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很興奮,一夜都沒睡安穩,一大早就出來四處看看。
昨晚他們到這兒的時候,天已經很黑,沒看到什麼東西。現在他們發現,阿凱利說得不錯——這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地方之一。
小小的湖四周盛開著鮮花,湖水平靜如鏡,草地周圍大樹參天,像是守衛這塊寶地的衛兵,湖中樹影清晰可見,一頭剛喝完水的犀牛,身上馱著兩隻白鷺,正慢吞吞地走回樹林中去。
在草地的一角,一塊平臥的墓碑上刻著:
卡爾·阿凱利
1926.11.17
透過樹林可以看到維龍嗄的其他山峰,一共有8座,全都是火山,其中六座沉睡於冰雪之下,另外兩座十分活躍,不斷地吐出火焰以及噴出火紅的岩漿。
小屋的牆是用沒上過漆的木頭搭成的,上面是白鐵皮的屋頂,內有三個房間,還有兩個個棚,狩獵隊的隊員佔一個大點的彪及兩個小棚,兄弟倆性一間房,梯也格一人佔一間房。
現在所有的人都起來了,只有梯也格一個人還在做著美夢。哈爾與廚子聊了幾句之後就敲梯也格的門:「早飯好了!」
過了一會,梯也格打著哈欠出來了,睡意未消地問道:「早飯吃些什麼?」
「百分之三個蛋怎麼樣?」
梯也格瞪大一隻眼,「那不大滑稽了嗎?」
哈爾說:「是的,滑稽,但是真事兒。廚子跟我說他炒了一個蛋。」
「你是說每人一個蛋吧?要學會說話準確,年輕人!」
「我說得夠準確的,我們馬上就要吃一個蛋當早餐。」
「三十三個人吃一個蛋?」
「一點不錯。」
梯也格看著哈爾,那表情真可使牛奶變酸。
他咆哮起來:「你在胡說八道!無論如何我不吃蛋,我只要咖啡和烤麵包!」可後來他看到門外野餐桌上高高地堆起一大堆炒蛋時,他就改變主意了,雖然還裝出一副毫不動心的樣子,但馬上吃了一大口。
他看著那誘人的一大堆炒蛋說:「什麼一隻蛋!起碼要三打才炒得出這麼多來。」
「不,就是一隻,」哈爾說,「廚師,把蛋殼拿來。」
廚子拿來了蛋殼,蛋殼沒被打破,只是在頭上戳了個洞,倒出裡面的蛋液,這隻蛋殼就有廚子的腦袋那麼大。
梯也格氣得滿臉通紅。當然囉,一隻鴕鳥蛋,他本應該想得到,他真傻!
隊員都在笑,但梯也格缺乏幽默感——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哈爾看出來這個大塊頭的虛榮心受到了傷害,應該給他找個梯子下台:「你看,你真精明,看一眼你就估出需要三打蛋,你估得真準!這隻蛋重差不多兩公斤,三打雞蛋不多不少,也就那麼重,足夠三十三個人吃,還多出了這些。你那麼精明,剩下的全歸你啦。」
他把剩下的全撥到梯也格的盤子裡,梯也格鸚鵡冠毛似的頭髮像是又聳得更神氣了點兒,他一隻跟直愣著,另一隻眼朝四周的隊員一掃:「呃,那不過是個經驗問題,當你們像我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年輕人,你們會比我聰明得多。」
「用不著到你那個年紀,」哈爾幾乎要說出口了,但他沒說,他知道得小心,別持這個大塊頭的倒毛。
「我們出發吧,怎麼樣?你有什麼忠告,安德列?順便問問,我能叫你安德列嗎?」
梯也格眉毛一聳,「我叫你哈爾,但我想,你應該稱我為梯也格先生才合適。」
「那當然,梯也格先生,我們是否在真正開始抓捕之前先偵察一下,你看怎麼樣?就我們三個——還有祖盧,他是我們的首席足跡辨認家。人多了會嚇跑野獸。我們確定了某一個大猩猩家族的位置之後,再把我們的人和網以及其他東西帶上。」
「隨你的便,」梯也格說,「不過帶上祖盧沒什麼必要,我看,認那些大猩猩的腳印我比他更在行。」
「肯定。但說不定會碰到什麼麻煩,讓他去保護我們怎麼樣?我得承認,你說到那些野獸如何兇猛的時候,可真把我嚇住了。」
梯也格寬宏大量地笑了,「別擔心,我會跟你們在一起的,你的足跡辨認家去就去吧,只要他不出聲別礙事就行。」
他們進了樹林。前進很不容易,這兒的樹林可不像公園裡的樹林那麼開闊空曠。這裡的樹林下層長得茂茂密密,有蕁麻,有薊類植物,它們的枝條要打在臉上就會留下一道紅印,野黑莓叢的刺剮破了衣服,地上是厚厚的苔蘚,一腳踩下去要使勁才能撥出來。
梯也格在領路,他說過他熟悉這個地方。他們在叢林中連推帶擠,又滾又爬,掙扎了一個小時之後,梯也格停下了。
「我們一定已經走出整整五公里了,可能會看到大猩猩了——它們就喜歡這樣的地方,前邊有一塊空地,我們可能會在那兒找到他們。」
他們來到林中空地,一幢小屋,一個小湖,還有那些隊員,這是一個小時前他們出發的地方。隊員們見到他們那麼早就回來感到很意外。原來是梯也格領著繞了個圈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他盡力想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為他的無能作借口:「沒太陽。沒太陽你就別想在森林中保持方向。」
他的夥伴們開始意識到,要想找到大猩猩就必須撇開梯也格。
哈爾從包中取出一個袖珍指南針,「這樣我們至少可以知道自己的方向。」
可是羅傑累了,不願再瞎闖,他說:「在刺叢中瞎摸了這半天,白費勁。難道森林中沒有野獸的足跡嗎?」
「沒有。」梯也格說。
「但樹林中所有的動物每天晚上都到這兒來喝水,他們肯定踏出了一條小路。」
「沒路,」梯也格堅持說,「野獸不需要路。」
羅傑不理會他那一套,他離開人們走到樹林邊上,在樹叢中翻弄著,看看在樹叢的後面是否隱藏著一條野獸出沒的小路。當他隨手扒開一叢滿是黃花的樹時,一頭瞪羚把他嚇了一跳。它不是跑,而是跳,向上一躥育五、六米高。像這種情況,梯也格就說對了:瞪羚不需要路,也踏不出一條路來。
但是野牛、大象、犀牛這些邁著四蹄、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前進的龐然大物又如何呢?它們不會跳過樹叢,它們必須穿過樹叢或者繞過樹叢,後面的一定會跟著前面的,結果就會踏出一條獸路。俱長在樹林邊上厚密的灌木叢把進出的口子給遮住了。
羅傑不斷地扒開那些高大如樹的蕨、竹子、兩米高的野芥菜、野黑莓。
終於找到了!在這些長得很快的屏障後面就是一條獸路的進出口,地上滿是深深的獸腳印,野牛的尖蹄印,又寬又平的象腳印,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羅傑認不出來的獸腳印。
「我找到了!」他大聲喊到,其他的人都跑了過來。
「好樣的!」哈爾稱讚道。祖盧向他微笑,黑色的面孔襯著滿口明亮的白牙,這笑容顯得更加明快動人。
只有梯也格不高興,繃著臉跟著他們踏上了獸路。
對祖盧來說獸路就是一本書,它告訴他什麼野獸從這條路上過去了。他眼盯著地面,嘴裡念道:「疣豬,大羚羊,小狷羚,大狷羚,野牛,野豬,」他停住了,上下左右又看了看,「注意兩旁——以及上面,不到半個小時前這裡過了一頭豹子!」
他們小心翼翼地繼續前進,最後祖盧說道:「好,不用緊張了,已經沒有豹子爪印了,只有鬣狗和豺的腳印。」
不一會他又停住了,並彎下身子仔細地看著地面,梯也格走過去看他發現了什麼東西。
「不會是野獸留下的,」梯也格說,「一定是你們的人當中哪一個走過這地方。」
地上真有一個看上去像是人的腳印,腳印一端五隻腳趾的凹痕清晰可辨。
哈爾說:「不過,請看大腳趾印,與其他四個腳趾分得很開,遠遠地叉向旁邊,人腳不會是這個形狀。」
「你不懂,」梯也格說,「沒穿過鞋的腳就是這樣,腳趾是叉開的。」
羅傑尖銳的目光已經發現一些別的東西,「祖盧!」他問道:「大猩猩是怎麼走路的。」
「嗯,它可以像人一樣站立,但通常都是四肢著地而行的,腳平著踩地,但手不是,它蜷起手指,以指節著地,大拇指不著地,這樣地上就可以看到四個指節坑。」
「是不是像這個樣兒的?」羅傑指著地上一排四個坑問道。
「正是!」祖盧興奮地叫了起來,「正是!」他四周看了看,想看看是否有大猩猩藏在附近的樹叢裡,然後又看了看地上的蹤跡。「一定是只大傢伙,」他握起拳頭用指節在地上按了幾個坑,他的一排坑寬不到8厘米,而原來那一排坑足足有15厘米寬。
「好傢伙!」羅傑驚呼了一聲,「它的手一定有只火腿那麼大,我可不願挨它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