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末,歐洲聽說了一個奇怪的消息,是有關北美大陸的荒野上所發生的奇特的事情。曾經因為國王查理支持「君權神授」而懲罰了他的清教徒的後代,又為爭取獨立的故事增添了新的篇章
為了方便起見,我們必須回到幾個世紀以前,對早期爭奪殖民地戰爭的歷史作一番簡單的回顧。
在歐洲30年戰爭前後,有許多歐洲國家紛紛以民族或王朝為基礎重新建立起來。在資本和貿易利益的驅使下,這些國家的統治者在亞洲、非洲和美洲為攫取更多的殖民地而打得不可開交。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是最早探索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區的。100多年以後,英國人和荷蘭人出現在歷史舞台上。對英國和荷蘭來說,這反而是一個優勢。前期開創性的艱巨工作已經完成,更有利的是,早期的航海探險家們由於常採用暴力手段,亞洲、美洲和非洲的土著居民對他們非常仇視,於是英國人和荷蘭人受到朋友甚至救世主般的歡迎。
我不能說,這兩個民族就有多麼高尚的品德。他們首先是商人,他們從不讓傳教因素干涉他們富有常識的實際頭腦。一開始,所有歐洲國家在與弱小民族交往時,往往都表現得非常野蠻。
英國人和荷蘭人的高明之處在於,他們知道適可而止。只要能夠得到他們所想要的香料、金銀和稅收,他們倒是很樂意讓當地居民隨心所欲地生活。
因此,英國人和荷蘭人沒費多大力氣便在世界上最富饒的地方站穩了腳跟。可是目標一旦得以實現,他們便開始為爭奪更多的領地而相互交戰。
令人們感到驚訝的是,爭奪殖民地的戰爭從來沒有在殖民地本土上爆發,而是發生在4800多千米之外的海上,由交戰雙方的海軍來決定。這是自古以來戰爭中一個最有趣的規定(也是歷史上為數極少的幾條可信的規定之一),即「取得制海權的國家最終也能控制陸地」。到目前為止,這條法則依然有效。也許飛機誕生以後能改變這種狀況。
不過在18世紀,作戰雙方都沒有飛機,不列顛的海軍最終為英國贏得了幅員遼闊的美洲、印度及非洲的大片殖民地。
17世紀發生在英國與荷蘭之間的一系列海戰,我們對它毫無興趣,在此我也不想詳述。它像所有實力過於懸殊的對抗一樣,都以強者最終獲勝而收場。不過英國與法國(它的另一競爭對手)的戰爭對我們理解這段歷史就要重要得多,因為佔優勢的英國皇家海軍最終擊敗法國艦隊時,初期的許多戰爭都是在我們北美大陸上進行的。
在這片遼闊富饒的國土上,英國人和法國人同時聲稱,已經發現的一切東西以及白種人還未發現的一切,全部歸他們所有。1497年,卡波特在北美登陸;27年之後,喬萬尼·韋拉扎諾也拜訪了這個海岸。卡波特懸掛的是英國國旗,韋拉扎諾則扛著法國國旗。因此,英國和法國都宣佈自己才是整個北美大陸的真正主人。
「五月花」號復原圖
17世紀,在緬因州與卡羅萊納之間,英國建立了10個小規模的殖民地。當時的殖民者通常是一些不信奉英國國教的特殊派系的難民們,譬如1620年來到新英格蘭的清教徒,或者1681年定居於賓夕法尼亞的貴格會教徒。這些小型的拓荒者社區就在海岸邊,在那裡人們遠離皇室的監督與干涉,在較為自由寬鬆的環境下過著更加幸福的生活。
與此相反,法國的殖民地卻一直受到國王的嚴密控制。法國嚴格禁止胡格諾教徒或新教徒進入這些殖民地,因為害怕他們向印第安人傳播危險的新教教義會妨礙耶穌會傳教工作順利進行。因此,相對於鄰居兼對手的法國殖民地來說,英格蘭殖民地建立的基礎更健康、更紮實。這些殖民地幾乎可以說是英國中產階級商業力量的恰當體現,而法國的北美據點裡住著的卻是一群漂洋過海的國王的臣僕。他們日夜思念著巴黎舒適的夜生活,一有機會就想返回法國。
不過從政治上說,英國殖民地的狀況是不盡如人意的。法國人在16世紀已經發現了聖勞倫斯河口。他們從大湖區一路南下,終於到達了密西西比地區,沿墨西哥灣建立起數個要塞。經過一個世紀的苦心經營,一條由60個法國要塞構成的防線隔斷了大西洋沿岸的英國殖民地與北美大陸的聯繫。
白人如何在北美定居
英國給各個殖民公司頒發了土地許可證,允許他們開發「從海洋到海洋的所有土地」。文件上寫得非常美妙,但在現實中,英國的殖民地最多只能延伸到法國的要塞前。要突破這條防線當然是有可能的,可這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和金錢,甚至還會爆發殘酷的戰爭。當後來戰爭真的爆發時,英法雙方都借助當地印第安部落各種族的人屠殺鄰國白種人。
只要斯圖亞特王朝繼續統治著英國,就不會有與法國開戰的危險。為了打破議會權力,建立獨裁統治,斯圖亞特王朝需要借助波旁王朝的力量。不過到了1689年,最後一位斯圖亞特王室成員從英國的土地上消失,英國國王換成了路易十四最頑強的敵人——荷蘭的威廉,從此一直到1763年簽署的《巴黎條約》,英法兩國為爭奪印度與北美殖民地拼得你死我活。
正如我此前所說,在這些戰爭中,英國海軍多次擊敗法國海軍。由於法國與其所屬殖民地的聯繫被切斷,英國將它們據為己有。到巴黎和約簽訂的時候,整個北美大陸已經落入英國人手中。卡蒂蘭、尚普林、拉塞裡、馬奎特等一代代法國探險家的艱苦努力都化為烏有。
法國人探索西部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有人定居。從馬薩諸塞到卡羅萊納及弗吉尼亞(兩個純粹為謀取利潤而專門種植煙草的地區),延伸著一條狹長的人口稀少的地帶。從1620年起,到達此地的清教徒們就一直住在這裡(他們在信仰問題上非常執著,無論英國的國教還是荷蘭的加爾文教義他們都不屑一顧)。不過有一點必須指出,在這片天空遼闊、空氣清新的新土地上居住的人們,同他們宗主國的同胞的性情截然不同。在孤獨無助的曠野荒原中,他們學會了獨立和自力更生。他們是一批刻苦耐勞、精力充沛的人們的後代。在那個年代,懶惰、怯懦的人是不會冒著生命危險遠渡重洋的。美洲的殖民者痛恨處處受到限制、壓抑和迫害,痛恨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正是這些讓他們在祖國生活得並不愉快,他們要自己主宰自己,按自己喜歡的方式行事。英國的統治階級似乎沒有理解這一點,英國殖民當局仍然對他們橫加阻撓。他們彼此非常不滿,相互仇恨。
仇恨帶來更多的仇恨。實際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沒有必要在此詳述。如果當時有一位比喬治三世聰明一些的國王,或者喬治不是那麼信賴他的首相——懶散冷漠的諾思勳爵,很多矛盾完全可以避免。當北美殖民者意識到和平談判不能解決分歧時,他們便拿起了武器,從忠誠的臣民變成了叛亂者。他們一旦成為俘虜,就會被德意志士兵處死。這個德意志士兵是喬治國王按當時一個有趣的習俗雇來打仗的,條頓王公把整個軍團賣給出價最高的買主。
英格蘭與其北美殖民地之間的戰爭持續了7年之久。在大部分之間裡,反叛者一直處於劣勢。大多數人,特別是城市居民,他們依然對國王忠心耿耿,他們主張妥協,很樂意發出求和的呼聲。一位偉大人物——華盛頓繼續堅持殖民者的反叛事業。
在一小部分勇敢者的輔助下,華盛頓指揮著他裝備奇差但十分堅定的軍隊,不斷地削弱國王的勢力。一次又一次,他的軍隊瀕臨徹底失敗的邊緣,他以他的雄才大略在最後關頭扭轉戰局。他的士兵總是飢寒交迫,但是他們對自己的領袖絕對忠誠,一直堅持到取得最後的勝利。
不過,除了華盛頓指揮的一系列輝煌戰績以及去歐洲成功說服法國政府和阿姆斯特丹銀行家的本傑明·富蘭克林外交的勝利之外,還有一些發生在革命初期的更為有趣的事情。當時,來自不同殖民地的代表們在費城集會,共商大事。那是獨立戰爭發生的第一年,一船又一船的援兵正從不列顛群島被源源不斷地運來北美,北美沿海地帶的大部分城鎮依然掌握在英國政府手中。在此危急的時刻,只有那些對自己事業的正義性堅定不移的人才有勇氣在1776年6月和7月做出那個歷史性的決定。
1776年6月,來自弗吉尼亞的理查德·亨利·李向大陸會議提議:「這些聯合起來的殖民地是,並且有權是自由而獨立的州。他們對於英國國王的義務應該解除,因而它們與大不列顛帝國間的一切政治聯繫也必須斷絕。」
這項申請得到馬薩諸塞的約翰·亞當斯附議,於7月2日正式實施。1776年7月4日,大陸會議正式頒布了《獨立宣言》。該宣言由托馬斯·傑斐遜起草。他為人嚴謹,精通政治學和政府管理,注定要成為美國最著名的總統之一。
新英格蘭的第一個冬天
《獨立宣言》發表的消息傳到歐洲後,接下來的是殖民地人民的最終勝利,以及1787年通過的《美國憲章》(美國的第一部成文憲法)。人們對此極為關注。在歐洲,高度集權的君主制度隨17世紀的宗教戰爭之後發展起來,此時已達到了它權力的頂峰。國王的宮殿越建越大,越來越宏偉豪華,而國王領地上的城市的周圍迅速滋生了很多貧民窟。這些貧民窟中的人們生活在絕望與無助之中,騷動不安的跡像已經表露出來。上等階層——貴族與政府職員,也開始懷疑現存社會的經濟和政治制度。北美殖民者的勝利正好向他們表明了,很多不久前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實是完全可能的。
喬治·華盛頓
正如一位詩人所說,萊剋星頓戰役的槍聲「震撼了全世界」。這稍微有些誇張,因為至少中國人、日本人和俄羅斯人(更別提澳大利亞人和夏威夷人,他們剛剛被庫克船長發現,但不久就因庫克制造了麻煩而殺死了他)根本就沒聽見。不過,這槍聲確實越過了大西洋,引爆了歐洲不滿現狀的火藥庫。法國隨之爆發了大革命,從彼得堡到馬德里的整個歐洲都為之震動,把舊的國家制度與外交方法埋葬在民主的巨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