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記憶天才
民心思變,1932年的美國大選中,羅斯福以絕對的優勢擊敗了胡佛,當選為美國新任總統。
富蘭克林·羅斯福被稱為天才,他當上總統之後不到一年,就成為一個傳奇人物。
他競選總統的時候50歲,寬肩膀,大個子,但是兩條腿癱瘓了,胳膊老長,兩隻毛乎乎的大手滿是斑點,頭髮稀疏,大肚子前凸,兩隻藍色的眼睛離得很近,有褐色的眼袋,嘴邊有兩條長長的皺紋,就跟一對括號似的。
在美國的政客中,只有他把經濟問題看作道德問題,他的自信心是驚人的,記憶力更驚人。
他小時候在意大利只見過一回的街道和建築物,長大後還能記得清清楚楚。「二戰」的時候,有一艘船在蘇格蘭附近沉沒,不知道是被魚雷擊中還是觸礁。羅斯福跟手下人聊起這件事時,說可能是觸礁了,然後就滔滔不絕地說出當地海岸漲潮的高度、礁石在水下的深度,等等。
他最拿手也最愛表演的是讓人在美國的草圖上隨便畫一條線,他能準確地按順序說出這條線上有幾個縣。
他特別熱心改革,在當時那個停滯不前、無所作為的世界裡,他已經是一個全球知名的人物了。
胡佛不行了,小羅斯福上
1933年情人節的晚上,胡佛正在共和黨全國委員會發表告別演說,美國整個銀行系統的總崩潰開始了。
胡佛過去的政策把整個美國都搞破產了。
1933年3月3日,星期五,無數紐約市民擁向美國的銀行,要求提取現金,到了下午3點,銀行被迫關上了大門。
財政風暴席捲了美國的兩大金融堡壘——紐約和芝加哥。
財政部給胡佛送來了最後一張500美元的支票,這是他在總統任上最後的一筆薪金。
胡佛收到支票的時候,興致很好,他覺得金融恐慌可能正在減退。但這只是他的幻想,一會兒的工夫,四個州的金融體系全垮了。
按照慣例,新總統就職前夕,卸任總統要請新總統共進晚餐。
胡佛這時候已經精疲力竭、心煩意亂,實在打不起精神來操辦晚宴,所以只是請羅斯福全家在下午4點出席正式的茶敘。
兩位總統一塊兒喝茶的時候,胡佛提出了許多數據,要求羅斯福答應跟他一起採取兩黨聯合行動,拯救美國的金融危機。
羅斯福說他想等一等,因為到了明天,他就是總統了。
羅斯福坐上輪椅準備告辭,對胡佛說,總統先生,我知道照例你是要回拜的,但是你如果不想回拜,那就別麻煩了。
胡佛從客廳的另一邊走回來,對羅斯福說,羅斯福先生,等到你像我這樣在華盛頓待上四年,你就會知道,美國總統是從來不會去拜訪誰的。
說罷轉身走出了客廳。
羅斯福的兒子看了他一眼,他從來沒見過老爹這麼生氣。羅斯福的夫人不等丈夫開口,霍地站起來說,談談很好嘛,不過此刻,我們也該走了。
第二天正午12點,富蘭克林·羅斯福成為美國第32任總統。他不戴帽子,不穿大衣,昂首挺胸,隨著最高法院大法官宣讀誓詞,他把手放在家傳了300年的《聖經》上宣誓。
他的聲音通過廣播網,傳遍了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美國大地。
他說,我將要求國會授予我一件唯一足以應付目前危機的武器,這就是,讓我擁有足以對緊急事態發動一場大戰的廣泛行政權。這種授權之大,要如同我們遭到敵軍侵犯時一樣。
在場的前總統胡佛默然無語,但是在貧民窟裡吃不飽的孩子們把頭抬起來了,一肚子怨氣的農民們把頭抬起來了,縫補破衣裳的婦女們把頭抬起來了。
加利福尼亞州的一位記者在打字機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就是羅斯福一把火把國會燒了,我們也會大聲歡呼,好啊,火終於著起來了!」
搞金融很有幾把刷子
羅斯福上任之後,首先著手恢復美國的金融體系,也就是銀行的信用。
其中最關鍵的是如何對那些囤積戶施加壓力,迫使他們把緊緊攥在手心裡的黃金和貨幣放出來。
政府不能通過法律強迫大家把錢和黃金存入銀行,只好採取宣傳的辦法。
聯邦儲備委員會通過各大報紙宣佈:凡是2月1日以後從銀行提取過黃金,而且到下週一還不重新存儲的,銀行就要公佈他們的姓名。
這樣一來,很多美國人只好撕開裝有黃金的床墊,從土裡刨出藏有美鈔的鐵罐,把黃金和貨幣存回銀行。
各地的銀行門前都排起了長隊,但是跟上次爭相提款的情景不一樣,這回是男女老少都帶上了裝滿黃金和貨幣的旅行包、手提箱去存錢。
聯邦儲備委員會大受鼓舞,決定步子邁得再大一點兒,緊接著又要求各銀行上報過去兩年內提取過存款的人。聯邦儲備委員會的運氣很好,到星期六晚上為止,各州聯邦儲備銀行回收了3億美元的黃金和黃金兌換券。
政府以此為儲備,發行了7.5億美元的新鈔票。商業活躍了起來,不到一個星期,就有四分之三的銀行恢復了營業,美國紐約股票價格上漲了15%。
金融恐慌過去了,既沒有發生幣制混亂,也沒有實現銀行的國有化。
羅斯福成功地遏止了通貨膨脹,「百日新政」開始了。
羅斯福任總統的100天內,頂著狂風驟雨,義無反顧地奮勇前進,一天天顯示出他無窮的智慧和無限的精力。
從3月9日制訂《緊急銀行法》到6月16日通過《全國工業復興法》,羅斯福總統說,有時連他自己都感到有點兒震驚。
在這100天之內,他發表了十次重要的演說,制訂了新的外交政策,創建了每週舉行記者招待會和內閣會議各兩次的慣例,廢止了金本位制等,通過了一系列法令。
雖然這些都是臨時招架的辦法,羅斯福卻對身邊的人說,挑一個辦法試試看吧,失敗了就換另一個,總之要搞點什麼試試。
他認為自己之所以能在大選中取得一邊倒的勝利,就是因為人民授權他進行改革,所以他說怎麼變都行,只要快變就行。
當時的美國報紙發表社論說,目前應該由總統獨攬大權,這樣做勢必引起史無前例的複雜問題,但是人民思變之心甚切,就是任憑總統一人獨斷專行,他們也心甘情願。
有一位參議員甚至說,為了羅斯福總統,國會議員們就是像馬戲團的動物那樣跳火圈也干。
後來美國人講,如果羅斯福當時想搞獨裁,易如反掌。
羅斯福出任總統的100天內,國會自覺自願地授予總統的權力非常大,就是德國國會給予希特勒的權力也不過如此。但是深受美國傳統影響的羅斯福,仍然堅定地主張遵循憲法辦事。他說,他要像他的堂叔西奧多·羅斯福那樣,做一個熱心布道的總統。
有一位朋友對他說,如果成功地挽救美國,他將成為美國最偉大的總統,名垂千古;如果失敗,他就是歷史上最糟糕的總統。
羅斯福回答說,如果我失敗,我就是美國的末代總統了。
年度最勤奮總統
羅斯福總統為了擺脫危機,殫精竭慮,非常勤政。
他上任以後下達過這麼一條命令:凡是有困難打電話向白宮求助的,一概不准掛斷,政府裡必須得有個人跟求助者談談。
羅斯福更是以身作則,隨時都接電話,就連開內閣會議時都不例外。
美國人從來沒有想到跟總統通話那麼容易。當時美國有100多人可以不必讓秘書通報就能夠直接請總統聽電話,這個數字一直沒人超過。越戰時,美國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也是一個愛接電話的高級官員,但他的職位畢竟沒法跟總統比,而且能跟他直接通話的也只有25個人。
總統不但親自接電話,也親自打電話,而且他跟人談話的時候都是稱名不道姓。他曾經給女勞工部長弗蘭西斯·珀金斯打電話,當時羅斯福內閣剛剛就任一周,首都政界還不認識珀金斯部長,而珀金斯部長也不熟悉華盛頓的一切。
有一天,部長的助手接電話的時候聽到對方說:我是富蘭克林,我可以跟珀金斯小姐講話嗎?
助手轉告部長,部長說:富蘭克林?我不認識什麼富蘭克林,你問他是哪個單位的?
這一問,羅斯福哈哈大笑,說,我就在白宮上班,我是美利堅合眾國總統。
這件事一時傳為美談。
總統不但愛接陌生人電話,更喜歡收到人民群眾的來信,每天少則五千,多則八千封來信,十倍於胡佛。
羅斯福的親民、勤奮造就了他在民眾心目中的偉大,甚至有一個眾議員把他跟耶穌相提並論。紐約小學生曾進行過一次民意測驗,最受歡迎的人是羅斯福,其次是上帝,但上帝的得票率遠不如他。
有一個金融巨頭講,他認為自從耶穌去世以後,最偉大的領袖就是羅斯福。他對自己當年投胡佛的票後悔莫及,並為此深深地懺悔,請求上帝寬恕。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在羅斯福新政中,最了不起的就是創辦了聯邦救濟事業。承擔聯邦救濟事業的政府部門名稱改過幾次,比如叫「民政工程署」「工程興辦署」「公共工程署」,領導人也換過幾任。
當第一任領導人霍普金斯就職時,他直截了當地講,我來華盛頓就是要做到誰也不挨餓。
霍普金斯認為,只給救濟,不給活幹,會讓人們喪失自尊心。
霍普金斯在他的工作中堅定地實施了自己的這種理念,使得美國的救濟事業避免了胡佛政府以前擔心的一味提供救濟會使人們變得消極、好吃懶做的後果。
霍普金斯很高興每次聽到婦女們說,我們不再靠救濟了,我丈夫在為政府幹活。
民政工程署、工程興辦署、公共工程署新辦了三萬多個工程。全國新建了10%的公路,新開了35%的醫院,新建了很多市府大樓、法院大廈,興辦了很多學校。通過修建這些公共工程,丹佛市有了供水系統,俄亥俄州有了攔洪工程,得克薩斯州有了港口,美國最南端的基韋斯特市有了公路和橋樑連接佛羅里達州。
公共工程署投資的都是私人企業力所不及的各種工程,從而既解決了就業問題,使大多數人拿到了工資,也使整個美國的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例如,哈得孫河下面林肯隧道的修建,成功地將紐約市和新澤西州連接起來。另外,還將賓夕法尼亞的鐵路改為電氣化。
有了公共工程署諸多項目的實施,華盛頓才相繼有了動物園、林蔭大道和聯邦貿易委員會大廈。
1932年,華盛頓還有幾千輛馬車,而馬是要排便的,華盛頓滿大街依然臭氣熏天。直到公共工程署立項的柏油路出現,馬車才退出了華盛頓的歷史舞台。
公共工程署興辦的大量工程,還包括舊金山博覽會會場和科羅拉多河上一座著名的水壩,這座水壩就連羅斯福的競爭對手共和黨人都非常感興趣。當1946年共和黨人再次控制國會的時候,甚至將水壩改名為「胡佛水壩」。
羅斯福政府興辦的所有這些工程,總共開支還不到200億美元。而興辦這些公共工程,除了讓老百姓掙到錢、恢復市場之外,同時還實現了一個重要的目標,即消除了你死我活般的叢林競爭以及女工、童工殘酷的工作環境,這也是每一個具有最起碼的人性的正派企業家都認可並願意為之實施的目標。
到了1933年夏天,有100多萬名僱主表示願意遵守全行業性勞動工資規程。
美國市場逐漸復甦,美國的經濟再一次呈現出上升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