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尼-霍華德遇害案件的搜查工作陷入了僵局。紐約警方提供的關鍵詞「奇司米」:一直沒弄明白是什麼意思。
案件發生後,為期20天的「初步搜查」很快就過去了,在這期間,休息日全部搭了進去,腿都跑斷了,卻還是一無所獲。所有的假定都被排除了,案情顯得撲朔迷離。
「媽的,該死的美國佬,他們國家的人被殺了,卻又弄了個什麼『奇司米』來耍弄咱們。」
刑警橫渡破口大罵,猴子似的臉越發漲紅。可能在他看來,一個洋鬼子不遠萬里跑到日本來尋死,純屬找麻煩。
「世界上有的是可以死的地方,卻非要跑到這麼狹窄的國家來死。每天那麼多案件,已經忙得我們團團轉了,哪有時間再會管這些洋人們的閒事。」
河西刑警慢條斯理地反駁說:「不過,老外也不想被殺嘛。」他是搜查一課的刑警,卻更像一個銀行職員,在衣著隨便的辦公室裡,他連夏天都規規矩矩地穿著西裝,三至還繫著下擺上的扣子。這種過分的講究反而使他顯得像個鄉巴佬。
「我就看不慣,我見了那些老外就煩,特別是美國和歐洲來的那幫傢伙。日本生活水平已經超過他們了,可他們卻還要擺出一副發達國家的派頭。那些連本國的紐約、巴黎都不知道的外國鄉巴佬,猛一下子來到東京,看花了眼,卻還要拚命地虛張聲勢。硬撐出發達國家的架子來。」
「橫渡!」
「日本人在紐約遇害的時候,他們也沒這樣鄭重其事地搜查過吧。日本人一見外國人就滿臉堆出奴才相,所以才會被人看不起。」
搜查陷入僵局,使人無名火直往上冒,那須班的人都相視苦笑。
不管橫攸怎麼破口大罵,搜查仍是毫無進展。初期搜查的銳氣已經被疲勞所壓倒,搜查本部裡的空氣顯得極為沉悶。
這時,一位名叫野野山高吉的男子來到搜查總部,他是「共榮交通」出租公司的一名司機,公司的總部設在中野區。
棟居刑警當時正好在場,他接待了野野山高吉。
「本應該早些來報案的,但是不巧我正好回了趟老家。也沒能讀到報紙。」
野野山是個50歲左右的男子,看上去老實巴交。從一開始就顯得非常惶恐。
「報案?報什麼案?」
棟後問,同時他心裡產生了某種預感。搜查本部也收集到了一些五花八門的情況,但大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野野山的來訪,使棟居感到一種大魚咬鉤般的感覺。
「是這樣的,9月13號我從羽田機場送一位客人到東京商務飯店,他很像是在皇家飯店遇害的那個黑人。」
野野山的話使棟居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起來。
「你沒弄錯吧。」
「我想大概沒錯吧。黑人的臉雖然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那人的膚色卻不那麼黑,感覺有點像東洋人。」
「你為什麼不早報告呢?」
「因為我回了趟老家。我好長時間沒回去了,攢了幾天假,好容易才向公司請下假來。」
「你現在為什麼來報告了呢?」
「我在公司的食堂裡偶然翻了一下舊報紙的裝訂本,看到報上的那張照片非常像我送過的那位客人。」
「你來得太及時了,我們也找過你呢!」
「是嗎,那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太感謝你了。不過,我還想打聽一下,是你帶他去新宿的那家飯店,還是他自己要求去那家飯店的?」
「是那位客人吩咐去的。」
「這麼說他原來就知道那家飯店羅?」
「可能是。不過他好像只知道那家飯店的名字,看樣子像是頭一回去。」
「他沒說是怎麼知道那家飯店的名字的嗎?」
「沒有,他不愛說話,幾乎就沒開過口。」
「他是用英語說去東京商務飯店的嗎?」
「不,他是用結結巴巴的日語說的。他好像懂一點日語。下車的時候還用日語說過『謝謝,零錢不用找了』。」
「此外再沒說過別的嗎?」
「沒有,除了上車和下車時,他一直都是一言不發,讓人覺得他比較憂鬱。」
「你還注意到什麼其它的情況嗎?」
「其它沒有什麼了。
野野山知道的似乎只有這些了。不管怎樣,通過他提供的情況,總算弄明白了約翰尼-霍華德一開始就要去東京商務飯店。但在此前的搜查中,絲毫沒有發現這家賓館裡有誰和約翰尼有什麼聯繫。
約翰尼是在哪裡知道有這家商務飯店的呢?如果說他在某處偶然知道了這個飯店的名字並且奉若神明,儘管初次遊歷這個陌生的國度,可他還是一心直奔他所知道的「唯一的飯店」這麼假定是不是有些單純呢?
目前還不能下結論。棟居道過謝後,正想把他打發走,這時野野山怯生生地把一件東西遞到棟居面前,好像是本書。
「這是什麼東西?」
棟居邊瞄著書。邊審視著他。
「這是掉在車上的東西。」
「你是說這是約翰尼-霍華德掉的嗎?」
「不,我不清楚這是不是那位客人的東西。這本書滑到了座位與靠背的夾縫中,是他之後的第三位或第四位乘客發現了它。」
這本書已經破舊不堪,封面都磨破了,陳年老灰使得書名都無法辨認了。雖說這是本精裝書,但裝訂粗糙,線都開了。因為破損得厲害,拿在手裡稍不注意就會散架。
既然這本書是約翰尼-霍華德下車之後的第三位或第四位乘客發現的,那就難以辨別這本書是不是他的。說不定也可能是那位發現者的前一個人落下的。書滑進了座位和靠背之間,因此還有可能是約翰尼上車之前的許多位乘客之中的一位落下的。
這時,棟居從書的陳舊程度聯想到了在清水谷公園裡發現的那頂舊麥秸草帽。那頂草帽和這本書一樣,也很破舊,帽圈破得七零八落,帽頂還破了一個侗,麥秸褪了色,像舊纖維一樣,拿在手裡讓人感覺很不踏實,似乎馬上就能變成一堆灰。
草帽的陳舊程度恰好和這本書差不多,棟居注意到了這種「相似的陳舊」。
「你每天都檢查座位和靠背間的縫隙嗎?」
「我每天拉完客人後,都要檢查的。因為遺失的東西和客人口袋裡掉出來的小東西,基本上都會滑到那裡邊去。」
「在前一天的檢查中,什麼都沒發現嗎?」
「我們出車早班、晚班隔天輪一次,要是乘客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前一班的司機會移交給我的。慎重起見,我在出車前也要檢查一遍,但是那天卻什麼也沒發現。」
這麼一來,就可以肯定這本書是在約翰尼坐野野山的出租車那天掉在車上的。
「遺失了這麼久的東西,為什麼現在還在你手裡呢?」
「啊,說起來可真是不好意思。除了貴重物品以外,失物每週都要集中一次送到當地的警察局去。不過像食物啦等等一些不太值錢的東西我們就酌情處理了,因為那些東西警察也不會去理會。」
如果嚴格地區行遺失物法的規定,把所有的遺失物都上交的話,警察也難辦。根據遺失物法的規定,車、船、建築物等的主人可以代替警察局保管遺失物,但像食品等不值錢的東西,可以由負責人酌情處分。
「那這本書呢?」
「我翻了翻覺得挺有意思,帶回家後就忘了。絕不是……成心的。
野野山像是害怕被追究他的私吞罪,棟居苦笑了一下。
「好像是詩集嘛。棟居像擺弄寶貝似兒翻了一頁。」
「是西條八十的詩集。」
「西條八十?就是那位作詞家嗎?」
在棟居的印象裡,他是一位流行歌曲的作詞家。
「西條八十以歌詞作家而聞名,同時他還是一位出色的詩人。其充滿浪漫幻想的詩風無人能步其後塵。早在早稻田的學生時代就和日夏耿之介等一起創辦了同人雜誌,後留學法國,和那茨、馬爾德爾赫克一道發表過許多優秀的兒歌詩,與北原白秋齊名。我很喜歡他那種細膩、甜蜜的感傷情調。」
野野山沒想到在這個地方賣弄了一下他的文學造詣。他是西條八十的崇拜者,所以才把詩集帶回了家。正因為是崇拜者,那本詩集對他而言是很有價值的,所以他怕被追究「佔有離脫物私吞罪」。
如果說這本書是約翰尼-霍華德遺失的話,那他又為什麼會有日本詩人的詩集呢?棟居覺得這是個新的謎。
這本詩集是戰後不久出版的,已經過了20多年了,自然就比較破舊。書上沒寫主人的姓名。
不管怎樣,《西條八十詩集》有可能是約翰尼遺失的,只要有這個可能性。這就是一份不容忽視的證據資料。
棟居收下了詩集。
棟居對小說和詩集之類沒多大興趣,簡直可以說是毫無興趣。他認為這些只不過是想像力豐富的人玩弄文字遊戲而建立起來的虛構的世界。他在現實社會中同兇惡的罪犯鬥智鬥勇,根本無暇理會那些虛構的東西。
棟居偶然從野野山那裡搞到了這本《西條八十詩集》、就想調查一下這個詩人。警視廳的圖書室裡有按學科分類的百科事典,他抽出其中的文學部分,查到了「西條八十」這一條目。那上面介紹說。
一一一西條八十(1892一1970)詩人。生於東京牛叢。經早稻田中學、正則英語學校,進入早稻田大學英文系、東京大學國文系學習。在早稻田中學時期受其英語教師吉江喬松的文學熏陶,一生從事文學創作。1919年(大正八年)他發表了處女濤集《砂金》,以其充滿幻想、洗練的文字和甜美的感傷受到好評。1921年任早稻田大學講師,出版了翻譯詩集《白孔雀》(1920年)和詩集《素不相識的愛人》、《蠟偶》(1922年)。1923年留學巴黎大學,致力於研究16世紀以後的法國詩歌。在法國,他成為馬拉爾梅會員,與巴萊拉一同遊學。回國後任早稻田大學教授,成為抽像詩派的旗手。他在出版《西條八十詩集》(1927年)、《優美的喪失》(1929年)、《黃金之館》(1944年)等的同時,還主持了《詩王》、《白孔雀》《蠟偶》、《詩韻》等刊物的編輯,培養了眾多的詩人。他在〈紅鳥〉的兒歌詩運動中起到了核心作用,著有《西條八十童謠全集》(1924年)。他還為6000首歌曲作過詞,成為演藝界作詞的泰斗。二戰後、除詩集《一把玻璃》外,還出版了《尼古拉-蘭波之研究》等。1961年成為藝術院會員。一一一(摘自分類日本《文學》雜誌)
「西條八十……約翰尼-霍華德……」
棟居從百科事典上移開眼睛,看著屋頂。這位生於日本的傑出抒情詩人和來自紐約貧民窟的黑人青年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棟居開始一頁頁仔細地翻閱剛才一目十行看過去的詩集,還是不能肯定這本詩集是約翰尼帶來的。但是棟居似乎有這樣一種預感。
詩集是昭和二十二年(1947年)出版的,這家出版社也早已不存在了。昭和二十二年距現在有20多個年頭了,這與在約翰尼被刺的公園中發現的麥秸草帽的陳舊程度是相同的。
約翰尼-霍華德——麥秸草帽——西條八十,連接這三者的橋樑是什麼呢?或許正隱藏在詩集甲。
棟居打算發現這座橋後,再把詩集提交到搜查會議上。
棟居小心翼翼地翻看著。這是戰後大量生產出來的劣質的「戰禍紙」,再加上天長日久,如果不仔細翻的話,裝訂線就會散了。
剩下的頁數越來越少,棟居眼中央望的神色越來越重。仔細地看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沒發現「橋」的線索。
一一一詩集難道真是不相干的客人落下的嗎?
書一頁頁地翻過,棟居感到越來越失望。剩下的頁數已寥寥無幾,書頁翻完,也就該絕望了。
翻到最後幾頁時。棟居眼神猛然一亮,翻書的手定在了空中。那些字剛一映人眼簾,棟居就感到眼前似乎閃過一道光芒。
一一一媽媽,你可曾記得我的那頂草帽?
就是夏日裡的那頂草帽,
在從難冰去霧積的路上,隨風飄進了路邊的空谷。
「就是它了!
棟居不禁叫了起來。草帽出現在《西條八十詩集》中,棟居不由自主地興奮得渾身發抖。
那條幽谷也飛雪飄搖。
我那只閃亮的意大利草帽
和我寫在背面的名字。
將要靜靜地、淒涼地被積雪埋掉……
詩中繼續寫道。
一一一媽媽,我喜歡那草帽。
一陣清風卻把它吹跑。
您可知那時那刻我是多麼惋惜——
媽媽,那時對面來了位年輕的採藥郎中,
打著玄青的綁腿和手背套。
他不辭勞苦幫我找。
元奈谷深草高。
他也無法拿到。
一一一媽媽,你是否真的記得那頂草帽?
那路邊盛開的野百合。
想必早該枯萎。
當秋天的灰霧把山崗籠罩。
草帽下也許每晚都有蟋蟀歌唱?
一一媽媽,我想今宵肯定會像這兒一樣,
那條幽谷也飛雪飄搖。
我那只閃亮的意大利草帽
和我寫在背面的名字。
將要靜靜地、淒涼地被積雪埋掉……
棟居反覆地吟誦了幾遍這首頗長的詩,最初的興奮平靜下來後,終於發現了這座「橋」的喜悅又漾上心頭。讀詩的感動給這種喜悅推波助瀾。本來對詩毫不感興趣的棟居,這回卻深切地體驗到了詩中夏天到溪谷旅行的母子倆人寄托在草帽上的情感。
幼年便被母親拋棄的棟居,深深被那懷念同母親一起度過旅行時光的詩歌打動了。作者寫這首詩時,可能已和母親分別,那頂草帽是那位母親給兒子買的吧?
棟居眼前浮現出一幅圖畫:在一個涼爽的夏日.一對母子在綠蔭遮蓋的溪谷中,手拉手走在路上。母親年輕漂亮,孩子還小,盛夏中午的溪谷,幽靜、清涼。
棟居簡直也想去那條山谷看看了——
霧積溫泉,在哪兒呢?從它提到難冰來看,是不是在群馬和長野兩縣的交界處呢!
棟居正在漫無邊際地想像著那陌生的山谷,猛然想到了某種相似,一下子呆住了。
「基利斯米……」(注)
約翰尼-霍華德動身前曾說是要到日本的「奇司米」「奇司米」和「基利斯米」的發音有些相似。
聽到他說「奇司米」的是美國人,會不會是他把「基利斯米」聽錯了呢?
「草帽和霧積」,《西務八十詩集》中有與約翰尼有密切關係的兩種東西!棟居站起身來,覺得應當把自己的發現提到搜查會議上。
棟居的發現使搜查本部興奮起來。大家對於「草帽」都沒有什麼異議,但對「奇司米」是「基利斯米」的誤聽這一說法,卻都有不同意見。認為有些勉強。
棟居作為發現者堅持自己的主張:「我認為這不是牽強附會。以前不是也有個出租司機把約翰尼-霍華德說的『斯托羅一哈特』誤聽為『斯托哈』了嗎?這兩個人都漏聽了『r』音。我認為這說明霍華德有個弱化『r』音的發音習慣。
但是誰也沒聽過生前的約翰尼講話。
在紐約的市井中,據說也有類似於東京人的京腔那樣獨特的方言和腔調,說不定就有這種省略掉「r」的說法。
但是不巧的是,搜查本部中找不出精通英語的人,對於這種和標準英語極為不同的獨特的美國俚語更是一竅不通。
「光憑我們這些門外漢瞎猜是不行的,還是去請教一下專家吧。」那須警部馬上提出了一個穩妥的調停意見。」
於是大家決定向東京外國語大學的美國英語語音學權威,宮武敏之教授求教。
「美國英語從總體而言,由於其國土遼闊,困地區和階層的不同使用的詞彙和發音差別很大。按地區大致可分為三種:標準美語、東部美語和南部美語。紐約地區雖屬標準美語區,但還摻雜了不少東部美語。再加上它是一個被稱為人種大雜燴的混居城市,由世界各地移來的居民,都講著帶鄉音的英語,所以發音五花八門。你所問的『r』音的省略,也就是ki-rizumi中的『r』和strawhat中的『r』省略不發,這種情況在美語語音學上還沒見過。」
「沒有啊。」
作為新突破口的發現者,奉命前來求教的棟居,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過有時一個音會受下面的音的影響而脫落不發。這種情況既有可能是一個單詞,也有可能在同一段落中相鄰的兩個革詞間發生。比方說:像asked和stoppd這樣有爆破音和摩擦音的時候,『k』和『p』音就會脫落。再就是有鼻音和重複音時也會脫落,但是沒有你所打聽的這種情況。」
「沒有嗎?」
棟居感到越來越喪氣,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勁才想到了這個突破口又要擱淺,他覺得幾乎無法承受這失望的打擊。
「本來美式英語中的『r』音是發得比較重的音,甚至讓經常影響到其它的音,有時根本沒有『r』音素卻還要在與以母音開頭的下一個詞中間,加進一個『r』音。比方說表示『看見它了』的『sawit』、『他和我』的『heandme』聽起來卻是『sawrit』和『herandTne』。當然這是不規範發音。」沒有「r」音卻會聽出「r」音來,這與棟居打聽的正好相反。難道說把」奇司米」和「基利斯米」聯繫起來真的是牽強附會?
棟居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但這也並不是說完全沒有省略『r』音的可能性。」
教授像是要安慰他似的,接著說道。
「啊,有這種情況嗎?」
棟居馬上又面露喜色,心裡暗想既然有為什麼不早說。
「但在學術上尚未得到認可。」
「不,管它什麼學術不學術的,只要能確定現實中有這種發音方法就行。」
「你不是為了聽我這個學者的意見才來的嗎?」
宮武教授似乎對棟居輕視學術的說法有些不滿。
棟居趕緊打圓場說「啊,對、對,您說的一點沒錯。我是說……也就是說,我是來向您這位專家請教一下:學術上雖未承認,但實際上有沒有這種發音。」
他唯恐因為自己輕率的言談,失掉教授的協助。
「英語是美語的母語,它除了地區差異之外.階層之間的差異也是紛繁複雜的,我們在學校裡學的英語是知識分子階層的標準英語,在學校裡學英語的人,根本就聽不懂倫敦方言和美國俚語。尤其是在紐約的市井中,從愛爾蘭、北歐、東歐、意大利、西班牙、波多黎哥、猶太人及美國南部來的黑人等,各自群居在一起,就像一個語言大雜燴。當然,英語受各國語言影響發生變化,有時會產生像日語的東京腔那樣大膽省略。尤其是西班牙語系出身的人,他們有把「r」音發成顫音的特點,他們中的有些人為了隱瞞自己的西班牙裔身份,便有意識地弱化「r」音或把它省略掉,這就像是人意識到了自己的毛病往往會矯在過正。」
「如此一來、這些人就會把『斯托羅一哈特』說成『斯托哈』,把『基利斯米』說成『奇司米』。」棟居不由自主叫了起來,因為約翰尼-霍華德正是住在西班牙裔聚居貧民區一一一東哈雷姆區。」
「有這個可能性。」
教授點點頭。看來,那個美國人極有可能是把「基利斯米」聽成了「奇司米」。搜查本部由此終於找到了「霧積」這個新線索。
約翰尼來日本的目的地很可能是霧積。不管怎樣,這是一個搜查本部決不能忽視的新的突破點,解開約翰尼-霍華德遇害之迷的鑰匙肯定就在霧積。
棟居草草地謝過了教授就告辭了。
幾乎在搜查本部找到目標的同時,紐約市警方傳來了新的情報。
約翰尼的父親,威爾遜-霍華德自己撞死在有錢人的汽車下,換來的賠償費,很可能是用作了約翰尼來日本的路費。也就是說作父親的豁出自己的老命,給兒子換了一筆路費。
「都做到了這個份上,究竟是為什麼非把約翰尼送到日本來呢?」
父子兩個都死了。不可能向他們本人打聽了。約翰尼來日本似乎有一個迫切的目的,到霧積打探一下,說不定就會搞清楚。搜查本部裡沉悶己久的空氣又重新活躍起來。
霧積溫泉位於群馬、長野兩縣交界處的雅冰嶺中,是一個帶有山野風光的山谷溫泉,行政上屬於群馬縣松井町。
交通公司印製的導遊圖上簡單地寫著:霧積河位於海拔1080米的高處,比輕井澤山還要高出210米,它的上游從難冰嶺後繞過。這裡的風景山清水秀,秋季,附近山上的楓葉美麗。適於野營,高溫泉步行一個半小時路程的鼻曲山的紅葉之美尤為動人。
這裡的溫泉是石膏性苦味泉,對外傷、動脈硬化、神經痛。婦科病和胃腸病等都有療效。去那裡要先從信越縣的橫川坐汽車,然後再步行9公里,大約花3個小時的時間。
「要走3個多小時啊。」
「都這年頭了,還有那樣的深山溫泉啊。」
刑警們驚訝地面面相覷。在霧積有兩家旅館,事先打電話一聯繫,老字號的「金湯館」馬上就表示歡迎。
西條八十的「草帽詩」是作者生前為紀念在霧積遊玩而作的,據說金湯館還把這首詩印在了為住宿的旅客和過路的遊客所準備的盒飯的包裝紙上。
約翰尼-霍華德很有可能和「金湯館」有聯繫,棟居和橫渡奉命出差前往。
另一方面,小山田發現的「布熊身上的斑跡」的化驗結果也出來了。「斑跡」是人血,現已判定是ABO血型中的AB型或MN型中的M型,與文枝的血型相符。
他們的推測不幸中的。小山田把自己收集的情況提給了警察,警察根據他們這些詳盡的資料,認為不能以單純的尋找離家出走來辦理。
在發現布熊的牌坊前,專家又進行了仔細的搜索。但是由於犯罪的時間離現在太遠了,作案痕跡已經不見了,根本就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