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生塔(3)

  「陸漸……」寧凝嬌軀輕顫,依稀想起,自己奔跑時,陸漸一直在身後叫喊,而那時自己神志昏亂,什麼顧不得了。

  想到這裡,寧凝驀地驚慌起來,什麼愁苦怨恨盡皆拋在腦後,當即掉轉身形,狂奔下山。下至山腳,忽見蘇聞香快步走來,寧凝心慌已極,不問由來,扯住他道:「你看見陸漸了嗎?」

  蘇聞香見了寧凝,滿面喜色,聽這一問,卻流露幾分錯愕,反問道:「他沒跟著你麼?」寧凝心下一沉,急問詳情,得知陸漸果然追趕自己。寧凝深知他的病情,不由芳心大亂,死念盡消,拉著蘇聞香四處尋找。

  兩人沿途交談,寧凝又得知寧不空終於沒和沈舟虛交手,黯然退去。寧凝知道父親退卻,全為自己,心中悲喜莫明,亦暗暗鬆了一口氣。於是又問蘇聞香來意,知道他奉命追蹤姚晴,走到半途,擔憂寧凝,於是聞香識途,追蹤而來,與她邂逅。寧凝感動之餘,心中矛盾又添幾分。

  如此走走停停,二人經三祖寺向天生塔一路尋來,天可憐見,終於讓他們找到陸漸。

  這其中的曲折,寧凝自憐自傷,斷不會向陸漸吐露,此刻看陸漸容色枯槁,一日不見,竟又消瘦許多。不由心中酸楚,欲要抬手為他拂拭面頰,然而手指方動,又無力垂下。

  陸漸見寧凝無恙,滿心喜悅,說道:「寧姑娘,沈舟虛如此惡毒,將來必有報應。你千萬別因為這種惡人,做出什麼傻事。」

  寧凝心道:「你才傻呢,世上那麼多惡人,又有幾個得到報應的?唉,罷了,若你不是這股傻氣,我也懶得惦記你。」想到這裡,悄悄瞥了陸漸一眼,雙頰微微發燒。

  卻聽蘇聞香道:「凝兒,你找的人找到了,我也要去尋那姓姚的姑娘了,若不然,主人可不饒我。」

  寧凝芳心微沉,轉眼一看,陸漸果然露出專注神色,盯著蘇聞香道:「姓姚的姑娘是誰?」蘇聞香胸無城府,坦然道:「就是跳下山澗的那位,她沒死,還活著呢。」

  陸漸慘白的臉上湧起血色,眉飛,拽住蘇聞香,疾道:「她在哪兒?快,快帶我去,帶我去。」蘇聞香道:「方纔經過三祖寺時,我嗅到了她的氣味。奇怪,難道她一個女孩兒家,竟然躲在和尚廟裡?」

  陸漸心想姚晴曾經隱身青樓,躲在和尚廟中,何足為怪。一念及此,不由心神激盪,竟將寧凝忘在一邊,握住蘇聞香手臂,急道:「蘇先生,快帶我找她去。」

  蘇聞香略一猶豫,當先引路。陸漸緊隨其後,走得二里,便覺雙腿沉重,跟不上蘇聞香的步子,焦急間,忽覺一隻手握住右腕,和暖之意徐徐湧入,陸漸如沐春風,精神大振。轉頭一瞧,寧凝神色冷清,抿著嘴,直視前方。陸漸笑道:「多謝寧姑娘。」寧凝咬咬嘴唇,眼角閃動淚光。

  陸漸驚訝道:「你,你哭什麼?」寧凝哼一聲,扭過頭去。陸漸莫名其妙,卻也不好再問。

  不多時,便至三祖寺外,忽聽寺內喧嘩,循聲行去,只見幾個僧人退過來,其中兩人腰腿間血肉模糊,大聲呻吟。陸漸奇道:「寺裡發生何事?」

  一僧見他三人貌似香客,便叫道:「快快下山,寺裡出了妖邪,正在藏經閣行兇呢!」他說話時,受傷僧侶「哎喲、哎喲」連聲叫喊,十分淒慘。陸漸大生義憤,忘了自身頑疾,加快腳步,直奔藏經閣。

  將近閣樓,便聽人聲如沸,遙遙望去,性明率領百餘僧眾手持棍棒槍矛,圍著藏經閣,大聲齊念《般若波羅密心經》,祛除心障,邪魔不近。

  性覺站在眾人之後,微露愁容,性智則氣色頹敗,由兩個小沙彌攙扶而立。陸漸見這二人,心中不勝鄙夷。覺、智二人忽見陸漸,也是一愣,流露驚惶之意,不待陸漸說話,性覺已合十道:「檀越昨日不辭而別,老衲惶恐不勝。若有怠慢之處,還望檀越量如大海,寬宥則個。」

  他這話不無講和之意,陸漸雖覺這和尚陰險偽善,但關押自己時,並未以武力逼迫,比起性海,多了一點兒良心,是以冷哼一聲,便不說破昨日之事。二僧見狀,略鬆一口氣。

  陸漸目視閣樓,皺眉道:「那上面當真有妖邪害人?」性覺點頭道:「這魔頭藏在樓上,不時潛出,盜竊茶點飲食,性明師弟跟蹤發覺,卻被她行兇,傷了好幾名僧侶,更在閣樓四周布下邪術,人不能近。」

  此時性明念罷經文,召集眾僧悄聲商議:「心悟,你帶一隊人手,從正面樓梯攻入,引開邪魔注意;心空,你帶幾個輕功了得的弟子,潛到附近屋頂,破窗而入。」心悟、心空應了,各率人手,分別行事。

  心悟率數十僧人手持兵刃,直衝閣樓。尚未衝近,土皮拱起,刷刷刷迸出幾根粗籐,籐上尖刺密佈,只一卷,便聽兩聲慘叫,當頭兩名僧人跌倒在地,捂腿慘叫。心悟眼見籐來,將身一縱,高高拔起,手中棍棒探出,撩那怪籐,誰想那籐見風就長,籐上生籐,刺上生刺,籐蔓漸粗,尖刺漸長,如此衍生反覆,須臾化為一張巨網,呼的一下,將心悟罩個正著。

  心悟淒聲慘叫,砰然落地,渾身血肉模糊,滾得兩下,即不動彈。性明驚怒交迸,正想親自衝上,忽聽一聲大響,卻是心空撞破窗扇,闖入閣內,隨即便聽閣中傳來呼喝打鬥之聲。同時,樓前怪籐忽生異變,哧的一下化為飛灰。

  性明喜不自勝,提起棍棒,跳入樓中,一時間,閣樓中乒乒乓乓,打鬥更劇,只聽性明怒叫道:「不是妖怪,是人,是人。」眾僧聽了,又驚又喜,哄然擁入樓中。驀然間,樓頭一道白影破窗而出,落向附近屋簷。

  性覺將身倏晃,縱上房頂,一拳送出,正是「鎮魔六絕」中的「一神拳」。那白衣人好容易脫身,到此時一口氣已衰,忽覺拳風剛猛,如山壓來,頓時不敢硬接,翻身落下屋頂。

  「哪裡走!」性覺一聲厲喝,運爪扣向白衣人肩頭。他身為一寺之主,修為冠絕,這招「雕龍爪」精奇刁鑽,白衣人半空中無所憑借,眼看難避,不料身旁風聲疾起,一條棍棒騰龍起蛟,嗖地刺向性覺。

  性覺微一側身,大袖拂出,捲住木棒。這一記「大梵幡」亦是六絕之一,威力奇大,碗口粗細的樹木,若被捲住,亦不免連根拔起。性覺本想奪下木棒,不料袖棒相交,那木棒忽生巧勁,雖然輕微,卻恰到好處,帶得性覺身不由主,歪歪斜斜,橫移尺許,「雕龍爪」頓時抓空。

  性覺驚怒交迸,掉頭望去,陸漸持棒而立,兩眼圓睜,高叫道:「阿晴,快走。」

  原來陸漸一見那怪籐,便猜到樓中人必是姚晴,只恨身子虛弱,無力分開人群,入樓相救。焦急間,忽見姚晴遁出樓外,性覺上前阻截,便使「天劫馭兵法」,奪下身邊一根棍棒,點向性覺,性覺舉袖來拂,「天劫馭兵法」再度運轉,拖動性覺身形,破了他的爪勢。

  姚晴乍見陸漸,眼裡掠過驚喜之色,當即縱身趕來。性覺不容二人相聚,緊隨其後,沉喝一聲,方要出拳,忽覺臉面劇痛,如被火炙,頓時哎呀一聲,捂著臉倒退幾步,重重撞在性智身上。性智傷後無力,連著兩個侍兒,被撞了個四腳朝天。

  眾僧見住持、長老吃虧,紛紛上前扶持,姚晴趁機拉著陸漸,奔出寺外,寧、蘇二人也尾隨其後。

  奔出寺門,鑽入一片山林,姚晴放開陸漸,蹙眉道:「你怎麼來了?」這一陣狂奔,陸漸幾乎窒息,劇咳一陣,歎道:「我,我來找你的……」定神打量,卻見數日不見,姚晴雲鬟蓬亂,白衣鞋襪濺滿泥污,多有破損,看來甚是落泊。陸漸瞧到這裡,不由輕輕歎息,心知她這些日子必定受盡艱辛,以至於無暇整飾容貌,更換衣衫了。

  寧凝對姚晴聞名已久,此次初見,也不覺凝神打量,見她粗頭亂服,不掩國色,端的明麗無儔,艷光四射。寧凝雖是女子,也覺心動,不由得想道:「無怪陸漸對她恁地癡心,她,她真是很美……」

  姚晴見寧凝怔怔望著自己,目中神色複雜難明,不由心中疑雲大起,冷冷道:「陸漸,他們是誰?」陸漸道:「這位是寧凝寧姑娘,這位是蘇聞香蘇先生。」

  姚晴流露警覺之色,秀眉微皺,冷冷道:「原來是天部劫奴?你們也是為了祖師畫像而來?」陸漸忙道:「阿晴,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姚晴冷笑道,「寧不空、沙天洹想抓我,沈舟虛想抓我,左飛卿、虞照、仙碧,都想捉我……陸漸,你若也要抓我,趁早動手,我皺一下眉頭,便不姓姚……」說到這兒,雙目泛紅,湧起晶瑩淚光。

  陸漸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兒,搖頭道:「阿晴,你這麼說,不如殺了我的好。」姚晴冷笑道:「這麼說,你不是來抓我的?」陸漸瞪著她,面色漲紅,一言不發。

  姚晴見他慍怒,語氣稍軟:「那好,你將這兩人殺了,我便信你。」

  「怎麼成?」陸漸失聲道,「寧姑娘是我的朋友。」

  「朋友?」姚晴掃視二人,頃刻印證心中所想,冷冷道,「敢情你的朋友都是漂亮姑娘?」

  陸漸莫名其妙,皺眉道:「你,你說什麼話?」姚晴道:「先是仙碧,如今又是什麼寧姑娘,看不出你又蠢又笨,卻是艷福齊天呢。」

  她目如寒冰,聲音更是冷淡,陸漸氣得說不出話來,寧凝也聽出弦外之音,她此時萬念俱灰,亦無心久留,苦笑道:「蘇兄,走吧。」蘇聞香點點頭,二人轉身要走。姚晴驀地喝道:「想走麼?沒這麼容易。」瞳孔驟然收縮,寒光如刺,迸射而出。

  陸漸深知姚晴的手段,見她神情,心叫不妙,當即湧身一躍,撲了過去。姚晴已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心神全在寧、蘇二人,萬不料到陸漸會來阻攔,頓時腰身一緊,竟被他牢牢抱住。

  二人相識已久,陸漸始終謙謙守禮,忽而如此,姚晴當真措不及防,男子氣息撲面而至,令她身子發軟,愣在那裡,發出「土勁」亦有不能,只聽得陸漸大聲叫道:「寧姑娘、快走,快走……」

  寧凝回頭瞧他一眼,面色蒼白,宛如冰雪,細眉輕顫,驀地掉頭,與蘇聞香匆匆去了。

  姚晴望著二人去遠,又氣又急,然而身子卻軟軟的不聽使喚,怎也聚不起氣力掙開陸漸,不由忖道:「這個臭小子,對我用了什麼邪法?臭小子,臭小子……」

  要知多日來,她迭遇大敵,心力交瘁,枕戈待旦,明裡雖不承認,心底裡卻無時不在想著陸漸,只盼他守在身邊,讓自己放下一切,沉沉睡去。故而一旦心願得償,不自禁殺心頓去,疲憊感油然而生,再也提不起爭強鬥狠的心思,任由陸漸緊緊擁在懷裡,雙眼微合,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喃喃道:「臭小子,你還沒死麼……」

  陸漸一愣,道:「我……」忽覺一陣腿軟無力,竟然依著姚晴,慢慢滑落。原來他方才情急之下,用力太甚,再度引發劫力,身子備感空虛。

  姚晴將他扶起,坐到一棵大樹根旁,目視陸漸,只覺多日不見,他越發孱弱了,臉上的黑氣忽也消散了,蒼白的雙頰微微透明,泛著別樣神采,彷彿血肉已被劫力煉化了,僅餘一具軀殼。

  「迴光返照麼?」姚晴心底湧起一股苦澀,望著陸漸,不覺癡了。

  「阿晴!」陸漸緩過一口氣,苦笑道,「寧姑娘救過我,你,你不能傷她的。」姚晴盯著他,目光星閃,忽地緊咬朱唇,站起身來,快步如飛,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陸漸只當她仍在惱恨自己放走寧、蘇二人,心中大急,欲要掙起,卻不能夠,眼見她消失林中,不由高叫道:「阿晴,別,別走……」

  姚晴步子不停,逕直向前,陸漸心中委屈已極,驀覺酸熱之氣直衝雙眼,脫口叫道:「阿晴,我快死啦……」多日來,這句話在他心中響了千百遍,可是面對他人,從不吐露,然而這會兒不知怎的,竟然衝口而出,一聲叫罷,眼淚已流了下來。

  姚晴驀地止步,林中寂靜如死,偶爾微風吹葉,沙沙細想,一株無名小花,隨風搖曳,花瓣無聲零落。姚晴望著落花,肩頭顫個不住,驀地伸袖拂面,轉過身來,雙眼微紅,死死盯著陸漸,似有極大恨意,一步步走了過來。陸漸見她神色駭人,吃了一驚,眼看姚晴走近,不由說道:「阿晴,寧姑娘她救過我的……」話音未落,姚晴驀地抬起纖手,呼地刮向他的左頰。

  陸漸眼見手來,渾忘躲閃,誰知那手來到頰邊,竟又停住了,輕輕撫著他的面頰,暖意透入肌膚,沁人心脾。姚晴口唇翕動,眸子漸漸矇矓,右手落下,扣住陸漸肩頭,指甲入肉,陸漸眉頭一顫,吸了一口涼氣。

  姚晴螓首低垂,淚珠點點,在枯葉上留下淡淡的水痕。一剎那,陸漸望著她,竟忘了肩頭刺痛,而是深深怨恨自己來,恨自己太笨,不解這少女的心思,姚晴就似一個謎,或許,自己一生一世也解不透的。

  「我不許你死。」姚晴驀地抬頭,雙頰淚痕斑斑,神色間卻極是倔強,「你也不許再提這個字。」

  陸漸皺了皺眉,搖頭道:「人的死活,哪兒由得自己?」姚晴怒道:「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陸漸見她近乎蠻橫,真不知如何回答。正自迷惑,姚晴忽地將他背起,快步而行。陸漸道:「阿晴,你做什麼?」姚晴一言不發,低著頭只是飛奔。

  陸漸虛弱已極,伏在佳人背上,埋首秀髮之間,幽香若有若無,透鼻而入,陸漸忽然之間,便覺渾身燥熱,綺念叢生,心道:「蘇先生說阿晴身上有一種體香,十分好聞,幾十萬個人中也遇不上一個,難道就是這個麼?」當下不住吸氣,如饑似渴,嗅那香氣,心中隱隱盼望永遠這樣伏著,嗅一輩子才好。

  他性命危如累卵,卻仍有這等不軌之心,姚晴倘若知曉,必然啼笑皆非。但她此時心如亂麻,渾不覺陸漸的異樣心情,奔走片刻,遙見前方山坡上,矗立一座茅草房屋,當即上前,推門而入。

  那房子廢棄已久,空空如也,姚晴將陸漸放下,低聲道:「你在這兒等我,呆會兒,我一定帶那救命法兒回來……」陸漸訝道:「救命,救誰?」姚晴深深望著他,驀地淒婉一笑,緩緩起身,向著那扇柴扉走去。

  陸漸暈暈乎乎,只覺這情景似幻似真,眼見姚晴離去,頓時魂魄回身,叫道:「你去哪兒?」姚晴默不作聲,開門,出門,閉合柴扉,小屋中陷入黑暗裡。

  陸漸心生不祥,忍不住大叫姚晴的名字,叫聲前後相疊,迴盪屋宇之間,許久方才安靜下來,陸漸臉上冰涼濕潤,不知何時,已然掛滿淚水。

  這時間,忽聽「嘎吱」一聲,柴扉洞開。陸漸猛然抬頭,耀眼的強光中,一個身影若隱若現。陸漸喜不自禁,衝口叫道:「阿晴……」

  「哈哈。」來人大笑,「怎麼,又把姚大美人弄丟啦?」

  陸漸身形陡震,恍惚間,只見谷縝笑吟吟踱入房中,眉飛色舞,神采照人。

  陸漸不由大睜雙眼,谷縝嘻嘻笑道:「你死瞪我做什麼?我像鬼麼!」陸漸驚喜已極,語塞半晌,喃喃道:「你還活著啊?」

  「好傢伙。」谷縝嘖嘖道,「你竟敢咒我死了?」三兩步走上前來,揪起陸漸,狠狠一拳,打在他肩頭,不料牽動陸漸傷勢,惹得他一陣咳嗽。

  谷縝咦了一聲,住手道:「你怎麼了?」陸漸吐一口氣,擺手道:「我不礙事,你怎麼來的?」谷縝望著他,笑容漸收,眉間閃過一絲愁意,半晌說道:「我老遠聽見有人打噴嚏,特來瞧瞧。」

  「打噴嚏?」陸漸微微皺眉。

  「正是。」谷縝點頭道,「若不是打噴嚏,怎麼『阿嚏、阿嚏』的?」陸漸一愣,恍然有悟,「阿晴」、「阿嚏」甚是諧音,自己大叫「阿晴」,恐怕外人聽來,還當自己正打噴嚏。陸漸本來愁緒滿懷,這一下,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忽聽門外一個脆生生的嗓音叫道:「谷縝,你到底弄什麼鬼?」陸漸訝道:「還有人?」谷縝笑笑,點頭道:「不但有人,還多得很呢!」

  陸漸聽了,越發迷惑起來。

《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