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時會努力掩飾其羞恥心,還裝腔作勢,電視大體說來仍是貧民媒體。電視最善於推銷假牙清潔劑、啤酒、通便劑、汽車和洗滌用品,一旦涉及書籍、思想、歷史意義,以及文明對話中所有的複雜性、精妙性和諷刺性,電視就會死得很慘。
惡俗廣告
毫無疑問,廣告是惡俗的必要條件,因為惡俗要靠廣告,且只能經由廣告獲得提升。要識破一個騙局,你就必須在被吹捧為宏偉的表象與其尋常的實質之間保持一大段距離。一個幻滅的消費者買了誇大宣傳的商品之後或許會發現這一距離,但絕不可能提前察覺。距離越大,就越惡俗。在佛羅里達州房地產和西南地區對「家」的廣告中,這種距離大得驚人,就跟為整形外科、減肥計劃、提升自尊心的治療,以及能用 5 年的燈泡所做的廣告一樣。廣告中一旦出現「大減價」、「超省錢」或「讓利 33%」一類的字眼,就說明這種距離已經大到幾乎無法逾越了。
有些廣告的確糟糕,但還夠不上惡俗,因為它們很笨拙,無法讓人上當。比如隨郵件一起送來的貌似高雅的「請柬」,宣佈某家脊柱按摩院或牙科診所即將「隆重開業」,請柬下方的角落裡還會彬彬有禮地留一行小字:「敬請回復」,這表明他們希望收信人誤以為這是「社交性」邀請,而非商業廣告。一些寂寞而天真的人真的會回復這類「請柬」,到了「開業」的日期就梳妝打扮一番欣然前往,卻沒料到自己注定會幻滅。只有到了「請柬」指定的地點,他們才能發現自己的錯誤。相似的還有欺詐性的「新聞發佈」公司,會引誘不幸的收信人花錢將自己瞬間吹噓成一個幸運的、活躍於鏡頭前的「新聞」人物。這類假新聞還為新開業的停車場、商店或礦泉療養地兜攬生意,將那些地方吹捧得似乎都具有震撼世界的意義,還在發放的文字材料抬頭寫「即時公佈」,真是令人興奮。另一種笨得無可救藥的宣傳花招是廣播廣告,通常是地毯、男裝或珠寶的廣告,由全無才氣、亦未受過任何播音訓練的業主親自播發,所以常常能聽到他們假牙的輕微磕碰聲。零售業中的這種廣告,相當於在著作權行業裡因虛榮心而出書,出書的人自掏腰包,以表明自己是一個重要且有趣的人(見「惡俗圖書」)。
由平庸的廣告商製作的廣播短劇也一樣沒有說服力,這些廣告商以為聽眾都是十足的蠢貨:
(電話鈴響了)
「史密斯夫人嗎?」
「是的。」
「恭喜恭喜!您申請的 5 萬美元貸款已經批下來了。」
「啊,謝謝你!這真是太好了!」
(對話就此結束,我們當然不會聽到後面再跟一句:「是啊,現在你就負債纍纍了。」)
當然,所有舊的花招也仍在使用,比如誘餌調包兜售法或以下這則「角色招聘」廣告。這種廣告貌似花費不菲地刊登在一份戲迷們必讀的報紙的戲劇版上,專門引誘那些貧困而有抱負的年輕演員:
招聘角色
誠招數百位身材健壯、修飾乾淨的男性群眾演員(身高在 5 英尺 9 英吋至 6 英尺 2 英吋之間)。入選者將加入逾千人的演員隊伍,於 6 月 1 日和 2 日在巨人體育館演出激動人心的世界知名歌劇《阿伊達》。無需經驗!
一切都大有希望了,除了「激動人心」和「世界知名」這類惡俗字眼可能會讓人產生一絲懷疑。想像一下演員們乍看到這份廣告時的激動心情(「媽媽,我終於有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我會早早去排隊,然後努力得到一個角色」),激動過後,他們就會在廣告的最下邊讀到一行非常非常小的字:
群眾演員沒有酬勞。
如果你讀過弗蘭克·康羅伊1的《停止時光》(Stop-Time),你就會記得那出精彩的Yo-Yo 騙局,一個老騙子讓一大幫天真無邪的孩子都上了當。知道這個騙局後,你就會明白為什麼年輕人不再過分相信長輩了。
惡俗能通過字體大小來實現,上面的角色招聘廣告就是一個例子。更為常見的手法是單靠語言來實現惡俗。判斷一個廣告是否接近於惡俗,一個可靠的信號是修飾詞「豪華」是否會出現,比如「豪華公寓」。不論這個詞出現在什麼地方,都是糟糕的標誌。當這個詞不與「車」(car)而與「機動車」(motor car)連在一起時,惡俗或許才最為明顯,因為這種仿古說法能為矯揉造作助興。在汽車交易方面要注意的詞還包括「慶典」(有時是更實在的「促銷」)、「好消息!」,以及「讓利」等等。但「豪華」一詞仍是惡俗詞語中最具威力的,可與其他場合出現的「美食家」一詞相媲美(見「惡俗餐館」)。
另一個惡俗的標誌是「設計師」一詞的出現,這個詞幾乎就是一種警告——羊身上的毛馬上就要被剪掉了,消費者馬上就要上當了。「擁有之榮耀」通常會附著在一些要價極高的東西上,並以我們當中最沒有安全感的可憐人為目標。「酒」當然是一個低級的詞,「液體」則過於笨拙,二者都不具備「烈酒」那樣的吸引力,不知怎麼的,這個詞會令人聯想到一個精緻的世界,比如令人快活的勢利的 19 世紀。經驗表明,要吃定惡俗的顧客——那些文盲和矯揉造作之徒,「美食」、「烈酒」一類詞很少會失手。這就好比英國人用「不動產」來表示土地和房屋,你能學到他們的幾分虛偽呢?
有時,惡俗製造者受輿論所迫,會披露產品的真實面目。許多年來,克萊斯勒汽車公司堅稱其用於車內裝飾的皮料是「科林斯2皮革」而不是用來做排球或皮短褲的隨便的老皮,從而得以將有缺陷的積壓存貨傾銷出去。該公司最終在《華爾街日報》上供認,它使用的皮革並非來自希臘的科林斯,而是新澤西州的紐瓦克。之所以選用這個名字,是因為一本參考書上提到「科林斯」這個詞暗示著人們嚮往的富裕,能吸引那些愛好「科林斯人的『奢侈』」的人,即便這些人並不「放縱」。順便提一下,也正因為如此,聖保羅3才拿科林斯人當靶子,完成了他最響亮的道德抨擊之一,他告訴科林斯人:「人人都說,你們當中存在著通姦的行為……」既已曝光,克萊斯勒公司只好承認,科林斯皮革只是一個詞,他們根本就沒去過科林斯。
推銷產品的惡俗把戲還包括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價格,這招似乎專門用在那些根本用不著考慮價格的淑女和紳士身上。說起來真讓人傷心,如今出版商們也加入了這類傳統的冒犯者行列,就像那些叫賣昂貴衣物和首飾的小販。過去,惡俗廣告的一條規律是不管賣什麼東西,都要將產品與漂亮姑娘扯上關係,因此,微笑著的漂亮姑娘會被印在尾掛發動機或打穀機上。如今,要多謝裡根主義時代的出現,漂亮姑娘已經被旗幟取代了,尤其是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歐文市、馬里蘭州的雪迪·格羅夫這類功利的白人和重商主義者雲集的地方。那種地方的商業競爭還導致了旗幟肥大症(「我的旗比你的旗大!」)。現在,飄在二手(「曾是別人所有的」)車停車場和酒(「烈酒」)鋪上空的旗幟,足有 15×25 英尺寬,旗桿高達 100 英尺,宣告著惡俗展示者毋庸置疑的美國范兒,人們在數英里外就能看到。
如果你想體驗偽愛國主義中真正深刻的惡俗,就必須仔細審視那些圖謀不軌的公司發佈的偽愛國廣告。「公共服務」這個詞是用來遮掩「私人服務」的。這些廣告因其在「公共」表象與貪婪、謀私實質之間巨大且厚顏無恥的鴻溝,已經很接近典型的惡俗了。某個為核能工業遊說的團體,希望人們無知到不瞭解該工業輕視他人健康與生命的不良紀錄,卻沒有勇氣誠實地給自己取名,於是自稱為「美國能源意識委員會」,並在報紙上刊登廣告叫嚷「外國石油」是有害的東西,將「外國石油」描繪得就像一條極其噁心、隨時準備襲擊人類的眼鏡蛇,說它會「毒害美國經濟和國家安全」,並得出這樣的結論:要拯救我們的國家,保衛我們孩子的未來……就需要更多的核電站,需要擺脫「抑制」已有核電站運行的政府規章制度。你們這些知道切爾諾貝利核洩漏事故的人為什麼不閉上嘴巴,讓我們賺我們的錢呢?照他們的說法,「危險」的根源並不是核電站,而是「進口如此多的石油」。
還有一個極端惡俗的更壞的例子,是香煙行業的愛國主義。某家精明的公司竟與國家檔案館一起稱讚《權利法案》,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還把萊赫·瓦文薩4請出來支持「個人自由」。其實,這種自由就是用甜言蜜語去哄騙不太聰明的同胞,讓他們自願淪為尼古丁毒癮的奴隸。有人引述瓦文薩的說法:「我不大確定,美國人民是否真的明白他們擁有《權利法案》有多幸福。」
點上一支煙吧,美國人,然後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因為這是你的愛國職責所在。這已經是極端惡俗的廣告了,可以肯定的是,將來還會出現更惡俗的廣告。
惡俗雜誌
你可能會認為雜誌的消費大軍一定是大學男生,因為他們對《花花公子》和《閣樓》(Penthouse)5、《體育畫報》(Sports Illustrated)、《人車志》(Car and Driver)以及《肌肉與健身》(Muscle & Fitness)的忠心不可動搖。但在雜誌的購買上,他們卻遠遠落後於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後者平均每月購買的《現代老年》(Modern Maturity)和《美國退休人員協會新聞快報》(News Bulletin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Retired Persons)合計有 3800 萬冊。老傢伙們如今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用來閱讀了,雖然他們從來就不是熱情的書籍愛好者,卻以 1600 萬份這一可觀的購買量使《讀者文摘》以勝利者的姿態高居於其他雜誌之上,此外還有《電視指南》(1600 萬份)、《國家地理》(1000 萬份)。幸好這三本雜誌中的最後一本還不算糟糕,甚至夠資格被稱為相當不錯的雜誌。
這些雜誌大多數都不算「糟糕」,只能說「無害」,這個特別的詞近來一直被用於表示敬意。根據「無害」的標準,我們還可以找出一些沒有聰明人想讀、卻也沒有多大害處的出版物,比如《肥皂劇文摘》(Soap Opera Digest)、《扶輪社6》(Rotarian)、《美國海外作戰退伍軍人組織》(VFW Auxiliary)等,它們的發行量都大得驚人。
這些雜誌往下,我們就進入了糟糕雜誌的領地,《人物》(People)和《我們》(Us)是其中的領先者。接下來是《國民探秘者》(National Enquirer)、《美國步槍手》(American Rifleman);然後就是以精神病患者為目標讀者的雜誌了,比如《陛下:每月王室評論》(Majesty:The Monthly Royal Review),這個雜誌是給那些一想到皇后,甚至只要想到她的特權、傢俱和珠寶就會勃起的人們讀的;還有《現代僱傭軍》(Soldier of Fortune),是給那些總幻想將一把肉搏戰用的雙刃短刀插進一個外國有色人種身體裡的人讀的,他們幻想要刺中的人大多比自己塊頭要小;再往下就是真正糟糕的雜誌了,比如《性交前戲》(Foreplay)、《X 級錄像帶內幕》(Inside X-Rated Video)、《烈火雙人組》(Hot Twosomes),以及為同性戀團體(見「惡俗語言」)創辦的《軀幹》(Torso)、《數英吋》(Inches)和《未刪節》(Uncut)。無論這些雜誌有多麼糟糕,卻沒有一本是惡俗的。原因何在?因為它們都不故作高貴。
惡俗雜誌就大不一樣了。除非我們瞭解找到它們的方法,否則它們很容易躲開人們的注意。想找到它們,不要向下看,而要向上看,它們就是湯姆·沃爾夫所謂的「拜金圖片出版物」。他說:「如果說色情出版物是 70 年代的最大惡習,那拜金圖片出版物——對有錢人行為舉止的圖片報道——就是 80 年代的最大惡習」,這股歪風到 90 年代,根就扎得更深了。拜金圖片雜誌會努力說服那些勢利的讀者,讓他們自以為是真正的貴族,至少他們內在的某個地方或身邊的某一處具備貴族的特質,而這在一般情況下是看不出來的。他們對自己擁有特殊稟賦的幻覺要借由下面這些雜誌來保溫:《家居與花園》(House & Garden)、《建築文摘》(Architectural Digest)、《藝術與古董》(Art and Antiques)、《鑒賞家》(Connoisseur)(「我們知道您的時間很寶貴,鑒賞力很高超」),以及《百萬富翁》(Millionaire)(毫無疑問,這本雜誌的一些讀者也會讀《陛下》雜誌)。正如沃爾夫指出的,現在這類勢利雜誌正如日中天,那些附庸風雅的色情雜誌反而沒有這麼暢銷,比如《花花公子》和《閣樓》。說粗鄙點兒,現在是性退場,貪婪上陣的時代了。
如果《人物》這類糟糕雜誌的功能是鼓勵讀者崇拜、嫉妒膚淺的娛樂界名流和各色有不同成就的愚蠢怪物,那《鑒賞家》這類惡俗雜誌的功能就是鼓勵讀者崇拜、嫉妒那些跟自己一樣連人帶財產都交給漂亮圖片的膚淺的人。在這兩個例子中,讀者崇拜和嫉妒的對象在價值上大體相當,但《人物》雜誌描繪的那些人至少不會四處炫耀,假裝他們繼承到的錢讓自己變得有多棒。
惡俗報紙
必須承認,在美國,我們還沒有《世界報》7那樣的報紙。這是政府所在地與風趣智慧的所在地分開、賓夕法尼亞大道8與華爾街9相距數百英里所要付出的一部分代價。但至少我們還有三四份好報紙,以及數以百計的糟糕報紙。報紙糟糕與否,可以依據下面的一個或多個特徵判斷。
從專欄的內容,你就能瞭解一類報紙:連環漫畫,這是少不了的;每日星象占卜;大量空白——文明的讀者也許希望空白處能有一篇書評;肥皂劇劇情每週概要;每日祈禱詞——常常赫然出現在頭版;一個八卦攝影師(說準確些,是照相師)的專欄,一本正經地發表著愚蠢無知的意見;還有「讀者來信」專欄,供一些讀者對最具煽動性、最瑣碎的地方性話題發表愚蠢的見解。除了這些專欄,這類報紙就像別的東西一樣,對色彩的濫用表明他們正為讀者營造一種小學生心理水平的新聞氛圍,與週日娛樂報營造的一樣。曾經有段時期,報紙版面上唯一帶顏色的東西是赫斯特10所有報紙頭版上方那面「古老而光榮的星條旗」,這個東西大體上誠摯地反映了這些報紙對布爾什維克主義和外國思想的反對。現在,如果哪份報紙的頭版上看不到一張大幅彩色圖片——當然,是在折疊線上方——這份報紙就可能會失去沒受多少教育的讀者的青睞。那些讀者要求報紙上隨處都有代替文字的圖片(「比較真實」),因為他們沒有能力欣賞譏諷或隱喻,除非譏諷或隱喻以陳詞濫調的面目出現。西海岸有一家聰明的報紙,含沙射影地評論了喜歡彩色圖片的讀者的智力水平,認為這樣一來,這些讀者能讀懂的東西也就只限於體育版了。
糟糕的報紙會聘用不懂該如何寫好文章開頭的作家,而且付給他們報酬。那些傢伙要讓你讀完 250 個字,才能明白訃告的主角到底因何而死,或槍擊事件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發生的。糟糕的報紙還喜歡盡可能在頭條新聞中多用俏皮話。比如一則鹿跑去吃後院灌木的報道:
鹿啃掉了它曾經可愛的形象。11
糟糕的報紙擅長用一定數量的「星」來代表評論家對電影或餐館的評價,而懶得告訴你幾顆星表示什麼意思。還有一點,糟糕報紙的行文風格一律是幾近文盲的讀者要求的那種艷俗和假裝精通,這些讀者受娛樂業腐化比較嚴重,根本讀不懂以任何形式呈現的複雜、巧妙、影射、譏諷、令人驚訝、出乎意料或真正有趣的文章。門肯啊!你本該生在這個時代的,美國需要你……
在一家厚顏無恥地自稱為《國家報》(其實《華爾街日報》才是正宗的國家報,這裡先按下不表)的報紙上,前面提到的幾乎所有糟糕特徵都十分明顯,但它也只是糟糕而已。《今日美國》報才是最明顯、最純粹的惡俗典範,可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象徵著表象戰勝實質的一次典型勝利。要考驗這家報紙是否有權使用這個名字,測試題可能包括:它在某個特定問題上的立場是什麼?誰在乎它的想法?誰想為它撰稿?撰稿人的素質怎樣?誰想讀它?讀者是什麼樣的人?如果撰稿人只從電視或《今日美國》中汲取營養,他就無法安慰擔憂整個社會的未來能否理性智慧的人,這種撰稿人反而是支持——不,應該是讚頌——到處氾濫的惡俗的人。
《今日美國》報首次出現於 1982 年,適逢最受喜愛的美國人——羅納德·裡根就任總統,這份報紙正是裡根主義的完美象徵。其創立者艾爾·紐哈瑟(Al Neuharth)說,他把它設想成一種反對「令人絕望的舊報業」的武器。他覺得,過去的報紙令讀者沮喪、憤怒,《今日美國》將帶來「一種充滿希望的新報業」,完美地配合美國政府越來越多的粉飾,從裡根的染髮劑到他對援助尼加拉瓜反政府軍一事的隱瞞,無所不包。難怪《今日美國》會成為羅納德·裡根第二次就任總統時的「贊助商」。
對興旺的不懈追求,奠定了這份報紙半青少年、半巴比特12式的語調。這份報紙報道一次空難事故的頭條新聞標題盡人皆知:
奇跡:327 人生還,55 人遇難。
電視節目,尤其是新聞秀(見「惡俗電視」)在內容淺薄簡單(平民化)、顏色艷麗上的成功,給了紐哈瑟切實的啟發,讓他想到一種全新的報業可能會受到公眾的歡迎。(最近為了瞭解並介紹丹·拉瑟13,《今日美國》引述了拉瑟一位同事對他的評價,稱他是「一個普通的人」,喜好棒球、打獵、釣魚,在野外叢林露營時喜歡嚼煙草,從而得出結論:沒有人希望電視節目主持人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為了引誘已經迷上電視的觀眾,紐哈瑟經過長時間的摸索,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在人行道邊的報攤上支一個極像電視機的東西,帶有電視機式的底座,報紙的上半部分則模仿電視屏幕。電視處理新聞的方式為《今日美國》的編輯方法提供了榜樣,不僅大量使用圖片,大部分圖片還都是用來賣弄的,毫無存在的必要。像電視新聞部門一樣,紐哈瑟的報社沒有幾個記者,卻有一大批編輯、改寫者、主持人、修補文字的人、調色的人(要跟電視新聞的色調相似),以及按自負的主子的意願行事的人。在加工新聞的中心辦公室裡,人們頭頂上擺滿了電視機,似乎是在鼓勵這些被僱傭的舞文弄墨者將他們的發行物調整到與電視報道一致。該報剛剛問世的時候,一位評論家就指出:「電視迷們這下可有了能捧在手裡讀的電視了。」當然,是娛樂業決定了《今日美國》的主要關注點和風格。任何與娛樂業有關聯,甚至只是間接關聯的事物,都會獲得《今日美國》的高度關注和重點展示。他們甚至認為,離「娛樂」很遠的東西會因為與電視或糟糕的電影文化扯不上關係而喪失讀者。所以,《今日美國》上一則有關最高法院重審國旗燒燬事件的報道會這麼開頭:「姑且稱之為燒旗案續集吧」。
《今日美國》獨特的措詞技巧是如此不懈地引人注目,所以很容易看出它將一般報業的糟糕提升為惡俗的方法。紐哈瑟命令他的寫手和馬屁精們盡可能少用「美國」(America)這個詞,而用「美利堅合眾國」(USA)來代替,這樣就能起到持續不斷的宣傳和提升作用。他們以為愚鈍的讀者無法忍受任何真相,除非將它們「潤色」一番,然後改造成娛樂。這一觀念導致《今日美國》常常採用自以為是的標題和毫不相干的押韻,比如:
吝嗇鬼的汽車後備箱裡喜歡放什麼?(WHAT』S HOT IN TRUNKS FOR HUNKS)
還有頭韻法14:
黨人肆意抨擊預審稅務報告(PARTISAN POTSHOTS PREVIEW TAX TALKS)
俏皮話:
國旗上的星星15再一次越過了高等法院
柯斯達16爬上了新高度
還有一則價錢驚人的旅遊訊息:
只要花 39500 美元,世界就是你的蛤蜊17。
奇怪的是,按理說應該會有這類胡鬧的體育版(占 1/4 版面)中卻很少出現,他們的言外之意可能是:體育太嚴肅了,不宜開玩笑,哪怕報紙其他版面都給人留下「生活是一場夜總會歌舞表演」的印象。除了兩次世界大戰、「二戰」時納粹對猶太人的大屠殺、越南戰爭、海灣戰爭(這麼幾個就夠了)這類令人難堪的事,生活中的一切都還不錯,我們將在我們正走著的道路上繼續前進(「保持方向。」——羅納德·裡根),去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那裡有人們想要購買和享受的一切美好事物。早在大學一年級的寫作課上,老師一般就會忠告學生:切勿將陳詞濫調放到引號中去引人注意。《今日美國》拒絕了這條很好的建議,為了讓它的讀者感到舒服,它自有高招:
房屋下陷!「暫停」銷售。
對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而言,這是信仰上的一次「巨大突破」。
誰是這類東西的讀者呢?他們對《今日美國》的忠誠已經使它的發行量對《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構成了威脅。其實,只要瞥一眼報紙上的廣告,就可以推斷出讀者的身份了。那些廣告人確信,只要佔據大片昂貴的版面,就一定能抓住他們定位的讀者。最近,在人們爭論繼續「國家藝術捐贈基金」項目是否恰當期間,發生了一件事:帕特·羅伯特森牧師18領導下的「基督教聯盟」認為該聯盟的錢用來為以下呼籲做整版廣告更為合適,這個廣告的目標讀者是國會議員們(注意,他們被定位為該報的讀者):
你們……願意面對選民們的指控,說你們將他們的血汗錢浪費在推動雞姦、兒童色情作品和對耶穌基督的攻擊上嗎?
並且,議員先生們,你們是否認為「體面的勞動者」會希望他們繳納的稅金被用在「教他們的兒子怎樣雞姦」上?針對同一批擔心他們的兒子會受雞姦行為吸引的讀者,美國退伍軍人協會與 13 個類似的組織也聯合出資,刊登了一份佔半個版面的廣告:
平心而論,你知道燒燬國旗的行為是錯的。
(他們不承認這個廣告竊取了共和黨為巴利·戈德沃特19做的標語牌廣告的創意——「平心而論,你知道他是對的」,反對黨將其延伸為:「是啊,對得過了頭。」反燒旗廣告毫不懷疑地認為他們針對的公眾讀者既愚蠢又缺乏幽默感,根本就不瞭解或記不住這個極其成功的延伸。)如果這類廣告還不足以讓我們推斷出讀者的身份,報紙上還有無以數計的汽車、摩托車廣告,或冰箱、帶機關的車庫門等經久耐用商品的廣告,都表明其讀者是一群硬漢。〔《今日美國》頭版頂上的「衛星傳送」字樣,是專為給這類技術迷讀者留下深刻印象而設計的,不難推測,他們也一定是《大眾機械》(Popular Mechanics)和《在家辦公電腦化》(Home Office Computing)雜誌的粉絲。〕除了硬漢,報紙的讀者還包括喜歡簡單瀏覽分類廣告的人。廣告製作者極其瞭解廣告的目標讀者,對於讀者們容易上當受騙的性格也已經有了長期的認識,他們知道讀者們會被下面這種土包子式的廣告所欺騙:
賺大錢
或者
發財成名
《今日美國》的許多分類廣告都千方百計地引誘讀者進入他們的佣金陷阱,慫恿讀者通過銷售一些市場前景十分可疑的商品賺取佣金,比如褐色食物節食新辦法、一種「跟電視廣告裡一樣的」令人吃驚的去污器;除了這些商品,讀者還可以通過銷售新的「長壽秘方」或「90 年代最火爆的免手術面部拉皮術」賺取高額的佣金;還有廣告呼籲讀者「成為您所在地區的第一代理吧,利潤空間巨大!」;還有一個廣告幫讀者開了一劑處方,這一處方幾乎可以萬無一失地永久解決讀者的財政心病——「開設自己的旅行社」,僅次於「開家自己的餐館」或「寫童書掙大錢」;也有廣告推薦無數待售的經營失敗的汽車旅館,和類似的毫無保障的商業場所,慫恿讀者通過經營它們而「致富」。感謝上帝,最終是社會福利機構和精神病院,而不是我們,當然更不是《今日美國》報,必須接收被這類廣告毀了的受害者們。發人深省的是,西蒙斯市場調研局20針對《今日美國》讀者的一次調查表明,這些受害者中 68% 的人「上過大學」,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見「惡俗大學」)。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一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事實是人們被自己的讀物同化了。就連《童子軍官方手冊》都瞭解這一點,它瞭解這種後果,並勇敢地、毫不含糊地明確指出:「長期閱讀垃圾的人,除了成為庸人外,別無所成。」這是一個很好的警醒,能鼓勵尚未被腐蝕被貶損的孩子們警惕惡俗報紙。若非很快就有許多以《今日美國》為模板的報紙出現,那本節標題中的複數形式21就是在誤導了。《今日美國》的成功,幾乎可以確保其後繼者都是惡俗的。
惡俗電影(BAD Films)
膠片(Films)?電影(Films)?想瞭解做作22的電影,請看「惡俗電影」(BAD Movies)。
惡俗電影(BAD Movies)
還有誰記得在惡俗電影到來之前,糟糕的電影還只是糟糕的那個時期?那時,它們還比較吸引人,比如《機器人大戰阿茲特克木乃伊》(Robot vs. the Aztec Mummy)或《聖誕老人征服火星人》(Santa Claus Conquers the Martians)。那時,只是因為電影院需要,爆米花就變成了一座農產品金礦。提前識別爛片並非難事。「荒島」或「叢林」題材的電影十有八九是蹩腳貨,比如琳達·達內爾和泰布·亨特主演的《荒島美人》(Island of Desire)、《青春珊瑚島》(Blue Lagoon,「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英國《衛報》),以及使羅伯特·雷德福和梅麗爾·斯特裡普成為明星的《走出非洲》(Out of Africa);同樣,早在西爾維斯特·史泰龍和阿諾德·施瓦辛格(見「惡俗的電影演員及其他演員」)的時代到來之前,肌肉男也是爛片的信號之一,看以肌肉男為主角的電影,倒不如將時間和金錢花在別的地方。不然,奉送給你的準保是《悲哀山谷的大力士》(Hercules in the Vale of Woe)一類片名的電影,一聽之下就讓你覺得寧願一頭栽進最近的酒吧裡去;還有一個警告信號是宗教題材電影的暗示,比如《聖袍》(The Robe)或(最低水平的)《聖經》(The Bible);大多數戰爭片也同樣糟糕。身經百戰的退役大兵們尤其鄙視的片子,是大炮、迫擊炮彈「忽哧忽哧」地滿天飛,噴射出來的卻是燃油製造的一大團光彩奪目的火焰,而不是真實(卻不好聽)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還有,1970 年之前或 1970 年左右的電影,如果片名帶有色情意味,都可以確定是糟糕的電影。聰明的觀影者早就學會依據片名的措詞分辨爛片了,比如「夜晚、天堂、法國的(這個詞可能代表那部電影特別下流、淫穢)、慾望、肉體、性23」等等。
鑒於如今日益發展的貧民化趨勢(在《格調》一書中分析過),對於有智慧的人來說,重拍老片子帶來的恐懼幾乎總會導致某種精神沉淪。只要比較一下 1964 年的《夜幕必須降臨》(Night Must Fall)和 1937 年版的好片子,1962 年的《叛艦喋血記》(Mutiny on the Bounty)和 1935 年的原版,1959 年的《人猿泰山》和 1932 年約翰尼·韋斯默勒24主演的那一版,或者 1950 年迪斯尼版的《金銀島》(Treasure Island)和 1934 年版的好片子(前者背景音樂中採用的極其突兀的撥奏曲片段很像電視搞笑節目的慣用伎倆,總在暗示觀眾該如何作出反應,後者卻為曠世奇才萊昂納爾·巴裡摩爾25和華萊士·比裡26提供了性格表演的機會),你就會不斷地感到失望。拙劣重拍定律的一個例外,是 1978 年版的《人體異形》(Invasion of the Body Snatchers)。這部片子對 1956 年唐·希格爾那令人傷心的努力之作27進行了新的思考,唐納德·薩瑟蘭(Donald Sutherland)的表演和菲利普·考夫曼(Philip Kaufman)的導演中那舊式的精妙和對觀眾的尊重,也使影片獲得了改善。儘管重拍《摩登時代》、《公民凱恩》、《卡薩布蘭卡》、《正午》(High Noon),甚至《碼頭風雲》(On the Waterfront)和《原野鐵漢》(Hud)都是顯而易見的愚蠢之舉,但肯定有人(見「惡俗人物」)要一試方休。結果呢,當鄙視蜂擁而至時,他們就會反擊說那些批評者都是「精英分子」。
上面所說的都是昔日的景象了,如今惡俗當道,也就是說,現在是重磅炸彈的時代,比如卡通片似的《星球大戰》及其續集,《超人》及其續集,《外星人 E.T.》,《蝙蝠俠》以及《至尊神探》(Dick Tracy)等等。如托德·吉特林28所說,這類影片「花在宣傳上的錢比電影本身佔據了更多的文化空間」。在一個時期內,公眾的注意力範圍都會為一部電影留有空間。因此,在大肆宣傳之下,這類電影中的某一部肯定會成為佔據公眾注意力的那一部。不論習慣注意廣告還是蔑視廣告,美國(通常還有歐洲和亞洲)的每一個人都會知道這部電影。
投放重磅炸彈的理想時間是每年的 6 月。到了 6 月,這類電影的觀眾——青少年剛從學校裡湧出來,早就準備好揣著他們攢的零花錢奔向影院售票處了。但猛烈的宣傳攻勢早在臨近春季學期時就開始了,第一批宣傳材料早已散發完畢,第一批 T 恤衫開始堆滿批發商的倉庫,第一批洋娃娃和新穎小巧的小玩意兒開始出現在各大購物中心。每到 6 月,孩子們就像巴甫洛夫的狗29一樣饞得直流口水,最新上映的惡俗電影幾乎早已勝券在握,不論它有多麼糟糕。我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為這套辦法偶爾也有不奏效的時候。1980 年邁克爾·西米諾拍攝的《天堂之門》(Heaven』s Gate)耗資 4400 萬美元,本該成為這種幼稚卻成功的重磅炸彈,用一位評論家的話說,到頭來竟「完全沒有條理」,專欄作家文斯·斯塔騰(Vince Staten)則評論道:「總的來說,這應該歸功於快要破產的聯美公司30。」(旁白:真是蒼天有眼啊!)其實,電影《現代啟示錄》也一樣惡俗,但不知為什麼,很少有人發現這一點。
重磅炸彈電影體現了惡俗的完整理念,因為它們在本質上就缺乏人類的價值觀,完全依靠誇大其辭,獲得成功全靠大肆宣傳。再者,這類電影的敘述方式和表演方式都不成熟,只是提供連環漫畫式的刺激,並且幾乎完全依賴特效,所以只能滿足那些只會因技術而興奮的沒受過教育的人(見「惡俗大學」)。正因為如此,電影公司才拍攝了一系列有關國家航空航天局的電影,觀眾們卻認為它們很有趣,並且意義重大。如彼得·畢斯肯德31所說,這類重磅炸彈的目的是「將觀眾重新塑造成小孩」,有教養的成年人也應該看一看。由於這類電影水準太低,明顯造成了「選民的幼稚化」,從而導致羅納德·裡根和喬治·布什當選,並出現褻瀆國旗的煽動行為等等後果。究其本質,重磅炸彈絕不只是電影,馬克·米勒32強調說,它們更像推銷其他商品的促銷工具,所以時代華納公司能憑借《蝙蝠俠》電影推銷「蝙蝠俠的鞋子、短褲、帽子、餐具墊……時代華納出品的搖滾音樂錄影帶……時代華納出版的平裝書……《時代》週刊的封面故事」33等商品。米勒說,如今的電影只是「龐大的偶像生產體系中的一粒骰子或籌碼,這個龐大的體系包括電視製作公司、聯合化公司、有線電視網、唱片公司、主題公園……還有圖書出版公司、各大雜誌和許多報紙」。
重磅炸彈電影就像其他極富表現力的典型美國發明(比如淡啤酒)一樣,缺乏成熟理智的內容,這一點沒什麼可奇怪的。與必須接受審查且必須適合全家人觀看的電視劇相比,這類電影中更多的,只有暴力。這些暴力由電鋸殺人狂和踢襠動作構成,你在別的地方是看不到的,這些東西也恰恰是觀眾希望在電影院裡看到的東西。過去,人們觀看加裡·格蘭特34和艾琳·鄧恩35衣冠整齊地以詼諧的方式在室內社交劇中表現微妙的調情,如今,在同樣的舞台上,你看到的儘是強姦、毆打、砍掉四肢、面部被毀、流血、眼珠外掛在臉頰上、鮮血從動脈噴湧而出、鯊魚吞噬兒童的畫面,這完全是雅各賓派或恐怖劇那種殘忍成性的表演技術。這類畫面唯一的技巧就是過分的強調(見「惡俗對話」和「惡俗音樂」),這會貶低觀眾的身份。如馬克·米勒所說,今天的電影,無論是重磅炸彈還是普普通通的製作,都喜歡「廣告(及其他一切宣傳活動)中使用的那種有計劃有步驟的過分強調。每個鏡頭呈現出來的都是封閉、自成一體的內容,就像一記恰好擊中面部的重拳。這些鏡頭包括大槍、大車、好看的屁股、滿月……巨大的破壞(血、玻璃)等等」。所有這些暴力垃圾都放完後,還會有一串沒完沒了的榮譽名單,彷彿他們真做了什麼值得居功的事。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會知道所有與這部惡俗電影有關(哪怕只有一絲遙遠的關聯)的人的名字,其中就包括他們的家屬和性伴侶的名字:
第三舞台助理:
第三舞台助理的助理:
燈光師:
燈光師助理:
燈光師助理的女友:
惡俗圖書也有類似的情形,在矯揉造作的序言和致謝中,作者會感謝整整一個兵團的恩人,他們的名字越顯赫越好,感覺就像作者在推卸責任。
惡俗電視
儘管不時會努力掩飾其羞恥心,還裝腔作勢,電視大體說來仍是貧民媒體。電視最善於推銷假牙清潔劑、不能自理的人用的尿布、啤酒、通便劑、汽車和洗滌用品,一旦涉及書籍、思想、歷史意義,以及文明對話中所有的複雜性、精妙性和諷刺性,電視就會死得很慘。在一個有關「文化」的電視談話節目的綵排中,我被要求給「人類學」找一個簡易的同義詞,我確信,這是因為電視機前的觀眾無法理解「人類學」這個詞,所以電視台也不打算將那個節目做成大眾「娛樂」節目,因為大眾「娛樂」節目都很惡俗。
女子摔跤、奧普拉·溫弗裡脫口秀、黃金時段幼稚的情景喜劇,以及所有角色都像連環漫畫的動作方式一樣誇張表演的「戲劇特別節目」,這些電視節目自然很糟糕,但對理智的人幾乎構不成威脅,因為只有失去理智的人才會被發現還在看某個已播過 32 次的節目。擁有電視機的美國家庭比擁有抽水馬桶的美國家庭還要多,並且平均每個家庭每天要看七個半小時的電視,這意味著美國人可能會從每天下午的 4 點半一直看到午夜的 12 點,從「富人與名人的生活方式」節目中學習價值觀,從「異國風情」節目中領略藝術之精妙。這真的很糟糕,但也還不至於惡俗。
要找惡俗,你首先得轉到新聞頻道。那個頻道要麼將新聞事件感性化,要麼將其改編成通俗劇,以避免觀眾換台。或者好不容易說到事件的核心,廣告卻又接踵而至了。同樣惡俗的還有特別新聞節目,平庸之輩在裡頭沒完沒了地擺出很有智慧、假裝分析的樣子,「專題討論」得出的結論則自相矛盾。這種節目的虛偽之處在於,節目的氛圍跟過去那種小圈子聚會或專題討論會一樣自由,主持人和嘉賓卻說著一套套一成不變的個性化陳詞濫調,對話也是從個人偏好出發設置的,這決定了這種討論不可能產生任何新鮮或不膚淺的東西。劉易斯·拉帕姆指出:「儘管看上去很流暢,電視其實是一種非常死板的媒體,只會採用即興喜劇中的角色那樣一成不變的主持人。」這從另一個角度說明惡俗事物的表象與實質之間總存在著距離。
查爾斯·蘭姆36很久以前對報紙的評論可以拿來評論如今的電視:沒有一次,你不是懷著一絲期待的興奮打開一份報紙(打開電視);沒有一次,你不是滿心失望地合上它(關掉那個糟透了的東西)。就算你聰明絕頂,剛開始時的一絲興奮也會很快被下面這些東西趕跑:庸俗老套、表象持續不斷地掩蓋著實質、沒完沒了地播放經過嘗試和檢驗的東西而沒有任何原汁原味的東西。除了現場直播的體育比賽,電視裡不可能有任何激動人心或有趣的事。印地賽車37會不會撞毀?籃球場上會不會發生一次比以往更有意思的鬥毆?奧運會上那對冰上舞蹈家會不會失足跌倒?那個被撞暈的足球運動員還能不能爬起來?或者顯然已經死了,即將被抬出場外?這種節目或許還能激發觀眾的一點好奇心,但也只能讓人滿意一小會兒,總會有一個聲音插進來評論、解釋、敘述、證實——實況評論員以為觀眾弄不清賽場上的狀況,所以他們必須解說每一場比賽——「球高高飛向左半場,瑞恩正在追——靠牆了,靠了,靠了」等等,其實我們看得一清二楚。評論員的觀點很明白:如果沒有解說與評論加以證實,任何事情都不是真的。
同樣的毛病也折磨著電視新聞節目。每件事情都必須編成「故事」,哪怕是顯然無須評論的獨立事件:一座火山爆發了,一條鯨魚浮出了水面,球迷打起來了,15 輛被撞毀的車停在加利福尼亞的一條高速公路上。曾擔任過報社記者的湯姆·沃爾夫承認,電視節目的確能將這類事件「處理」得很好,他說,這類事件及其類似事件就是電視應當報道的所有「新聞」,「事實上,我們應該 徹底停止電視新聞製作,讓電視台只播放聽證會、新聞發佈會和曲棍球比賽,這才是真正地服務於全國人民,那種節目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電視新聞節目。如果真能那樣,至少公眾不會對現在這種『電視新聞』產生錯誤的印象,以為那真是在報道新聞。」現在的電視新聞節目正體現了惡俗的本質:主持人會以人們熟悉的自我介紹的方式(「丹·拉瑟現在為您播報新聞」),每週表演 5 次表象與實質之間的鴻溝,其實主持人什麼也沒報道,只是在表演和朗讀——讀電子提詞機上的內容。正如拉帕姆所說,電子提詞機上的內容是用「六歲小孩都能理解的」語言編排的。毫無疑問,丹·拉瑟的表演只是一個小騙術,只是這個令人厭倦的表演世界的一部分,這個世界偽裝成了真實的生活,而真實的生活從一開始就變成了電視節目的原料。正如托德·吉特林所說,即便是著名的丹·拉瑟,也在「為一種生活方式作貢獻,這種生活方式將平庸和欺騙提升為一種文化理念」。畢竟,如果你的主要工作是大量銷售沒有價值也毫無必要的商品,謊言和平庸就必然會掌控你的生活。它們不只是電視不幸的副產品,它們還是電視存在的原因。
一旦受到利益的驅使,謊言的魅力就會變得很強大,以致現在竟然滲透進了一度很純潔、與公開交易和殘酷無情的手段絕緣的公共電視台。公共電視台不得不承認一個規定的節目背後有強大的贊助商時,就意味著公共電視台裡肯定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是根本不能被注意或被提及的。羞恥心會讓它避開「贊助」一類用語,而選擇委婉的套話,比如「本節目之製作承蒙××基金厚愛」,好像說了「基金」這個詞,整個節目就都是在基金會、大學和類似的清白機構那高尚無私的環境裡製作出來的。
地方性電視新聞節目與全國性電視新聞節目不一樣,前者更傾向於糟糕而非惡俗。全國性電視新聞節目專門使用單個的明星主持人,比如拉瑟或彼得·詹寧斯38,地方性電視新聞節目則要求其主持人強調,沒有哪個主持人是卓越超群的,相反,他們只是一個「新聞團隊」中的一員,這個團隊一定會有:
一名女性(往往是亞裔)
一名黑人
一名白人男性新聞播報員
一名白人(有時是黑人)體育新聞播報員
一名氣象播報員(往往是女性)
這種結構似乎暗示著團隊是由普通人構成的,他們既不比觀眾好,也不比觀眾機靈,但他們扮演可信賴的僕人時例外。地方性電視新聞節目跟其他節目一樣,必須在廣告叢林中掙扎求生,這就意味著主持人不得不將新聞改造成過去人們稱為「趣聞特寫」(human-interest features)的東西,比如貓和狗被人從起火的大樓裡救出來,兄弟姐妹多年之後重聚,金婚,有趣的巧合等等。托德·吉特林還說:「『大眾』的態度、情感和價值觀是基本的標準,電視台的所有價值觀最終都以這一標準為準。」成功地依照大眾商業原則行事後,電視節目終於完美地將最殘酷無情的資本主義與最感性的平民主義融合在了一起。那些親切仁慈、堅信電視能作出「文化」貢獻的人們很不願意接受這一事實,在電視被指責為貧民媒體時,這一事實更令他們中的一些人感到生氣。但要保住飯碗,電視台就必須奉承愚鈍和容易輕信的大眾。
儘管現實生活偶爾會迫使電視節目正視那些令人恐怖的事情,電視新聞節目卻永遠保持著樂觀(就像它們的報業同行《今日美國》報一樣),男女主持人也從不吝於展示他們的微笑,這是約定俗成的演藝界人士的義務。商業上的樂觀主義與「報道」中的樂觀主義沒有差別,正如馬克·米勒察覺到的:「要想讓廣告看上去像『獎勵而不是對電視節目的打斷』,就要以多種微妙的方式調整電視節目,使之令人難以察覺地吸收商業廣告的特性。」當泰德·亞布拉姆森將其奪冠的白色加長型豪華轎車命名為「美國夢」時,他無意中驗證了米勒的觀點:美國對這個世界最主要的貢獻就是惡俗,那是我們最拿手的事情。
惡俗的電影演員及其他演員
娛樂業離不開虛幻、誇張和欺騙,所以與娛樂業有關的一切都是惡俗的。事實上,娛樂業宣傳、歪曲和誇張(比如「世界上最偉大的表演」)的主要技巧,都為其他領域的惡俗提供了一個典範。「公爵」和「國王」就都很符合美國的氣質。
屬於無可救藥的惡俗之列的,幾乎都是美國視若珍寶的演員,比如阿爾弗雷德·倫特、琳·芳丹39、海倫·海絲40,他們都是過度宣傳的低能模仿型演員,戲路狹窄,幾乎無法駕馭別人的聲音與風格,幾乎沒有能力表演比美國劇團劇目(只能以「現代」形容)更寬廣、更有趣、更為有益的悲劇保留劇目。我們可以稱他們為褊狹的演員,他們的局限性如此明顯,以致只有猛烈的宣傳才能拯救他們。二三十年前的許多男演員均屬此列,比如布吉斯·梅迪斯(Burgess Meredith)、查爾頓·赫斯頓(Charlton Heston)、理查德·韋德馬克(Richard Widmark)、羅伯特·斯塔克(Robert Stack),當然還有嘗試扮演亞哈船長41的格利高裡·派克。這一糟糕傳統的繼承者還有羅伯特·杜瓦爾(Robert Duvall)、尼克·諾特(Nick Nolte)、裡察·基爾、誇張大師比爾·考斯比(Bill Cosby),和 23 歲就成為扮怪相大師的加裡·柯爾曼(Gary Coleman)。與阿諾德·施瓦辛格、西爾維斯特·史泰龍身材相似的人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階層,他們是唐·萊塞姆42法則的典型範例:「聲音越大、越無能,就越有名。」湯姆·漢克斯、海倫·斯雷特(Helen Slater)、喬治·漢密爾頓(George Hamilton)、彼得·法爾克(Peter Falk)、羅伯特·米徹姆(Robert Mitchum)、羅西妮·巴爾(Roseanne Barr)、裡卡多·蒙特爾班(Ricardo Montalban)、查爾斯·布朗森(Charles Bronson)、奧馬爾·沙裡夫(Omar Sharif)、伯特·雷諾茲(Burt Reynolds)、帕特裡克·斯威茲(Patrick Swayze)也不應該被忽視,還有琳達·達內爾(Linda Darnell),這些人個個都擅長扮怪臉、大喊大叫,放大自己的每一絲情緒,唯恐觀眾看不到。
有些演員局限性實在太大,以致只能扮演跟他們一樣的人,比如芭芭拉·史翠珊和卡洛爾·伯納特(Carol Burnett)。空前經典的惡俗演員之一羅納德·裡根尤其符合這一點,他極其嫻熟地扮演著電影裡的角色,但他扮演的「總統」卻是災難性的。還有胖子奧遜·威爾斯(Orson Welles)和馬龍·白蘭度,他們都曾經優雅而能幹,最終卻被美國式利慾心43和享樂主義所定義的好生活給騙了,以致除了表演靜坐於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44,他們再也無法登大雅之堂了。美國惡俗演員總能迅速使自己扮演的角色變得很誇張。誇張的女演員瑪格麗特·哈米爾頓(Margaret Hamilton),就是影片《綠野仙蹤》45中扮演邪惡女巫的那個女演員,在她所有的保留劇目和夏季輪演劇目中誇張做作、扮怪臉、大喊大叫,一直折騰到八十多歲,使得戲劇評論家約翰·西蒙對她的一次表演作出了這樣的評價:「瑪格麗特·哈米爾頓現年 82 歲,但看上去還要再老一些。」雖然說得有些殘酷,卻精彩至極。
如果你想瞭解美國演員有多惡俗,只要努力想像一下歐內斯特·博格寧(Ernest Borgnine)扮演的道格培裡46、休姆·克羅寧(Hume Cronyn)扮演的俄狄浦斯、唐·阿米契(Don Ameche)扮演的李爾王、莎莉·菲爾德(Sally Field)扮演的麥克白夫人和湯姆·克魯斯扮演的埃古47,你就明白了。儘管很有才華,但保羅·紐曼如果想盡力讓我們相信他就是培尼狄克48,或者安東尼·奎恩(Anthony Quinn)要我們相信他就是答爾丟夫49,都會引起國際級別的尷尬。達斯汀·霍夫曼或許不夠完美,但他至少會不時表現出一個真正的演員想扮演夏洛克和威利·洛曼50的衝動。
似乎戲劇舞台和電影銀幕提供的惡俗演員還不夠,交響樂指揮台上也有大量的惡俗演員,他們站在交響樂隊前面痛苦地扭動、裝模作樣、極盡誇張表演之能事。必須承認,這種表演難度很大,因為你的觀眾在你身後,你所有的手段都被局限在雙手、後腦勺和燕尾服的背面。因此,指揮們極富戲劇性的過分表演或許是出於他們想克服表達局限的自然衝動。
一個非常努力克服這些局限的人是雷昂納德·伯恩斯坦51,他幾乎使自己成了這方面的權威人物和扮演惡俗樂隊指揮的世界冠軍。多納爾·漢奈恩52是眾多點名批評伯恩斯坦的音樂評論家之一。伯恩斯坦敏感的虛榮心促使他去指揮「B」字頭作曲家的曲目,比如貝多芬和勃拉姆斯,這樣,他就可以假裝是被頭韻法53所迫,只好順便將自己的曲子放入演奏曲目中。多納爾·漢奈恩指出,粗俗的聽眾崇拜伯恩斯坦,是因為他的指揮「與音樂緊密相連,他用手勢傳達音樂含義的表演技巧是如此地生動,以致聾子都能輕易欣賞他的音樂會」。可惜伯恩斯坦常常表演得太過,並總是設法「以表演偷偷取代音樂」來結束音樂會。漢奈恩看厭了他那個十分簡單的絕技,這個絕技出現在他對勃拉姆斯第四交響樂的指揮中,只見「他的雙臂軟綿綿地垂下來,他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肩膀意味深長地聳動著……完全是歐洲指揮家的那套老把戲」,但卻使觀眾注意到了「這位犧牲掉音樂,卻還奇怪地失了業的指揮家」。伯恩斯坦看來是不可救藥了,因為,正如漢奈恩觀察到的,「我們時代還沒有哪個樂隊指揮像伯恩斯坦先生那樣,會享受與自己之間那絕妙的默契。」
交響樂隊指揮曾經是毫無個性的打拍器,瓦格納對貝多芬作品的詮釋改變了這一切,並幫助建立起樂隊指揮與作曲家一樣偉大的惡俗現代傳統。如一位評論家所說,羅馬尼亞的指揮家塞爾吉烏·切利比達克(Sergiu Celibidache)以「在指揮台上煞費苦心地與樂手共享掌聲」著稱,毫無疑問,他是一位令人欽佩的音樂天才,只是「太自負了,他本應為樂隊服務,卻奪取了樂隊的創造力」;萊奧波德·斯托科夫斯基(Leo-pold Stokowski)是另一個自負的指揮;查爾斯·明希(Charles Munch)則自負得有點過了,他堅信是他而不是樂隊,當然更不是音樂,才是「上千人從中尋求溫暖和光明的火爐」。
當今最受歡迎的一些惡俗指揮家要維持其敏感、淵博的聲譽,就要做煞費苦心和持續不斷的宣傳。祖賓·梅塔(Zubin Mehta)被一位專家稱為「沒有深度的庸俗指揮家」,在惡俗排行榜上可謂身居榜首;緊隨其後的是膚淺的小澤征爾(Seiji Ozawa),其圖像記憶力使他無須琢磨就能馬上理解一份樂譜。據說,小澤征爾領導下的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樂手們有一次差點反叛,稱他們「從他那兒什麼也沒學到」;再往下是萊奧納德·斯拉特金(Leonard Slatkin),還有內維爾·馬裡納爵士(Sir Neville Marriner),他沒能使明尼蘇達交響樂團給有見識的聽眾留下印象,如今卻到倫敦經營起了相當成功的演藝事業,為大家能看到的所有小型表演錄製唱片。與惡俗演員一樣,惡俗指揮家知道聽眾太愚鈍,並且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不可能將他們揪出來,也不可能懷疑公關顧問(從前叫新聞代理人)的讚譽之辭。
沒被僱用的交響樂隊指揮會做什麼呢?有人猜得到,他們會在某地狹小破舊的音樂學校裡教小提琴,或在最不起眼的美國女子寄宿學校(見「惡俗大學」)裡教授音樂欣賞課。沒被僱用的演員的命運就沒有那麼神秘了。大多數糟糕的演員如果沒有足夠的演出和曝光率,無法晉身惡俗之列,就只能充當男女侍者了,這類人在「惡俗餐館」中有講到。
1 Frank Conroy(1936—2005),美國作家、艾奧瓦大學教授。執掌美國著名的艾奧瓦作家工作坊達 18 年之久,其著作《停止時光》影響了無數年輕作家,奠定了其美國文學界傳奇人物的地位。——編者注
2 Corinth,舊科林斯城是古希臘羅馬時期的一個古希臘城邦,以淫靡奢華之風聞名。現在的科林斯位於伯羅奔尼撒半島的東北部,臨近科林斯灣,是希臘本土和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連接點。——編者注
3 Saint Paul,天主教稱為聖保羅,新教通常稱為使徒保羅。他是神所揀選,將福音傳給外邦人的使徒,也是歷史學家公認的、對早期教會發展貢獻最大的使徒。——編者注
4 Lech Walesa(1943—),波蘭政治活動家、團結工會領導人、波蘭第一任總統(1990—1995 在任)、1981 年美國《時代週刊》年度風雲人物、1983 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1989 年美國「費城自由勳章」獲得者。——編者注
5 均為美國男性成人雜誌。——譯者注
6 扶輪社是依循國際扶輪的規章所成立的地區性社會團體,以增進職業交流及提供社會服務為宗旨;其特色是每個扶輪社的成員需來自不同的職業,並且在固定的時間及地點每週召開一次例行聚會。全球第一個扶輪社於 1905 年創立於美國芝加哥。——編者注
7 Le Monde,法國第二大全國性日報,是法國在海外銷售量最大的日報,在法語國家中頗有影響力,國際知名度較高。主要讀者是法國和法語國家與地區的政治界、經濟界、知識界及專業人士。——編者注
8 華盛頓特區的一條大街,白宮所在地。——譯者注
9 紐約金融街,美國商業的象徵。——譯者注
10 William Randolph Hearst(1863—1951),20 世紀美國報業巨頭,曾擁有 25 種日報、17 種週日報和 24 種雜誌。——譯者注
11 原文為 DEER NIBBLING AWAY AT ONCE—DEAR IMAGE,其中的 DEER(鹿)與 DEAR(可愛的)發音相同。——譯者注
12 Babbitt,美國作家辛克萊爾·劉易斯同名小說裡的主人公,專指自滿、庸俗、短視、守舊的中產階級實業家。——譯者注
13 Dan Rather(1931—),美國記者,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著名新聞節目主持人。——編者注
14 指句子中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單詞首字母相同,從而形成悅耳的讀音。——編者注
15 此處指美國各州。——編者注
16 COASTER,豐田豪華客車。——編者注
17 原文為 clam,指蛤蜊,俗語中也有「一美元」的意思。——譯者注
18 Pat Robertson(1930—),美國傳媒大亨、電視布道者、基督教福音派牧師,曾預測世界將於 1982 年毀滅。——編者注
19 Barry Morris Goldwater (1909—1998),美國商人,曾任亞利桑那州參議員,1964 年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編者注
20 Simmons Market Research Bureau,成立於 1950 年的一家美國獨立市場調研公司。——編者注
21 這節標題的原文為 BAD Newspapers,作者的意思是惡俗報紙不止一家。——編者注
22 film 是英式英語,除了「電影「外,還有」膠片、膠卷、拍電影「的意思,相對而言更富藝術性;movie 是美式英語,只表示「電影」,更富消費性和商品性意味。——編者注
23 參考電影《性感小貓上大學》(Sex Kittens Go to College),參閱「惡俗大學」。
24 Johnny Weissmuller (1904—1984),美國游泳運動員,退役後成為好萊塢電影演員,曾在 12 部影片中出演人猿泰山一角。——編者注
25 Lionel Barrymore(1878—1954),美國演員、導演、編劇、作曲家,第四屆奧斯卡影帝。——編者注
26 Wallace Beery(1885—1949),美國演員、導演、編劇,第五屆奧斯卡影帝、第二屆威尼斯電影節影帝。——編者注
27 指 1956 年唐·希格爾導演的同名影片。——編者注
28 Todd Gitlin(1943—),美國著名社會學家、傳播學者、小說家、文化評論家,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和社會學教授。——編者注
29 伊凡·巴甫洛夫(1849—1936),俄國生理學家,通過狗實驗揭示了條件反射的基本原則。——編者注
30 United Artists,1919 年由四位著名導演及演員卓別林、范朋克、畢克馥、格裡菲斯出資創建,逐步發展為控制美國電影生產和發行的八大公司之一。1981 年併入米高梅公司,改稱為米高梅–聯美娛樂公司,以出品 007 系列電影知名。——編者注
31 Peter Biskind,美國資深影評家,電影雜誌《首映》前主編,《名利場》特約撰稿人。——編者注
32 Mark Crispin Miller,紐約大學媒體研究、文化和傳播學教授。——編者注
33 時代華納公司橫跨影視娛樂、音樂製作、出版等領域,《時代》週刊是時代華納擁有的品牌之一。——編者注
34 Cary Grant(1904—1986),英裔美籍影星,早期曾在百老匯演出戲劇。——編者注
35 Irene Dunne(1898—1990),美國演員、歌手,早年是一位戲劇演員,後進入電影界。——編者注
36 Charles Lamb(1775—1834),英國散文家。——編者注
37 是印地車賽的比賽用車。印地車賽是汽車場地比賽的一種,也叫印地方程式賽,設有世界錦標賽。起源於美國,原為美國汽車協會主辦的錦標賽,1979 年舉辦了第一次比賽。——編者注
38 Peter Jennings(1938—2005),美國廣播公司著名新聞主播,與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丹·拉瑟和全國廣播公司的湯姆·布洛考(Tom Brokaw)並稱為美國三大新聞主播。——編者注
39 Alfred Lunt(1892—1977),英國演員,早期是舞台劇的導演和演員。Lynn Fontanne(1887—1983)是阿爾弗雷德·倫特的妻子,美國演員。——編者注
40 Helen Hayes(1900—1993),美國女演員,被稱為「美國戲劇界第一夫人」,獲得過奧斯卡獎、托尼獎、葛萊美獎和艾美獎。——編者注
41 Captain Ahab,美國名著《白鯨記》裡的主人公,是一名意志堅定、聰明、自大的捕鯨人。1956 年格利高裡·派克主演了同名電影。——編者注
42 Don Lessem(1951—),美國大眾科普讀物作家,專門研究恐龍。——編者注
43 20 世紀 70 年代初,馬龍·白蘭度陷入債務危機,只為還債而演戲,每分鐘索要 100 萬美元的片酬。——編者注
44 指馬龍·白蘭度在電影《教父》中的一些場景。——編者注
45 這裡指的 1939 年朱迪·嘉蘭主演的那一部。——編者注
46 Dogberry,莎劇《無事生非》中不朽的丑角,是一個愚蠢、滑稽的警長。——譯者注
47 Iago,莎士比亞悲劇《奧賽羅》中狡猾殘忍的反面人物,暗使毒計誘使奧賽羅出於嫉妒和猜疑將無辜的妻子苔絲狄蒙娜殺死。——譯者注
48 Benedick,莎劇《無事生非》中的男主角之一,是狂放高傲的少年貴族。——譯者注
49 Tartuffe,法國劇作家莫裡哀同名諷刺喜劇中的主角,後泛指偽君子。——譯者注
50 Shylock,莎劇《威尼斯商人》中冷酷無情的放高利貸者;Willie Loman,美國劇作家阿瑟·米勒代表作《推銷員之死》中的主人公。達斯汀·霍夫曼曾主演這兩部同名電影。——編者注
51 Leonard Bernstein(1918—1990),美國指揮家、作曲家,曾長期擔任紐約愛樂樂團的指揮。他認為「真正的指揮應該以身體的動作代替語言」,在激動或處理高潮時,他甚至會跳起來。——譯者注
52 Donal Henahan(1921—),美國音樂評論家、記者,曾長期與《芝加哥每日新聞》報和《紐約時報》合作,1986 年獲得普利策獎。——編者注
53 貝多芬、勃拉姆斯、伯恩斯坦的首字母都是「B」。——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