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1日(1795年5月20日)到共和四年霧月4日(10月26日)
為了將革命拉回到法制的軌道上,國民公會派在重新掌握政權後,通過牧月和葡月兩次勝利才好不容易達到目的。在完成了自身的歷史使命後,國民公會隨即宣告終結。法國即將開啟法治時期。
1793年和1794年的戰役和結果
獨裁政府和雅各賓派非但沒有從革命對外的大好形勢上獲取好處,反而加速了自身滅亡的步伐。在雅各賓派強力措施的影響下,法國取得的勝利優勢日益擴大,雅各賓派也沒有必要再擁有強大的勢力。在法國內部,救國委員會採取了獨裁性質的舉措,包括增加財政收入,組建軍隊並領導抗戰取得對歐洲的勝利等。因為救國委員會是特殊時期成立的特殊機構,採取的也是特殊的措施。這樣的特殊並不是一種常態,因而並沒有很長的生命力。當使命終結時,也是這個特殊機構走向滅亡的日子。救國委員會推動了軍隊的發展,並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但由於國內層出不窮事件的干擾,人們沒有很快認識到這一點。
山嶽黨的軍隊是在1793年夏實行「全民皆兵」時建立的,主要的軍官有儒爾當、皮什格魯、奧什、莫羅、韋斯特曼、迪果密埃、馬爾梭、儒貝爾、克萊貝爾等人,他們被山嶽黨的首領選拔出來接替屬於吉倫特派的將領。進入救國委員會後卡爾托曾任陸軍部長兼共和軍參謀總長,他的用兵之道是強調配合,善於集中優勢兵力迅速殲滅敵人,而不是將兵力分散在各處。他創造性地使用大規模作戰的方法,並在瓦迪尼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這次重要戰役卡爾托親自參加,將克萊爾費和科布爾親王統率的聯軍擊退到桑布爾河彼岸,從而解了莫伯日之圍。
1793~1794年冬季,克萊爾費和科布爾親王統率的聯軍和法軍是原地對峙狀態,戰鬥沒有打響時,雙方誰也沒有進攻。開戰後,雖然雙方都擬訂了進攻計劃,但奧軍只擬定了一個粗略的作戰輪廓,即先向索姆河上的佩龍納、聖康坦、阿臘斯等城進擊,然後威脅巴黎。對比之下,法軍則部署周詳,計劃再度征服比利時,他們分為了好幾路。一路是五萬人的北路軍,由皮什格魯率領,計劃沿海岸和埃斯考河進入佛蘭德。北路軍的右翼,又部署了兩萬人,他們由莫羅指揮,向梅嫩和庫爾特雷推進。裡爾城裡還部署了三萬人,由蘇哈姆將軍率領,他們的任務是防止奧軍從右翼威脅出擊部隊。另外,摩澤爾方面軍在儒爾當的率領下,經阿爾隆和迪南向沙勒羅瓦推進,他們的目的是和北路軍會師。奧軍由於擔心腹背受敵,所以在佛蘭德遭到攻擊後主動放棄了索姆河的陣地。很快,法國的兩支部隊就嘗到了勝利的滋味。皮什格魯的軍隊在庫爾特雷和胡格萊德兩地擊敗了克萊爾費和約克公爵;儒爾當的軍隊在剛剛攻下沙勒羅瓦後,便在弗勒魯斯擊敗了科布爾親王。這兩支部隊勝利會師後,迅速進軍荷蘭,沿安特衛普、佈雷達、赫托亨博斯一帶逐步推進,將英荷聯軍趕過伐爾河,攻入荷蘭。在儒爾當軍的追擊下,奧軍潰不成軍,先後丟掉了布魯塞爾和馬斯特裡赫特。會師後的儒爾當軍將番號更名為桑布爾—馬斯河方面軍,並一鼓作氣將奧軍趕到了萊茵河東岸。佔領了科隆和波恩後,儒爾當部隊的右翼和摩澤爾方面軍的左翼連了起來,隨後攻佔了科布倫次。在此之前,盧森堡境內已出現摩澤爾方面軍。以前,法國各路軍隊在統一指揮下,相互協調配合,開赴萊茵河前線。當在維桑堡戰線一度失利時,救國委員會迅速採取緊急的必要措施,任命奧什為總指揮,按照限期取勝的作戰方針,很快就戰勝了不倫瑞克和維爾姆澤,將其趕過了萊茵河。斯拜爾、沃爾姆斯兩地很快重新納入法軍的控制之中。
法軍無往不勝,除了佔領萊茵河流域的一些城市外,還將比利時、荷蘭的馬斯河左岸地區據為己有。法軍步步緊逼,朝著美因茲和曼海姆進發。阿爾卑斯方面軍由於進攻皮埃蒙特未果,所以沒有什麼建樹。東比利牛斯和西比利牛斯兩個方面軍則更是在法國同西班牙的邊境上一敗再敗,分別撤退到了佩皮尼揚和巴榮納。他們的失敗,多半是由於缺乏實戰經驗並且兵力不足造成的。救國委員會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覺得問題不大,便沒有及時整頓,一直拖到現在。後來,這兩支軍隊也按照救國委員會頒布的制度,並更換了將領和編製,很快就扭轉了敗局。兩支軍隊連續取勝,分別從卡塔盧尼亞和巴斯丹攻入西班牙。
有幾個國家看到聯軍屢戰屢敗,便開始後悔自己當初信任反法同盟的選擇了。這時,法軍中傳來熱月9日革命的消息。屬於共和派的軍隊雖然擔心羅伯斯庇爾的失敗會引起人民政權垮台,但由於使命所繫,軍隊中並沒有發生嘩變。他們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能夠做到以國家利益為重。唯一的例外發生在1789年7月14日到1793年5月31日期間。但在當時這個時期,嚴格的黨派紀律約束著廣大將領,確保不會發生大的暴亂。軍隊還是服從國民公會的。
向荷蘭和西班牙半島進攻的軍事行動很快發動了。這一年冬天,皮什格魯四面圍攻荷蘭的聯合省,巴達維亞愛國者也被號召起來爭取自由。法軍的行動還得到了荷蘭反對總督的黨派支持,革命先後在阿姆斯特丹、海牙、烏特勒支等地爆發。很快,巴達維亞共和國建立,人民被三級會議宣佈擁有最高主權。原來的總督被撤銷了職務,倉皇逃往英國。這也是法國的第一個同盟國。隨後兩國於1795年5月16日簽訂巴黎條約,法國得到了荷蘭的佛蘭德、馬斯特裡赫特、文洛及其所屬地方。條約還規定,在萊茵河、埃斯考河及馬斯河兩國都擁有自由通航權。荷蘭的改變,不但大大加強了法軍的作戰能力,更沉重打擊了反法同盟,英國丟掉了左膀右臂,普魯士則需要面對來自萊茵河和荷蘭兩個方面的威脅。無奈之下,普魯士只得和法國簽訂巴塞爾和約。
西班牙國內的局勢也不樂觀,比利亞-雷阿爾、畢爾巴鄂、維多利亞等地相繼被蒙塞佔領,法軍勢如破竹,先後佔領了菲蓋臘斯和羅斯要塞。無奈之下,西班牙於7月16日在巴塞爾與法國簽訂和約,承認了法蘭西共和國的合法地位,並將聖多明各島(多米尼加)的西班牙屬地割讓給法國。法國則以歸還佔領區作為交換條件。
東比利牛斯和西比利牛斯兩個方面軍在取得連續的勝利後,士氣高漲,作戰經驗逐漸豐富,隨後與阿爾卑斯方面軍會合,通過進攻皮埃蒙特進入了意大利。1795年2月9日,雖然整個意大利還沒有作出任何改變,但已有一個邦托斯卡納與法蘭西共和國單獨簽訂了和約。
保皇黨的反動
由於反法聯軍的一再失敗,再加上部分反法國家和法國簽訂了和約,反革命分子試圖借助外國勢力干涉法國革命的陰謀沒有得逞。萬般無奈之下,他們只得再將目光放到國內,希望能夠在法國國內製造陰謀叛亂,對革命進行干擾阻撓。那些戰敗的黨派一次次地嘗試,雖然結果是失敗的,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而是會積蓄力量,以圖捲土重來。那些不斷保持希望、善於等待的黨派是最有耐心的,由於沒有勝利帶來的疲倦和懈怠,他們養精蓄銳,臥薪嘗膽,希望有朝一日能恢復統治。牧月事件和雅各賓派的失敗,使革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在這時期,保王派雖然由反動勢力組成,但還是歸溫和的共和派領導。在國內,舊立憲派分佈在各市區,由富裕的中等階級組成。他們和極端保王派追求的君主政體顯然並不一樣。這兩個團體內部,也不是風平浪靜。舊立憲派中彼此爭權奪利鬥爭不斷,極端保王黨也分為互不相容的兩派,一派留守國內,一派參加反法聯軍。旺代軍和流亡軍之間有矛盾,即便如流亡者,他們之間也按照流亡時間的早晚分成了若干派別。儘管所有這些保王派之間有矛盾,但在君主政體未能恢復的前提下,他們還是能夠摒棄集團的小利益,共同站到國民公會的對立面。幾個月來,已有大批試圖借助中等階級力量的流亡者和僧侶回到法國,他們打起各市區的旗號,妄圖爭權奪勢。和各個區不一樣,他們目標明確。巴黎堅持鎮壓了一段時間這種新的反革命運動。在雅各賓派和保王黨之間,國民公會極力試圖維持平衡,努力達到既防止暴力又阻止兩大派篡權的目的。就在這時候,大部分「金色青年」放棄了他們的事業,國民公會被受到各區領導人煽動的資產階級的攻擊,雅各賓派俱樂部也被新聞記者聯合會取代。新主張的代言人是拉阿爾普、裡歇·德·塞裡齊、蓬斯蘭、特隆松·杜·庫德雷、馬捨納等有知識的俱樂部成員。雅各賓派受到屬於這一派的現役軍人的四處追趕。這些正規軍,經常到斐多劇院、意大利人大街、羅亞爾宮等地結合,有時還唱著《人民覺醒了》這首歌。這時,誰要是被貼上了「恐怖分子」的標籤,將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誰都可以打著處理「恐怖分子」的旗號,對無關人員橫加指責、追捕甚至是迫害。新的反動派為所欲為地擴大「恐怖分子」的範圍。他們毫不掩飾地四處行動,在服飾上和以前的保王派一樣,身著灰色制服,繫著黑色或綠色領巾。由於沒有制衡他們的力量,他們在各郡的行為十分猖獗。各郡主要分為曾經的統治階層和山嶽黨時期受排斥的人群這兩大派別。中間派在各郡已經沒有影響力了,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在巴黎的失敗。如今,黨派之間的屠殺出現了,這很類似於救國委員會時期地方專員採取的那種黨派屠殺。集體屠殺和個人報復一度在南方各地十分盛行。那裡的保王派的主力是「耶穌軍」和「太陽軍」,他們四處報復,手段殘忍,甚至在里昂、埃克斯、馬賽等地將曾參加前政權的人全部投入監獄並判處死刑。在里昂和塔拉斯貢,他們到處屠殺革命者,將抓到的革命者弄死扔入羅納河中。
當革命派全面失勢,法國進入反革命恐怖的時期,英國和流亡貴族抓住時機,發動了基貝隆戰役。旺代暴動發生後,旺代軍由於傷亡過半,再加上主要領導夏雷特和斯托夫萊意見不合,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作戰能力,他們屢戰屢敗,已成強弩之末。看到如此,夏雷特希望能夠與共和國談判,並在儒斯內與國民公會達成妥協。善於搞陰謀的皮塞侯爵看到旺代暴動已經勝利無望,便希望利用布列塔尼的暴動來反對革命。溫普芬戰役後,舒安分子開始在卡爾瓦多斯和莫爾比昂出現,他們的身份各異,有各黨派的殘餘分子,也有失意的冒險分子,也有目無法紀的走私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這樣的一群烏合之眾自然沒有作戰能力,為了彌補不足,皮塞祈求英國援助軍火和費用。皮塞向英國表示:只要接濟他槍支彈藥,並派出主力部隊援助,他就能在布列塔尼掀起全面暴動,進而波及法國各地。已對反法聯軍失望透頂的英國政府大喜過望,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們迫切希望通過扶植新的反法勢力,重塑對法國的全面優勢。很快,他們便徵集了很多流亡分子、海軍軍官和希望改變命運的投機分子。在基貝隆半島,英國政府將一千五百名流亡者和六千名共和軍俘虜組織了起來,並準備了六萬支步槍和可供四萬人使用的裝備。他們計劃在法國國內一千五百名舒安軍的內應下,偷偷在法國登陸。慶幸的是,他們很快被奧什將軍的進攻打亂了陣腳,六千名俘虜還被奧什解散,登陸軍一敗塗地。在這一場生死搏鬥中,戰敗者被無情地屠殺,沉重地打擊了流亡者的氣焰和信心。在反法聯軍進攻不利、暴亂被制止和流亡者未得逞的事實面前,反革命勢力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憑借,只得將希望寄托在各區的不滿情緒上。國民公會於1795年8月22日頒布的新憲法被他們視為搞反革命活動的一次機會。
共和三年憲法和果月法令
溫和的共和派制定了共和三年憲法,使中等階級重新佔據了優勢。趁著這個機會,保王黨的首要分子希望能夠進入政府。與以往的任何憲法相比,這個憲法充分總結了六年革命歷程,借鑒了這些年的立法經驗,因而富有遠見,崇尚自由,相對比較完美。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全國自上而下已經耗盡力氣,百廢待興,只有重新確定權力,建立秩序,才能安定民心。
新憲法在行使最高主權方面並沒有什麼新的建樹,大體上和1791年的憲法基本一致,主要的差別體現在有關政府機構設置上。在新憲法中,五百人院和元老院這兩個院負責行使立法權,督政府負責行使行政權,由五個人組成。為了緩和民眾運動,新憲法雖然沒有實行直接選舉,但還是作出了恢復兩級選舉的制度,這也是更實際更恰當的選擇。對於擔任初級議會和選舉會議成員的條件,憲法也有嚴格的規定,對其資產的多寡也設立了一定的標準。中等階級得益於這些規定,恢復了闊別已久的政治地位。在權力設置和監督上,主要為了預防單一議會獨斷專行,又預防它任人擺佈,所以才動了一番腦筋。
立法機關分為五百人院和元老院,這兩個院的產生和任期雖然完全一樣,但職責卻並不相同。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為了防止其成為貴族院而激起人民的憤怒,同時也進一步完善政體。五百人院負責創製和討論法律,對代表的要求是年滿三十歲;元老院負責批准或否決法律,對代表的要求是年滿四十歲,元老院共有二百五十名代表。各項法案須在元老院經三讀通過,每次間隔至少五天,這樣一來可以防止立法程序傖促產生的疏漏,也可以防止元老院被人強迫。當然,在某種緊急情況下,這個規定可以不嚴格遵守,具體由元老院自行掌握。元老院不但有立法權,還有護法權。行使第一項權力時,它可以用「元老院不予通過」的方式駁回某些措施。行使第二項權力的時候,它可以用「根據憲法應予否決」某項措施。兩院的改選按照新憲法中規定實行局部改選,即只對一半的議員進行改選,兩年改選一次。這樣,議會的精神就可以得到延續,有效杜絕了過激的革新派立法者進入議會。
執行機構則是一個五人的督政府,與負責立法的兩院完全分開。由於人們不願意實行君主專制,以致對設置共和國總統都心有芥蒂,所以才設立這樣一個督政府。擁有全面自主督政權的五名督政官由元老院根據五百人院的提名選舉。兩院可以審判督政官,但對他們並沒有罷免權。督政官權力很大,負責統率武裝力量,掌管財政,任免官吏,進行談判,但也不能濫用職權。他們主要對自己的上級——部長和將領負責,其下面也有部長和將領負責一些具體事務。為防止出現一人長期獨掌大權的局面,簽署權和國璽是由督政官輪流掌管的,每人在督政府輪流擔任主席,每任三個月。督政府每年改選五分之一。
元老院和督政府將以前國王獨霸的職權進行了平分,分別各自掌握否決權和行政權。督政府在盧森堡設有常駐的辦公地點,並且有自己的護衛隊和經費。元老院則擁有監督督政府的權力,它有權更改兩院和政府的駐地,其宗旨就是防止立法的偏差。不可否認,這個憲法具有很強的預見性,不但群眾的暴力行動、各種侵犯權力行為在它的防範之中,就連在革命劇變中出現危機的可能也被它防範。這個憲法重建了政權機構,尊重自由和平等,只要各黨派從共同利益出發,相互之間沒有爾虞我詐,那麼,這個憲法最有可能堅持實施下去。但這不過是個美好的假設罷了。憲法公佈後,並沒有消除黨派之間的利益衝突。為了滿足自己的政治主張和政治利益,無論是哪個黨派,都希望能夠掌握政權。如果在野者不願結束革命,各黨派也不願結束革命,那麼,在當時法國的環境下,即使這個憲法再好、再完美,終究也是不能保持長久的。法國還是走上了以前各黨派鉤心鬥角的老路,新的憲法也沒有給法國帶來長久的法治。
在牧月事變以前,國民公會派的領袖十一人委員會主要負責草擬1793年憲法的實施綱要,而草擬共和三年憲法則是他們在牧月事變以後的首要任務。國民公會派既不同於舊的吉倫特派,也不同於舊的山嶽黨,它的歷程比較坎坷。在5月31日事變以前和熱月9日事變以前,它分別是中立派和受壓制派,掌握政權只不過是最近以來的事情,這主要是得益於吉倫特派和山嶽黨的垮台。國民公會派逐漸吸收了一些極端派,比較有代表性的包括梅蘭、蒂博多、多努等。多努比較有勇氣,對於國民公會開幕以來的各次政變,他都曾公開表示反對。在他看來,國民公會制度應該建立在沒有暴力和黨派影響的基礎上。熱月9日以後,他是七十三名受害者之一,曾譴責對革命政府領導人的迫害。由於他堅持革命,主張穩健,毅力堅韌,在法治逐漸完善的今天受到群眾的極力擁護。他參與了共和三年憲法的制定,並且是主要起草人之一。
反動活動並沒有停止,右派代表也暗中加入到支持的陣營裡來。右派代表的革命意志並不堅定,對付保王黨也並沒有很強的恆心。布瓦錫·丹格拉斯、朗熱內、亨利·拉·裡維埃、薩拉丹、奧布裡等人就是他們的代表。但是,國民公會派並不是這樣的,它對保王黨的進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和抵制,並積極爭取民主派的支持。國民公會派認為:兩院的組成是共和國存亡的焦點所在,只有排除了受保王黨首領操縱的中等階級的干擾和滲透,才能捍衛革命的果實。只有致力於捍衛新制度的人,才有資格維護新的制度。國民公會通過大會代表中必須有三分之二重新選入兩院的法令規定,獲得大多數席位,保證了對督政府的人選的話語權。這種措施並不是基於法律作出的,而是根據政治形勢選擇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保衛共和國,防止其落入民主派或反革命派手中。果月5日和13日(1795年8月22日和30日),國民公會又通過了兩項法令,分別規定三分之二代表應再度當選和改選的方式,連同憲法草案,一同提交初級議會通過。
葡月事件
看到國民公會提交的果月法令,保王黨十分驚詫。如果這兩項法令獲得通過,那麼他們就沒機會通過兩院進入政府了,如果不能通過選舉進入兩院,更別提控制整個局勢了。保王黨委員會、新聞記者、各區的首領迅速聯合起來,一個反對國民公會的同盟成立了。他們擅長利用輿論工具,利用輿論的力量獲取社會的支持。國民公會被指控把持政權,侵犯人民的主權。他們還對代表進行指控,擁護果月法令的主要人物如盧韋、多努、謝尼埃等人無一倖免。保王黨在醞釀一場大的混亂。大批流亡者來到聖日耳曼郊區,令昔日荒涼的地方變得熱鬧異常。他們身穿舒安分子服裝,集結在一起。為防止事態失控,國民公會便向軍隊求救。群眾組織解散後,資產階級又被保王黨控制了。
果月20日,初級議會召開會議,討論憲法草案和果月法令。討論的結果,不過是同時獲得通過,或者同時被否決罷了。各區根據中心區勒佩爾蒂埃區的建議決定:所有立法機關的權力在人民集會時一概停止生效。勒佩爾蒂埃區在裡歇·德·塞裡齊、拉阿爾普、小拉克雷泰爾、沃布朗等人的領導下,開始組織名為中央委員會的暴動政府。他們的目的是對抗國民公會,並將於葡月就職。國民公會雖然反對,但大多數區卻是擁護的。兩者之間的矛盾終於公開化了,鬥爭也隨之開始。在巴黎,人們通過了憲法,卻並不認可關於改選的法令。葡月1日,國民公會宣佈:上述兩項法令在法國絕大多數初級議會獲得了同意。10日,選舉人接到命令到座落在塞納河對岸的法蘭西劇院集合,他們由各區的武裝隊伍帶領和保護。11日,選舉團由尼韋努瓦公爵主持成立。
國民公會迅速調集軍隊進行自衛,並長期開會。科隆貝爾、巴拉斯、多努、勒圖爾納和梅蘭五人組成的委員會集中了大會的權力,並負責一切有關公安的措施。國民公會還裝備了「1789年愛國者營」,大約有一千五百到一千八百人。選舉人原定於11日舉行集會,後來因故推遲到第二天。但國民公會並沒有得到推遲的消息,仍舊派人去強迫解散集會。11日夜間,各區得知國民公會的舉動後憤怒異常,開始騷動。他們緊急集合,準備戰鬥。這邊國民公會也毫不相讓,準備先下手為強,指定內政部長默努和代表拉波特負責,通過武力解除暴動區的武裝。
斐爾·德·聖托馬修道院是各區的指揮部所在,由七八百名武裝人員負責保衛。國民公會派來的軍隊和他們開始談判,初步定下了雙方各自撤退的協議。但是各區的隊伍在國民公會撤軍後便又捲土重來,並且越聚越多。得知這一消息,國民公會撤銷了默努的職務,改任曾領導熱月9日事件的將領巴拉斯為部隊指揮。巴拉斯點名要拿破侖·波拿巴來協助自己。波拿巴堅定果斷,有過戰功,年輕有為,沒有明顯的黨派之見。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比較普通,甚至還有些膽怯和不自信,但一遇到戰事,他的缺點就不翼而飛了。波拿巴一來,便調來了薩布隆軍營中的大炮協助防守。葡月13日,國民公會周圍戒備森嚴,被層層的軍隊包圍得嚴嚴實實,靜候暴動者的到來。沒多久,大約四萬名暴動者在達尼康、迪烏和拉豐的指揮下,從四面八方趕來。大多數區都有暴動者,當然也有個別的例外。從下午兩點到三點,暴動者將卡爾多將軍率領的部隊趕到了盧浮宮。這進一步壯大了暴動者的膽量,達尼要求國民公會撤軍,並解除恐怖分子的武裝。
國民公會的代表們對這一問題的態度並不一致,有的贊成和解,有的強烈反對。加蒙剛剛提出答應暴動者解散1789年愛國者營的提議,就遭到了謝尼埃的批判。謝尼埃認為,對於國民公會來講,只有勝利和滅亡兩條道路可選,絕沒有妥協的可能。國民公會繼續討論著和與戰的問題,卻被外面傳來的槍聲打亂了。大會代表都拿起步槍來,投入到保衛國民公會的戰鬥中。戰鬥從聖奧諾雷大街開始,很快蔓延開來。暴動者攻到防禦堅固的羅亞爾橋時,遇到了不小的阻礙。一小時的激戰後,暴動者被擊退。七時,已經取得多處勝利的國民公會轉入攻勢,於九時將各區軍隊從共和劇院和羅亞爾宮附近各據點趕走,並制止了各區軍隊準備連夜構築街壘的計劃。第二天,勒佩爾蒂埃區的武裝被解除,國民公會也令其他各區恢復了秩序。為自衛而作戰國民公會態度溫和,並沒有趕盡殺絕。國民公會取得勝利,也得益於當時法國的處境。當時,人們都迫切希望有一個溫和的政權和一個沒有革命政府的共和國。對下層階級和資產階級,國民公會都是反對的,它只是一個中間力量,順應了當時的歷史需要,並佔據了應有的歷史地位。
國民公會會議結束
葡月事件以後,建立兩院和督政府的計劃被國民公會提上日程。由於三分之一的代表是通過自由選舉產生的,代表了反動勢力的意圖,所以引起了以塔利安為首的幾名代表的不滿,他們不但提議宣佈這三分之一的選舉無效,並主張立憲政府再停止活動一個時期。不過,蒂博多制止了他們的主張,並得到了所有國民公會派的贊同。由於已經保持了三年多的臨時狀態,國民公會希望能夠早日解脫,先是成立了為選出另外的三分之二的代表的國民選舉議會,隨後組成設於杜伊勒裡宮的兩院。二百五十名年滿四十週歲的代表組成元老院;所有其他代表組成五百人院。完成這些之後,最後的步驟就是組織政府。為防止再出現反動勢力發動類似葡月事件,督政官的選定範圍被限制在國民公會派中那些曾經投票贊成處死國王的議員中。多努等幾個較有勢力的代表認為這是限制選舉,都持反對意見。他們擔心政府仍然會保持獨裁和革命的性質,但最後他們的反對並沒有成功。拉雷韋耶爾-勒波、西哀耶斯、勒貝爾、勒圖爾納、巴拉斯、卡爾托等國民公會代表被選為督政官。霧月4日,國民公會頒布大赦令,並宣佈國民公會會議結束,革命廣場更名為協和廣場。
國民公會一共存在了三個年頭,具體時間是從1792年9月21日到1795年10月26日(共和四年霧月4日)。它的執政方針,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變化。最開始的半年時間裡,合法的吉倫特派和革命的山嶽黨之間的鬥爭漩渦使國民公會自顧不暇;從1793年5月31日到共和二年熱月9日(1794年7月27日),由於受到救國委員會的排擠和它自身的內部鬥爭,國民公會一度銷聲匿跡;從熱月9日到共和四年霧月,國民公會致力於建立溫和的共和政權,先後戰勝過革命派和保王黨。
在這個特殊的歷史時期,每個黨派都想佔領國民公會這塊陣地,掌握主動權。這裡一度像個舞台,你方唱罷我登場,熱鬧非凡。吉倫特派來了,又走了;山嶽黨來了,又走了;巴黎公社派和羅伯斯庇爾派來過,最終也都離開了。他們只是短暫登台罷了,誰也沒能演出到最後。在那樣的條件下,除了戰爭是永恆的以外,統治權、各色人物、各種黨派、制度,都是暫時的。為了將革命拉回到法制的軌道上,國民公會派在重新掌握政權後,通過牧月和葡月兩次勝利才好不容易達到目的。在完成了自身的歷史使命後,國民公會隨即宣告終結。法國即將開啟法治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