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櫻寺疑案

    第四日——櫻(PRUNUSSERRULATA)薔薇科。落葉喬木,全體無毛。葉卵形或卵狀披針形,邊緣有鋸齒或重鋸齒,葉柄有2—4腺體。春季開花,花白或紅色,3—5朵成傘房花序。萼筒呈鍾形。果實黑色。產於我國和日本。栽培供觀賞。園藝上品種頗多。另種日本櫻花(P·YEDOENSIS),亦稱「櫻花」。似前種。但葉下脈上以及花梗、萼筒均被毛,萼筒圓筒形為異。花極美麗,為著名觀賞植物。我國有栽培。
    (1)
    中午剛過,矢川子從東京乘新幹線到了京都,並且立即驅車去了伏見醍醐的三寶院。
    她是婦女雜誌社的編輯,以後將每月一回,去京都的花寺收集素材。
    「太漂亮了。」
    子不由地讚歎起來。
    步入正門,直至百米左右的塗有朱漆的仁王門,兩旁都是鮮花怒放的林萌櫻樹。明媚的陽光映在桃色的花瓣上,閃閃發光。
    豐臣秀吉在到槍山的道路上種植的吉野櫻花據說有700棵。眼前彷彿浮現慶長3年,他舉行的醍醐賞花盛會的情景。
    這次賞花盛會,據《太閣軍記》(註:太閣指攝毆或「太政大臣」的敬稱,特指豐臣秀吉)記載:「方圓50町,23處戒備森嚴……帶領著以秀賴和夫人為首,澱君川下的愛妾,大小諸侯的家臣和他們的家眷賞花,可謂盛況空前。」
    在4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有再現當年豐臣秀吉賞花奠的醍醐節,可展現當時的盛況。可現在正值新學期開始,遊人意外的少。
    走過花的通道,景色迥然不同,來到了兩側種滿杉樹和楔樹的綠葉蔭蔭的路上。
    獨自一人在前面走著的男人,忽然停止腳步,朝子遞過照相機。
    「麻煩您一下,能不能給我照張相?」
    「當然可以。」
    子痛快地答應下來。照了兩張之後,又請那個男的給她照了一張。
    3位年輕的女學生看著他們笑笑,走過去了。
    「把我們當成一對了吧?」
    子雖然這麼想,也沒放在心上。
    與那個男人分手後,在庭園裡漫步,看到了左側的國寶金堂。
    子快步走過去,拍照,讀起牌子上的簡介。
    上面寫著,建造於延喜7年,但毀於兵亂,慶長3年,按秀吉的旨意,動工修復,秀賴完成。
    記好筆記,突然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回頭一看,有個男人的身影一閃進了樹林中。
    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目睹眼前的景色,子很快忘了那件事又繼續拍起照片來。
    一會兒,在右邊的櫻樹林中,展現出美麗的五重塔。
    「水上勉寫的就是這座五重塔。——直聳雲天的塔尖如司沙丁魚骨,與東寺和法隆寺相比有些粗壯——」邊想邊走,來到了一個架有紅漆橋的水塘旁。
    無意識地朝地上看了一眼,忽然看見枝條下垂的櫻樹的樹根下掉著一個照相機鏡頭。
    她想起剛才照相的那個男人笨手笨腳地把鏡頭卸下,安上。
    環視四周,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子的哥哥是搞攝影的,而且,子本人作為雜誌的記者也需要拍照,因此,知道這個鏡頭對他本人有多重要。
    「回去時,交給管理人員吧。」
    子將鏡頭用手帕包好,裝進提包裡。
    取材結束,在回來的路上,輕鬆愉快地在茶棚喝了點甜酒,觀賞著櫻花,漫步在歸途中,微風漸冷,穿上外衣,來到流經寺院內的小橋的小溪旁。
    鑽子突然「氨了一聲,呆住了。
    一個人側身倒在地上。就是剛才請她照相的那位中年男子。
    未多考慮準備扶他起來的子的臉一下子白了。原來他背上插著一把刀。
    「哦。」
    似乎還有氣,那男人低聲呻吟,眼皮動了動。
    子慌慌張張地想把背上的刀拔出來,可是怎麼也拔不動,傷口處鮮血直流。
    子簡直在像夢申一樣。拚命地左右搖動,拔那把刀。
    「唉呀。」一聲驚叫,子猛然抬起頭,女學生們以驚恐的目光看著這邊。
    醒悟過來仔細一看,子的白運動衣的前胸和袖口粘滿了鮮血。
    (2)
    警車和鑒定車趕到了,原來平靜的寺院內,到處都是警察。
    呆呆站在那裡的子被女學生和聚過來的遊客團團圍住,交給了最先趕到的山科署的警察。
    在寺院的事務所,子再次接受京都府警察本部搜查一課的沖村警長的調查。
    「據目擊事件現場的女性講,你滿身帶血,數次用刀刺被害者的背部。這是不是事實?」
    警長帶著京都口音,嚴肅地問。
    「不是那樣,絕對不是。我發現了被刺的那個男人,想把刀拔出來。」
    子矢口否認。
    「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發現屍體時,不立即喊人或告訴寺院的管理部門呢?現在連孩子都知道要保護現常」「怎麼能說是屍體呢?那個人還活著,所以我要幫助他。」
    「死的那個人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
    警長打開記事本。
    似乎懷疑就是子干的。子害怕就這樣被當成了兇手對待,全身打戰,叫喊著:「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第一次見到他。」
    「不可能吧?那些女學生不是看到你們兩個高高興興地在一起照相了嗎?」
    在關西口音的逼問下,子覺得冼不清了。
    「這……是因為那個人請我幫他拍了張照。這不是常有的事嗎?」
    子為了使他相信自己的話,從兜子裡取出名片,解釋說,為了收集素材,才到這個寺院來的。然而,警長過目後,彷彿更起了疑心。
    「噢,你是在東京的出版社工作吧?那麼,你是應該知道被害者的,那個人是作家三上潤。帶著名片和各種會員證等證件。」
    「嗯,那個人……聽過這個名字,不過,真正見到還是在今天。」
    警長不理會這些,要求子把隨身帶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看看。
    子本想拒絕,但一瞧沾了一身的鮮血,就洩氣了,默默地把兜裡的東西擺在桌子上。
    最後,手觸到手帕包著的相機鏡頭時,子暗暗叫苦,下意識地準備蓋上兜蓋。這反而引起了警長的注意。警長按住兜子,以強硬的口氣命令拿出來。見到取出的鏡頭,警長的眼睛一亮。
    「這是怎麼回事?」
    「是相機的鏡頭……」
    「這個我知道。好像與你的照相機對不上嘛。這到底是誰的?」
    「撿的。在水塘的旁邊。忽然意識到可能是剛才遇見的那個人的,所以帶在了身邊。」
    「怎麼都是偶然出現的呀。」
    然後,警長又對子說,以後還有事情需要在山科署瞭解一下,讓她隨他一起去。
    (3)
    設在山科署的搜查本部的調查,持續到深夜。
    在以後的調查申,發現被害的照相機上有子的指紋,子的照相機上有被害的指紋。
    因此,警長立刻追問道:
    「據你講,三上請你為他拍照,只是替他按了一下快門的關係,那麼,對你的相機上有三上的指紋這個問題,該做如何解釋?不會是初次見面吧。」
    「這是團為我也請他用我的相機給我拍照的緣故呀。」
    「哦。」
    警長滿腹狐疑地盯著子的臉。
    被害人是個作家,子為同是東京的編輯這層關係及子帶著被害人的照相機鏡頭,為此,警察不相信兩人是初次見面。
    並且,最為不利的是,有第三者看見子觸動被害人背部的刀子。
    子萬分焦急。
    「你們可以沖冼我的膠卷看看,肯定只有一張照的是我。三上的已經冼出來了吧。你們也可以看看那個。有兩張照的是三上。如果是戀愛的話,應該有更多的兩人的照片,與其各照各的不如彼此互相照為好。」
    子以為說到了點子上,可警長的臉仍然繃得緊緊的。
    並且說:
    「有些道理,不過,如果是秘密關係,就不便給家裡人在底片上留下證據。所以,可能不用自己的相機給對方照……怎麼樣,能不能把膠卷交給我們沖冼?」
    這時,門開了,手下的刑警拿著紙條迸來了。
    進來的人附在警長的耳邊低聲說著,並給他看了紙條,警長的臉變得更嚴肅起來。
    警長轉過身,把紙條放到貼子面前。
    「這是從被害者三上的口袋裡發現的紙條,寫著你的事情。」
    子一看,上面寫著:
    子,愛變憎——究竟為何
    「子這個名字不太多見吧。這張便條是旅館用紙,是他昨夜裡住宿過的K旅館的紙,你還是與三上有某種聯繫吧。」
    警長別有用心地又看了那張紙條一眼。
    「不對,我並沒有對那個人講過我的名字,而且也不相信他會帶著這張紙條……會不會是小說裡的暗示?」
    「不過,子這個名字是否太偶然了?」
    旁邊又過來一位警察。
    (4)
    第二天早上的報紙一齊刊登了這起事件。雖然很慎重地把子化名為Y,但似乎認為已確是兇手。
    天亮以後,子工作的出版社的同事、總編及子的哥哥都從東京趕到山科署。
    子被警察盤問了一個晚上,憔悴不堪。
    由於大家來探望,稍稍鎮靜下來的子反覆解釋捲進事件的經過,請求他們幫助澄清以前與三上潤素不相識的事實。
    總編點點頭應允後,安慰說:
    「調查凶器刀子的出處和三上先生周圍有作案動機的人物後,警察也明白你與此事無關。」
    「多謝了。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我要交採訪照片和筆記,請您多幫忙。」
    子請求警長還回自己拍的照片。
    警長把照片放到桌上,請子數好張數和看好內容,以免搞錯。
    在眾人注視下,子查著張數,一張一張地數。
    「這是搞鑒定的人沖冼出來的,照片質量如何?」
    警長插了一句。
    「到底是專家呀,幹得真不賴,謝謝了。」
    子的同事阿尾挖苦著警長。
    這時,子的手突然停住了。
    這是從濃密的樹蔭下,以櫻花迷夢中的五重塔為背景拍攝下來的一張照片。在照片的邊上,照下了一個小人。
    「這張照片有問題嗎?」
    警長目光敏銳,一見這種神態,立即問道。
    由於在場的多為東京人,警長也很自然地講起了普通話。
    子講述說,自己和三上交談時,感覺身後有人盯著她,回頭一看,見到的正是這個男的。
    警長拿過照片,看了一會兒說道:
    「這是真的嗎?不會是想把對自己的懷疑轉嫁到別人身上吧?」
    子一聽,心頭火起。
    總編從旁邊探過頭來,看著照片,對阿尾說:「這不是S社的田中先生嗎?」
    阿尾看這照片後也點頭認可:
    「扭頭這個樣子和他很相像。」
    「田中是誰?」
    警長和子不約而同地問道。
    「是S社的編輯,叫田中數夫。沒錯,確實是三上先生的編輯。子,你不認識嗎?」
    「我不認識。去採訪他——下有關三上先生的情況怎麼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發生這樣的事件,本應立刻去。好像不是田中。」
    阿尾又一次把照片湊到眼前,仔細辨認。
    照片上的人很小,臉部又在背陰處,所以辨認很困難。
    「把照片放大一下,再請你們仔細辨認,然後,找田中問問情況。」
    說完,警長把照片交給身旁的警察,然後,問總編、阿尾問起了三上的周圍及交友情況。
    (5)
    翌日傍晚,子被釋放,回到了東京。
    並沒有完全解除嫌疑。
    由於死前的三上與子無任何聯繫,而且,科學鑒定的結果,缺乏子是兇手的證據,所以,先將她釋放。
    鑒定結果表明,鑒定刺中三上的匕首的指紋時,表現子的指紋位置不可能是持刀殺人,而且,子衣服上的血跡形狀也不像是刺中時濺上的。
    子回到東京後,馬上趕到出版社,見總編。
    總編對她能夠平安回來感到高興,隨後說。
    「關於S社的田中,很遺憾,當時不可能在現常那天正在名古屋會見作者赤井攏三上正好完成一部作品,與其說是收集索材,可能是作一次輕鬆的旅行,去了關回一帶。當然,田中沒有一起去。」
    說完,很同情地望著子。
    「是名古屋嗎?」
    雖然子感到很失望,但注意到名古屋到京都只需一個小時。為慎重起見,又重複了一句。
    「那麼,1點40分,三上先生遇害時,他在名古屋嗎?」
    「噢,會見赤井先生,據說是3點。以後,好像一起呆到晚上。不過,中午12點,他在東京的家裡,好像坐1點的新幹線,3點到的名古屋。」
    「如果12點半還在東京的話,無論如何,1點40是到不了京都的。l點坐車的話,到京都是4點……乘飛機會怎樣呢?」
    「算了吧。從他家到羽田機場需要1個小時。坐1個小時的飛機後,從大阪機場到京都的醍醐還要花1個小時。」
    「這麼說,是弄錯人了。」
    子耷拉下頭。
    「肯定是流竄的小偷之類的人幹的,過二三天罪犯落網了,京都的警察就會來道歉的。」
    經總編這麼一說,在揚的編輯們都點頭稱是。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用紙口杯喝點果汁,鄰桌的加取洋子這時搭話過來。
    「懷疑田中先生可不太合適。他可是個大好人。我們曾接待過同一個作者,很瞭解他。」
    「可是,抓殺人犯時,周圍的人總是這樣說『那樣的好人……真不敢相信』,就是平時再好的人也可能殺人呀。」
    子滿臉不高興,一下子給頂了回去。
    不體諒被當作殺人犯對待,旅行中被警察扣留自己的心情,反而說些風涼話,子正要發火。
    「對不起。」
    洋子趕快賠理道歉。她是個性格很好的人。子也平靜下來。問道:「田申是個什麼樣的人?」
    「夫人5年前去逝了,有兩個女兒,小女兒去年考大學落榜,自殺了。大女兒嫁到京都,田中一個人生活。他經常說,一個人很寂寞。」
    「噢……」
    「作為編輯,可是個好人。給好幾個優秀作家當過編輯,深得大家的信賴。雖說是個溫厚的人,但在工作上很嚴肅,不論對方是什麼樣的大作家。到現在,一次也沒出現過麻煩。」
    「跟三上先生也不錯吧?」
    子小聲問道。
    「好像同三上先生的關係最好。三上先生把什麼都交給田中,田中在三上先生去年獲Y氏獎時,如同自己獲獎一樣,高興地流下了眼淚。」
    「是嗎。」
    獨身的洋子似乎對田中抱有好感以上的感情。
    「早點回去,今天放你的假,你好像很疲勞。」
    子如實照總編的話做了。
    (6)
    幾乎一夜沒睡,迎來黎明的貼子,胳膊直愣愣地觸到桌子時,電話鈴響了。拿起話筒,是京都府警察本部沖村警長打來的。
    他說,鑒定三上口袋裡的紙條筆跡結果表明,是三上本人的字跡,因此,請她再回憶一下當時拍照時的情景。
    「你那天可能與三上第一次見面。但是,當時,是否對他講了你的名字?而且,無意中談了自己的戀愛情況。雖然傾心愛慕,但由於對方背叛,愛就變成了恨。三上由於是個作家,作為素材,可能把你的名字和那件事記到飯店的信紙上了。後來,你發現三上被殺了。但是,你害怕被牽連,只肯說與三上只是拍了一張照片的關係。是這麼回事吧。如果真是這樣,與你無任何關係,請你如實講一下。否則,那張紙條的事,將無法解釋。」
    這個那個的還是沒有徘除對她的懷疑,似乎想從她的嘴裡問出一些東西。
    大概沒有發現其他的嫌疑人物,有些為難。
    「沒有那種事,我名字什麼地方都沒講過。『子』會不會是作品裡的主人公的名字呢?」
    子這麼一說,馬上又傳來警長的聲音。
    「已經請求過東京警方協助調查三上的作品中是否有叫子這個名字的人物,回答是否定的。據說即將出版的作品是在田中那兒的《古都的誘惑》,但女主人公的名字好像叫麻子。」
    「在S社有三上先生的作品……?」
    子一問,沖村說。
    「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們是同行已經知道了。聽說從下期開始在S社的《小說月刊》上連載。由於三上被害,S社為找替補忙成一團。」
    撂下電話後,子急忙從書架中抽出這期小說月刊查起來。
    確實有。
    從下期開始連載三上潤的《古都的誘惑》(暫定名)。
    作為著名作家,已經確立文壇地位的三上先生,自去年獲得Y氏獎後,初次推出浪漫推理小說。
    下期將進行連載,以饗讀者。
    「為此,三上潤去了京都?」
    子思考著。為了休息和收集素材去的。
    但是,知道了這些,也不能為子冼刷罪名。
    兇手究竟是誰?
    如果三上被害不是偶然事件,那麼,兇手一定是知道三上去京都這伴事的人。
    在S社中,那位田中一定知道此事。如果子照片中的那個人是田中的話……上班後,子問總編,「S社的田中先生負責小說月刊嗎?」
    「是他負責。」
    「原來是這樣。」
    「怎麼啦?」
    「噢,我總是覺得殺害三上先生的是田中。」
    「但是,他沒有作案時間呀。而且,他還是三上的編輯。為什麼要殺死自己喜歡並負貢責作者呢?連連載這件事也會遇到麻煩。」
    「雖然還不清楚動機,但我總覺得在樹蔭的對面,盯著我和三上先生的就是田中。和總編長得很像吧。」
    「的確很像。」
    「我想見田中一面。從遠處看看究竟是什麼祥的人。」
    「這樣的話,可以到S社附近的Z咖啡店看一看。因為午休時,S社的人一般都到那裡喝咖啡,玩遊戲機。你可以和阿尾一同去,他知道田中數夫的模樣。」
    (7)
    子和同事阿尾12點前,來到S社附近的Z咖啡店。靠裡面的桌子坐下,要了杯咖啡,12點一過,陸陸續續進來幾個男人。從氣質上一看便知道是新聞界同行。
    「靠橡膠樹旁邊桌子坐著的就是田中數夫。」
    阿尾低聲告訴子。
    四十五六歲年紀的清瘦男子,坐在年輕小伙子的對面,談笑著什麼。
    子拿出隨身帶來的照片。就是在京都拍的那張。
    「很像。」
    體型和稍扭頭的姿勢完全一樣。
    如果是同一個人,作案時,田中應該在京都。
    「總編說,田中當時在東京沒有作案時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聲一問,阿尾說:
    「畫插圖的加籐在事件當天的12點3o分,給東京的田中的家裡打電話,正好是他接的。我也直接找過加籐確認。」
    「啊,原來不是當時有人在東京見過他呀。」
    子不由地提高了聲調,馬上又急忙摀住自己的嘴。
    「雖說是這樣,但是,加籐說確實打的是田中的號碼。」
    阿尾以冷靜的口吻說道。
    「12點30分,加籐為什麼在這個時間掛電話?這不是中午嗎?」
    「據說前一天,加籐為小說月刊的插畫事宜同田中商量時,田中說,關於這件事,需要考慮一下,讓他第二天12點半給他家裡掛電話。」
    「是田中指定的時間?」
    子的聲音又高了起來。假設如果有某種企圖的話,就是為了製造不在現場的假象。
    「或許是這祥,不過,他當時說要乘1點剛過的新幹線,他的確在東京。」
    「加籐會不會搞錯了,打的是康都的電話。」
    「京都?」
    「聽說田中的姑娘嫁到了京都,我想12點半時,如果不在東京,而在京都的女兒家的話。這樣可能1點40時,在醍醐殺了三上先生,然後坐新幹線去名古屋,3點會見赤井先生。」
    「但是,京都市外局電話號碼075。加籐說,他指的是都內電話號碼。另外,田中如果是兇手,那動機又是什麼呢?」
    「我想再瞭解一些田中的情況。」
    「我可以從側面調查一下。因為我在S社有朋友。你想知道他的什麼情況?」
    「他的一切情況。首先是住所、電話號碼。另外,聽說他的小女兒沒考上大學,自殺了。想知道有關的詳細情況。」
    「懂了,交給我了。」
    阿尾說這話時,田中起身,出門了。
    (8)
    子一人先回出版社了。
    對田中的懷疑比以前更強烈了,但仍戳穿不了不在現場的假象,而且,不知動機,一籌莫展。
    無奈,拿起校對的紅筆,這時,耳邊傳來總編給叫鈴木的作家高聲打電話的聲音。
    「喂,是鈴木先生嗎?收到原稿了。剛才拜讀了,很好,是部好作品,非常感謝。不過,只有一處有點問題。不是故事情節,是女主人公的名字。女主人公的名字叫西川亞沙子。酒吧老闆的名字叫亞紀,我感覺有些不易分辨。怎麼樣?把她們之間的誰的名字改一下。什麼?把老闆的名字改為YUKO?是夕陽的夕吧?明白了,由我來改。」
    總編把「夕子」寫在便條上,放進原稿裡。
    子不由地看起便條。
    因為她似乎感覺解開了三上口袋裡的紙條之謎。
    三上準備為小說月刊寫連載。據說女主人公的名字叫麻子。在考慮梗概時,暫定為麻子。
    田中給住在京都的旅館裡的三上打電話,以某種理由,請三上將女主人公的名字改為子。
    「是魚的。」
    這樣一說,三上會不會在旅館的便條上寫下了子。後面的「愛變僧……究竟為何」這句話大概是女主人公的性格,或是故事梗概。
    雖然解開了這道小難題,只此一點,仍不能說服警察。
    因為太過於想像了。
    回來的阿尾遞給子一個條子,說道:
    「要的是這個吧。」
    田中數夫(45歲)生於東京畢業於K大學地址東京都中野區東中野三丁目東中野公寓362號電話362-×××家庭妻弓子(死亡)長女慶子(嫁於京都川西家)次女純子(自殺)報考M大學法律系,苦於落榜,自殺身亡。
    「他女兒是去年自殺的。」
    阿尾悄聲說。
    「與三上先生的關係呢?」
    「好像查不出作者和編輯以外的關係。沒有發現田中殺三上先生的理由。」
    「文藝年鑒上有沒有三上先生的簡歷?」
    子問道,未等阿尾回答,子已翻開了文藝年鑒。
    三上潤(47歲)生於福岡(真名田中潤)地址東京都中野區四丁目公寓東中野302電話S02——××××無家庭成員「噢!」
    子不由地叫了一聲。
    「怎麼啦?」
    「田中和三上先生都住在東中野。而且,三上先生的真名是田中。」
    「原來如此。不過,即便都叫田中,似乎也不像親戚什麼的。另外,雖說住的很近,但也不一定要殺了他呀。我家附近就有一位N先生,但我並不想殺他呀。」
    「但我還是覺得有些蹊蹺。」
    「為什麼?」
    「想去三上潤的公寓看看。順使也想去田中的公寓看看。」
    說看,其實也沒什麼目的。
    但是,兩人的住處很近也是一條線索。
    子悄悄同總編說好後,離開出版社,乘上中央線。
    在車站上,買了本週刊雜誌,在車上隨便翻著。怎麼也看不下去,也沒看懂裡面寫著什麼。
    但是,快翻到最後時,子的手突然停止了。
    吸引住子的是那頁一角所登的廣告。
    〈自動轉送電話〉
    上面寫著,20萬以上,價格雖然高了一些,但將這種裝置安在電話上,人不在時,無論在何處,電話都會自動轉送。
    「田中數夫是否也使用了這種裝置?」
    買來這種自動轉送電話裝在東京的電話上。
    田中預先將京都的女兒家的號碼存進這種裝置後,去了京都。
    會不會事件的當天,負責插圖的加籐,12點半向田中家裡打電話,這種裝置開始工作,自動將電話轉到京都呢?
    如果為了殺人,製造不在現場的假象,田中會很痛快地花20萬的。
    由於價錢很高,不會有很多人買。
    到了東中野,子給做廠告的公司打了個電話。
    「我是買了貴公司的自動轉送電話的東中野的田中。」
    子這麼一說,接電話的職員馬上說。
    「請稍等一下。」
    然後問道,
    「是一個月前買自動轉送電話的田申數夫先生吧?」
    「是的。」
    「請問有什麼事情?」
    「機器有些毛病,能不能來看一看。」
    鑽子說完,把電請撂了。
    田中到底買了自動轉送電話,而且,是在一個月之前。
    田中由於某種理由,開始考慮謀殺三上。雖然認為自己不會被懷疑,為了製造不在現場的假象,還是花了20萬,買了自動轉送電話。
    不僅如此,考慮到將子變成為嫌疑犯。
    子定期去京都,田中是否是從加取洋子那裡瞭解到了。因為她同田中的關係似乎很親密。
    但是,仍然沒有關鍵的殺人動機。
    子先去了田中的公寓。
    是座半新的7層公寓。距三上的公寓只有百十米遠。原先以為三丁目和四丁目肯定有一段距離,實際去看了一看,只隔了一條大街。
    三上的「公寓東中野」是座11層的嶄新建築。
    一進門,排了一大溜兒報箱。
    子從中查找三上的名字。
    在302室的位置上,寫著「田中潤」,邊上並記著「三上」。大概以田中潤的真名買下的公寓。
    三上的報箱裡堆滿了郵件,有二三封掉了出來。大概主人死後無人來齲子將掉下的信封撿起來,準備放進信箱時,一件用紙繩繫著的郵件一下子掉了下來。落地時,紙繩開了,裡邊的東四撒了一地。
    「糟了。」
    子馬上俯下身撿起來。
    大概在郵局用繩將雜誌和紙捆好寄來的。彎腰拾東西時,子「啊呀」一聲。
    寫給三上潤的和寫給田中潤的混在一起,沒有什麼可值得奇怪的。
    這是因為有一封寫著:「田中數夫收」。
    郵局給弄錯了。把東申野公寓看成了公寓東中野。
    房間號是362和302。如果用阿拉伯數字表示,362和302很近似。
    並且,同姓田中,所以,就混到這裡來了。
    「但是,這與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呢?」
    (9)
    子聽說田中數夫給三上當編輯已有5年了。
    無論問誰,都說兩人的關係不錯。雖說三上是個性格古怪的作家,但聽說很看中田中。
    5年間,兩人關係一直不錯,這就意味著這期間田中沒有殺三上的理由。
    因此,起殺意的是最近一段時間。
    考慮起來,只有去年春天,未考入大學的田中的小女兒自殺之事能與此案聯繫起來。
    「會不會三上是M大學的畢業生,田中求三上為小女兒入學找找門路,為此兩人鬧崩了?」
    鑽子這樣考慮著。
    但是,三上畢業的不是東京的M大學,而是九州的大學,與M大學無任何關係。
    所以,子取出三上信箱中投錯的田中的信。除此之外,會不會還有給田中的郵件錯投到三上這兒的呢?
    「如果重要的信件投錯的話。」
    子想起一位叫谷川的同事是M大學的。
    「你知道去年的錄取名單嗎?」
    子問道。
    「這個一查就知道。」
    「請你幫我查一下,去年法律系的錄取名單中,有沒有N高中的田中純子這個人。」
    「好吧。」
    谷川很痛快地答應下來,並給M大學的事務局打來了電話。據說他的同班同學畢業後留在了事務局。
    與那位同學談了一會兒,撂下電話後,說道。
    「N高中的田中紀子考上了。但沒辦理入學手續。是不是上了別的學校。」
    「是考上了嗎?」
    「到底您麼了?」
    「錄取是如何通知考生的?」
    「噢,張榜公佈合格者的號碼,所以,可以去看,不能來的人,如果事先請求,可以拍電報通知。現在大部分大學不用信件收錄取通知書。」
    「M大學去年沒有遷走吧?」
    「遷到了郊區的學院城。」
    「這樣的話,去一趟很不容易,怕不錄取,有許多人要求拍電報通知吧?」
    「恐怕是這樣。」
    「謝謝了。」
    子向谷川道謝。
    「那那封電報會不會打到三上那兒了?」
    三上去年3月,獲Y氏獎。
    正是大學發榜的時候。
    三上那兒,祝賀獲獎的電報一定很多。
    三上成為作家之前,在商社工作,當時用的是真名田中潤。
    與當時有聯繫的人,肯定用田中潤這個名字打來賀電。
    如果用漢字寫潤與純子有明顯區別,然而,拍電報,用的是片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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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字之差,而且,都是賀電。
    如果電報局的投遞員,將給田中純子的電報送到田中潤也就是三上處,結果會怎樣呢?三上如果馬上注意到,並立即交給田中數夫,就沒有什麼事了。田中的小女兒也就不會自殺了吧。
    但是,三上獲了獎,正值收到數十封賀電的時候。如果投遞員將賀電捆成一束送來的話,春風得意的三上或許漫不經心把它塞進抽屜裡。不知道那裡面夾著給田中純子的錄取通知書。
    另一方面,未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田中純子認為沒考上而悲觀自殺。
    女兒自殺後,田中得知錄取書送到了三上處。
    三上如果留神見到電報,女兒是不會自殺的。或許這種怨恨逐漸變成了殺意。
    子的推理得到了警方的確認。
    因為聽取了子意見的警方立即逮捕了田中數夫,一審訊,立刻供認不諱。
    據說,三上發現田中紀子的通知書混在自己的賀電中後,只是笑嘻嘻地對田中說:「呀,太差勁了。」
    對三上來說,可能是指電報局投遞員弄錯了。可失去心愛的女兒的田中卻為這笑容怒上心頭。
    「母親死後,拚命幹家務事,考了兩年後,好不容易考上了……」田中為擦眼淚,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手帕裡面掉出兩片花瓣。
    這是醍醐的櫻花花瓣。

《八日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