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頭頭是道

    第二天上午,菊川突然打電話來了。
    「我看了今天的報紙,真遺憾啊,佐倉被殺了。」菊川說。
    「他可是留下了遺書啊!」加能故意違背本意說。
    「警官先生,難道你真認為佐倉是自殺嗎?不,是他殺!連兇手的名字我都知道了,只是在電話裡不便說……,這樣吧,我馬上到你這裡來。」菊川匆匆掛了電話。
    菊川是被害人的丈夫,又揭露了佐倉的秘密,所以,切不可忽視他的作用。至於佐倉是否屬他殺,加能本身也在考慮,所以這時他很想聽聽菊川對案情的分析。
    沒多久,菊川開著自己的車來了。他手裡拿著捲成筒的兩份報紙,一坐到椅子上,就把報紙扔給加能。
    「自相矛盾,這自殺……真是這樣嗎?大體上,遺書和事實基本相符,不過,這死的方式好像是中學生玩的遊戲……再說,即便是跳樓的學生,也不致於這樣狼狽不堪呀,你不覺得可疑嗎?」
    「我覺得有些問題,現在我想聽聽你對這案件的看法。」加能打消了對方的氣勢。
    「那我就談啦。佐倉所透露的事實真相已被錄了音,他心裡是不踏實的,或許是佐倉當晚將這一情況告際了瓊斯·普雷頓,或許是瓊斯·普雷頓向他追問這一情況,反正,佐倉並不推卸責任,他去向公司提出辭職了。然而,瓊斯·普雷頓卻想讓他永遠辭職,也就是說就此滅口。而自始至終,佐倉絲毫沒有意識到死。從死的狀態上分析,他是被人從窗子上推下去的。」
    「那麼簡單?」
    加能雖然對菊川的推理表示驚奇,但用一種責備的口吻說。
    「不,並不簡單呢。佐倉的屍體的後腦部不是有被打傷過的痕跡嗎?那絕對是被兇手打的。如果我是個有勇氣自殺的人,我不會採用那樣痛苦而又狼狽的自殺方式,佐倉也許是服了什麼藥物吧,普雷頓是美國人,我想,他要弄點日本沒有的藥物,是件極其簡單的事。」
    「菊川先生,這麼說,你認為普雷頓是兇手?」
    「是的,電視和報刊發佈的新聞報道說,佐倉僅僅沒有給一起共事的普雷頓寫遺書……。」
    「是這樣的。那麼,你不認為佐倉寫給普雷頓的遺書被普雷頓本人帶走了嗎?」加能警部對菊川的推理頗感興趣。
    「不,我不這樣想,佐倉死前,普雷頓在他身邊,因此沒必要給他寫什麼。這一點,不正說明了普雷頓是兇手嗎?」
    「有道理,有道理。」
    「另外,那兩封遺書中,並沒有寫到以死來承擔責任。他寫給主任的遺書,是一份自願辭職的報告,最後不是還加蓋了他的私章嗎?不論是誰,只要這時想到死,難道會特地蓋自己的私章嗎?」
    菊川言辭鋒利,咄咄逼人。
    加能警部覺得自己不能光佩服菊川,於是,他提醒道:「我覺得你這有趣的推理很值得參考,不過,那桌子上的備忘錄中,透露了死的意思。」
    「是的,報刊上也這麼說。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意識到那寫得很規矩的遺書,並不是真正的遺書。佐倉在寫過辭職報告後,就不知不覺地喝下了那放有特殊的精神錯亂劑的飲料。至於佐倉身上的傷,是被兇手用小刀和錐子刺傷,還是佐倉神經錯亂自己殺傷,我們無從考查,太混亂了。這時,佐倉也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就會這麼死去,於是,他懷著渴望還生的心情,在備忘錄上寫下那麼幾個字。而這一點恰恰被兇手利用了。我這設想不知怎麼樣?」
    「的確是很合情理的。」加能聽了這番語,很驚訝地說道。
    加能認為菊川這人雖然是個賭徒,可他的頭腦卻如此敏捷,邏輯能力如此之強,這和在調查材料裡記載的菊川是大相逕庭的。
    「殺害我妻子的傢伙,就是普雷頓和佐倉兩人,除此以外別無他人。我這裡有佐倉的錄音,如果再一審查普雷頓,大概就可以得到有相當說服力的供詞。」
    「如果不承認,就無可奈何了。」
    「外國人對於日本人是非常殘酷的,可怕啊。佐倉不是失禁嗎?那時他即使處於麻醉、恍惚狀態,還堅持跑廁所……這真是悲慘的事件。看了今天的報紙後,我大吃一驚。這些情況,我能對警察說就心滿意足了。反正,只要能為我妻子雪恨……。」
    「我們一定盡力,這是我們的職責。不過……」加能說了一半停住了。
    「不過什麼?」
    「你的錄音帶裡,佐倉並沒有承認殺人。我們所清楚的,就是屍體放在三重塔裡……。」
    「是的,難道這還不充分嗎?」
    「僅僅這些,我們還很為難。犯人為什麼要使用吊車把屍體搬進三重塔內,這裡面的動機,至今尚未查明……而且,你的錄音帶裡沒有出現普雷頓的名字,這是最大的弱點。」
    「倒也是,現在看來,當初確實應該向佐倉問一問普雷頓。但那時並沒想到佐倉竟這麼快地死去。」菊川邊說邊用手巾擦著額頭上的汗。
    「你多方支持我們的偵查工作,實在感激,你就放心好了,一切交給我們。」加能已經把話封死了。局外人擅自行動,亂髮議論,會使偵察更加麻煩。
    菊川嘴角動了一下,他的眼睛的神情被太陽鏡遮住,難以捉摸。
    「好吧!依你的決定。我已知道兇手的名字,再就只等你們動手了!那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他殺了我妻子之後,為了殺人滅口,又把同夥幹掉……。你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那混蛋,現在,我還得繼續維持我的生意。」
    「菊川商事?……你還準備干?」
    「我厭惡貸款,我只想保存商號,把經營內容改變一下。可是,在北海道,有什麼事可做呢?」
    「哦?」加能聽後問道:「你要到北海道去?」
    「是的,因為那裡我還有幾個熟人,最遲月底前整理完帳目,然後去札幌,我希望在我離開前能聽到你們將兇手逮捕的消息。」
    「是啊,你去北海道……」
    還有十天,連菊川也要離開大阪了,加能心裡計算著日期。

《東京,沒有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