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華服老者身形落地,笑聲不絕,一個身軀較長的老人朗聲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我兄弟二人無意追蹤,卻成了你兄弟兩人救星,唐兄,十年不見,你們也想不到我們這兩個老頭子早不來,晚不來,卻恰好在此刻趕來吧。"這兩人竟是"太行紫靴"門下的樂山、樂水兩個老人。說到"續命神膏",想不到"續命神膏"便已來了。哪知老人笑聲突地頓住,竟緩緩走到管寧身測,突地伸出手掌,他掌出如風,電也似地向管寧右肩"肩井"穴上拍下。這一個變故出於突然,更遠在方纔他兩人突然現身之上,管寧大驚之下,揮掌一擋,哪知樂山老人掌到中途,竟突地手掌一反,向上斜劃,劈手一把將管寧手中的玉瓶搶到手裡。瘦鶚譚菁尚未暈迷,見狀大喝一聲,但卻無力出手。樂水老人其實並沒有加害管寧之意,他這一掌之擊,不過是聲東擊西之計而已,管寧事出意外,粹不及防,競被他一招得手,只見他身形倏又退到門邊,仰天大笑起來,管寧大怒喝道:"你這是幹什麼?"樂水老人大笑道:"你道我怎會突然跑到這裡來,我就是為了要跟蹤你,我兄弟兩人在王平口外的風雪之中,苦等了一個時辰,才看到你駕車出來,便在後面跟蹤至此,否則,我兩人又不是神仙,難道真的知道唐老大、唐老二受了傷,特地跑來救他。"唐奇、唐鶻聞言,不禁齊地一凜,暗忖道:"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方才救了譚菁,此刻便有人來救我,我若是不救譚菁,這樂兄弟只伯不會來救找,只是——他突地搶走這少年手中的瓶子,又是為什麼呢?"管寧劍眉一軒,怒道:"我與兩位素無交往,兩位跟蹤於我,為的什麼?這瓶藥散乃是解救這位譚老前輩毒勢之用,兩位搶去卻為著什麼?"他雖知這兩位老人武功極高,自己絕非敵手,但此刻說起話來,自覺義正詞嚴,對這兩位老人,便絲毫沒有畏懼之心。
卻見樂水老人笑聲一頓,慢條斯理地緩緩說道:"問的不錯,問的不錯,老夫不妨告訴你,老夫之所以苦苦跟在你身後,是為了要探查出你那位朋友吳布雲的下落,老夫此刻搶來這玉瓶,也是為了要位將他的下落坦誠相告。"管寧聞言一楞,他不知這兩個老人苦苦找尋吳布雲是為著什麼?難道是尋仇報復,但他們年齡懸殊,身份各異,卻又不似。
他俯首沉吟半晌,朗聲又道:兩位如要找尋吳布雲,兩位只管自己去找好了,又何苦做出此事來要挾呢!哼!這豈不是有失兩位身份。"他語聲微頓,立刻又接道:何況在下與那吳布雲亦無深交,兩位要問的事,我實在是無可奉告。"樂水老人突地又仰天大笑起來,笑道:罵的不錯,罵的不錯,但老夫還要告訴你,你與那吳布雲一路同行豈有不知道他去向之理,這點你想騙過別人,還有可說,你若想騙過老夫,嘿嘿——你且問在座各位武林中人可曾有騙過老夫的?"這樂水老人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智者,他與樂山老人本是兄弟,雖然同是姓樂,但年輕時卻非此名,直到近年,他方有這"樂水老人"之號,取的也無非是智者樂水之意。他此刻說出這番話來,雖然有些狂妄,但卻也是事實。唐氏兄弟有求於他,此刻使一起點首,"瘦鶚譚菁"心中雖不忿,但也只得冷"哼"一聲,只覺自己腦海愈見暈眩,眼見就要不省人事,樂水老人目光一轉,一揚手中藥瓶,又自大笑道:"你若還是想故意推托,使得譚大俠性命不保,這責任可是完全在你,老夫是毫無干係。"管寧心胸之間,怒火大作,只氣得面上陣青陣白,卻說不出話來。
卻聽樂水老人又自笑道:"這玉瓶乃是老夫自你手中取來,你著不說出來,除非你能將它由老夫手中取去,否則——"他話猶未了,管寧突地厲叱一聲,身形頓時向他直撲過去。
樂水老人哈哈一笑,腳步微錯,長鬚飄飄,身形已自滑開七尺,將手中玉瓶又自一揚,笑道:你若想搶走此瓶,實是難如登天。"管寧此刻已將生死榮辱,俱都拋在一邊,但覺心中怒火如熾,無論如何,也得將這玉瓶奪回,別的事以後再說,他身形方自撲空,腳跟一旋,便又如影附形般向那"樂水老人"橫掠過去。哪知身前突地人影一花,那樂山老人競硬生生攔住了他的去路,雙掌一推,管寧只覺一股掌風襲來,這掌風雖然不猛烈,卻已使得身形再也無法前掠,只得停住。管寧驚怒之下,卻聽樂山老人和聲說道:"兄台先知道,我們要找吳布雲是為的什麼嗎?"管寧聞言,又為之一愕,但隨即冷笑道:"這正是小可要向兩位請教的。"樂山老人微微一笑:"此事說來說去,且有關本門隱秘,是以老夫才一直未便直告,只是……"他持須一笑:"老夫尋訪吳布雲,不但絕無惡意,而且還有助於他,這點兄台大可不必逞疑。"管寧微一沉吟,忍不住問道,"難道那吳布雲亦是貴派門下?"樂山老人額旨笑道:"他不但是敝派弟子,而且還是敝掌教的獨子,老夫如此說來,兄台想必能相信老夫尋訪他實無惡意了吧。"他語音一頓,又自笑道:"老夫還可告訴兄台,這吳布雲三字,實非他原來姓名,老夫本來也難以確定這吳布雲是否就是他,更不知道他取此三字用意,但經舍弟加以分析之後,老夫才想起他從小喜將我不說這三字,說成吾不雲,他取這吳布雲三字作為假名之意麼——哈哈,想來也就是我不說我的名字之意了產"這樂山老人,和藹誠懇,神色之間,更無半分虛假,讓人聽了,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管寧聞言心中立刻恍然,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此事其中必多隱秘,那"吳布雲"既是"太行紫靴"掌門真人的獨子,怎地見他們二人卻又那般驚恐,而且連面都不願讓他們看見。他雖然不知道此事其中的真相,更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但卻覺得吳布雲既與自己為友,自己便不該洩露他的密秘。
轉目望去,盤膝坐在地上的"瘦鶚譚菁",此刻上身前俯,探垂著頭,競像是已陷入暈迷之態,而那唐氏兄弟均閉目而坐,連看都未向這邊看一眼,生像是全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一時之間他心中大感猶疑難決,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己若是說出了那"吳布雲"的去處,豈不愧對朋友,但自己若不說出他的去處,那麼眼看"瘦鶚譚菁"便得喪命,這麼一來,"我雖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他心中自難安。
他想來想去,只覺自己此刻已處身於兩難之中,無論自己如何去做,都將終生抱憾,但事已至此,卻又別無選擇餘地,他俯首微一沉吟心中斷然下了個決定,目光一抬,朗聲說道:"兩位與吳兄之間,究竟有何關連,在下毫不知情,但兩佼此刻既以人命相脅,在下卻不能與兩位一樣,將人命看得如此輕賤,只是——哼哼,兩位今日卻教在下看清了所謂武林長者的面目。"樂山老人面容一變,燈光之下,他目中似乎隱隱泛出一陣羞愧之色,那樂水老人卻仍然面帶笑容,緩緩說道:"閣下如此說來,可是要將他的下落相告了嗎?"管寧劍眉一軒,額首朗聲道:"正是,兩位只要將解藥交於在下,在下明日清晨定必將兩位帶到吳兄面前。"樂水老人吃吃一笑,道:"此話當真?"
管寧冷冷笑道:"在下雖不像兩位懼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人但卻不知食言反悔一事,兩位只管放心好了。"他此刻已立下決心,無論如何得先救了那"瘦鶚譚菁"的生命,然後再帶兩人到妙峰山外的王家老店去,一起會見"吳布雲",這兩人若對吳布雲有何不利便要以死相爭,要知道他此刻自覺今日一日之中,已做了兩件有愧於那"吳布雲"之事,那吳布雲縱然有不是之處,他也會全力相助的。
樂水老人哈哈一笑,緩步走到"瘦鶚譚菁"身側,當頭一揖,含笑說道:"為著小弟之事致令譚兄久候,但望譚兄不要怪罪才是。"伸手拔開那玉瓶的瓶塞,倒出些淡青藥沫,伸手一托譚菁下額,將這半瓶藥粉全部都倒入他口中,然後目光一轉,含笑道:"譚兄的傷勢,可就是在當胸之處?"瘦鶚譚菁微弱地點頭,樂山老人面帶微笑,突地伸出右手,快如閃電,在譚菁下脊背一拍,"瘦鶚譚菁"大喝一聲,管寧亦自變色怒喝道:"你是幹什麼?"卻見這樂山老人右掌一拍之後,手掌一翻一轉,將另外半瓶藥粉,亦自倒入掌中,卻用左手的空瓶往譚菁胸前一湊。
他這幾下動作,完全一氣呵成,端的快如閃電,管寧一聲怒喝過後,方待搶步過去,只聽"叮叮"幾聲微響,像是什麼東西落下那玉瓶裡,這樂山老人卻在笑聲中,將右手的藥粉往譚菁胸前的傷口上一合,長笑著道:"譚兄身中之針,已被小弟震出,再加上唐兄解藥,妙用無方,譚兄只要將息兩日,便可無事了。"轉過頭向管寧笑道:"閣下不必擔心,老夫豈有加害譚兄之理,就算有別人要對譚兄不利——哼哼,老夫第一個不會放過此人的。"這樂山老人果然不愧為名傳武林的智者,這幾句話中,不但方纔的過失完全推諉,言下還頗有討好拉攏這瘦鶚譚菁之意,管寧望著他縱聲大笑的神態,心中又是氣憤,又覺惱怒,只聽他笑聲漸漸微弱,方待反唇相譏,哪知一直瞑目而坐的唐奇突地冷冷說道:"各位的事都辦完了吧?"雙目一張,目光閃電般地落到樂水老人身上,滴溜溜一轉,又道:兩位與我兄弟素無恩仇,兩位如有相助之心,就請快將那靈藥擲下,兩位如無助救我兄弟之心,而只是隨意說說,那麼,就請各位都出去,也讓我兄弟死得安靜些。"這峨嵋豹囊"說話的聲音雖然極為微弱,但那豪氣卻仍然冰冷森寒,管寧聽了心裡不禁一凜,暗付道:"這峨嵋豹囊難怪會被人稱做雙毒,此刻一聽,果然毒得可以,也冷得可以,他此刻性命垂危,求人相助,說話卻仍是這副腔調,平日的為人,更可想而知了"樂水老人目光一轉,哈哈一笑道:"敝兄弟與兩位雖然素無思仇,但總算是多年故交,故友有難,敝兄弟豈有袖手旁觀之理。"他一面說話,一面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碧玉盒子來,接著道:"這便是我太行祖門的師爺,昔年苦心煉製的靈藥,近年己越來越少,我兄弟這次出來,也只是帶二盒而已,若非是……,哈哈,若非是兩位兄弟,只怕再也難得——"他邊笑邊說,方自說到"難得"兩字,突覺左肋風聲一凜,大驚轉身,眼前掌影一花迎面拍來,變化倉促,他舉臂一格,哪知手背突地一麻,他手中玉盒已被人奪去。
樂山老人再也想不到此時此刻,竟會有人搶他手中的玉盒,見這人一擊得手,身形便倏然而退,竟是那少年管寧!他再也想不到管寧會有如此武功,他卻不知道管寧武功雖不高,但所習的手法招式全都是武林最上乘的功夫,是以才能在他粹不及防之下,奪去他手中的玉盒。
這一變故,尤其在方纔他二人奪去管寧手中的玉瓶之上,唐氏兄弟、樂山、樂水二老,一起大驚,幾乎同聲大喝道:"你這是幹什麼?"樂水老人驚怒交集,雙掌一錯,正待縱身撲上,卻見著管寧冷笑一聲,打開玉盒送到嘴旁,大喝道:你要是過來一步,我就將這盒中之藥全吃下去!"樂水老人身形一頓,心中又驚又喜,要知道這"續命神膏",不但是太行紫靴門中的至寶,而且是天下武林夢寐以求的靈藥,這玉盒雖小,但只要這玉盒中所貯靈藥的十分之一,便足以起死回生,無論是何門何派的刀創掌傷,只要還未完全斷氣,求得此藥便可有救,樂水老人心疼靈藥,見到管寧如此,便也不敢貿然出手,呆呆地楞了半晌,突地展顏一笑,身形不進反退,連退三步,哈哈笑:"小兄弟,你這是幹什麼,你如有需用此藥之處,只管對我說好了,又何苦如此……"唐奇、唐鶻,雖都是生性冷酷,喜怒不形於色之人,但此刻唯一可救他們性命的靈藥,被人家奪去,心中亦不禁驚怒交集,但面色卻仍森寒如冰,只聽唐鵲冷冷哼哼"一聲,緩緩道:"這位小哥,如對我兄弟兩人有什麼不滿之處,也只管說出便是,我兄弟兩人雖然身受重傷,哼哼——"他冷哼兩聲倏然住口,言下之意,自是我兄弟雖然身受重傷,卻也不會示弱於你。
管寧目光如刀,凝注在唐氏雙毒面上,望也不望樂山、樂水一眼,說道:"在下與閣下兄弟兩位,素不相識,續命生肌靈膏,雖然妙用無方,在下卻也不需用此物,只是……"他語聲未了,唐鶻已接口道:那麼你如此做法,難道是存心對競兄弟過不去嗎?
"管寧冷冷一笑,沉聲道:"在下如此做法,只是請教兩位一事。"樂水老人接口哈哈笑道:"原來這位小哥只是要請教唐氏雙俠一事而已,那又何苦如此做法,大家雖然懼無深變,但總算都是武林同源,以後見面的日子還多,如此豈非要傷了彼此的和氣,來來——"他一面說話,一面抬起腳步,向管寧走去。
哪知,管寧目光突地一凜,冷冷喝道:在下方纔所說的話,閣下此刻,難道已忘記了嗎?"樂水老人乾笑一聲,停下腳步,卻聽管寧已自朗聲接道:"在下本非武林中人,也不想涉足江湖的恩怨,只是在下卻要請問唐氏雙俠一旬,那條人命,兩位該如何交待?"此話一出,樂山老人、唐奇、唐鶻,一起暮地一驚,雖服靈藥,神智仍末完全清醒的"瘦鶚譚菁"聞言亦自全身一震,要知道"四明山莊"中那件兇殺之事,不但與萬眾人具有極深關係,而且是武林中人人關心之事。
樂山老人一驚之-卜,脫口問道:四明山莊中的人命?難道在那四明山莊中慘死之人,與這唐氏兄弟又有什麼關係不成?"管寧冷笑一聲,朗聲道:"四明山莊中慘死之人,不但與這唐氏兄弟有很大及關係,而且依區區所見,那些人縱然不是他兩人所殺,卻也相去不遠——"樂水老人雙眉微皺,沉聲道:"老夫雖然未曾參與此事,但聽得江湖傳言,卻是那飄忽無蹤,形如鬼魅的西門一白所為,小哥,你——你只怕弄錯了吧!"他一面說話,目光卻已投在唐氏兄弟身上,昏黃的燈光之下,只見兄弟兩人員仍端坐如故,但胸膛起優甚劇,蒼白瘦削的面容上,也起了極劇的變化,心中不禁一動,立刻接道:只是小哥你如另有所見,不妨說出來讓大家聽聽,也許——也許——咳。
他乾咳一聲,轉過頭去道:"反正此刻大家懼都無事,以此來消永夕——咳咳,也算是件趣事。"他乾咳數聲,卻始終未將自己如何對唐氏兄弟起了懷疑之意說出來。
管寧微唱一聲,將自己如何誤人四明山莊,如何見著那些離奇之事,如何埋葬那些武林高手的屍身,如何又遇著了那翠衣少女,如何避開了"烏煞神針"如何又遇著了公孫左足、羅浮綵衣、武當四雁、木珠大師,又如何到北京城……種種離奇遭遇都一一和盤說出,然後沉聲說:"上了那四明山莊之人,除了西門一白身負巨痛重傷,尚能僥倖未死之外,某余之人無一生還,但這峨嵋豹囊卻為何能道遙事外?若是他兩人怕事末去四明山莊,但卻有人親眼看見,而且四明山莊中還有他們的豹囊,我在莊前又險些中了他們的烏煞神針,哼,他們雖想將我殺之滅口,卻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事機雖密,卻也有被人發覺的一日。"他侃侃而言,只聽得樂山老人,樂水老人,瘦鶚譚菁俱都連連變色。
樂水老人在他說話之中,已緩緩走到唐氏兄弟身側,此際雙目一張,凜然望在唐氏兄弟二人臉上,雖未說話,但言下之意,卻是:"你有何話說?"譚菁知道自己師兄便是死在四明山莊,他雖然生性冷酷,但究竟兄弟情深,此刻目光中似要噴出火來,若不是傷勢末愈,只怕他早已撲了上去了。
唐氏兄弟,對望一眼,那唐鶻竟喃喃低唱道:"好厲害的手段。"目光一抬,在眾人面上一掃,長歎道:"這位小哥如此說來,我兄弟真是百口莫辯,但此事之中,其實還另有蹊蹺之處,各位如果信得過我,我……"哪知——
他"我"字方自出口,窗外突地漫無聲地擊入十數道烏光來,筆直地擊向唐氏兄弟身上。
唐奇、唐鶻驚呼一聲,和聲往下倒去,樂水老人心頭一凜,雙掌究揚強烈的掌風,將這些暗器擊落大半。
樂水老人大喝一聲,平掌一擊,"龍形一式"閃電般掠出窗外,樂水老人又手足情深,生怕兄弟此去有失,便不及檢視這些暗器是否已擊中唐氏兄弟,一掠長衫,亦自跺腳飛掠而去。
這兩人年齡逾古稀,但身手卻仍驚人,眨眼之間,便已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之中。
管寧大驚之下,定神望去,只見樂水老人掌風隙中空過的暗器,雖未擊中唐氏兄弟,但一沾地面競"噗"地一聲,發出火光來,剎那間,那已連破舊的神幔點著,熊熊的火勢,將僥到那已自倒在地上的唐氏兄弟身上,他驚恐之下,來不及多作思索,一個箭步掠到火勢所在,腦海中閃電般轉了兩轉,尋思該如何撲滅這熊熊火勢。
哪知——
就在他這一猶疑之間,窗外突地一聲冷笑,並肩飛入兩條人影,管寧全身一震,轉目望去,只見兩人一高一矮,全身黑衣,就連頭面都土起用塊黑巾蒙伎,只露出一雙灼灼有神的眼睛,身形之快宛如鬼魅,腳尖一沾地面,便又飄飄掠起,縱身過來。
此時此地,突然見著如此詭異的人物,管寧倒吸了一口冷氣壯膽喝道:"你是誰?意欲何為?"身形較高的黑衣人陰惻惻地一聲冷笑,忽地反手擊出一掌,可憐"瘦鶚譚菁,傷勢未癒,待見這一掌是擊在自己腦門正中的"百會大穴,卻又無法閃避,狂吼☆聲,立刻屍橫就地。
管寧心頭一涼,只見這怪人一掌擊死譚菁,卻連頭也不回,冷冷說道:我來要你們的命。"他聲音沙啞低沉,眼見火勢已將燒在自己身上的唐氏兄部人無力站起,方自就地滾到一邊,聽到這聲音不禁機伶伶打了寒噤,顫聲道:"又是你!"這黑衣人陰陰一笑,道:"不錯,又是我!"
呼地一掌,劈面向管寧擊出。
管寧呆一呆,直待已將擊在自己面門上,忽地想起那"如意青錢"秘笈中所載的一掃來,左掌立刻向上一始,右掌閃電般直切這右掌脈門,他左掌一擋剛好擋住這怪人的掌勢,右掌一切,部位更是妙到毫顛。
這黑衣怪人想不到面前這少年竟會施展出如此神妙的招式來,手腕一縮,連退三步,管寧雖然習得秘笈上這種其妙無比的招式,部苦於運用不熟,又不能接連施展,是以一招展出,便無下招,這怪人見他忽然往手,摸不透他武功的深淺,也不敢再次出手。
唐氏兄弟見了這兩個黑衫怪人,心中正在心驚肉跳,掙扎著坐起來,忽見管寧施出此絕妙的一招,心中大喜,只希望他能將這兩人擊敗,哪知管寧卻呆呆地楞住,他兩人又不禁著急,那身形略矮的怪人突地輕叫一聲:"大哥,上呀!"雙掌一錯,左掌一引,左掌又再斜揮,左掌又變掌寧左腰,右掌已揮向管寧咽喉。
管寧心中方自盤算著該如何施出第二招,忽見此人攻來,他心頭一凜,只見四面競彷彿都是這人的指風掌影,自己無論向何處閃避,都躲不過他那一指。
其實這一招雖然厲害,但那"如意青錢"上卻不知有多少招式以將這一招輕易地化解,此是管寧不但想不起來,即使想起來也不會運用,只得向後一退,但他身後卻是正在燃著的神幔,熊熊的火勢,燙得他心神一顫,這時他前有敵招,後有火勢,正是危如懸卵,他情急之下,右掌向右一掛,左掌向左一閂,身形乘勢一衝——他情急之下,胡亂施出一招,施出過後,遂想起這一招也是那"如意青錢"中所載的妙著,彷彿叫做"鐵柵欄",這黑衣怪人眼看他已將傷在自己手下,哪知他右掌突地用"崩"拳一掛,左掌用"橫"拳一門,彷彿像是五行拳中的"鐵索橫江"。又彷彿像是太極拳中的"如封似閉"。但威力妙用,卻仍在這兩招之上,使得自己競不能不收而退。他又連退三步,楞一撈,卻也不知道這一招精妙的招式究竟是何門派的。
要知道"如意青錢"中所載的武功,俱都是武林中絕傳已久的秘技,這兩個黑衣怪人雖然大有來歷,武功很高,就憑管寧此刻的武功,十個也不是這兩人的敵手,但管寧施出這兩招來,卻讓這兩人齊都楞了楞,更摸不透對手武功的深淺。
但火勢越燒越大,這兩人縱然再不出招,就這樣擋在管寧身前,管寧也立刻要被火勢燒著,只是這兩人方才用調虎離山之計,調開仁智雙老,此刻便生怕他兩人發覺受騙,立刻轉來,是以這兩人亦自不耐,兩人私下交換了個眼色,正待一起施殺手,速戰速決,將雙方傷在掌下。
哪知一一
窗外又是一聲輕晚,競又飛快地掠入一條人影來,神情匆忙焦急,一進來,更不答話,揚手一劍,斜斜向這兩人揮來,他手中之劍像是甚短,但這一劍揮來威力卻頗慷人,只見碧光一溜,有如閃電,卻看不見他這一劍的方向。
這兩個黑衣怪人似乎也看出來人不是庸手,一人面對著管寧,一人卻回轉身來。
一掌劈向對方肋下,可腿突地無影無蹤地向下踢起,踢向對方的脈門。
管寧面對著這兩個黑衣怪人,心中正自驚愕交集,忽見窗外掠入一條人影來,他只當是兩人老人已然轉回,哪加他定睛一看,只見這人影窈窕,一身翠衫,火光之中,滿臉俱是煌急之色,瞟向管寧,焦急關切之色,滿現於一雙妙目之中。
原來,這人竟是那一去無蹤,但卻時時刻刻俱在管寧心念中的凌影。
朔風凜冽,寒雪紛飛。
帶著雪花的寒風,從這荒伺正殿四面破敗的窗欞中映進來,更助長了火的威勢,破舊的神幔上,燃燒著的火勢,剎那間,已將房頂燒得一片焦黃,也已將傷及身受重傷的唐氏兄弟,以及被那突來的驚喜驚得呆住了的管寧身上。
他再也想不到凌影會在此時此刻突然現身,只見凌影手腕一旋,避開這身材較矮的黑衣人突地踢出的一腿,手中劍卻順勢一轉,立即一挑而上,刷地,又是一劍,挑向對方的咽喉,一雙秋波,卻時時刻刻地瞟向管寧,目光中又是煌急,又是幽怨,卻又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情意。
那黑衣人雖然暗驚她劍式的狠辣快捷,但見她面上的這種神色,心中不禁暗喜,雙掌一分,突地從劍影中搶攻過來,口中喝道:"大哥,這姐兒,不要緊,交給我好了,你只管對付那男的。"手揮指點,瞬息間攻出數招,招式亦是狠辣快捷,兼而有之,凌影絲毫喘息不得,凌影心中又驚又慌,雖然一心想過去護衛管寧,但偏偏又無法分身,咬緊牙關,揮動短劍,但見碧光閃閃,恨不得一劍就將對方殺死。
要知道劍為百兵之祖,載於拳經劍譜,都有著一定規格長度。
但凌影掌中的這口碧劍,卻比普通劍短了不止一半,競像是一柄匕首,平時藏在袖中,這正是"黃山翠袖"仗以成名的武器,劍法完全是以快捷凶險見長,傳自初唐的女中劍俠"公孫大娘",此刻凌影惶恐之中,更將這本已凶險無比的劍法,施展得比平時還要凶險三分,招招式式,都直欺入對方的懷裡,直似近身肉搏。
管寧目光動處,只看得心驚膽戰,幾乎忘了身前還有一個人在,口中連連喊道:"影兒,小心些,小心些……"他語聲未了,忽聽身後的唐氏兄弟拼盡全力,大喝一聲:"你小心些。"管寧心中一跳,只見那叫做"大哥"的黑衣漢子,已自漫無聲息地欺了過來,劈面一掌劈來,竟是無法閃避。
哪知這黑衣漢於掌到中途,突地身形一閃,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