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寺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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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四日清晨,天空雲霾遮蔽,顯得分外灰暗陰沉。
    大阪市西北郊星羅棋布著農業灌溉用的貯水池。其中最大的,取名為「昆明池」的貯水池是二百年前一位名叫山崎昆明的農學家設計的。「昆明池」水面寬闊、碧波萬頃,宛若天然的大湖。為了防止水土流失,堤邊栽滿了榆樹和山毛櫸,愈發顯得蔚為壯觀。
    兩年前,昆明池附近興起了「建房熱」,開始出現被稱之為「昆明新市區」的中高層市民住宅。雖美其名曰「昆明新市區」,而這片住宅群僅有一條商業銜。由於房屋售價合理,並採取分期付款方式,故欲購者十分踴躍。其中的三分之一已經被東京SK化學公司包下,分給了一部分願意在市郊居住的公司職員。
    清晨五點半光景,SK化學公司職員松田謙和他的兒子——中學一年級學生丈太郎帶著棒球器具一起向昆明池畔跑去。
    距昆明池五百米地方有個小丘陵,丘陵腳下有個常樂寺。松田謙父子就是要經過昆明池到常樂寺去。
    明治末年以前,常樂寺曾是禪宗的一座重要寺廟,因而聞名遐邇。當時,香火鼎盛,香客雲集,後來出其不意的一場大火把正堂的廂房毀於一旦,加之住持一死,偌大的常樂寺便日趨沒落,最終斷了香火。如今是斷璧殘垣,雜草叢生,無人問津,一派荒蕪頹敗景象。
    常樂寺內目前還殘留著一座江戶時代的古塔,名為「三重塔」。不過,這裡已成為松田父子練習棒球的極好場所。
    每天早晨稍稍小跑一陣後,打一會兒棒球。愛好體育運動的父子倆,打棒球成為他們每天早晨的最大樂趣。因此,從練球困難的東京繁華區搬到風景秀麗的昆明池畔,他們感到象進了天堂一樣。
    「喂!今早我們練練飛球吧!」當他們跑到荒蕪人跡的常樂寺內時,松田對兒子嚷道。
    「行啊!爸爸,您發球啊!」丈太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噫?這地方是誰撒了這麼多好砂子,昨天還沒有哇!」松田看著地面,有點奇怪地說。
    「對呀,我記得昨天還沒有的。不過這給咱打球提供方便了!」丈太郎喜形於色。
    松田謙也沒有再往下想,只見他抬起手腕,把球高高拋起,球在空中劃著一個很大的拋物線,直飛對面。
    丈太郎擺出接球的姿式。球形成一個小黑點,彷彿在空中稍停了一下,接著又掠過三重塔,墜落下來。
    身高與父親差不多的丈太郎是個健壯的運動員,他漂亮地接到球後,馬上又打給了父親。
    「好球!這回,我可要給你個曲線球啦!」
    松田這次把手腕抬得更高,把球拋向天空。
    2
    球有力地在天空飛行。一陣風吹來,它在掠過三重塔塔身頂部時,突然改變方向,直朝塔身內撞去。
    「糟了!」松田和丈太郎幾乎同時大叫起來。
    球帶著一股衝力,碰到塔的角簷,仗著彈力又跳過三重塔二層樓彎曲的雕欄,轉眼間不見蹤影了。
    「球掉到三重塔上去了啊!」丈太郎急得要哭地大聲叫嚷。
    棲息在塔頂端簷下的幾隻鴿子受驚而起,它們盤旋一陣,撲凌凌地飛走了。
    「真是糟透了,怎麼辦?」松田趕緊跑過來。
    「還拿得回來嗎?」丈太郎跳上石階,擔心地問。三重塔四周鴉雀無聲,一切都籠罩在清晨靜謐和諧的氣氛中。
    「進去找找看。」
    松田走近一層樓的旁邊,用手試著推了推格子窗,而每扇窗子都從裡面緊鎖著。這座古代建築雖然年代湮久、飽經滄桑,但並沒有遭到人為的破壞。松田站在當時作為出入口的木板門前,取下手套,推了推門。
    隨著一陣奇妙的咯吱咯吱聲響,緊緊閉鎖的門扉一絲一絲鬆動了。這門沒有上鎖,腳下厚厚的塵土記載著它無人問津的荒涼歷史。
    丈太郎也跑到跟前來了。
    「來!太郎,一起來試試,也許打得開!」父子兩人同心合力,平板門終於開了。門口的厚塵上留下一團凌亂的腳印,門框已經傾斜,自如地關開門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般發霉腐臭的氣味強烈地剌激著兩人的鼻子,古塔裡面一片昏黑,乍一進來,像走進陰森暗黑的地堡,眼前什麼也看不清。
    定神再看,呈現在眼前的景象比想像中的更凌亂、淒涼,佛壇坍塌,佛像盡毀,靠近塔邊的木柱上,被人像變戲法似地亂寫亂畫一通,一切搞得亂七八糟。
    「哪裡是登塔的地方呀?」丈太郎站在松田身後,睜大眼睛四處張望。
    「真奇怪,怎麼沒有上去的地方呢?喂!你瞧,那玩藝兒是不是上樓的樓梯啊,真是毀得厲害啊!」
    培底的一角落,有個好像在緊急情況時才使用的小木板樓梯,梯板搖搖晃晃,扶手完全腐爛,看來好多年都沒人上過樓。
    松田站在梯子前仔細觀察,他在試這梯板能否支撐得住自身的體重。積滿塵埃的薄薄梯板,即能是玩命的冒險者也不敢貿然舉步。
    「怎麼辦?」丈太郎擔心地望著父親。
    「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等我。」
    「能行嗎?」
    「大概沒問題吧。我想只要注意這樓梯口就行。」
    松田踏上一格,試了試樓板的承受力,只聽踏板發出吱吱的響聲,他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踏著隨時都可能崩塌的梯板上樓去了。他雙手撐在佈滿灰塵的牆壁上,借此分散體重對踏板的壓力,慢慢地,他終於登上二樓。
    二層樓裡真狹窄,建築材料按有任何裝飾,呲牙咧嘴地暴露著,顯得格外陰森猙獰。這就是三重塔內的景觀。眼前昏黑,伸手不見五指,外面的光線一絲也進不來。
    「趕快打開窗戶,窗戶在哪兒呢?」
    松田緊瞪雙眼四處搜索,突然,在同一樓相似的霉腐氣味中,又有股與之不同的奇異臭味強烈地撲入他的鼻腔。這是什麼氣味?
    其實,當時他只覺臭味強烈、奇異,並沒有認真去想發出這臭味的物體是什麼。松田慢慢地扶著牆移動著腳步,牆壁上的塵土一塊塊地垮落下來。
    「爸爸!找到沒有?」丈太郎在下面大叫。
    「還沒有喲!」隨著這聲回應,他推開了面向彎曲雕欄的窗戶,這時,清晨熠熠的光照猛地一下灑進昏暗的塔內,松田的視線順著射進來的光線在地板上掃動,一瞬間,他的雙眸失魂落魄地凝固不動了。
    他看見了什麼?
    在這座荒蕪人跡、頹敗破落的古塔裡,在他認為不可能有任何人來過的二層樓地板上,一個女人仰面朝天地躺著,紋絲不動,而且從那全身僵直的姿態來看,顯然女人已經死去。
    「啊——」松田驚惶失措地發出淒厲的叫聲。
    「怎麼啦?爸爸?」樓下傳來丈太郎焦急的呼喚。

《東京,沒有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