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羅傑、柏格和帕瓦又外出捕獵,他們在叢林中邊跋涉邊搜索著動物——唯獨柏格另有考慮。
羅傑的這位朋友兩眼一直沒有離開地面,他根本沒想捕動物,他所要的是一個人頭。他已經得到一個了,很不錯的,但是他還想要一個。
「從出發到現在,你怎麼一聲不吭,」羅傑說,「怎麼啦?」
柏格抬起頭,古銅色的臉上露出焦慮之情。「沒什麼。」他說。
「光說沒什麼可不行,你可以跟我說說嘛,出了什麼事?」
「男人們——他們笑話我。」
「為什麼?」
「因為我沒帶回來頭。」
「你幫助我捉過不少動物啦。」
「我不是說動物。我說的是頭——像這個。」他拍拍自己的頭。
「一個人頭?」
「對,一個人頭,或一個女人頭、小孩頭。」
「幹什麼?」
「要做一個男人。在你們國家不是這樣嗎?難道你不砍下一個人頭,大家就承認你是個男子漢了嗎?」
「不用。在我們國家,如果你殺了人,就要蹲監獄。」
「可是你們總得要有人頭放在特姆貝蘭裡呀。」
「我們沒有裝人頭的特姆貝蘭或神屋。」
「你們沒有?那你們的習慣太怪了。」
「我們的習慣對你們來說奇怪,你們的,我們也覺得奇怪。」
「那麼,你們怎麼證明自己是個成人了呢?」
「言行舉止照成人的樣做,自己動腦,不管他人的頭腦如何。不過你要是殺人,沒有人會認為你是男子漢的。」
「只要能得到一個頭,我管不了那麼多。要是得不到頭,只能說明我還是個孩子。你跟我去山那邊的敵村好嗎?也許碰上個小孩在外面玩,我們把他的頭砍下來帶回家。」
「柏格,你真的認為這就是勇敢嗎?」
柏格沒有立即回答。他倆沉默著繼續往前走。
「不是勇敢,」柏格承認道。「這只是我們的習慣而已。我不喜歡這樣做,我討厭這個。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
「不去幹,你依然可以成為男子漢。」
對於柏格來說,這是一種嶄新的思想,他止住步,認真地看著羅傑,好像他們以前從未相見。「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可是我們的習慣怎麼辦?」
「改變習慣。你是村裡的孩子頭,只要你不去幹,孩子們就會以你為榜樣。你們有很多的好習慣,但這個習慣不好,拋棄這個習慣。」
柏格沒有回答,但是他好像情緒高漲,腳步更有力,看上去像個大人了。
「那兒有只袋鼠!」他忽然喊道。
羅傑搜索著矮木叢,未見任何動物。
「在樹上。」柏格說。
「袋鼠不上樹。」
「有一種上樹,看見了嗎?就在那棵樹上呢。我去捉它。」
走在前面的哈爾和帕瓦走回來觀看。
「如果能捉到,那可是件真正的戰利品,」哈爾說。「它同澳大利亞的袋鼠不同,我們叫它樹袋鼠,因為只有這類袋鼠會上樹。」
柏格已爬到樹的一半了,敏捷地從一根樹枝爬向另一根樹枝,他真可以稱得上是只樹袋鼠了。那只袋鼠又往高爬了一截,是只雌鼠,它胸部口袋裡露出一隻小袋鼠頭,正瞪大眼睛往外看呢。
一般的袋鼠由於不經常使用前腳,所以前腳小而弱,可是這類袋鼠的前腳由於攀爬樹木變得十分有力,而且前腳與後腳都長著尖爪,這是為了適應爬樹。
「它的尾巴比身體還大,」羅傑說,「它是不是將尾巴掛在樹上像猴子似的打鞦韆?」
哈爾搖搖頭,「可不是那種尾巴,袋鼠的尾巴相當於一條腿,你觀察一下,看它如何使用尾巴。」
為了躲避正在攀爬的孩子,袋鼠向更遠處移動,在那樣的枝梢上行走並保持平衡可是不容易的,但是有了這樣一隻尾巴,事情就好辦了。袋鼠將尾巴伸到另一根樹枝上作為支撐,走動起來像雜技演員走鋼絲那樣平穩。
柏格離開樹的主幹,也向樹枝梢頭爬去,正當他欲伸手抓住袋鼠時,那動物一躍跳下樹。足足40呎的距離,四層樓的高度。
「會摔死的。」羅傑說。
「不見得。」這是他的哥哥、自然學家在發言。
袋鼠熟練地以腳著地,其躍下之速度近似飛行著的子彈,可是卻能用腳進行自如的緩衝,如同鋼絲彈簧一般。
「據瞭解,它們能跳得比這還遠,」哈爾道,「快,抓住它,別讓它跑了。」
但是,那袋鼠已不見了。「哪去了?」羅傑問道,同時四下張望。
「在上面!」果真,了不起的彈跳運動員此刻正在他們頭頂上方10呎左右,站在一個長長的垛中間,那長垛向遠處延伸出30來呎長。
哈爾窮追不捨,跑到垛頭,好在袋鼠落地時擒住它。他一把抓住它的一隻前腳,它掙扎著,扭轉著,但是哈爾緊抓不放。羅傑趕上來抓住它的另一隻前腳。
「這動物咬人嗎?」他問。
「好像不會的。不過,要當心它的腳,一腳能踢瞎你的眼。」
這只草食動物並沒有露出猙獰,只是懼怕。羅傑輕聲細語地對它說:「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可是小袋鼠卻不知去向了。
「是不是掉出袋子了?真是如此,恐怕摔死了。」
其實小袋鼠正在躲藏,哈爾手伸到母親的口袋裡,托出那只圓睜著眼的小傢伙。它才僅有哈爾的手掌那麼大。
「真小啊,」羅傑說,「剛剛出生吧。」
「不對,剛出生時只一呎長。」
「它幹嘛不跳出口袋逃跑呢?」
「不會的,它只會越藏越深,而不會跳出來。」
哈爾鬆開小袋鼠,它立即跳入口袋,藏在最深處。
「它總得出來吧,」羅傑表示異議,「總要吃飯吧。」
「它媽媽的乳頭在袋子裡,小袋鼠可呆在袋子裡隨時吃奶,要呆上5、6個月呢。」
「別唬人了。」
「就是5、6個月之後,」哈爾說,「它可以到袋外吃草了,當它飢餓、疲倦或恐懼時還會重新跳到母親的袋中。嘿,快看!又有好東西了。」
羅傑應聲抬頭,上方是一棵碩大的桉樹,最矮的那根樹枝上有一隻被孩子遺忘的玩具熊。
羅傑這麼認為——可是突然間那熊活了,想爬上一處安全地帶,恰好,羅傑及時地按住了它。它沒有掙脫,只是看著羅傑,眼晴彷彿在發問,「是朋友還是敵人?」
「朋友。」羅傑說。他舉目四望,希望在其它樹上也找到這些可愛的動物。
「看那些樹沒用,」哈爾道,「考拉熊只吃桉樹葉。」
「它可真夠小的——真是只熊嗎?」
「不是。只是因為像熊,才這樣叫的。」
「『考拉』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不喝水的動物』。」
「但是,它肯定要喝水的,動物必須喝水啊。」
「考拉不喝。它可以從露水和桉樹葉中得到足夠的水分。能得到它,爸爸一定會高興的,他特別地提出過要捉考拉。」
「你看好袋鼠,」羅傑說,「我得給『熊熊』來一頓美餐。」
羅傑集中了最大、水分最足的桉樹葉喂考拉,他和這只動物間的隔膜消除了。由於數百年以來,考拉的後代們始終受到人類的偏愛,未曾受過傷害,所以「熊熊」立刻就和羅傑和睦相處了,並爬到羅傑的肩頭。考拉如同一大團絨球,帶著它並不難,它也沒有任何要逃跑的意向,不過為了預防萬一,羅傑還是用手抓住考拉的小手。
他們又抓到了幾隻動物,分別放入4位獵人的口袋。
有一隻是袋蝠1,不過是個幼蝠,飛行技術很差,而且年幼無知,沒有能力掌握飛行技術。待它長大之後,它會像松鼠或飛狐似的穿梭滑翔於樹叢之間。這隻小傢伙恰好掉到了柏格面前,被當場擒獲。
1一種長有口袋的飛行動物,似蝙蝠。——譯者
儘管它還年幼,可其袋中已有一隻小蝠,小得難以想像,小生命才僅有四分之一呎長。
現在他們獲得了三種長有袋子的動物——袋鼠、考拉、袋蝠。
「我忘了,」羅傑說,「長有口袋的動物學名是怎麼說來著?」
「有袋動物,」哈爾說,「這又有一隻,叫袋熊。」
袋熊很好逮,它慢而且柔,不在乎人們的擺弄,被放進口袋,也沒什麼反應。
這個上午看來是專門用來捕獵有袋動物了。下一隻獵物是袋貂,帕瓦以他土著人特有的敏銳嗅覺聞到它的味,並從地面的樹葉堆中找到了它。它長著一身可愛的毛,長長的尾巴,大大圓圓的眼睛。
「我們給它烤了——味道可美了。」
「這只就別烤了——爸爸特地要我們抓一隻袋貂的。」
另一隻有袋動物——袋狸——是羅傑發現的,它身體大小像兔子,長著長長的、健壯的後腿和尖尖的爪子,那鼻子就像豬鼻子一樣。
捕獲有袋動物的工作結束了。下一隻俘虜是食火雞,它能長成5呎高的個子,像鴕鳥一樣勇敢,可對人有危險。它長有一個大冠子,頭頂門隆起,泛出濃濃的藍、紫、緋紅色。它已學會像成熟的食火雞那樣喉鳴、吼叫、噴鼻息,並用全力前踢後踹。它眼睛露出凶光,爪子如尖針咄咄逼人。
「我們剛抓了飛行動物,」哈爾說,「現在我們捉的是行走的鳥。」
「食火雞不會飛嗎?」
「還會飛呢?」哈爾說:「它像鴕鳥一樣,身體沉重,雙翼又短,沒法飛。」
這次捕獵十分成功,但最令人驚喜的是捕到一隻新幾內亞之外的動物。
它歇坐在樹權上,吃著果子。
「真是運氣,」哈爾驚喜道,「是只猩猩。」
「我原來以為它們寄居在婆羅洲。」羅傑道。
「是的,它們住在那兒。但是從婆羅洲載運動物的船隻在新幾內亞的港灣停船休息時,有些猩猩伺機逃掉了。雖然為數不多,但它成倍繁衍,新幾內亞可以像婆羅洲一樣成為它們的家園。它們喜愛森林——實際上,『猩猩』的原意為『林中者。」
這只動物的反應跟人一樣——它絲毫不懼怕面前的人們。
它從樹權上滑下,站起身,6呎高的個頭,亂蓬蓬的紅褐色頭髮又厚又密,臉孔呈深黃色。
但是最令人驚異的,是宮足球般大小的巨掌和難以置信的長臂。雖然它筆直地站立,但手指卻觸及地面。當它舉起手臂向外伸直時,其長度達8呎。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臂膀,」羅傑說,「我可不要讓它用長臂抱我。」
「往上看,」哈爾說,「那是它的樹房子。我們剛剛看過與大地為伍的鳥,現在又看到了以樹力家的獸。它可以在枝與枝、樹與樹之間隨意擺盪,比人的行速快得多。對於體重200多磅的動物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它還長著鬍鬚,」羅傑道,「雙下巴,就像一個老人。」
「在某些方面,它比黑猩猩和大猩猩更接近人類,」哈爾說,「它的頭腦構造更接近於人。」
羅傑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木瓜,伸手遞過去。那只猩猩毫無怯意地走上前,接過木瓜,咕噥了一句,也許是猩猩語言的「謝謝你」。它吃了一口木瓜,隨後看著四位獵人,好像有意人伙似的。
「它或許很孤單吧,」哈爾說,「也許它朋友不多,看看它會不會與我們相處好。」
哈爾輕輕向地面伸出手去,拉住猩猩的大手,帕瓦拉著另一隻,一齊向村莊走去,羅傑和柏格牽著袋鼠尾隨其後。這只新穎奇怪的隊伍在村民中掀起了一陣波動。特得船長乘小艇上岸,把整個動物園搬到了船上。
特得船長特別欣賞猩猩。
「這可是罕見動物,」他說,「它值多少錢?」
「一、兩萬元之間吧,不過,我想爸爸會保留它一段時間,它也許會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