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歌舞昇平了百年,帝都裡的所有人都已經不再熟悉這種戰爭動盪的場面,只在其中顫慄不已。佇立千年的白塔轟然倒塌,滄流貴族們凝望著虛空裡如雲般密佈的冥靈軍團,閃電般穿梭的金色巨龍,不由得臉色蒼白。

夜幕下,巨大迦樓羅金翅鳥停息在斷裂的白塔上,帶著不屬於人世的金色光澤。不少滄流冰族跪下來對其痛哭,祈求至高無上的智者大人能夠保佑這個國家,讓這一架媲美神魔的神器在這一瞬騰飛,迎擊那些闖入者——然而,迦樓羅停在那裡,一動不動。

所有人都以為這將會是覆滅的一夜。

幸虧,再長的夜也終有盡頭。

在一道金色閃電從高空擊落的瞬間,迦樓羅金翅鳥終於呼嘯而起!

日光從薄雲後射出的瞬間,籠罩在帝都上空的黑夜被驅走了。

冥靈軍團在一瞬間匆匆撤離,半空裡只餘下了征天軍團。金色的迦樓羅懸浮在帝都上空,彷彿一片浮雲,在帝都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陰影。戰鬥嘎然而止,沒有主帥的號令,數百風隼登時失了主意,戰士們左右顧盼,下意識地向著那架沉默的金色迦樓羅靠近。

巨大的金色飛鳥停駐在萬丈高空,向帝都所有人召示著一種超越人世極限的力量。

無論天上地下,所有戰士和百姓都為之目眩神迷。

一架風隼呼嘯而起,穩定而熟練地在隊伍中穿梭著,一路上傳遞出種種訊息,讓雜亂無章的隊伍漸漸歸位。戰後存留的風隼在帶領下井然有序的飛舞,漸漸重新歸為九個分支。那架銀白色的風隼一個轉折,率先落到了帝都禁城的龍首原上。

機艙打開,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跳落地面。

「飛廉少將!」最前面的人驚呼起來,「看啊,那是飛廉少將!」

逃往的鐵城的貴族們發出了一聲歡呼,紛紛返身往禁城奔去。軍中雙璧之一的飛廉少將回來了,帶領軍隊擊潰了侵略者,不由讓帝都所有人都定了心。

在重新湧入禁城的人流裡,只有一個少女怔怔站著不動。

「茉兒!快走!」貴婦返身來拉住她的手腕,有些急切地拖她上路,「回禁城府邸裡去!你難道想呆在這個都是賤民的鐵城?」

「不,娘,」明茉的眼神卻奇異,「你看…你看…」

少女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高空,那個巨大的金色機械宛如一片浮雲遮蔽了天日。明茉失神望了片刻,忽地狂喜驚呼:「雲煥…是雲煥!他,沒有死!你看,他好好的站在機翼上!」

她不顧一切地張開雙臂,朝著空中那片雲奔了過去:「雲煥!」

羅袖夫人站在人流中,抬頭看了看高懸於帝都上空的迦樓羅金翅鳥,眼裡忽然流露出了一種深思的意味——迦樓羅裡面的人,居然是雲煥麼?那個本該死在牢獄裡的破軍少將,居然逃出了生天!他到底獲得了什麼樣的力量?

不僅逃出了生天,而且成為了迦樓羅金翅鳥的擁有者!

明茉一邊大聲呼喊,一邊狂喜地奔去。飛廉彷彿聽到了她的聲音,霍然回身,奮力擠出人群,一把拉住了她。

「明茉,不能去!」他厲聲制止,「不能去找他!」

「為什麼!」明茉卻根本不聽,怒氣沖沖地掙扎,「你看,他沒死…他活著!」

「他是沒死,卻比死了更糟!」飛廉厲喝,捏痛她的胳膊,「他瘋了!破軍瘋了,你知道麼?他變成了一個魔鬼!他撞倒了白塔,血洗了元老院,殺死了你的族長巫姑大人!你知道麼?」

飛廉不讓她走,怒斥,「你給我清醒一下!」

「我才不管!」明茉同樣激烈地反駁,推開未婚夫的手,「這帝都每個人都想害死他,他就是殺了整個帝都的人都應該!我不管他是否撞了白塔,我只知道他還活著——只要他活著一天,我就會去找他!」

「你瘋了!」飛廉驚駭地看著她,不相信這個純真的女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要管我!我不是你未婚妻——你有碧,我有雲煥,各不相干!」明茉毫不退讓地看著他。飛廉心裡一痛。那一瞬,他想起了碧離開他時,有著同樣堅定而義無返顧的表情——這些女人呵…有時候盲目的愛情,幾乎可以和復國的信仰一樣堅定。

他頹然鬆開了手,退後了一步。

明茉漸漸從激動中緩過氣來,稍微感到赫然:「對不起,飛廉。」——畢竟,這個人曾經幫助過自己和雲煥那麼多,自己怎麼可以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你去了會後悔的…」飛廉苦笑,「你不知道他變成了怎樣一個魔鬼。」

「我不後悔。」明茉卻堅定地反駁,「我才不怕什麼魔鬼,這個帝都早就遍地都是魔鬼了——如果不是那些魔鬼,雲煥怎麼會被逼到那個地步!」

「…」飛廉再度無言以對。

「算了,就讓她去吧。」忽然身側有人開口,打了個圓場。

「羅袖夫人!」飛廉失聲,發現站在一側的居然是明茉的母親。

「去吧。」羅袖夫人對女兒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到他的身邊。」

「謝謝娘,謝謝娘!」明茉大喜過望,立刻提著裙裾飛奔而去,宛如一隻美麗的小鹿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飛廉意外地看著這個忽然轉變了態度的貴婦,彷彿明白了什麼,沉默下去。

「飛廉少將…真抱歉,」羅袖夫人很是客氣地轉向他,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一物來慎重遞上,「這件事物,妾身一直隨身保管著…如今看來,還是還給閣下較好。」

飛廉看到那一張精美的灑金紅箋,臉色一變——那是數月前定下婚事時,巫朗一族和巫姑一族長老們寫下的庚貼。

「夫人是想退婚麼?」他冷冷開口。

「在這個時候開口,雖然是有些靦顏,但妾身的確是這個意思。」羅袖夫人倒是沉的住氣,就這樣站在紛亂的人流中、對未來的女婿開口,「茉兒的心思一直在別處,飛廉少將想必也很清楚…我也是想清楚了,這事勉強不來,還是聽從女兒的心意好了。」

飛廉看著這個美艷的貴婦,既便再從容,也無法掩飾眉梢一閃而過的冷嘲。

——人說羅袖夫人八面玲瓏手段高超,如今看來真的不假。昔年巫朗一族門第高貴實力出眾,的確是聯姻的好對象。而如今風雲激變,元老院一夕破滅,十大門閥即將面臨新一輪的洗牌,在此刻斷然放棄原先婚約另謀高就、的確是迅捷聰敏的選擇。

他不發一言地接過了那張庚貼,在手心一揉,無數金紅色的紙屑簌簌而下。

「如此,多謝飛廉公子了。」羅袖夫人微微的笑,躬身行禮。

「夫人也請小心,」他拂袖離去,冷冷留下一句話,「破軍絕非好相與之輩。」

人潮從身側匆匆湧過。那些一時為了保命而棄家而逃的貴族們,在日出戰亂平定後感覺到了安全,便不願在鐵城停留一刻。在那些狂喜返城的人群裡,唯獨羅袖夫人站著不動,眼神寧靜而深遠,彷彿比眼前這些人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破軍…那顆在昨夜血與火裡重新亮起的破軍,到底會將帝國帶入一個怎樣局面?這個帝都裡的所有人都曾虧欠於他,犯下了纍纍的罪行——包括她在內。當他重返人間、掌握了如此巨大力量之後,她簡直不敢想像他又會採取怎樣的報復手段!

幸虧,茉兒一直待他忠貞不二,此刻好歹也算留了一條後路。

「夫人。」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失神之人的手,「該走了。」

她下意識地被牽著走出了幾步,抬起頭,看到了藍發的鮫人少年。身側所有人都在朝著一個方向奔去,只有凌始終停留在她身側,抬起手為她擋住衝過來的人。他手臂上和臉上都有擦傷——是護著她在人流中奔逃時被衝撞而留下的痕跡。

她看著那個俊美的少年,感覺他冰冷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逐漸溫暖。

「你怎麼還在這裡?」羅袖夫人愣住了——她在率領族人離開府邸躲避時,故意沒有叫上凌,為的就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和同族們離開…怎麼到了現在,他還在這裡呢?要知道動亂一結束,要離開帝都就非常艱難了。

凌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我無處可去。」

他慢慢握緊了她的手,羅袖夫人怔住了,下意識地想抽出手,卻霍然被緊緊握住不能動彈分毫。她愕然地望著對面的鮫人少年,彷彿從他的眼神裡明白了什麼,臉色轉瞬蒼白。

「凌,你不願意離開我麼?」她低聲道。

「是的,夫人。」

「那末,」羅袖夫人喘息著,抬起另一隻手壓在心口上,彷彿極力克制著某種洶湧而來的情緒,她臉色蒼白,抬起頭死死看著對方碧色的眼睛,「凌…你愛我麼?」

那只握著她的手在瞬間顫慄了一下,緩緩鬆開。

凌退了一步,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看著她,彷彿悲哀、又彷彿歡喜。他嘴唇顫慄了一下,無法回答,向著人群走了幾步,似乎想逃離這一刻的無形樊籬。然而在他即將回身的剎那,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不顧一切地將他緊緊擁抱。

「凌,凌!」她顫慄地低呼著他的名字,彷彿要將鮫人少年窒息。

那一瞬間,什麼種族、階層、年齡、身份…一切俗世具有的桎梏都不再存在。突如其來的兵亂成就了這一刻,出身門閥貴族的女子和鮫人奴隸在朱雀大街上擁抱彼此,忘記了身外所有的一切。

兵荒馬亂的帝都,身周匆匆逃難的人流不曾為這一對忘我的情侶停留。

然而那一瞬的畫面,便定格成永恆。

滄流歷九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清晨,一夜激戰之後,空桑軍隊撤離。迦樓羅金翅鳥騰空出世,震驚了帝都上下。破軍少將雲煥從迦樓羅內走出,曾遭受酷刑致殘的他身形依舊輕捷矯健。清晨的日光給他披上了純金的盔甲,他站在迦樓羅巨大的金色翅膀上,俯瞰著帝都下舉頭仰望他的民眾,腳下是成為廢墟的伽藍白塔。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舉手指向九個方位,迦樓羅便隨之呼應出了九道金光——落地之處,萬物皆成齏粉。

那樣可怕的力量、令所有帝都的貴族膽寒心裂,不敢仰望。

最後,當他將手指轉向、冷然指向腳下大地的時候,所有仰望的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呼,渾身顫慄地跪倒,齊齊匍匐在他的腳下。

「破軍,破軍!」驚慌的聲音響徹天際。

是的,只要那個九天之上的人一彈指,這個帝都髒便會灰飛煙滅!

「屈膝於我,」迦樓羅發出了巨大的聲音,低沉而威嚴,「便得平安!」

在這樣駭人的毀滅力量之下,一片一片的人群都跪下去了,蔓延看去,整個帝都的街道上都是匍匐著的人的脊背。然而,在滿地匍匐的人群中,只有一條白色的影子傲然直立,直視著九天上披著金光的人。

帶領軍隊和空桑冥靈軍團交戰完畢的飛廉站在大地上,凝望著站在雲霄裡的雲煥,眼神緩緩變化。是的…是的,那就是破壞神!

這個宛如天神一樣的人,早已不是雲煥,而是破壞一切的魔!

他只要一彈指,便能將這個帝都化為火海,便能讓這個雲荒天翻地覆!

叔祖,叔祖…雖然目下絕不是他的對手,但我應允過你,絕不會再讓這個傢伙將整個帝國拖入毀滅的邊緣,絕不會再讓這個雲荒因為他而陷入災難!

飛廉沒有說話,他身側的戰士便也沉默。那些人臉上露出敬畏和遲疑交錯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將領——飛廉在軍中多年,出身高貴後台強硬,待下屬恩威並施,所以素來深孚眾望。即使到了此刻,在如此劇變來臨之時,依然有一部分戰士們依然信賴並服從他,不敢立刻倒戈向雲煥稱臣,等待著他的決定。

「雲煥…」他低低咬牙,霍然折身,「我們走!去葉城!」

彷彿看到了大地上這個叛逆者,迦樓羅上驀然盛放出一道金光,直射飛廉而來。然而在金光到達之前,飛廉已經敏捷地跳上了一架比翼鳥,銀色的影子呼嘯而起,迅捷的躲過了追擊,轉瞬向著南方掠去,消失在帝都天際。

「走!」周圍戰士遲疑了一下,有一部分跳上了風隼,尾隨而去。

而另外一部分戰士出現了短暫的猶豫,去得稍微遲了一些,風隼尚未離開帝都上空,後面金色光芒便如箭般激射而來,將那些風隼連同裡面的戰士化成了火球!

地面上人驚懼交加的抬起頭,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火球墜落,不由失聲驚呼。

「低下你們的頭!」金光忽然在他們頭頂大盛,迦樓羅發出巨大的聲音,響徹帝都上空,「有罪的人啊,怎可用你們污濁的眼睛來仰望天空!——在我面前,低下你們卑賤的頭顱!」

金色的光在全城橫掃而過,來不及匍匐下身體的人轉瞬慘叫著倒地,血流成河。邪惡令人戰慄,而力量卻又令他們仰視,無法控制讓雙膝軟弱地下跪。

「破軍…」將臉貼在冰冷的石地上,所有人都在心裡顫慄的念著這兩個字。

一個血色橫溢的時代即將到來。

十八、君臨

「滄流歷九十二年冬,白塔崩,破軍耀。雲煥少將控迦樓羅翔於九天,風雲動盪,三軍九部皆為之悚然,束手階下聽命。惟飛廉抗之,率眾獨出帝都,與巫羅會於葉城。」

——許多年後,史書《滄流紀》裡,還存留著這樣的一段記載。

滄流歷九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深夜,風雲激變,雲荒的命運在日出後發生了巨大的轉折。破軍橫空出世,迦樓羅扶搖九天。白塔被撞斷,整個元老院被摧毀。空桑和海國聯手入侵,帶走了白塔下的六合封印。

十二月十三日,滄流帝國征天軍團第一次分裂。

飛廉少將率部眾離開帝都,於葉城與十巫中僅存的巫羅匯合。先前出城平叛的衛默和青輅在得知十巫盡數死去,帝都落入雲荒掌控後,這一派出身於帝都門閥嫡系的貴族子弟,便決意留在在葉城擁兵遙相對抗。

帝都伽藍對外的唯一通道被扼住,只能通過征天軍團飛渡鏡湖聯繫外界。然而,對於此刻混亂動盪的帝都來說,這一個問題尚未提到解決的日程上。

維繫了滄流帝國百年的元老院制度一夕崩潰。十大門閥潛流暗湧,各自心懷鬼胎:有怯於破軍洶湧力量,想屈膝侍奉以取厚利者;有心懷異圖,意圖趁亂集結力量、一舉奪權者;更多的,卻是彷徨搖擺,隨時準備倒向風頭最勁一方的騎牆者。

然而,迦樓羅金翅鳥懸浮於帝都上空,裡面的人卻沒有絲毫動靜。

破軍出乎意料的暫時沉默,給了帝都那些門閥一線喘息和謀劃的契機。各方蠢蠢欲動,暗地勾結謀劃,潛流洶湧,爆發只在轉瞬之間。

但誰都沒有想到,十二月二十日清晨,巫姑一族卻率先做出了表態——新任族長羅袖夫人,親自帶著獨女明茉登上了白塔的斷頂,屈膝下跪,向著浮在上方的迦樓羅金翅鳥舉起雙手,將族長的令符奉上、做出了臣服的表示。

一道金光從迦樓羅中射出,籠罩在白塔斷頂上。

金光過後,這一對母女憑空消失。

沒有人知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道巫姑一族和破軍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然而,十二月三十一日,也就是滄流歷九十二年的最後一天,巫姑一族忽然對外宣佈:羅袖夫人之女明茉,重新成為了破軍少將的未婚妻。同時,巫姑一族也全力支持破軍少將雲煥在這一非常時期暫代元老院行使權力,成為滄流帝國軍政最高決策者。

這一舉動徹底攪動了看似平靜的暗流,帝都錯綜複雜的矛盾一觸即發!

那場奢華的婚禮定於半個月後舉行,十大門閥均在受邀之列。

十大門閥詫異於這一門重新締結的婚約,暗自奇怪以雲煥那樣暴烈絕決的脾氣、居然肯和巫姑一族重修舊好。然而出於對那種毀滅性力量的畏懼,卻不得不虛與蛇委,積極地為婚禮做著種種準備:清掃白塔內外,修繕嶄新的塔頂廣場…幾乎整個帝都都暫時把內憂外患拋到了腦後,全心全意地傾力準備著一個空前奢華的婚禮。

然而暗地裡,一部分野心勃勃的貴族早已厲兵秣馬,訓練家將,聯合帝都禁軍和鈞天部,準備趁著婚禮裡應外合將這個謀逆篡位之人一舉格斃!

滄流歷九十三年一月十五日,婚典如期舉行。

那一日,在後世被稱為「血曜日」。

那一場血腥的婚典,如同噩夢一樣定格在所有生還貴族的記憶裡。

金色的光芒照徹了整個伽藍帝都,白塔的廢墟佇立於藍天之下。當禮炮響起,十二記巨響後,七彩花瓣隨著煙火從高空灑落,繽紛如雨。迦樓羅金翅鳥從白塔上空緩緩下降,英武逼人的戎裝軍人挽著美麗的新娘從機翼上緩步走下,來到裝繕一新的白塔頂上,對著塔上塔下的民眾舉起了雙手——一手握著象徵元老院首座的權杖,一手握著帝國元帥的佩劍,金眸璀璨,令人不敢逼視。

「破軍!破軍!」雲煥牽著新娘的手,緩步走上高台,沿路無數的帝國貴族爭先恐後地拋灑花瓣、紛紛鼓掌和歡呼,個個臉上露出敬畏且諂媚的表情來。那樣的神情彷彿是美酒,令雲煥金色的眼眸裡露出滿足而惡意的笑容來——

呵…看到了麼?這一群高高在上的蛆,如今終於匍匐在他腳下了!真是令人恨不得抬起靴子狠狠一腳踩死啊…

在滿耳的讚美和祝福聲裡,新娘幸福得顫慄,緊緊抓著新郎的手臂,臉頰緋紅,眼波流轉。然而,新郎的眼裡、卻有越來越無法掩飾的黑暗暴戾之光透出!

《鏡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