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絕世一招

  那腳印所指的道路卻在右。

  方寶兒此刻若走向"星星小樓",再要走回來,只怕已難如登天,何況,蔣笑民是死在他的手下,這遺書中是否有所奸謀?那"星星小樓"中是否有著凶險,他體力本已不支,走到"星星小樓"後,縱能回來,剩下的精力必定更少,是否還能抵擋那兩著殺手?

  他遲疑著,不知自己該走向左,還是走向右?

  他若向左,能回來的機會固不少,但他若向右,則活著的機會更少,那封遺書,只怕就永遠不能交到"星星小樓"主人之手了。

  他終於長歎一聲,喃喃道:

  "方寶兒呀方寶兒,蔣笑民既能以死換得你的承諾,你為何就不能拚死來遵守你的承諾?"他咬一咬牙,終於走向星星小樓。

  星星小樓,究竟是怎麼樣個地方?

  星星小樓既然在"白水宮"中,是否也就屬於"白水宮"?星星小樓的主人,是否就是白水官主?寶兒已懶得去想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反正是猜不透的。

  他只是已發覺,這整個巖洞裡的道路,都是光彩絢麗,有如仙宮,但此刻通向"星星小樓"的這條路,卻是平凡而暗淡的,寶兒自別的路走向這條路,竟像是自天上的仙境突又回到人間。

  這星星小樓"雖然也在白水宮的這神秘巖洞中,但卻彷彿自成一個天地,並不屬於白水宮。

  越走到前面,他越證實這想法的不錯。

  因為他已顯見了這"星星小樓"乃是平凡的小屋子,那也和"白水宮"的奇詭和絢麗完全不同。

  小樓建在高處,有粗糙的石階直通門口。

  門是開著的,門裡有昏黃的燈光透出。

  寶兒一步步走了上去,每定一步,心裡就多了個疑問。

  這"星星小樓"若非"白水宮"的一部分,那麼它的主人又是誰?白水宮主又怎麼會容得他在此居住?

  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喚道:

  "星星小樓主人可在麼?"

  小樓中並無回應,卻似有一陣陣浪濤聲傳下來。

  寶兒再往上定了幾步,再次晚道:

  "在下受命傳書而來,要親手交與星星小樓的主人。"小樓中突然有了人聲。

  一人幽幽道:

  "星星小樓主人已死了。"

  這無疑是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清秀嬌美,但卻帶著種說不出的冷漠。

  冷漠的語聲說出的是如此的驚人音訊,寶兒也不禁一征,失聲道:

  "死了?"

  那語聲沒有答話,寶兒本也未曾盼望她的答話,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等到心裡的震驚與失望平息。

  他這趟竟是白來的,他方纔那般艱難,那般痛苦所做的決定,此刻競突然變成毫無意義。

  他緩緩轉過身,定下石階,只因那遺書是要"親手"交給小樓主人,主人既已死了,他只有走。

  但他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首道:

  "那麼……姑娘,你……你是誰?"

  那語聲緩緩道:

  "我就是星星小樓的主人。"

  寶兒幾乎跳了起來,怒道:

  "你在開玩笑?"

  那語聲冷冷道:

  "玩笑,死人是不會開玩笑的。"

  寶兒又驚又氣,道:

  "你……你究竟是誰?"

  那語聲淡淡道:

  "我早已死了,我已只不過是個幽靈……"

  寶兒忍不住衝了上去。

  那是間小小的屋子,青石的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屋子裡卻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這屋子裡竟似真防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就連方寶兒,也不禁打了今寒噤,頓住了腳。

  只見迎面一個小小的窗子,陳陣帶著潮濕購鹹味的風,自窗外吹進來,海濤聲,也是自宮外傳出來的。

  自窗口望出去,可以見到湛藍色的蒼穹,一朵白雲,悠悠的自窗外飄過,一個少女癡癡的向白雲凝注。

  穿著"襲黑色的紗衣。她漆黑的長髮在風中飄拂,黑色的紗衣也在風中飄拂。

  但她的人卻石像般動也不動,像是亙古來就是這樣站在那裡,一種神秘的死亡氣息,正是從她身上散播出來。

  寶兒瞧著她,也站在那裡不能動了——不錯,世上若真有活著的幽靈,那就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黑紗女。

  她全身幾乎被那神秘的黑色所籠罩露出頰邊的一片肌膚,卻是白如美玉。

  寶兒雖然瞧不見她的容貌,卻已可強烈的感覺到她那種神秘的淒艷,攝人心魄的強大魅力。

  那女子仍沒有回頭,只是談淡道:

  "星星小樓已只不過是幽靈的居處,你……你為何還要上來?"寶兒道:

  "在下之來意,本為傳送一封書信。"

  黑紗女道:"書信?給誰的?"寶兒道:

  "給你……星星小樓的主人。

  黑紗女道:

  "世上哪有人要將書信傳於幽靈?"

  寶兒道:

  "但……但那人並不知道……"

  黑紗女道:

  "他是誰?"

  寶兒道:

  "蔣笑民。"

  黑紗女突然沉默下來,只可惜寶兒瞧不見她面容的變化,也不知她面容是否還會有什麼變化。

  過了半晌,寶兒忍不住又道:

  "蔣笑民,你認得麼?"

  黑紗女終於緩緩道:

  "認得的,只是……他也已死了。"

  寶兒聳然道:

  "他死了,你競已知道?"

  黑紗女道:

  "我為何不知道?"

  寶兒道:

  "你……你怎會知道?"

  黑紗女道:

  "他若未死,豈非早已來了。"

  寶兒道:

  "但……但他為何必定要來?"

  黑紗女悠悠道:

  "他與我有約,他一定要來。"

  寶兒道:

  "但……但他或許因為別的事而沒有來,你怎能斷定他已死?"黑紗女道:

  "除了死之外,無論遇著什麼事,他都會來的,因為……因為和他有約的人,是我,不是別人。"說到這裡,她竟突然轉過身來,那張神秘的,蒼白的,美得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面容,已面對著寶兒。

  她的眼睛,那足以令世上所有男人心脈都停止跳動的眼波,也正瞧著寶兒,似乎要瞧進寶兒的心。

  她一字字緩緩道:

  "你若與我有約,除了死之外,還有……還有什麼?"寶兒瞧過她那深沉如海水的眼波,在這雙眼波凝注下,世上任何少女的眼波,委實都變得不值一顧。

  這雙眼波中含蘊的不但是無可比擬的美,而且還含蘊著無可比擬的智慧,宛如沉思的哲人。

  這雙跟波似乎早已洞悉一切,世人的生、老、病、死、憂愁、得意、悲哀、歡樂,在這雙眼彼下都變得庸俗而可笑。

  這正是任何少女所難企及之處,就算是小公主……小公主和她一比,只不過是個幼稚而天真的孩子。

  寶兒只有長歎,垂首道:

  "不錯,蔣笑民是死了。"

  黑紗女淡淡道:

  "他死了,所以我也死了。"

  這聲音是那麼平淡,但其中含蘊著敘不盡的悲哀。

  寶兒霍然抬頭,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瞧出她的悲哀,他突然發現她的智慧,就是從悲哀中淬煉昇華出來的。

  蔣笑民本已"無情"這少女之"無情",看來更甚於蔣笑民,又有推知道他們"無情"中的深情,競濃得如此化不開。

  黑紗女的眼波仍瞧著寶兒,寶兒心裡的感覺說不出是多奇怪,這少女原是陌生,寶兒卻覺得她似很熟悉。

  這少女原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寶兒卻覺得她就坐在自己身畔,他幾乎可以將她擁在懷裡,安慰她的悲哀。

  但他卻只是摸索著自懷中取出了那封信,那封信干了又濕,濕了又於,幾乎已變成了一團。

  寶兒道:

  "無論如何,這封信總是交給你的。"

  黑紗女道:

  "我的,你的,現在又有何分別?"

  寶兒道:

  "你……你難道不想瞧瞧?"

  黑紗女道:瞧瞧也可以,不瞧也可以,又有什麼分別?"寶兒道:

  "但……但我既已將信送來,你……"

  黑紗女道:

  "那麼,你就念給我聽聽吧!"

  寶兒急道:

  "這怎麼行?"

  黑紗女道:

  "為什麼不行?"

  寶兒道:

  "這……這是你們的秘密。"

  黑紗女道:

  "秘密,死人還有什麼秘密?"

  寶兒怔了半晌,只得歎息著將信拆開,他但願水滴莫要摻亂了信上的字跡,他要將這封信完完整整的保存著。

  因為這封信正象徵著生死不渝的真情。

  但他卻再也想不到,這封信竟是張白紙。

  蔣笑民那麼鄭重交給他這封信,信上竟沒有一個字。

  寶兒站在那裡,完全征住了。

  黑紗女神情卻仍是冷摸的——她的人雖未死,她的心卻真的是巳死了,她只是淡談的說道:

  "很好,這封信我總算已瞧過了。"

  寶兒道:

  "但……信上……"

  黑紗女道:

  "信上的意思,我已完全明瞭。"

  寶兒瞪大眼睛,道:

  "你明瞭?這信上根本沒有字呀!"

  黑紗女道:

  "這封信我不必看,也知道他的意思。"

  寶兒忍不住問道:

  "什麼意思?"

  黑紗女道:

  "他將這封信交託給你,只不過是要我見你一面。"她淡淡的說著,寶兒卻越想越吃驚,此刻幾乎連手裡的信都拿不穩了,忍不住失聲道:

  "見我一面?他為什麼要你見我一面?"、

  黑紗女道:

  "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寶兒道:

  "什麼原因?"

  黑紗女道:

  "這原因你以後自然會曉得。"

  寶兒大聲道:"為什麼你現在不告訴我,為什麼你也和方纔那兩人一樣,總好像有一件秘密在瞞著我,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黑紗女卻再也不理他,再也不瞧他一眼,悄然移動腳步,幽靈股走了出去,只留下寶兒愕在那裡。

  這時寶兒的心,真是紛亂如麻。

  蔣笑民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他競要我在這少女心中代替他的位置?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莫說這少女對他的真情生死不渝,已無任何人能夠代替,就是我……我對她也只是有種奇異的感覺,而絕無愛慕之意……

  黑紗女已又悄然走了進來。

  她手裡競端著個很大的托盤,盤子上清冷的水,還有食物,她將盤子放在寶兒面前,道:

  "吃吧!"

  她語聲中競有種令寶兒不得不聽從的力量,何況,這些東西也正是寶兒所迫切需要的。

  在他吃的時候,他暫時志了一切。

  黑紗女又捧出盆清水,一條乾淨的布巾。

  她並沒有徵求寶兒的同意,競脫下了他身上的衣衫,這本是寶兒死也不肯脫下,但此刻不知為了什麼?

  他竟完全沒有抵抗。

  黑紗女以布巾蘸著清水,輕拭著他身上的火炙傷痕,她的面容仍是那麼冷漠,但動作卻是那麼溫柔。

  清水中想必是溶著藥的,寶兒只覺她擦拭到哪裡,哪裡就有一般清涼的感覺,直透人心裡。

  但這水卻仍擦不開他心中的疑雲。

  他心裡更是不解,這冷摸得有如幽靈般的少女,為什麼如此親切,如此溫柔的服侍他?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為了我傳來這封信?"黑紗女道:

  "那封信對我又有何意?"

  寶兒垂首道:

  "不錯,那只是張白紙……"

  黑紗女道:

  "我這樣做,只因為我見著你。"

  寶兒霍然抬頭,道:

  "只因為見著我?但為什麼?……為什麼?"

  黑紗女道:

  "只因為我十分想見你。"

  寶兒道:

  "你為什麼想要見著我?你……你甚至根本不認得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黑紗女道:

  "你是方寶兒。"

  寶兒身子一震,失聲道:

  "你認得我,你……你……你怎麼認得我?"

  黑紗女道:"這自然也有原因"

  寶兒大聲道:

  "什麼原因?什麼原因?……"

  黑紗女放下布巾,立起身子,悠悠道:

  "現在,是什麼原因都沒有關係了,觀在,已沒有原因了,現在,你和我已不再有任何關係。"她轉過身子,冷冷道:

  "死人,是不會和任何人有關係的。"

  寶兒道:

  "你……你本來難道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黑紗女道:

  "無論什麼關係,現在都已過去了,現在,我想為你做的事,全部已經做完了,你還是……"寶兒大聲道:

  "我還是不懂,你越說我越不懂。"

  黑紗女道:

  "你根本不必懂,你和我已全無關係,從此以後,你再也休要想起我,我也不會想起你,因為……"她將頭上的黑紗拉起,蒙住了臉,道:

  "因為死人是不會記住任何人的。"

  寶兒霍然站起,衝過去,又緩緩退回,頹然坐下。

  黑紗女道:

  "蔣笑民上次入官,就是從我這裡逃出去的,從這窗子,這宮中只有這窗子能逃出去,他……他在我這裡養好了傷,就從這窗口跳下,窗外是海水……溫柔的海水……永遠不會傷害任何人。"寶兒歎道:

  "我早已猜出必定是你救了他,你一生卻活在寂寞中,所以,你見著他,就將心交給了他。"黑紗女道:

  "他本來是值得女子將心交給他的男人。"

  寶兒道:

  "不錯,他是個好男兒,但……但……"

  他突然握緊雙拳,大聲道:

  "但你還年青,你為什麼不好好的活下去?你……你為什麼不?"黑紗女淡談道:

  "只因為我的心已被他帶走?"

  寶兒怔了半晌,垂首長歎道,

  "你已決定了?"黑紗女道:

  "我已決定了,至於你……你也從這窗子裡走吧,這白水官,並沒有什麼值得你逗留之處,這裡有的只是悲哀、憂傷、寂寞……"寶兒喃喃道:

  "我現在又多懂了一些,蔣笑民要我將書信交給你,除了要你見我外,也是算準我會和他一樣被困在這裡,所以指點我一條路逃生,是麼?"黑紗女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

  寶兒長歎了口氣,沉聲道:

  "無論是不是,我都不能走,除了我定要見到官主這原因外,我還發覺這白水官中競似隱藏著許多有關我的秘密……我實在想不出這白水宮中怎麼隱藏著有關我的秘密,我一定要查出來。"黑紗女道:

  "你已經決定了?"

  寶兒咬一咬牙,道:

  "我已決定了!"

  黑紗女道:

  "你不後悔?"

  寶兒道:

  "我為什麼要後悔?"

  黑紗女道:

  "因為真像常常是殘酷的,真實常常會刺傷人,但你既已決定了,你就去吧,這裡有一條路,可直接通向白水娘的寢宮。"這條路不在屋外,而在屋裡。路的入口,像是個衣櫃。

  黑紗女就站在前面,道:

  "從這裡定,你就可見著白水娘了。"

  寶兒的眼睛,時時刻刻在注意著她的臉,注意著她臉上是否還有變化,現在,他終於發現,這張始終未動情感的,冷摸的臉,還是有變化的,那就是當她在說"白水娘"這三個字的時候。

  每當她說出這名字,她臉上就掠過一陣陰影,怨毒的陰影,她的情感本已都"死"了,只有這怨毒,仍留在心底。

  這怨毒又是多麼深,多麼強烈。

  但她既然住在白水宮裡,便必定和白水娘關係非淺,既然和白水娘關係非淺,又怎麼對白水娘如此懷恨?

  她和白水娘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這關係真是令人費解,而寶兒此刻也無暇再去仔細思索。

  他什麼都不願再想了,只是抱拳道:

  "多謝關照,多蒙指點,總之,一切都多謝了,在下就此別過。"黑紗女道:"你莫要謝我,我也有件事求你。"寶兒不禁一楞,這幽靈般的少女,這仙子般的少女居然也會有事求他,實在是他夢想不到的事。

  黑紗女已冷冷道:

  "你若不答應,也就算了。"

  寶兒趕緊道:

  "無論什麼事,但請吩咐。"

  黑紗女道:

  "我心裡有個疑問,只有你才能給我回答。"

  寶兒沉吟道,

  "你不能解釋的事,只怕我也不能。"

  黑紗女道:

  "你能的。"

  寶兒道:

  "那……那是有關哪方面的事?"

  黑紗女道:"武功。"

  寶兒動容道:

  "武功?你也對武功有意?"

  黑紗女道:

  "從我有知識的那天起,我就在想,天下的武功中,不知道有沒有一招是任何人都不能抵擋的?"寶兒道:

  "這……這問題只怕任何人都不能回答。"

  黑紗女道:

  "這……這問題只怕的確難以答覆,何況我終年都生活在這小樓裡,世上縱有這樣的一招,我也不知。"寶兒道:

  "世上武功流派極多,其中自然不乏有極厲害的殺手,但這些殺手縱能稱雄於一時,卻都未能真的橫掃天下,何況,縱然它能縱橫天下,也不能就此證明那是絕對沒有任何人能抵擋的,這道理你可明白?"黑紗女道,

  "我明白,因為這絕對沒有四個字,已不是任何人所能證實。"寶兒道:

  "正是如此。"

  黑紗女道:

  "所以我日日夜夜的想,我想出了許許多多招式,但這些招式不用去問別人,我自己就已能抵擋了。"寶兒道:

  "後來呢?"

  黑紗女道:

  "後來我遇著蔣笑民,在他養傷的時候,我就要他將他所知道的一切武功招式,完全都告訴我。"寶兒道:

  "此人不但聰明絕頂,而且出生於武林世家,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他的確可算知道的不少。"黑紗女道:

  "他告訴我的招式,有些和我自己創出的差不多,但也有些是完全不同的,他走了後,我就試著將這些招式全都融會貫通,看看是否能取其精華,創出一招。"寶兒道:

  "你……你的聰明,只怕更非別人能及。"

  黑紗女道:

  "經過一年多晝夜不停的思索,我終於創出了一招,我確信這一招必定是天下武功門派都沒有的。"寶兒道:"你怎麼證實此點?"黑紗女道:

  "因為,世上若有這一招,這一招必定是早已名震天下,蔣笑民也必定早巳知道,因為,他們知道的武功殺手,我輕易便可抵擋,但這一招,這一招卻是我自己苦思半年後,也無法抵擋的。"她語聲雖仍是那麼平淡,但卻已帶著種任何人都不能動搖的信心,這信心正也能使任何人都不能不信。

  寶兒眼睛裡發出了興奮的光,道:

  "這一招想來必定妙極。"

  黑紗女道:

  "但我雖不能抵擋這一招,卻也不能就此證明別人也不能抵擋,所以,我更急著等你來,只因世上若有能證明此招的人,這人就是你。"寶兒道:

  "為什麼是找?"

  黑紗女道:

  "因為我已聽說你幾乎已經是當今天下的第一高手,你若也不能抵擋這一招,能抵擋的人必定很少了。"寶兒心念一閃,突然大聲道:

  "你對世上任何事情都已不再關心,為什麼還要急著證實這一招?莫非你想要將這一招用在別人身上?"黑紗女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寶兒道:"你想將這一招用在誰身上?"黑紗女淡淡道:"這個……你管不著。"寶兒大聲道:"莫非是白水娘?因為你恨她入骨?你為什麼恨她?"黑紗女靜靜的凝注著他,緩緩道:"你既已答應我,為什麼還要問這麼多?"寶兒默然半晌,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你的劍在哪裡?"劍光一閃,長劍擊出。黑紗女這一劍,竟是刺向寶兒腳尖前三寸處。寶兒怔了一怔,失聲道:"這算什麼招式?"黑紗女道:"就是這一招。"寶兒道:"但這一招根本傷不了我……這一招根本連任何人都傷不了。"黑紗女道,"正因為這一招已先立於必不能勝之地,所以別人才不能抵擋,因為任何人只怕都沒有瞧過這樣的招式。"寶兒不禁又征了半晌,苦笑道:

  "但這招根本不必抵擋……"

  黑紗女道:

  "誰說不必抵擋?"

  寶兒道:

  "這……這根本不必說。"

  黑紗女道:

  "好,那麼你瞧著。"

  她緩緩收回長劍,再次一劍刺出,還是刺向寶兒腳尖前三寸處——這的確是傷不了寶兒半根毫髮。

  但這一劍刺出時,寶兒目前靈光一閃,身子突然倒掠而出,凌空翻了兩個身,遠遠落在兩丈開外,滿面驚駭之色。

  黑紗女冷冷道:

  "這一招不是根本不用抵擋的麼?你為何要躲?"寶兒駭然道:

  "好厲害,好厲害……如今我才瞧出了這一招的厲害!"黑紗女道,

  "你瞧出了麼?"

  寶兒道:

  "我若對這一招全不理睬,那麼這一劍就會從我腳下那部位反刺而出,由這一部位刺出的劍,就委實不知該如何招架了。"

《浣花洗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