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兄妹(2)

  谷縝心知她是說自己想趁機看她沐浴,當下也不辯駁,只是笑笑,取來一根樹枝,插在地上,且在四周刻上時辰,說道:「這個且做日晷,計算時辰,如今是卯時一刻,誰先下水?」谷萍兒尋思:「若我先下水,難保他不趁機搗鬼,拿走我的衣服,那時可就糟糕極了;若他先下水,我在上面,先瞧他是否真有高明內功,若是內功平平,我點了他穴道再下去,可保萬一;若是當真內功高明,我也好做防備。」心念數轉,笑道:「你先下。」

  谷縝道:「好,你先轉過身去。」谷萍兒疑惑道:「做什麼?」谷縝道:「脫衣服啊,你喜歡看光屁股男人麼?」谷萍兒輕哼道:「誰知道你是否趁機想逃?」谷縝道:「我這點能耐,又能逃到哪裡去?你聽見水響,立馬轉身,料想時間也不會長。」

  谷萍兒雖覺疑惑,一時卻想不到什麼破綻,只得轉過身。谷縝一邊瞧她,一邊飛也似褪去衣褲,將一隻褲腳繫住褲帶,又用褲帶拴住一隻衣袖,兩者均打活結,如此一來,衣褲相連,便有一丈多長;再將剩下那只褲腳放在溫泉邊,用一塊百斤大石壓住,又在百斤大石下方墊了一塊小石,讓大石塊對著泉水,搖搖欲墜。做好機關,谷縝自攥著剩下那只衣袖,躡手躡腳,退入泉邊樹叢,邊退邊笑道:「我要下水了,不許偷瞧!」谷萍兒「哼」了一聲,道:「這句話,待會兒原話還給你……」

  谷縝小心鑽入樹叢,屏息伏下,忽將衣袖猛力一拽,活結頓脫,衣袖、褲腳分開,卻由是牽動一丈開外的大石,「撲通」一聲,大石前傾落水,水花四濺。谷萍兒怕他弄鬼,立時轉身,眼見衣褲鞋襪四處散落,頓時莞爾,心道:「男人們都是這邋遢樣子。」

  她決料不到谷縝能在一丈多遠的樹叢中引動百斤大石,當下小心將衣褲收攏疊好,來到溫泉邊,定眼望去,卻見蒸氣浮於水面,若聚若散,潭下物事模糊不清,隱見亂石中栲栳大一團黑影,料是谷縝,便忖道:「他必然憋不久的。」就傍潭邊坐下,拈著鬢髮,撫著那貓兒,雪白的雙頰微微含笑,籠罩在溫泉氤氳中,倩影隱現,宛如林中仙子。

  谷縝赤條條蜷在樹叢中,屏息注視谷萍兒,心中七上八下。不想山中清寒,冷風陣來,吹得他渾身瑟瑟,幾欲大抖特抖,只恨谷萍兒便在丈外,稍有動靜,必為所覺,故而蜷成一團,咬牙苦忍。忽見谷萍兒懷中的波斯貓懶洋洋睜開眼睛,綠瑩瑩的眼珠一轉,似向這方看來,谷縝被它一瞧,身子如遭針刺,心中老大的不自在,暗自疑道:「這畜生難不成瞧見我了?」

  谷萍兒卻專注溫泉,渾不料谷縝就藏在身後樹叢。坐了一時,她瞧瞧日晷,忽覺有些不對,起身揮出數掌,拂去水面白氣,定神細察,池底只見大小石塊,卻不見人。谷萍兒身子一顫,叫聲不好,舉目望去,卻見那溫泉由這深池瀉出,沖刷出一條小河溝,穿過叢叢荊榛,蜿蜒遠去。

  「哎呀,我忘了這個?」谷萍兒一跺腳,奔出兩步,忽又想起什麼,反身折回,抄起地上衣褲,急匆匆展開身法,沿著那小河溝奔去。

  谷縝料定谷萍兒聰明有餘,精細不足,有意設下這個局,讓她以為自己水遁,谷萍兒情急之下,勢必沿溝追趕,這時他便可鑽出樹叢,好整以暇穿上衣褲,逍遙而去。卻不料谷萍兒心思盡在他身上,生恐谷縝出水受涼,一時多事,竟然帶走了衣褲。

  谷縝渾身赤裸,叫苦不迭,卻又不敢久待,雙手抱胸,鑽入一片樹林,山風迎面拂來,霧嵐清冷侵肌,凍得他渾身哆嗦,心中只道:「他……他***,若……若這……這時候跳出一隻老……老虎,可……可是方便,老……老子渾身光溜,就……就似脫……脫了毛的公雞……」奔得太急,一不留神,踩中一根荊刺,腳掌鑽心疼痛,只得坐倒,伸手拔刺,正思索如何找些樹葉,遮蓋羞處,忽聽見「咭」的一聲嬌笑,空中下雨也似,落下一陣衣褲鞋襪來。

  谷縝一愣,皺了皺眉,慢慢穿好衣褲,抬眼望去,只見谷萍兒懷抱波斯貓,站在參天大樹上,踩著一根細枝,玩耍也似上下起伏,見他望來,嘻嘻笑道:「好哥哥,這次算誰贏了?」谷縝道:「自然是我贏了,你不待我從溫泉裡出來,就擅自離開,分明是見我閉氣功夫了得,自知不勝,臨陣脫逃。」

  谷萍兒飄然落下,伸指刮刮臉頰,說道:「不羞,不羞,你連水都沒下,卻來編這些鬼話。」她面皮薄嫩,纖指過去,留下幾道紅痕。谷縝卻正好相反,勝在臉皮厚實,嘿嘿笑道:「你不認輸,我又有什麼法子?」

  谷萍兒道:「既然如此,再行比過?」谷縝眼珠一轉,冷笑道:「再比你也穩輸不贏,這樣好了,咱們再比輕功如何?」谷萍兒笑道:「你又有什麼詭計?」谷縝道:「我自有神通,何用詭計?你瞧見遠處那棵歪脖子松樹嗎?誰先到那樹下,誰就算贏。」谷萍兒道:「好吧,就再比一比,你可不許賴了。」

  「誰賴了。」谷縝呸了一聲,說道,「我數到三,你我二人同時舉步,一,二,三……」谷萍兒將身一縱,逝如煙雲,杳若孤鴻,須臾掠出十丈,斜眼望去,只見谷縝才奔兩丈,不覺暗笑,飛身又奔數丈,轉頭再瞧,忽然不見了谷縝的影子。谷萍兒心下一沉,卻並不立馬追趕,而是縱上一棵大樹枝丫,如一隻黑羽飛鳥,凌空俯瞰,這一下,方圓數里盡收眼底,只見谷縝躡手躡腳,鑽入一片灌木叢中。

  谷萍兒微微一笑,展開輕功,輕點枝頭,飄落到另一棵大樹上,只須數縱,便到了谷縝頭頂,翩翩如仙子謫塵,落在谷縝身前。

  谷縝忽受驚嚇,不自覺一拳打出。谷萍兒笑道:「好啊,還是要比拳腳麼?」一手抱著那貓,一手使個「雪鴻爪」,勾住谷縝來拳,腳下使絆,欲要將他絆到,可方才出腳,卻又不忍,當即收腳,使出「千浪千疊手」,轉到谷縝身後,倏忽間,伸手在他肩頭背上輕拍十下。

  谷縝曾如未覺,轉過身來,揮拳又打。谷萍兒搖頭道:「哥哥,點到即止,你已輸了。」谷縝聞如未聞,仍是拳打腳踢,不成章法。

  谷萍兒心中微微有氣,使一招「無定腳」,將谷縝絆了一個觔斗,鼻子撞著一塊石頭,鮮血長流。谷萍兒見了,心中慌亂,伸手去扶,卻被谷縝反手一拳,狠狠打在腰間,雖有內勁護體,不甚疼痛,谷萍兒心頭卻如被刀割了一下,難受極了,正想說話,忽見谷縝爬將起來,咬牙瞪眼,滿臉是血,手揮腳舞,如顛如狂。

  谷萍兒瞧得又是害怕,又是難過,勉力拆了十幾招,每到欲下重手,卻又不覺心軟,驀地後躍丈餘,叫道:「我,我不跟你打了……」一手摀住面頰,蹲在地上,哇地哭了出來。

  谷縝呆了呆,驀地一跤坐倒,瞪著眼呼呼喘氣,罵道:「臭丫頭,叫你跟我打,教你臭丫頭打我……」忽覺鼻酸眼熱,當下揉了揉眼,才不至落下淚來。

  谷萍兒哭了一會兒,將淚一抹,起身叫道:「好,你定要去洗刷什麼冤屈,我也由得你。」不由分說,挽起谷縝,向山中奔去。谷縝怒道:「你做什麼?」欲要掙扎,卻被谷萍兒拿住「曲池穴」,無法使力,轉眼望去,谷萍兒臉色蒼白,淚痕猶新,小嘴緊緊抿著,只顧向前。

  走了一會兒,忽聽谷萍兒道:「到了!」谷縝定眼一瞧,前方松石錯雜,抱著一座天然石室,石室上書「軒轅洞」四字。原來這裡地處黃山光明頂下,相傳光明頂是軒轅黃帝得道飛昇之所,故而這石室也被冠以大號,認為是黃帝修仙處所。

  谷萍兒又道:「汪直大約就在裡面。」谷縝將信將疑,瞥她一眼,谷萍兒扭過頭去,不與他正眼相對。

  谷縝知她心情繁複,不覺微歎。谷萍兒忽地將他一拽,縱近石室門戶,向內窺視,入目情景,卻叫二人大吃一驚,但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十來具屍首,居中火堆燃盡,餘燼散落,一口大鐵鍋已然打翻,鍋內羊肉湯濺得滿地。

  谷縝見室內並無活人,當下細察屍首,卻見個個面色青黑,神情扭曲,嘴角沁出絲絲黑血,觀其容貌兵刃,正是倭寇無疑。谷縝心頭一動,尋思:「這分明是中毒跡象?卻是誰下的毒手?」又想到程公澤所說「偷盜砒霜」之事,這死狀確是服食砒霜所至,這二者間必有關聯。再看群倭容貌,卻無汪直在內。

  谷縝滿腹疑竇,反身坐在一塊大石沉思,谷萍兒卻不作聲,抱著波斯貓,悄立門首。不多時,忽見谷縝起身,拾起一口倭刀,出了門,在遠處挖了一個方圓丈餘的大坑,挖畢已是汗流浹背,谷萍兒怪道:「你做什麼?」

  谷縝道:「不可叫倭奴污了我軒轅仙跡。」說罷將倭人屍首一一拽出,丟入坑中掩埋。谷萍兒默默望著他,目光星閃,若有所思。

  谷縝埋好屍首,忽又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躲在這裡?」谷萍兒道:「我聽來的。」谷縝道:「聽誰說的?」谷萍兒搖頭道:「這個,我可不能說,但他們送命,卻與我一點兒干係也沒有。」谷縝哼了一聲,瞪著她,滿臉怒色。谷萍兒見他神情,心中一酸,幾欲吐露實言,然而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谷縝正覺迷惑,忽聽一個女子道:「理應在這附近。」另一女子接口道:「夫人拿得定麼?」二人齊齊變色,未及閃避,兩名女子已穿林而出。一旦照面,來人也是一驚,其中一女正是「銀鯉」施妙妙,另一個卻是美貌婦人,素衣裹體,妍麗妖嬈,舉手投足,無不流露媚態。

  谷萍兒靠近谷縝,牽著他衣袖,嘻嘻笑道:「妙妙姐,媽,你們怎麼來啦?」施妙妙瞪視二人,臉色慘白如死。那素衣美婦卻是半嗔半笑:「還不是為了你這個調皮的小鬼,不說一聲,就到處亂跑,害我和神通好不擔心?」

  這美婦正是谷縝的繼母白湘瑤了。

  谷萍兒笑道:「我都長大啦,媽還擔心什麼?再說,有縝哥哥陪著我,日夜呵護,天底下哪兒去不得?」谷縝見她故作親暱,言辭曖昧,心中大為惱火,又見施妙妙秀目瞪來,似有極深怨恨,谷縝心中氣苦:「這傻魚兒屢屢做出絕情的事,說出絕情的話,如今又來恨我。我又何必一廂情願,給她好臉色看?」想到這裡,神色淡淡的,既不分辯,也不多瞧施妙妙一眼。

  白湘瑤見谷縝神態,美目中微露疑色,卻聽谷萍兒道:「媽,你怎麼和妙妙姐在一起呀?」白湘瑤道:「原本和神通一同來的,未想途中遇上一件事情,他只得先去辦理,又恐你孤身一人,遭遇不測,就讓妙妙陪我來找你。」

  「神通?神通!」谷縝哼了一聲,道,「你怎麼找來這裡的?」白湘瑤笑道:「我們母女之間,私底下自有一些隱秘標記互通消息,萍兒沿路留了標記,我順著找來,也不對麼?」

  谷縝縱然不信,但涉及其母女之私,卻也不便多問。谷萍兒又道:「爹爹遇上了什麼事?」白湘瑤道:「西城高手傷了你贏萬城贏公公,神通身為島王,不能坐視。」谷萍兒笑道:「許久沒見爹爹出過手了,可惜這次也沒眼福!」

  施妙妙見谷縝正眼也不瞧自己,但覺眼前昏黑,喉間微甜,驀地晃晃身子,扶住身旁樹木,眼淚也幾乎落下來,唯有不住提醒自己:「別哭,別哭,你若哭了,只會惹他笑話……」雖然如此,眼眶仍是模糊了。

  谷縝雖故作姿態,眼角餘光卻始終落在施妙妙身上,忽見她神情恍惚,身子搖晃,心頭軟了七分,欲要上前,不想腰間一麻,竟被谷萍兒制住「氣戶穴」,動彈不得,谷縝大怒,側目一瞧,卻見谷萍兒神色淒惶,目光落向遠處。

  白湘瑤瞧得分明,眼珠一轉,溫言道:「妙妙,你不舒服麼?」施妙妙見問,勉力收拾心情,搖頭道:「我好好的啊。」白湘瑤笑道:「沒事就好,是了,你是東島五尊之一,地位勝過我和萍兒,這裡的事,還是你來作主。」

  施妙妙道:「夫人言重了,妙妙年紀小,見識又淺,位列五尊,已自勉強了。凡事還是由夫人決斷為好。」白湘瑤笑歎道:「妙妙啊,你不是為難我麼?我和這小子一直不大好,我若捉他,別人會疑心我懷有私念,萍兒又忒不懂事,如何處置縝兒,我還真沒法子……」

  谷縝大怒,心道:「好你個賊婆娘,拐彎抹角,竟逼妙妙抓我。」當即冷笑一聲,大聲道:「白湘瑤,你少來鬼話連篇,今日落到你母子手裡,算我倒霉;施姑娘,你也不要客氣,要打要殺,谷某人一根眉毛都不會皺的。」施妙妙聽了,芳心一痛,心頭無比淒涼:「他竟叫我施姑娘,竟叫我施姑娘了麼?」向著眼圈兒泛紅,浮現出瑩瑩淚光。

  谷萍兒聽得心急,啊呀叫道:「這可不成,縝哥哥說什麼也是重犯,須得爹爹親自審理,方能定奪,妙妙姐,你說是不是?」

  施妙妙吸一口氣,歎道:「萍兒說得是,無論他犯下何種罪孽,也須島王作主。」白湘瑤搖了搖頭,神色黯然,低下頭去。施妙妙忍不住道:「夫人怎麼啦?」白湘瑤苦笑道:「我只是為神通難過,他只有這個兒子,雖然不肖,但若由他親手處置,情何以堪?」

  施妙妙尚未接口,谷萍兒已笑道:「媽,你既然這樣說?就該替縝哥哥多說幾句好話,叫爹爹不要重重罰他。」白湘瑤猛然抬頭,目中閃過一道銳芒,忽又淡淡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干預島務?神通才智過人,自有決斷。」谷萍兒笑道:「既然爹爹自有決斷,那就見了爹爹,再說不遲。」

  母女倆含笑對視,白湘瑤忽地軟語道:「萍兒,幾天不見,你的嘴巴越發伶俐了。」谷萍兒笑道:「是呀,我好歹也是您的女兒,若沒幾分口才,媽豈不是白生我了。」白湘瑤似乎一呆,舉手掩口,「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谷萍兒也笑,母女二人遙遙相對,恰似競媚鬥妍一般,谷縝不覺暗罵:「真是龍生龍,鳳生鳳,狐狸精生狐狸精。」

  白湘瑤笑了一會兒,桃頰蘊紅,美眸流光,端地情若不勝,連連擺手道:「哎呀呀,不與你這丫頭胡纏了,咱們歇一陣,再去找你爹爹。」說著揀塊大石,冉冉坐下,其他三人也各懷心事,坐了下來。

  谷萍兒又問道:「爹爹去哪兒了?」白湘瑤道:「我也不知,他追西城的高手去了,或許向西,或許向南,但終須留些標記,方便我們尋找。」谷萍兒道:「爹爹一貫懶散,未必會這麼心細。」白湘瑤道:「他說了,若尋不著他,就先回東島。」

  娘兒倆你一言我一語,谷縝與施妙妙卻出奇地沉默,均是目光飄忽,偶爾四目相對,也一觸即分。谷縝冷靜下來,有心解釋,然見施妙妙神色冷漠,心也隨之冷了大半,唯有暗歎:「傻魚兒心裡定然恨死我了。唉,也怪我太過藐睨世俗,舉止不常,惹來許多非議;施浩然這老頭兒又過於方正,將女兒調教得如同道學先生一般。哼,莫不是月下老兒喝醉了酒,系錯了紅繩?要不然,我怎麼會喜歡這只傻魚?」

  他胸中愛恨交織,忍不住狠狠瞪向施妙妙,施妙妙瞧見,大為惱怒,忖道:「這個不要臉的壞東西,還敢這樣瞪我?哼,我就不能瞪你嗎?」便也瞪去,兩人目光相逼,僵持了數息工夫。谷縝面對所愛女子,怒氣總如閒雲流水,無法久住,怒氣一去,又不覺愛意湧起,倏爾擠眉弄眼,連做幾個滑稽怪相,施妙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啐了一口。惹得白湘瑤母女側目來瞧,施妙妙急忙端正容色,故作矜持。谷萍兒卻料到其中故事,暗自作惱,輕輕哼了一聲。

  白湘瑤笑了笑,忽道:「萍兒,你什麼時候養貓啦?」谷萍兒道:「這本是葉叔叔一名屬下的,可它一見我,就很親近,葉叔叔說我與它有緣,便送給我啦。」白湘瑤哦了一聲,道:「聽說西城地母養了一隻波斯貓,叫做北落師門,壽命極長,神奇無比,這貓兒看來倒幾分相似。」

  谷萍兒一陣嬌笑,說道:「那是地母娘娘的寶貝,怎麼會落到我這裡?我給它取名粉獅子,您說好不好?」白湘瑤道:「它若是凡貓,這名字卻也配得上。」谷萍兒抿嘴一笑,撫著那貓兒頸毛,甚是憐惜。

  白湘瑤又笑了笑,說道:「抱來給我瞧瞧!」谷萍兒欲要上前,但瞧谷縝一眼,又生猶豫。白湘瑤笑道:「你怕他跑了麼?別怕,他逃得過我娘兒倆,也逃不過『千鱗』的,妙妙,我說得對麼?」說罷顧盼施妙妙,施妙妙瞧了瞧谷縝,稍一猶豫,點頭道:「那是自然。」

  谷縝深知白湘瑤時時挑撥,要讓施妙妙與自己情人相殘,她好坐看笑話,可說天下人心之毒,莫過於此,他雖恨得牙癢,卻也不敢當真妄動,生恐施妙妙一時衝動,真將自己射成篩子。

《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