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轟然間一切都被落下的石門截斷,再也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

「不行…不行。師傅,你不開門,我就——」身體虛弱到極點的時候,空白一片的腦子反而緩緩有了意識,雲煥霍然抬頭看著面前厚重的石門,抬手撐住地面站起,踉蹌退了幾步,反手拔出了光劍——如果不能斬開這道門、就算調動軍團前來,也要將面前這塊隔斷一切的巨石辟開!

「何必費那麼大力氣?這座墓不是有透氣的高窗麼?」忽然間,他聽到有人建議。

接近空白的腦子陡然一震,狂喜,想也不想,雲煥轉身準備奔去。

陡然,他身子僵住了,不可思議地站住了腳,緩緩回身:「湘?」

「雲少將。」那樣清晰的話語,卻是從一個傀儡嘴裡吐出。朝霞中,嬌小美麗的鮫人靠在石門旁,手指上輕巧地轉動著佩劍,眼睛裡再也沒有了一貫的木然,清亮如電,冷笑起來:「你總算正眼看我了。」

雲煥只是震驚了剎那,然而在此刻顧不上這件事,便想從高窗躍入古墓。

「不用急,你的師傅應該暫時死不了…」湘大笑起來,繼續轉動著佩劍,一直茫然麻木的眼裡有著各種豐富的表情,「不過她一定很傷心啊,在覺察到了自己徒弟給她的那顆『金丹』居然是毒藥的時候——我真奇怪,為什麼剛才她不殺了你呢?」

「你說什麼?!」雲煥只覺心口彷彿猛然被刺了一刀,霍然回頭,臉色蒼白,「你說什麼?那顆玉液九轉金丹是…」

話說到一半,他猛然就明白過來了。所有零零碎碎的事霍然拼合——

為什麼師傅那一次分明有呼吸,卻失去了意識?

臉上那層淡淡的死氣,以及說話時經常停頓蹙眉的表情。

原來,是服用了他帶來的那顆藥丸之後,身體便開始漸漸不適。

然而師傅從來沒有說——她為什麼不說?在覺察弟子送上的是毒藥的時候,為什麼不說?在忍受著體內毒發痛苦的時候,她還在篝火旁為他拜託族長幫忙。

「我知道你不願人知道你有個空桑師傅。」

「沒關係。不管你做了什麼,永遠不用對師傅說對不起…」

「煥兒,你很能幹啊…決斷,狠厲,乾脆,比語冰那一介書生要能幹得多。」

「但如果讓我殺他,只怕還是不了手——所以,對你也一樣。」

他終於明白了師傅眼裡間或出現的溫柔而悲哀的凝視——只因為師傅那時候已經認定、面前一手帶大的弟子在利用她完成任務後就要殺她滅口!可那時候她為什麼不殺他?——如果她動手,事情可能還有解釋澄清的機會。然而善良溫柔的師傅卻始終不曾動手,只是那樣淡然的微笑著,接受了那個她曾一手救出、造就、提攜的弟子帶給她的死亡。

那個瞬間,他只覺的吸入的空氣都在胸臆中如火般燃燒,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幾乎握不住劍。再也止不住的淚水從眼里長劃而下,雲煥頹然後退,一直到後背靠上石壁,因為極度激烈的感情而全身顫抖。

她就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責怪?如果師傅那時候對他動手,質問他為何下毒——如果她會稍微反抗一下…那決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也絕不會讓人有機可乘!

「那顆藥經了我的手。」傀儡微笑起來,眼裡冷光離合,「你忘了?那時候是我遞給你的…我也是碰運氣。少將何等精明,在你飲食中下毒我是萬萬不敢,只有另尋它法了——萬幸你師傅卻是個沒心機的,看也不看便服了。」

「唰!」語音未落,雪亮的光如同閃電,抵住了她的咽喉。盛怒下出手比平日居然迅捷更多,湘根本來不及拔劍、光劍就已經停在她血脈上,不停顫抖:「解藥。」

「解藥不在我身上。」然而湘神色是冷定的,顯然早已考慮了退路,毫無畏懼地看著臉色鐵青的雲煥,「你若殺了我,我的同伴就會將解藥毀去,你師傅…嗯,倒是不會馬上死,不過毒會慢慢發作,到時候她只怕想立時死了也不能——」

「住口!」殺氣已經在眉間一觸即發,然而光劍卻始終不敢再逼近一分。湘只是微笑著,輕鬆地一退、就從少將的劍下安然離開,利落地反手拔劍,對準了雲煥的心口,微笑:「我就是不住口,你也不敢如何——你還敢如何呢?雲少將?別忘了你師傅的命在我們手上。」

多年的隱忍後,一朝揚眉吐氣的鮫人傀儡傲然冷笑,長劍輕鬆地壓住了少將的光劍:「十幾年了…我們都說、如今征天軍團裡最難對付的就是雲少將你。多少兄弟姐妹折在你手上!不說別的,就說幾個月前你就差點殺了我們左權使炎汐…」

「我們擬定過許多計劃,想除掉你,可惜,你幾乎無懈可擊。你不好色,不貪杯,不貪財,精明幹練為人謹慎…」那樣盛讚的話在她嘴裡吐出,卻是帶了十二分的冷意,眼神霍然一冷,短劍指住雲煥的心口,冷笑,「我們都說,你唯一的弱點或許在幼年撫養你的姐姐身上——你和妹妹自幼分離,彼此冷淡,你對你的族人更是形如陌路——可惜那個弱點不是弱點:巫真雲燭,日夜侍奉在那個智者身邊,誰能動到她的主意?」

長長吐了口氣,湘彷彿也有些慶幸的神色:「老天有眼,瀟那個無恥叛徒出了事,帝都讓我來和你試飛伽樓羅——呵,那時候我就發誓:絕不能讓滄流帝國成功!可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阻止你,拿回龍神的如意珠…直到和鳥靈遭遇的時候、你吩咐我去古墓找你的師傅。你的師傅…呵呵,我們自問對你瞭如指掌,卻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師傅。我就想,你這樣隱瞞自己的師承,一定是有原因的——果然,我猜對了。」

說到這裡,湘忽然間輕輕吐了口氣,烈艷的眼神忽然黯淡:「你這種人,怎麼配有這樣的師傅!——如果她知道你是拿著如意珠去試飛伽樓羅…」

「不過我告訴你,即使這次我沒能制住你師傅、讓你拿到了如意珠,可到試飛時我不惜和你同歸於盡,也不會讓伽樓羅飛起來!」視死如歸的眼神烈烈如火,嬌小美麗的鮫人傀儡揚眉冷笑,聲音帶著悲涼和壯烈:「那之前,我多少位的姐妹…也是這樣和伽樓羅一起化為灰燼。」

「…」聽到這裡,幾近崩潰的神智終於慢慢清明起來,雲煥看著藍發碧眼的鮫人,喃喃,「復國軍?你是復國軍的奸細?」

「呵呵。」湘笑了起來,轉動手腕,「在征天軍團內混到這一步不容易啊——能和少將你搭檔試飛伽樓羅!連我自己都想不到呢。」

「怎麼可能?你沒有服傀儡蟲?!你在征天軍團內當了十幾年的傀儡,從未…」驚訝於軍團中最負盛名的傀儡的真正身份,雲煥回憶著一切所知的關於湘的資料,脫口,「和你搭檔過的那些將士,從來沒有任何覺察?怎麼可能…」

「你以為冰族會比我們鮫人更聰明麼?那些貴族出身的酒囊飯袋。」湘冷笑起來,揚眉之中有不屑和厭惡的光,「眼裡除了我的身體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很容易對付——每次我被調走的時候還依依不捨呢,從來不知道到底丟失了什麼。」

連續的對話中,感覺潰散的神智在慢慢穩定凝聚,雲煥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控制著自己發抖的手,只是冷笑:「飛廉也一樣麼?」

那兩個字讓湘微微震了一下,美艷的臉上笑容微斂,側過頭去:「那個蠢材不一樣…在整個征天軍團裡,我稱之為『主人』的那些軍官裡,唯獨你和他與眾不同。」

頓了頓,鮫人碧綠色的眼裡起了譏誚:「但是,你和他根本是兩種人。」

「真的不一樣麼?」在湘臉色變化的剎那,雲煥有種押中的勝利感,那樣的感覺讓他搖搖欲墜的神智清楚了一些,慢慢開口,「你既然是奸細,他一定也和復國軍脫不了干係——無恥的叛國者。」

「他不是!」湘脫口。

那個剎那雲煥眼裡的笑意更深了:「是與不是,那要等刑部拷問完畢,才能判斷——你也聽說了吧?刑部『牢獄王』辛錐手下,還從來沒有不吐『真像』的犯人。」

「飛廉什麼都不知道!」湘忍不住變了臉色,身為鮫人復國軍戰士、果然對那個酷吏的名字如雷貫耳,「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關他的事情。」

「呵呵…說的好。」雲煥輕輕笑了起來,嘴角卻是冷嘲,「一人做事一人當,也不關我師傅的事情。」

「…」沒料到在這樣的形勢下還被壓住了氣勢,湘片刻沉默。

然而剎那之後就大笑起來,鮫人女子一躍而起,提劍後退:「想用飛廉威脅我?做夢!他算什麼?一個冰夷…一條不會咬人的狗還是狗!」

大笑中湘劍一劃,將雲煥逼退三丈,眼睛裡閃著冷光:「雲少將,我告訴你:不管是這些牧民找到如意珠、還是你自己派軍隊找到如意珠——反正如果一個月內你不把龍神的東西歸還我們鮫人,你就等著你師傅的屍體在古墓裡腐爛吧!」

「就算師傅她解了毒,最多也只能活三個月,你威脅不了我。」雲煥淡淡指出,聲音壓到最低,「你交出解藥,我放你走,絕不會連累飛廉少將。」

「是麼?」湘退到了石墓牆邊,抬頭看著那個高窗,又饒有興趣地看著一邊的滄流帝國少將,嘴角浮出一個笑,「聽起來倒是很合理——如果不是恰好我都看見了,我幾乎就要接受這個『公平』的條件了。」

「看見?」雲煥臉色微微一變,反問,「看見什麼?」

湘嘴角的笑更加深,混和著種種情緒、變得不可捉摸,聲音忽然輕了下來,近乎耳語:「我看見你吻她了…每次在她沒有醒來的時候,你都忍不住吻她的指尖和頭髮。是不是?那時候你的眼神是多麼迷戀和痛苦啊,嘖嘖。真不可思議…我都看見了。」

「住口!」恍如被利劍刺中心口,雲煥臉色轉瞬蒼白,「住口!住口!」

「哈哈哈哈…受不了了麼?」復國軍戰士大笑起來,詭異耳語般的聲音,「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你師傅她知道呢?她其實知道——那次我明明看見她睜開眼睛了!但是她默不做聲。就像中毒後也默不做聲一樣——我還以為那時候便可挑撥你們師徒相殘殺。可惜啊…也不知道最後一刻她心裡是什麼感覺…」

近乎耳語的聲音忽然中止了,湘眼裡湧動的光凝定了,忽然提高了聲音,冷而厲:「雲少將,不要再否認了——只要有一絲希望,哪怕為了讓她多活一天、你都可以拿一切來換!」

鮫人戰士握劍一躍而起,手攀上了高窗:「我就在古墓裡,等著你把如意珠送進來——毒性已經開始發作,若不盡早、解了毒身體也會潰爛大半。可要加緊啊,少將。」

黃沙紛飛的荒野上,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雲煥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古墓——石階上零落地散落著牧民們獻上的水果供品,紅紅綠綠。厚重的石門隔斷了一切,堅實的石壁高處、那個高窗猶如一隻黑洞洞的眼睛注視著他,看不見底。

十五年前地窖逃生後、他再也沒有此刻這樣絕望過。那時候在死亡來臨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將沒有任何族人或敵人來解救他,在這個天地之間他只是孑然一人、得不到任何救助;而如今同樣的恐懼和黑暗滅頂而來,他知道自己將要失去最後的救贖。

頹然將手捶在石壁上,那個瞬間,一直勉強控制著的情緒終於土崩瓦解。

六、湮滅

高達六萬四千尺的伽藍白塔上飛鳥絕蹤,只有不時造訪的風兒將雲荒大地各個方向的氣息送來。

已經是半夜時分,而神殿外、觀星台上的侍女們卻一個個神色緊張地站在那兒,沒有一絲睡意——幾日前焰聖女忽然被逐出神殿、逼令喝下洗塵緣後送下白塔,並且以後再也不許踏上伽藍白塔一步。那樣的劇變一出,所有侍女噤若寒蟬。沒有人知道重重簾幕背後的智者大人為什麼忽然動怒、又將會遷怒何人。

侍女中年長一些的、依稀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類似情形:也只是一夕之間、前任聖女巫真不知為何獲罪,天顏震怒,如同雷霆下擊、赫赫十巫之一的「真」居然遭到了滅族的懲罰!

後來帝都依稀有傳言,說那次劇變其實是國務大臣巫朗和元帥巫彭之間又一次激烈較量的結果——因為巫真家族一向和國務大臣不睦,而身為聖女又能經常侍奉智者大人左右、影響力深遠,故此巫朗用盡心機讓巫真觸怒於智者,從而滅門。

然而這些傳言對於高居萬丈之上的神殿、遠離帝都一切的侍女們來說都是虛無的,她們記得的、只是原先高高在上的巫真聖女忽然之間就被褫奪了一切,由雲霄落入塵埃。那樣生殺予奪的權力,讓最接近那個人的侍女們噤若寒蟬。

如今智者大人又在震怒的時候,可片刻之前,所有侍女都看見巫真雲燭推開重門、衝入了神殿——那個從未有人敢在智者沒有宣召的時候擅自進入的殿堂。

不知道她將面臨什麼樣的後果。自始至終,沒有人知道重重簾幕、道道神殿之門背後的最深處,那個從未出現過的智者到底為了什麼震怒?而什麼、又是那不能觸犯的忌諱?

百年前,被驅逐出雲荒、漂流海上的民族接受了這個神秘來客的領導,之後不出二十年便重返故園、取得了這個天下;百年來,這個神殿裡的人在幕後支配著這個帝國,一言一語便可令天地翻覆。即使十大門閥中連番劇鬥、爭的也不過是權杖的末梢而已。

然而百年來,這個俯瞰著雲荒大地的絕頂之上、那個智者在最深的密室裡面壁而坐,下達過的政令未超過五條。對於那樣龐大的帝國,他卻沒有表現出多少的支配慾望、任憑十巫處理著國事,就像是一個漠然的旁觀者。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也沒有敢去質問他的決定——即使是開國時就追隨他的十巫。

所有侍女在入夜的冷風中靜靜侍立,忐忑不安,不知道短短幾天中、巫真雲燭會不會和妹妹雲焰遭到同樣的命運。

最深處的密室是沒有燈光的——對那個人來說,水、火、風、土等等的存在與否都是根本沒有區別的。

然而她看卻不見。在一口氣推開重門,衝到智者大人面前後、雲燭眼前便是一片空無的漆黑。但她知道有人在黑暗中看著她,目光猶如深潭。那樣的目光之下,足以讓最義無返顧的人心生冷意,她的腳被釘在了地上。

手指劇烈地顫抖著,她終於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剎那間發現居然失語。

「愚蠢啊——」黑暗中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了,毫無語調變化,只有受過聖女訓導的人、才能分辯這樣古怪發音的意義,「沒有人在十年沉默之後、還會記得如何說話。」

「呃…」雲燭努力地張開口,試圖表達自己的急切意願,然而十年不發一語的生活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奪去了她此刻再度說話的能力,無論如何焦急驚慌,她卻無法說出成句的話來。那樣的掙扎持續了片刻,當發現自己再也無力開口時、巫真重重跪倒在黑暗裡,將雙手交錯著按在雙肩上,用額頭觸碰地面。

即使不用語言、智者大人也會知道人心裡所想——片刻後她才會意過來。

「我知道什麼讓你如此驚慌。」黑暗裡那個古怪的聲音響了起來,毫無起伏,「你不顧禁令奔到我面前,只是為了乞求你弟弟的性命——因為你知道他即將遭遇不測。」

「啊…」巫真的額頭抵著冷冷的地面,不敢抬起,只是用單音表達著自己的急切。

「人心真是奇妙的東西啊…空寂之山的力量是強大的,即使其餘十巫都無法通過水鏡知道那個區域的一切。而你沒有學過術法、更無法知道遠在西域的任何消息,」黑暗裡那個聲音忽然有些感慨,緩緩吐出那些字句,「但是只因為血脈相連、就感應到了麼?」

「啊,啊!」聽到智者的話、雲燭更加確認了自己不祥的猜測,只是跪在黑暗裡用力叩首——那樣不祥的直覺她十五年前曾有過,後來將家人接回帝都後,才知道那個時候弟弟正在博古爾沙漠某處的地窖裡、瀕臨死亡的邊緣。

這一次同樣不祥的預感猶如閃電擊中她的心臟,再也不顧的什麼,她直奔而來。

「前日我驅逐你妹妹下白塔,你卻未曾如此請求我,」智者的語調依然是毫無起伏的,如同一台古怪的機械正在發出平板的聲音,「你看待雲煥、比雲焰更重要麼?」

「…」這一次巫真的身子震了一下,沒有回答。

「不用對我說你覺得那是雲焰咎由自取。那是假話。——雖然她的確是想插手不該她看到、更不該插手的事情——就和二十年前那個不知好歹的巫真一樣,」黑暗裡,帷幕無風自動,飄飄轉轉拂到她身上,那個聲音也輕如空氣,「我知道你內心很高興…你覺得雲焰被驅逐反而好,是不是?你希望她能早日回到白塔下的帝都去,而不是像你那樣留在我身邊,是不是?」

「…」手指驀然冰冷,雲燭不敢回答,更不敢否認,一動不動地匍匐在地面上,冰冷的石材讓她的額頭如同僵硬——她知道智者大人洞察所有事…包括想法。然而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剛洗去了記憶回到帝都地面的妹妹,以及遠在西域的少將弟弟。

「你將一生祭獻、以求不讓弟妹受苦…倒真是有點像那個人。」智者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微微的起伏,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情緒,「你二十歲來到這個白塔頂上,至今十二年——無論看到什麼都保持著沉默、沒有說過一句話。忠實的守望者,很好。以前的聖女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只是你的妹妹實在是太自以為是——在我面前,她還敢自以為是。你弟弟是個人才…在西方的盡頭,他正在渡過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啊?」雲燭一驚,忍不住抬頭,眼睛裡有懇求的光。

「我很有興趣,想知道他會變得如何。」黑暗中的語調不徐不緩,卻毫無溫度,「但我不救他…也沒有人能夠救他。我答應你:如果他這次在西域能夠救回自己,那末、到伽藍城後,我或許可以幫他一次。」

《鏡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