸事,可是,恐怕不久就要收回自己的舊領丹波和近江了。這些光秀在很久以前就已預料到。
「你明白了吧。主公這次可真是少有的體貼啊,一直惦記著日向守更替差使的事。趕緊返回領國,淮備出征的事吧。」
「多謝大人厚意。」
青山與總站了起來,這次光秀親自送他到大門外。看著與總的身影消失在府邸之外,一瞬間,光秀的身子不禁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悄悄地察看了一下四周。明天下午,安土將會變成一座腐臭之城。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待在這裡了。立子的希望也破滅了,信長定是萬分痛恨他,若還想活下去,恐只有一條險道了……
只有一條絕路可走了!想到這裡,光秀又悄悄地察看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