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荊軻刺秦王

戰國末期,秦國勢力強大。吞韓滅趙後,秦軍的兵鋒直指燕國南界。燕太子丹害怕滅國,整日惶恐不安。但是他一不操練兵馬,二不聯絡諸侯共同抗秦,而是把燕國的命運寄托在了一個刺客的身上。這個刺客就是荊軻。荊軻本是衛國人,他為什麼會替燕國入秦行刺呢?燕太子丹又是如何說服荊軻刺殺秦王的呢?

人質太子的救國路

在戰國七雄中,有一個相對較弱的諸侯國——燕國。燕國的歷史非常悠久,是周武王時期就分封的諸侯國。

由於燕國偏處北方,導致其國力較弱,在諸侯中露臉的機會並不多。除了燕昭王時,燕國的樂毅伐齊出了一次風頭外,基本上就沒幹過什麼能讓大家記住的事兒。

但是,就在燕國眼瞅著要完蛋的時候,卻幹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這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荊軻刺秦王。

邯鄲之圍解除後,秦國為了對付趙國,就假裝和燕國結盟。燕國派了太子丹去秦國當人質,而秦國也派了一個大臣去燕國當相國。從雙方人質的地位上,就能明顯地看出雙方的強弱。

秦國派的是大臣,而且還是去燕國當相國。但燕國堂堂的太子卻只能乖乖去咸陽做人質。估計這太子丹在秦國也沒受到什麼好待遇,就跟秦始皇他爹當年在邯鄲時是一樣的。

眼看著秦國就要橫掃六國,太子丹卻無可奈何。他一面為國家擔心,一面也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擔憂。

太子丹在秦國時,不僅秦王不把他當回事兒,連秦國的大臣也沒正眼看過他。身為堂堂儲君的太子丹,經常被秦國君臣呵斥。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太子丹實在熬不住,便找了個機會潛回了燕國。

秦將王翦攻打邯鄲時,燕國君臣十分害怕,擔心趙國一完蛋,接著就會輪到自己。江山社稷一旦休,自己就是階下囚,從前的王公貴族再也沒有機會享受這般榮華富貴。而太子丹更是害怕災禍來臨,惶惶不可終日。

有一次,太子丹問自己的太傅:「燕、秦兩國勢不兩立,現在秦國大軍即將兵臨易水,這該如何是好?」

太傅回答道:「現在秦國那麼強大,我們還能怎麼辦?要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智謀都不頂用。在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前,咱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但是,太子丹卻沒有把這話聽進去。

過了一段時間,秦國大將樊於期因為犯了事兒,從秦國逃到了燕國。太子丹居然收留了他。

太傅一聽這個消息,趕緊跑來勸阻太子丹:「秦王對燕國一直虎視眈眈,如果他知道樊將軍在這裡,那就是最好的戰爭借口。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將樊將軍送到匈奴去,然後同匈奴和三晉聯合,或許可以對付秦國。」但太子丹不聽,執意要留下樊將軍。

太子丹執意把樊將軍留下,其實他也不知道留下之後應該怎麼辦。最後,還是太傅給他推薦了一個人,此人叫田光。

太子丹去找田光,是想讓這個人給他出主意。可田光這時候實在是太老了,不可能再幫太子丹什麼忙。於是,年邁的田光就又推薦了一個人,這就是荊軻。

一幫瘋子瘋出了名

荊軻的祖上是齊國人,後來遷到了衛國。從司馬遷《史記》的記載來看,荊軻從小有兩大愛好,一個是讀書,一個是擊劍。

如此看來,荊軻應該是一個文武全才,但是也不知道他這個書到底讀到什麼程度,劍又學到什麼樣子。因為荊軻畢竟只是個業餘愛好者,跟專業選手一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荊軻長到一定歲數後,開始遊歷四方。可能他的夢想是做一名遊俠。

荊軻來到今天山西榆次這個地方後,和著名的劍客蓋聶談論劍術。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荊軻惹惱了蓋聶。蓋聶瞪了荊軻一眼,荊軻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當時有人勸蓋聶把荊軻叫回來,蓋聶說:「我剛才跟他談論劍術,他說的都是些外行話,估計他啥都不懂。所以,對他而言,最明智的選擇就是離開。」

荊軻離開榆次後,又來到了邯鄲。他在這兒遇到了一位劍術高手魯句踐。他們倆一起下棋。可是荊軻又把這位爺惹惱了。魯句踐也大聲呵斥了荊軻一頓,於是荊軻再一次悄無聲息地走了。

荊軻也曾靠劍術去遊說衛國的君主衛元君。但估計他的劍術實在不怎麼樣,衛元君也沒有用他。

後來,荊軻來到了燕國。他在這兒也不跟人下棋,也不跟人談劍。他在菜市場認識了一個殺狗的屠夫,叫高漸離。高漸離會擊築。築是一種有十三根弦的樂器。

荊軻和高漸離倆人經常和菜市場的幾個閒人一起,圍成一圈,吃狗肉喝酒。高漸離更是一邊喝酒一邊擊築,荊軻也和著節拍而歌。

一幫子人這麼瘋,自然名氣也越來越大。漸漸地,老江湖田光也知道了他們。

田光覺得荊軻不一般,就跟他成了哥們兒。這一次,他將荊軻推薦給了太子丹,也希望荊軻能去見太子丹一面。說完這話,田光就拔劍自刎了,因為太子丹曾囑咐他,不要將這件事情洩露出去。

於是,荊軻隻身一人來到太子丹府上,把田光的話和他自殺的消息告訴了太子丹。

太子丹聽了之後,唏噓不已。他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一句話,會害得田光自殺。不過死人的事兒好弄,活人的事兒難辦。太子丹見到荊軻後,就把自己的真實用意說了出來:

「現在秦國已經俘虜韓王,佔領了韓地,緊接著又發兵向南攻打楚國,向北進逼趙國。王翦大軍已經逼近漳水鄴城,李信又出兵太原雲中,趙國根本就無力抵抗秦國的攻勢。趙國一玩兒完,大禍就要落到燕國頭上了。

「燕國國小力弱,而且多次遭受兵禍,現在就算征發全國的力量也不可能抵擋秦軍。諸侯都屈服於秦國,沒有人敢與咱們聯合。所以,我想讓全天下最勇敢的人出使秦國,用重利引誘秦王。如果秦王貪圖厚禮,燕國也許就能如願以償。如果能夠挾持秦王,讓他歸還侵佔我國的土地,就像當年曹劌劫持齊桓公那樣,就更好了。

「如果都不行,那就乾脆殺死他。秦國大將在外征戰,主上一死,君臣必定相互猜疑。趁此時機,諸侯們聯合起來,勢必能夠擊破秦國。」

太子丹說完這番話後,就用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荊軻。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荊軻去刺殺秦王。

荊軻沒有立即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道:「此乃國家大事,恐怕我沒那個本事。」

但後來,荊軻抵不住太子丹的苦苦哀求,只好答應了下來。

於是,太子丹尊荊軻為上卿,讓他住在上等館舍,每天去問候,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他還送給荊軻很多奇珍異寶,不時進獻車馬美女,盡量滿足荊軻各種各樣的慾望。

太子丹做這些事兒的目的只有一個,他希望荊軻爽夠了,早日去秦國。

說話之間要個腦袋

荊軻就這樣享樂了好一段時間,一點兒都沒有動身去秦國的意思。這時候,秦將王翦攻破趙國,俘虜了趙王,佔領趙地並揮軍北進,一直打到了燕國南部的邊境。

太子丹非常恐懼,就向荊軻請求道:「大哥,你趕緊動身吧,不然咱們都要完蛋啦!」

荊軻說:「要我去也行,但為了取得秦王的信任,我需要兩件東西:一件是燕國西部地區的地圖,第二件是樊於期的頭顱。」

太子丹聽完後為難地說道:「燕國地圖好說,但樊將軍是因為走投無路才來到燕國的,我怎麼好把他殺了,能不能換一樣東西?」

荊軻一看太子不忍心,知道多說無益,就私下裡找到了樊於期,並對他說:「老樊啊,你跟秦國有仇,這不假吧?但你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報仇,也不假吧?我有一個建議,不但可以解除燕國禍患,還能為你報仇。你把你的頭給我,這樣我就可以去面見秦王,到那時我左手抓他的衣袖,右手用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如此一來,不僅你的大仇可報,也報答了庇護你的燕國。你覺得怎麼樣?」

樊於期聽完荊軻的話後,二話不說,直接拔劍自刎了——那時候的人可真豪氣!

太子丹趕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好把樊於期厚葬了。同時,太子丹也已經預先尋找到了天下最鋒利的匕首。

這把匕首是太子丹花了一百金,從一個叫徐夫人的人那裡買來的。然後,太子丹又讓工匠用毒藥水浸染匕首,並拿它在人身上做實驗。只要刺出一點血,那個人就會立刻死亡。

做好這些準備後,太子丹又讓自己手下的勇士秦舞陽,和荊軻一塊兒去。據說秦舞陽十二歲就殺過人,別人都不敢正眼看他。

本來荊軻想等一位朋友同行,也是劍術高手,但那人久久未來。荊軻架不住太子丹的催促,只好匆忙動身。

太子丹一身白衣,把荊軻送到了易水岸邊。荊軻望了望滾滾的易水,在河邊高聲唱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接著,荊軻就登上馬車,飛馳而去,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荊軻刺出驚魂一刻

荊軻一行人來到秦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上價值千金的禮物,去賄賂秦王的一個寵臣。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這個寵臣收了荊軻的好處後,就跑到秦王面前美言了一番。

他對秦王說:「燕國畏懼大王您的威勢,不敢發兵與秦國對抗,所以想請求做秦國的臣民。為表誠意,他們特地斬了樊於期,並派出使者,想親手為您獻上樊於期的人頭,以及燕國督亢的地圖。」

秦王一聽,這麼好的事兒,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他穿上朝服,在咸陽宮隆重接見了燕國使者。

荊軻捧著封藏樊於期頭顱的匣子,秦舞陽捧著裝地圖的匣子,按順序走上前去。當他們走到宮殿台階下的時候,秦舞陽一看秦國宮廷上兵似兵山,將似將海,殺氣騰騰的,就嚇得渾身發抖。

秦國的大臣感到很奇怪:「這小子怎麼回事兒啊,抖啥呢?」

荊軻解釋道:「這小子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害怕,希望大人們可以寬容他。」說完,他就把手裡捧著的匣子送了上去。

秦王打開一看非常高興,果然是仇敵樊於期的人頭。然後,荊軻又從秦舞陽手裡取過地圖。

那時候的地圖都是畫在綢緞上的,刺殺秦王用的匕首就藏在這地圖卷裡。

荊軻將地圖拿到秦王面前慢慢地展開,等到地圖完全展開後,藏在地圖中的匕首就露出來了。說時遲,那時快,沒等秦王反應過來,荊軻左手一把拉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抓過匕首就刺向秦王,但最關鍵的這一下卻沒有刺中。

秦王那會兒穿的衣服是寬袍大袖,裡三層外三層。匕首紮在綢緞上比較滑,所以沒能刺中。後來匈奴跟外族打仗時,裡邊穿的內衣都是絲綢做的。這不是為了臭美,而是因為不容易被射中。

秦王大吃一驚,趕緊掙斷衣袖站起身來,伸手就去拔腰間的寶劍,但是這劍身太長,一時半會兒很難抽出來。

寶劍拔不出來,秦王只好轉身繞著宮殿柱子跑,荊軻就在後面追趕。大臣們更是驚慌失措,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按照秦國的法律,大臣在殿上侍奉君王時,不能攜帶任何兵器。守衛宮禁的侍衛雖然帶著兵器,但卻站在殿外,沒有秦王的命令不能上殿。危急之中,秦王只顧著逃命了,沒工夫下命令。

所以,當荊軻追趕秦王時,大臣們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拿出來攻擊荊軻。這時候,御醫把身上帶著的藥囊,向荊軻扔了過去。

荊軻為了躲這個匣子,身體一閃,腳步就慢了。秦王這時候正繞著柱子跑,大臣們趕緊對他大喊道:「王負劍,王負劍。」

秦王立馬把劍推到背後去,這樣就有了足夠的空間可以把劍抽出來了。荊軻拿個小匕首,秦王拿個長劍,秦王一下就佔據了優勢。他大手一揮,就砍斷了荊軻的左腿。

荊軻跌倒在地,追是追不上了,就舉起匕首向秦王投去,卻又紮在了宮殿的柱子上。秦王又回身,砍了荊軻幾劍。

荊軻受傷八處,知道自己這次是辦不成大事兒了。他靠著宮殿的柱子大笑,然後叉開兩腿大罵。古人跪在地上時是膝蓋著地,屁股擱在後腳跟上。叉開兩腿跟簸箕似的,是一種很不禮貌的坐姿。

荊軻大罵道:「今天我荊軻沒有殺死你,是因為我想活捉你,強迫你歸還秦國侵佔的土地。我要想殺你,你早死了。」

這時候,武士們都趕到了殿上,把荊軻剁為了肉泥。荊軻的副手,就是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秦舞陽,也被剁成了肉醬。後來,秦王對群臣論功行賞,賞賜給拋藥囊的御醫黃金二百鎰。

荊軻刺秦王失敗後,秦國會怎麼對待派遣刺客的燕國呢?其他諸侯國的命運又將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袁騰飛講先秦·戰國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