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東廠其中一個被點了穴位的殺手說,你、你、你們快看,他在那裡。剛趕來的兩個殺手一看,也愣住了。只見一個鬼臉人物,一閃而逝,似乎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在深山野嶺的月夜之下,平添上了幾分神秘和恐怖。暗想:難道在這寺院、庵堂眾多的八大處,真的有什麼山神、夜叉?的確,要是普通百姓,肯定會給嚇壞,轉身而狂奔。但他們是一夥職業殺手,也慣於夜間行動,在刀口上舔血為生,不相信真的有什麼鬼神出現。就是有鬼神也不怕,他們本身就是一夥冷血殘忍的殺手,人間的凶神鬼卒。只聽見他們大聲喝問:「誰?給老子站出來!別裝神弄鬼。」
其實這個一閃一逝的人影,不是小怪物和婉兒,而是一陣風。小怪物和婉兒在他們驚疑之時,早已借助樹林的掩護,蛇行鼠步,悄然地離開了這片樹林,轉眼越過了第二座山峰,往南而去,將八大處遠遠拋在身後。
追風冷血殺手也聞聲而來了,喝問:「什麼事?碰上他們了?」
「碰、碰、碰上了兩個小鬼。」
「什麼!?小鬼?在哪裡?」
「在樹林裡。」
「給老子搜!什麼小鬼!分明是我們追趕的兩個刺客,別自己嚇自己。」
兩個鷹犬不敢不從,小心翼翼地進樹林搜索了。那兩個給點了穴的卻一動不動。追風揚眉問:「你們敢不服從命令?」
「我、我、我們給小鬼用法術定住了,不、不、不能動。」
「胡說八道,你們分明給人點了穴。真是沒用的東西。」
追風想拍開他們的穴道,可是他怎麼也拍不開。小怪物點穴的手法與一般武林人士的點穴手法不同。這時,他又聽到兩個進樹林搜索的手下大叫:「在這裡!」
追風顧不上這兩個解不開穴道的鷹犬了:「你們好好呆在這裡,有事就大聲喊。」說完,便轉身飛入樹林深處。突然,一個人橫空飛來,摔在他的腳下。他一看,是自己的一個手下,急問:「怎麼回事?」
這個鷹犬忍痛地說:「他、他、他出手好快,我來不及轉身,就給他扔了出來。」
「另一個呢?」
「在、在、在那一邊。」
追風也不管這個手下是死是活,飛身而去,他急著要抓人立功。他果然看見一個戴著鬼面具的人,已舉起了自己的另一個手下,在空中打轉。那個手下大喊大叫,一見追風趕來,鬼面人一邊將手上的人向他擲來,一邊陰惻惻地說:「你也敢來闖我的禁地?嫌命長了?」
追風接住手下放在地上,盯著鬼面人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這裡的山神爺。你不知道?」
「什麼山神爺,看刀!」
一刀飛快地向鬼面人劈去。鬼面人縱身閃開:「什麼!?你還敢向山神爺動刀?這麼膽大妄為?」
追風又一連劈出三刀:「什麼膽大妄為,你受死吧!」
這個鬼面人就是漠北怪丐一陣風。以他特有的超絕輕功,別說三刀,就是一連三十刀,他也能輕輕鬆鬆地閃開,但他為了拖延時間,讓小怪物和婉兒遠遠離開,故意和這些東廠的殺手周旋。他一邊閃一邊說:「你闖到了本山神爺的禁地,還敢叫我受死?看來本山神爺不施展法力,讓你受受苦是不行的了!」
正說著,又有兩個黑影凌空而來。追風一看,是自己的手下聞聲趕來了。他所帶的六個手下,已全部到齊,只是兩個給摔傷了,另兩個在樹林邊上被點中穴道,能戰鬥的人,只有自己和這兩個剛剛趕來的手下。他吼道:「給我將這刺客包圍,別讓他跑掉了。」
一陣風說:「什麼!?你敢說本山神爺是刺客?」
「你不是刺客,去東廠幹什麼?」
「我進城裡去玩一下不行麼?別說你們東廠,就是皇宮禁地,本山神爺喜歡去就去。你們管得了嗎?」
追風又喝斥手下:「將他拿下了再說,別跟他口囉嗦。」
「好好!本山神爺很久沒有玩過了,就和你們玩玩。來!一齊上。」
東廠的三個鷹犬,一把刀,兩柄劍,一齊向一陣風飛來。一陣風在他們的刀光劍影下閃來閃去,忽現忽隱。追風等三人,幾乎抖出了一身的本領,進招過百次,不但沒一招能擊中一陣風,就是連一陣風的衣服也沒碰上,反而累得他們渾身大汗。
追風等三人越戰越驚,難道這個鬼面人真的是什麼山神,而不是人?可是山神有與凡人交鋒的嗎?這可是從來沒聽說過。
要是小怪物和婉兒在,東廠這一群兇惡的走狗恐怕早已屍橫山野。但一陣風遵守漠北一派的教規,不可隨便傷害人命,哪怕是罪大惡極,也頂多廢去他一身的武功。正因為這樣,追風這一夥殺手才能活下來。
一陣風一邊與他們周旋,一邊傾聽四周的動靜。感到駐守香山的東廠鷹犬,與城中奔來的大批軍馬快到了,且天也快亮,可不能再和這三個鷹犬玩下去了,便說:「好了,本山神要歸位了,不能再和你們玩了。」說完,身似疾燕,凌空衝起,掠過夜空,往北而去。
追風以為鬼面人不敵而逃,連聲吼道:「追!別讓他跑了!」追風首先追去。他見鬼臉人掠過香爐峰,往妙峰山飛去,儘管前面有香山趕來的東廠殺手攔截,鬼臉人以不可思議的身法和手法,似飛魂般從他們身邊閃過,還一把抓住最貼近他的一個鷹犬,扔了出去。轉眼之間,已去得無蹤無影。追風怎麼也追不上,只好眼睜睜地在月下看著這個所謂的山神跑掉了。這時收魂星君帶著大批手下趕來,官府也有大批人馬趕到,將八大處團團包圍,可惜也無濟於事。天亮後,他們在八大處大肆搜索,到了下午,什麼可疑人物也沒有抓到,只好空手而回。
這一夜,東廠府內是一死一重傷,反而追來八大處的人,沒一個死亡,只受一些輕傷而己,兩個給點了穴道的人,過了一時三刻就自動解開。他們相信了小怪物的話,認為自己陽壽未盡,才撿回自己的命。但這麼一鬧,更鬧得整個京城人人皆知。
收魂星君和追風冷血殺手給魏忠賢叫去問話了。這個明朝史上最大的宦官,他最為關心的是,夜闖之人是不是神秘的杜鵑。
收魂星君說:「啟稟九千歲,夜闖之人不是杜鵑。」
「你為什麼說不是杜鵑?」
「從神秘杜鵑以往的行動看,他的出現,必定會製造驚人的血案。這次他只是傷害了兩名攔道的兄弟,而且用的也不是千幻劍法,就連去追趕他的人,也沒被殺害。要是杜鵑,恐怕追風他們早已沒命了。所以屬下才斗膽這麼說。」
追風冷血殺手一聽,也感到心寒,連忙說:「那人真的不是杜鵑。這不是杜鵑應有的作風。」這個殺手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碰上杜鵑,不然自己還有命回來麼?
「不是杜鵑是誰?」
「是自稱什麼山神的人。」
「山神!?你們快查查,江湖上有沒有山神這麼一個人物。」
「是!」
魏忠賢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任何結果來。就是直接與山神交鋒的追風,只能說出那人戴著一副鬼面具,輕功極好,身法怪異,其它的什麼也說不出來,甚至也不知道這個山神為什麼要夜闖東廠。
魏忠賢訓斥了他們幾句,叫他們今後一定要嚴加小心,以防神秘的杜鵑再次出現。
天亮之前,小怪物和婉兒便悄然回來了。小神女問:「你們沒事吧?」
婉兒說:「三姐姐,我們沒事,只是不知風叔叔怎麼樣?」
小神女說:「你們沒事,他更不用擔心了。在漠北大草原上,有一次他碰上千軍萬馬,也可以安全脫身,還將一個最為凶殘的馬賊首領的武功全廢了。不然,他怎有一陣風這一綽號。」
婉兒說:「風叔叔沒事就好了。」
小怪物說:「要不是風叔叔叫我們先走,我和四妹完全有把握將那幾個追來的東廠殺手全幹掉。」
婉兒說:「你還說!你除了知道玩、捉弄人,就什麼也不知道。」
小神女一笑:「好了!你們查清了沒有?昨夜那位神秘的高手是誰?」
小怪物說:「是杜鵑。」
「真的是杜鵑?」
「三姐,你不會不相信我的鼻子吧?」
「你是在哪裡嗅到他的氣味的?」
「就是在他將人扔下去的瓦面上嗅到的。三姐,這不會假吧?書獃子總不會爬到東廠府的瓦面上去對月吟詩吧?」
小神女又是一笑:「就算他有這個膽量,恐怕也沒有這份本事。」
婉兒說:「三姐姐,這個杜鵑還一直在暗中尾隨我們哩。」
「什麼!?他尾隨我們?你怎麼知道?」
「是飄哥說的,他是緊隨我們離開東廠的。」
「他幹嗎要這樣?」
「杜鵑似乎知道我們瞭解到東廠的機關佈局,何處有暗哨。跟著我們,就不會有危險,更不會誤闖機關送命。」
「他難道不怕我發現他了?」
小怪物說:「他似乎算準三姐在匆忙離開東廠時不會回顧,只有離開了東廠後,才會警惕後面有沒有人跟蹤。但一離開了東廠,他就不再跟隨你們了。」
「這麼說來,這個神秘的杜鵑,真有過人的機智。他的行動,的確神出鬼沒,沒人能預料。想不到在我們千方百計找尋他時,他卻不時地在我們身後出現,而且似乎也知道了我們的意圖,而刻意避開我們。」
婉兒說:「三姐姐,他不會是一直在暗中跟隨我們,暗中護著我們吧?」
「四妹,你怎會有這個想法?」
「因為我想起了我們在四川成都的那一夜,我誤中機關,是一位神秘的高手及時救了我。這一次,他又及時提醒了我們,以免我們為東廠的人發覺。」
「四妹,你還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在湖廣衡山縣,也是一位神秘的高手,突發暗器,擊中了衡山虎,令他手中的刀,莫名其妙地掉了下來。」
「那也是杜鵑?」
「是不是我不敢肯定,但事後杜鵑出現了,幹掉了衡山虎。」
小怪物說:「我看八成都是杜鵑。杜鵑前後三次救了你,但對我,卻處處戲弄,這太不公平了。」
婉兒說:「這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
「當然不公平啦。他三次救了你,卻三次戲弄我,這公平嗎?最近一次,不但在香山戲弄我,連風叔叔也戲弄了,害得我只撿了他的一件破爛的黑長袍回來。」
「哎!你不會這般小氣吧?我想,他不是存心戲弄你的,只是想叫你別去追蹤他,妨礙了他的行動。」
小神女說:「小兄弟,別再提這件事了。我相信杜鵑對我們是一片善意。四妹說的沒有錯,這個杜鵑一直在暗中盯著我們,可是我們連他的蹤影也找不到,甚至發覺不了,至今仍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卻對我們知得一清二楚。」
婉兒說:「是呵!他好像在我們的身邊一樣,不但知道了我們的行動,也知道了我們的意圖。」
小神女說:「昨夜,我只叫你們去,後來又暗暗尾隨你們。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
婉兒說:「三姐姐是不放心我們。」
「不放心你們只是其中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想看看那位神秘的高手,也就是杜鵑,有沒有再出現。」
「三姐姐,那他出現了沒有?」
「沒有!卻意外地碰上了風叔叔。」
「哎!三姐姐,你別說風叔叔了。你叫他在暗中護著我們,他卻在裝神弄鬼,我們幾乎將他當成雌雄雙魔了。要不是東廠的殺手追來,他不知戲弄我們到幾時。」
小怪物說:「對了,三姐姐,你不來,叫風叔叔來,有什麼事了?」
「自然是暗中留下來,看看杜鵑會不會出現了。」
小怪物說:「要是我是杜鵑,才不會出現哩。」
「為什麼?」
「他要是暗中知道有風叔叔來保護我們,以風叔叔這樣的武功,已足夠了,還出來幹嗎?」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說對了。他真的一直沒有出現,令我在暗中白白守候了兩個時辰。」
「三姐姐,這個杜鵑不會是神仙吧。」
「丫頭,你怎會說他是神仙了?」
「要不是神仙,他怎料會事如神,知道三姐姐在暗中盯著,而故意不出現?」
「他不可能是神仙,只是為人機警,有遠見而已。好了!天快亮了,你們各自回房休息吧。」
「三姐姐,那我們今後怎樣行動?」
「什麼也別行動,安心休養,靜觀其變。」
小怪物說:「這樣不悶嗎?」
「你要是煩悶,盡可以在京師走走看看玩玩,散散心。」
「那不尋找杜鵑了?」
「不用找,他會自己跳出來的。」
「三姐,你不是說笑吧。」
「雌雄雙魔和收魂星君不死,他就一定會出現。不過,這幾天之內,他不會出現。你們可以放心地在京師散散心,增廣見聞,不然你們就白來京師一趟了。」
「為什麼他這幾天不會出現呢?」
「沒有什麼,只是科舉要開始了。他不想破壞天下舉子這一場考試。畢竟是十年寒窗苦啊!」
婉兒說:「這是什麼考試呵!聽書獃子說,這是在胡弄人,欺騙天下考生。榜上的舉人不是內定了嗎?」
「雖然這樣,這事只有書獃子知道。絕大多數考生不知道,杜鵑恐怕也不會知道。料他不想壞了考試的氣氛,會潛伏不動。」
小怪物說:「既然這樣,四妹,那我們在京師四處玩玩去。我從來沒到過京師,也想看看這帝王之都是什麼樣子。不然,只為了這個杜鵑,我們是白來一趟了。」
婉兒問:「三姐姐,那你去不去?」
「好!我也隨你們一塊去玩。」
婉兒高興極了。儘管目前婉兒武功已屬上乘,但她的心理狀態,仍是一個小女孩,跟一般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區別。好玩,喜歡熱鬧,更喜歡看一些新奇的事物。在某些方面,又感到害怕,不敢一個人單獨出去,要是有小神女在身邊,那她什麼也不害怕,敢闖刀山火海,勇往直前。就算和小怪物在一起,她還是有點害怕和不放心,這大概是一般女孩的戒備心理吧,總害怕自己上當吃虧。她說:「三姐姐,有你去,那太好了!」婉兒想了一下又問,「三姐姐,那叫不叫書獃子一塊去?」
小怪物說:「帶這個酸溜溜、呆頭呆腦的書獃子去幹嗎?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你能帶著他跑嗎?」
「會發生什麼事?」
「很難說,誰知道這個一向倒霉的書獃子,會招惹出什麼禍來。」
「他會惹禍嗎?你不惹禍就算好了。」
小神女說:「四妹,恐怕你去叫他,他也不想和我們一塊去。」
「為什麼?他怕接近我們?」
「他並不是害怕接近我們。考試近了,恐怕他不想出去,在書房中苦思冥想,如何應付考試。」
「他明知這次科舉是胡鬧,不會榜上題名,還苦思冥想幹嗎?」
「這正是他苦思冥想之處。」
「他不會希望在那七八個名額中有他的份吧?那他不是口不對心了?」
「讀書人的心思,不是我們江湖中人能想得到的。好了,四妹,明天你試問問他,看他去不去。我想他一定不會去。」
「好,明天我問問這書獃子。」
第二天,婉兒去問書獃子。書獃子果然婉轉推辭不去了,還說京師內沒有什麼好地方,除了上茶樓酒館,就只能在大街上人看人,沒有其它城市那麼好玩。書獃子的話,不啻給想去玩的婉兒潑了一盆冷水。
婉兒問:「你怎知道京師不好玩?」
「在下昨天出去了一趟,雖然只走了京師一角,也略知全數。所謂好玩、熱鬧的地方,不外乎是賭坊、茶館和青樓歌妓院,那是有錢富豪人家和賭徒們去的地方,不適合我們去。所謂的天橋一帶,那也是江湖藝人賣藝玩雜耍的地方。那裡人員複雜、三教九流、小偷扒手,什麼人都有,也不是什麼讀書人去的地方。當然,那裡的官府走狗、密探也不少。讀書人去了那裡,會引起走狗密探的注意,在下更不想去那裡招惹麻煩。再說碰上了一些小偷、扒手、流氓、無賴和地頭蛇,在下也惹不起。」
「照你說,京師沒有什麼地方好玩了?」
「的確沒有什麼地方可去,就是郊外的香山、八大處,先不說杜鵑曾經在那一帶出沒,東廠和錦衣衛的耳目幾乎遍佈。就是沒有,沒有一天以上的時間,也不能去。在下勸你們還是別去的好。」
「哎!你不去就不去,說這麼多幹嗎?」
「在下只是將昨天出去和早上所知的情形告訴四小姐而已。」
婉兒從書獃子那裡出來,小神女問:「墨公子去不去?」
婉兒說:「三姐姐說對了,他果然不去,不但不去,還勸我們別去,說京師沒有什麼好去的地方。」
小怪物奇怪地問:「他怎會說京師不好玩了?京師可是帝王之都,都不好玩,還有什麼地方好玩了?」
婉兒將書獃子的話一說,小神女點點頭說:「他說的不是沒道理。」
「三姐姐,那我們還去不去?」
「去!我們怎麼不去。當然,賭館、青樓我們不會去。但天橋一帶,我們去看看熱鬧也好。聽說,那可是京師藏龍臥虎之地,見識見識也不錯。」
的確,當時明朝的京師,是沒有什麼景點可說。什麼紫禁城、天壇、北海、景山,甚至八達嶺,不是皇家禁地,就是軍事要地,不是人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至於以後的雍和宮、頤和園,在明朝根本就沒有。就連地形多變,古木參天,風景清幽的香山,也是金、元、明歷代帝王的離宮別宛,根本不容一般人走近,更別說去玩了。百姓只能在山野走走看看,遠處眺望而已。明十三陵,是明朝歷代皇帝的葬地,有兵把守,更不許人接近,且當時的人就根本不知道。
書獃子說的沒有錯,當時的北京,的確沒有什麼地方可供人們遊覽的地方,遠沒有江南、泰山等地方好玩。
小神女打扮成一個瀟灑的書生,帶著扮成書僮的婉兒、小怪物出門了。他們要看看昨夜東廠府一鬧,京師內有什麼變化,東廠的人有什麼舉動。
京師內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出入城門的人,就嚴加盤問。市面照樣如常,就是有人知道東廠昨夜發生的事,也不敢在茶樓酒館中議論,只能在無人處私下交談。看來東廠的鷹犬,認為昨夜夜闖者,已不在城內,已遠逃到郊外去了。東廠派了不少的人,在妙峰山一帶搜捕,也通知妙峰山附近昌平等地官府,嚴密注視一切可疑人物。
儘管東廠的人明知夜闖者不是他們要招引的杜鵑,但有人敢闖東廠,也等於滅了他們的威風,剃了他們的眼眉,若不將夜闖者抓來斬首示眾,就難以威懾其他人了。
京師是比其它的地方繁華、熱鬧,人來人往。街道兩旁,都是各種各樣的商店、鋪面。小神女他們來到了天橋一帶,這裡就更熱鬧了:有算命拆字的;有賣各種小吃和糖葫蘆的;有江湖藝人賣藝的,幾乎是應有盡有。婉兒、小怪物雖然去過成都、洛陽、長沙等大城市,但京師天橋一帶,比其它地方熱鬧多了。看的多,吃的更多。其中自然有些小偷、扒手在人群中穿插,找對象下手。一些流氓、無賴之徒,也在人群中浪蕩,尋找一些能發財的機會。天橋一帶,的確是龍蛇混雜的地方。
婉兒特別小心,緊緊摀住自己的口袋。小怪物則饒有興致地觀看一些新奇的事物。正走著,小怪物驀然看見一個擺賣泥人的小攤檔,攤上放滿了神態各異、妙趣橫生的小泥人,問婉兒:「你看,那些小泥人多好玩,你買不買兩個玩玩?」
婉兒一看高興了:「買呀!貴不貴?」
小怪物說:「只要你高興,我買兩個小泥人送給你。」
「我沒錢嗎?要你送?」
「哎!你買的和我送的可不同。」
「不都是泥人嗎?有什麼不同?」
婉兒和小怪物離開了小神女,走到攤檔前面。婉兒左看右瞧的,感到個個都有趣,頂好玩,最後她挑中了兩個小泥人。小怪物問小販:「多少錢一個?」
小販看了他們一眼,看出他們是外地人,說:「三文錢一個,你買兩個,算五文錢好了。」其實在別的攤檔,這樣的小泥人,只買一文錢一個,好一點的也是兩文錢。
小怪物從懷中掏出五文錢丟下說:「好!這兩個小泥人我買下了。」
婉兒說:「你真的出錢呀。」
小怪物笑道:「自己兄弟,五文錢算什麼,以後你請我吃一碗麵好了。」
「好呀!我一定請你吃麵。」婉兒將從自己懷中取出的錢包,又放回懷裡,雙手去拿那兩個小泥人。突然間,一個似乎喪魂落魄的漢子向婉兒撞來,幾乎將婉兒撞翻了,手中的泥人也差一點跌了下來,婉兒說:「你走路怎麼不帶眼睛?要是摔爛了我的小泥人,我要你賠。」
那漢子連說:「對不起!對不起!」便慌忙想離開。小怪物一伸手,將這漢子抓住,問婉兒:「你快看看,你的錢包丟了沒有?」
婉兒一摸,失聲道:「哥!我的錢包真的不見了。」
小怪物對這漢子說:「你快將我兄弟的錢包交出來。不然,我對你就不客氣了。」
婉兒愕然:「哥!他是個小偷?」
「他要不是小偷!你的錢包怎會一下不見了?他還是一個出手蠻快的小偷哩。」
這漢子叫起屈來:「我幾時偷了你們的錢包了。你這不冤枉人嗎?」
這時,有四五個不三不四的大漢也湧了過來,一個掃把眉的漢子喝問:「出了什麼事?」另一個歪嘴巴的大漢說:「什麼事好說,小哥!你先將人放開了才說。」又一個兔子唇的大漢說:「你憑什麼說人家偷了你們的錢包?」他們七嘴八舌,一時令小怪物招架不住。
給小怪物抓住的漢子掙扎道:「你憑什麼說我偷了你兄弟的錢包?你放開手,我可以讓你全身上下搜。」
掃把眉說:「對對!搜不出,叫這小子當街跪下向你叩頭認罪。」
突然間,小怪物看見被抓的漢子,將婉兒的錢包飛快地轉到歪嘴巴的手中了。一般人根本不會去注意,小怪物卻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在這剎那間,小怪物放開了撞人的漢子,抓住了歪嘴巴拿著錢包的手,喝道:「你們還想將偷到的錢包轉移?說!你手中拿的是什麼?原來你們是一夥扒手。」
歪嘴巴反駁說:「這是老子的錢包,怎麼說是你的了?快放手!難道你這小子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搶人錢包?」
掃把眉更喝起來:「看不出你這小子敢含血噴人,說我們是一夥扒手。老子不給你一點教訓,你以為天橋無人了。」說著,一掌拍來,「啪」的一聲,挨打的不是小怪物,卻是歪嘴巴。原來小怪物輕巧地使出了他幻影魔掌之功,不但避開了掃把眉這一巴掌,還令他這一掌拍在歪嘴巴的臉上,打得歪嘴巴眼冒金星,牙血也給打得流了出來。小怪物更在這剎那,將錢包奪了回來。
歪嘴巴捂著自己的臉說:「大哥!你怎麼打我了?」
掃把眉一時愕然:「我打這小子,怎麼打到你的臉上了?」
兔子唇同時叫道:「大哥!他將錢包搶去了。」
掃把眉吼道:「這小子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搶人錢包,這還有天理王法嗎?給我將這小子抓起來。」
婉兒這時大聲地叫道:「你們別亂來呀!這錢包明明是我的,我哥幫我搶回來,你們怎麼反說我哥搶人錢包了?」
小怪物舉著錢包問歪嘴巴:「好!你說這錢包是你的,你有什麼證明它是你的?」
兔子唇說:「我明明看見你從他手中搶去,還要什麼證明了?」
掃把眉又吼道:「別跟這小子多廢話,將他抓起來,先打一頓再說!」說著,他又一拳向小怪物胸口擊去,以為這一拳准將小子打得飛起來。
「砰」的一聲,這一拳的確是擊在小怪物的胸口上,小怪物並沒有飛起來,竟然紋絲不動站著,掃把眉反而給震得後退了兩步。
婉兒叫道:「哥!你怎麼不閃開的?」
小怪物笑了笑:「兄弟,沒關係,他們傷不了我。兄弟,你將錢包拿好了。別再讓人偷去。」說著,將錢包交給了婉兒。
掃把眉見一拳擊不倒小怪物,心中愕然,暗想:難道這小子會功夫,不怕打?好!我一拳擊不倒,再擊第二拳,看你這小子挨得了我幾拳!正想再擊出第二拳時,小神女這時從圍觀的人群站了出來,喝了一聲:「別亂來,你們幾條大漢,欺負兩個孩子,不感到丟人現眼嗎?有話慢慢說。」
要不是在這人多熱鬧之處,而是在郊外或者小街冷巷中,小神女根本不會站出來,而會任由小怪物和婉兒狠狠教訓這一夥流氓、無賴兼小偷一下。但在這人多熱鬧的地方,她擔心小怪物和婉兒惱怒,亮出武功來,就為人注意了,所以不得不站出來說話。其實小怪物已亮出過一些功夫,只是沒有人注意而已。
兔子唇說:「他們兩個是小偷,我們怎麼是欺負他們了?難道小偷不該抓起來打嗎?」
婉兒說:「你們才是小偷哩!明明偷去了我的錢包,反而說我哥搶你們的錢包了。你們這不是倒打一耙嗎?」
歪嘴巴說:「有人看見你哥從我手中搶去了錢包,怎是倒打一耙了?快將錢包交回給我,不然,我們將你們抓去官府查辦。」
掃把眉向小神女橫了一眼說:「你這個秀才,最好別多管閒事,這不會有你的好處,識相點滾開!」掃把眉是語中帶著威脅。顯然,在這一夥扒手中,他是一個頭兒。
小神女一笑:「事情不清,是非不明,在下能走開嗎?在下要是不弄清這錢包是誰的,誰是真正的小偷,更不能走開了!」小神女轉問掃把眉,「你這麼急著叫在下滾開,是不是作賊心虛了?」
「你——」掃把眉一時不知怎麼說,只能怒目而視。
小神女說:「其實,錢包是誰的,在下略一盤問,便清楚了。各位朋友,各位圍觀的父老兄弟,想不想知道錢包是誰的?」
在觀眾當中,有人暗暗為這多管閒事的書生擔心了,他們知道掃把眉等人,是天橋的一夥流氓兼小偷,人稱天橋五鼠,專門欺負外來的人和善良怕事的百姓。錢包給他們扒去了,只能自認倒晦氣,想要討回,反而遭到一頓毒打,甚至用小刀子給你放血。但也有一些好奇的觀眾想知道結果,尤其是一些外地來京的江湖中人,他們不明真相,更想知道了。只見一位壯士說:「秀才,你說,要是他們敢對你無禮,我叫他們有好看的。」
小神女一揖說:「在下多謝壯士了!要想知道錢包是誰的,一點也不難。」小神女問歪嘴巴,「你說這錢包是你的,那麼說,這錢包裡裝有多少銀兩和一些別的東西,你是清楚的。那你說說,錢包裡有多少銀兩?說對了,這錢包自然就是你的了。」
歪嘴巴說:「老子隨手將銀兩往錢包裡一放,怎知道有多少了?」
「說不定準確數目,大概的數目,總可以說出來吧?」
歪嘴巴看了婉兒一眼,心想:這麼一個小傢伙,有銀兩恐怕也不多,便說:「大概有八九兩吧,到底有多少,老子也記不清楚。」
「好!就算有十兩以下吧!錢包裡還有些什麼東西?」
「不就是一些散錢、碎銀,還會有什麼了?」
小神女對四周觀眾說:「大家都聽清楚了。」小神女又問那位壯士,「壯士,你也聽清楚了?」
壯士說:「不錯!在下聽清楚了,他說有十兩左右的銀兩和碎銀,別無其它東西。」
小神女問婉兒:「小兄弟,你說,這錢包裡有多少銀兩?」
婉兒說:「我當然知道啦!我錢包裡有一小錠五兩重的金子,十兩六錢的碎銀,十三文銅錢和一顆會閃光的珍珠,還有一對好玩的小瓷白兔。那是我哥買給我玩的。」
眾人一聽都驚訝起來。天橋五鼠更是傻了眼,要是這麼說,金子、珍珠、碎銀加起來,那不是成百兩以上的金銀珠寶了?這麼一個外地來的孩子,錢包怎麼有這麼多的銀兩?這一對小兄妹,肯定是富豪人家的子弟,不然,怎會有這麼多的錢帶在身上?他們暗暗惱恨這秀才多事,更恨那位壯士插手。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將錢包打開來,讓眾人看看,首先讓這位壯士看看。」
婉兒說:「好的!」她叫小怪物將汗巾鋪在地上,將錢包裡的東西全抖在汗巾上,一邊說,「這是五兩重的金錠,這是珍珠,這是碎銀和十三文銅錢,還有這一對小白兔。大家看清楚了吧?」
婉兒別的沒有記得如此清楚,但對自己錢包裡的東西和金銀數目,卻記得絲毫不差,因為他們三人旅途上的打點,全由她掌管,養成了她細心的習慣。
眾人一看,真是不多不少,這樣鐵的事實,誰是小偷扒手,誰是錢包的主人,一看就明。圍觀的人們引起了一陣騷動,正所謂財帛動人心。那位壯士說:「不用看了!小兄弟,你快將金銀珠寶收起來,別再讓人偷去了。他們是一夥小偷,我將他們抓起來!」
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喊一聲:「快走!有官差來了。」眾人一聽,頓時大亂,四下散開,掃把眉這一夥小偷無賴,早已混在人群中不見了。也有一兩個見財起心的傢伙,想趁機來搶婉兒的金銀,卻給小怪物用手指一敲,幾乎敲斷了他們的手腕骨。婉兒也迅速地抓住汗巾的四角,打結,形成了一個錢袋,收入懷中。小神女說:「你們兩個快走開,小心官差不問情由將你們帶走。」
婉兒問:「我們不抓那幾個可惡的小偷無賴了嗎?我可嚥不下這口氣。」
「你還想抓他們呀?快走吧!先保著自己,最好遠遠離開天橋,你們已經被人注意了。」
小怪物一看,果然見四五個官差,提著鐵尺、鐵練、棍棒來了,便拉著婉兒閃到街道一邊,迅速離開現場,接著離開了天橋。他們本想來天橋看看熱鬧,卻一下給掃把眉這幾個天橋老鼠破壞了。
離開天橋,來到另一條街道上,婉兒回頭一看,不見小神女跟來,對小怪物說:「怎麼不見三姐姐來的?她不會走失吧?我們要不要回頭找三姐姐去?」
就在這時,傳來了小神女密音入耳的聲音:「丫頭,別四下張望,有人暗中盯著你們了,你們最好往僻靜的橫街窄巷走。」
婉兒一怔,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問:「三姐姐,他們是什麼人?」
「就是在天橋偷你錢包的小偷。丫頭,你不是要教訓他們一頓嗎?最好往僻靜無人的地方。」
婉兒高興起來:「三姐姐,我明白了。」她對小怪物說,「哥!我們不用等三姐姐了,你帶我往偏僻的地方去。我們要好好的教訓那幾個流氓一頓。」
小怪物說:「好!我也發現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們了!」
小怪物和婉兒便往人少僻靜的地方走。他們走的,還是在天壇附近一帶,這一帶雖然在京師之內,但卻是一處有樹林、行人稀少的地方。因為天壇是皇帝拜祭天地的地方,也是皇家禁地,天壇有士兵守著,不准閒人闖來。
跟蹤婉兒和小怪物的,正是天橋五鼠中的大耳,他見這兩個外地的小財神往天壇方向走,心裡暗暗高興,立刻用暗號通知其他四鼠趕來,並抄小道,趕在婉兒和小怪物的前面。
婉兒、小怪物剛來到一處四處無人的樹林中,兔子唇一下子從樹林中閃了出來,嘿嘿地笑道:「真是山不轉水轉,我們又在這裡見面了。」接著,快手老四和歪嘴巴也出現了。
小怪物故作害怕地問:「你們想幹嗎?」回頭一看,掃把眉和大耳已斷了退路。掃把眉凶狠地說:「你們兩個,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闖到這地獄門來!」
婉兒問:「這裡是地獄門嗎?」
小怪物又裝傻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快手老四說:「我們老大的意思很明顯,要是在天橋,你們乖乖地讓我們將錢包偷去,就是知道了也裝著不知道,這樣,你們雖然丟了錢財,卻還有命回去。可是你們不知趣,大喊大叫,害得我們下不了台。」
婉兒說:「我的錢包給人偷去了,能不叫喊嗎?」
「就是叫喊,也別指著我們。」
「錢包是你偷的,我不指你指誰?」
「這樣,你們只好進鬼門關了。」
小怪物問:「你們為了這件事要殺我們,就不怕官府捉拿你們嗎?」
掃把眉說:「嘿!在天橋一帶,我們就是官府!」
「什麼!你們是官府?官府會偷人的錢包嗎?那是什麼官府了?」
掃把眉吼道:「小子!你的話說完了沒有?先將你們身上的金銀珠寶給老子交出來,然後到閻王爺面前說話去!」
「哦!?你們還要殺了我們?」
「這是你們自討的,怪不得老子心狠!」
兔子唇說:「要是你們在天橋乖乖的,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了!」
婉兒問小怪物:「哥!他們不是真的要殺我們吧?」
小怪物對她眨眨眼說:「我不知道,看來他們想嚇唬我們,要我們乖乖的交出錢包。」
婉兒說:「原來他們是在嚇唬我們!那我們交不交?」
「交了,我們還有錢回家嗎?」
「那我們不交了?」
掃把眉冷冷地說:「你們還想有命回家?」
小怪物:「你真的敢殺我們?」
掃把眉對歪嘴巴和兔子唇說:「你們上去,先捅這小子兩刀,看看他交不交。」
歪嘴巴說:「要不是見天橋人多,我早就想捅這小子一刀了。」
他和兔子唇,雙雙拔出刀子來。小怪物說:「哎,你們別亂來,你們不怕我們大聲喊救命嗎?」
兔子唇說:「這一帶無人,你們喊也沒用。」
歪嘴巴說:「就是有人聽到趕來,你們兩個已成了不會叫喊的屍體,何況也沒有人會趕來這裡。」
小怪物說:「哎,慢一點,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就算你們是天王老子的兒子,也沒用。」
「哎,要是我們是天王老子的老子,那有沒有用?」
兔子唇問歪嘴巴:「是不是這小子給嚇糊塗了,在說渾話?」
掃把眉吼道:「你們還不快去給他一人一刀,送他上路?」
歪嘴巴揚了揚刀子,還沒有捅出,忽覺眼前人影一閃,再一定神,自己手上的刀子已不見了,卻落在小怪物手上。婉兒也在閃電之間,以折梅手法將兔子唇手中的刀奪去了。這兩個賊子一時間傻了眼,不知是怎麼回事,茫然地問:「怎麼我們的刀子,會到了他們的手上?」
掃把眉和快手、大耳一時間也怔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趁著他們驚愕,小怪物說:「別大驚小怪,我和兄弟,只想看看你們的刀子管不管用,能不能殺得了人,萬一它是一把假刀子,那我們不上當了?」
婉兒說:「哥!它是一把真刀子呀!」
小怪物說:「不會吧?那它真會捅死人了?我不相信。」
婉兒說:「要不要我捅一個人給你看看?」
「好呀!你捅一個人給我看看」
婉兒身形輕縱,出手如電,一刀捅在來不及躲避的兔子唇的大腿上,痛得兔子唇哇哇大叫,跪在地上。
婉兒問:「哥!你看,這不是真的嗎?」婉兒早已惱恨這一夥兇惡的小偷了,恨不得一刀一個,將他們全幹掉,現在她先給兔子唇一個教訓,並無一刀要了他的命。
小怪物說:「不錯!不錯!你那把刀子是真的,不知我這把刀管不管用。」
婉兒說:「那你捅你前面的歪嘴巴一刀,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對對!我也來捅他一刀。」
歪嘴巴可不像兔子唇反應那麼遲鈍,他一下像一頭惡狗般的撲向小怪物,不但想奪回刀子,更想一拳將小怪物擊倒,然後一連在小怪物身上捅上七八刀。可是他的行動怎及得小怪物那麼輕靈敏捷?小怪物根本不用什麼幻影魔掌神功,只是用一般的招式,先是一刀,廢了歪嘴巴一隻手,又是一刀,紮在他的右腿上,令他痛得在地上亂滾。這一切都只出現在剎那間,掃把眉他們還看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見歪嘴巴已成血人似的滾在地上了。
以婉兒和小怪物這樣的武功,對付這一夥流氓、無賴,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了,但不教訓他們又不行。
掃把眉在驚愕中醒了過來,將刀拔出,吼道:「你們敢傷了老子的人?」
小怪物仍戲弄他說:「哎,我沒有傷他們呀。我只想看看這刀子管不管用而已,傷他們的,是他們自己的刀,關我們什麼事了?」
婉兒說:「是呀!誰叫他們玩的是管用的真刀子,要是用木頭做的,不就沒有事了?」
掃把眉給小怪物和婉兒氣得半死,他仍看不出自己碰上了兩個要命的小煞神,以為他們亂打亂撞,傷了歪嘴巴和兔子唇。他揮刀吼道:「老子要將你們碎屍萬段!」他首先向小怪物兇猛地砍來。
小怪物一看他揮刀的招式,幾乎要笑起來。這個為首的天橋五鼠,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一些花拳繡腿,平日只會嚇唬一些善良百姓,欺負一些不會武功的外地人,在會武功的人看來,簡直不堪一擊。小怪物對婉兒說:「兄弟,你看住那兩個,別讓他們跑了!」
婉兒說:「哥!你放心,他們跑不了!」婉兒看出小怪物仍在鬧著玩,戲弄掃把眉,便對快手、大耳這兩隻老鼠說,「說!你們兩個想怎麼死法?」
快手和大耳見這個一個小東西敢這樣問自己,相視一眼,快手說:「我先要你死!」他和大耳,一齊舉刀向婉兒捅來。
婉兒閃過了兩把捅來的刀子,對快手說:「你扒我的錢包,我首先要廢了你這只會扒錢包的手。」說完,手中的刀子一閃,刀尖一下將快手右手腕的一條筋挑斷了,接著又是一刀,在快手的大腿上捅了一下,順勢一揮,又將大耳的一隻手臂劃傷了。快手腿傷不能跑,跪在地下,大耳見勢不妙,連手臂上的刀傷也來不及理,拔腿就跑。婉兒一下縱身到他的前面,說:「你還想跑?你們不是想殺我,要我的錢包嗎?你很會跟蹤人,我首先廢了你這雙眼睛,看你今後怎麼再跟蹤人。」婉兒手中的刀子一揮,就將大耳的一雙眼睛刺盲了。
婉兒十分惱恨這一夥扒手的可惡與凶殘,要是他們只偷錢包,給人發覺後,能認錯、求饒,婉兒也不會弄殘他們,放他們一馬。但他們欺人太堪了,反咬自己和小怪物是小偷,出手打人,後來還跟蹤到這裡,要殺人劫財。婉兒是怎麼也不會放過他們了。
盲了雙眼的大耳跪在地上求饒,婉兒說:「哦!?你現在才知道求饒?好!我不殺你!看你今後還敢不敢為害人間。」
婉兒說著,一看,好個傷了腿的兔子唇,掙扎著想往樹林深處爬去,婉兒又一縱而到,問:「你還想逃走?給我滾回去!」說著,飛起一腳,將這可惡的兔子唇踢到歪嘴巴身邊。兔子唇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斷了一隻手臂。在這五鼠中,最可惡的是掃把眉,其次是這兔子唇了。
這個時候,小怪物已將掃把眉戲弄夠了,小怪物不但在他身上添了幾處刀傷,更一掌將他拍飛,撞在一棵樹幹上,摔下來時,已是一具屍體,再也不能在天橋一帶為非作歹。小怪物殺了掃把眉後,問婉兒:「你將他們統統打發了?」
婉兒說:「全打發了!看來他們一個個殘廢,不能再作惡了。就留他們一條生路吧!」
小怪物對歪嘴巴等人說:「你們聽住了!今天我們暫時放了你們,今後給我滾出京師去!要是讓我再見到你們,我不管你們是瞎是殘,一樣要了你們的性命。還有一點,不准說出我們來!」
說完,小怪物和婉兒將他們的刀子扔了,離開了這片樹林。
小神女在前面迎接了他們,問:「你們將這伙流氓、小偷打死了?」
小怪物說:「殺了一個,廢了四個。對付他們,真不是味道。」
小神女一笑:「好了!你們也算為天橋一帶除了一害。你們還想不想去天橋玩?」
小怪物說:「想呀!」
婉兒說:「我買的那兩個泥公仔,還沒有取哩!」
小神女笑道:「你也真是,還想那兩個小泥人,錢包不給偷去已算幸運了!」
小怪物說:「四妹,你想小泥人,我再去給你買兩個回來。」
小神女說:「你們不能再去那一泥人攤檔了。因為你們已為人注意了。」
小怪物說:「那怕什麼?」
「怕是不怕,不過四妹的錢包,始終是一個惹禍招災的根源,遲早還會有人盯上你們。」
婉兒問:「難道天橋還有小偷?」
「當然有,小偷不僅僅是掃把眉這一夥人。四妹,在有人大喊官差來了,一時混亂時,不是也有人趁機想搶你的金銀珠寶麼?尤其是你的那一顆珍珠,價值不菲,能叫人不動心?」
「三姐姐,那我們不去玩了?」
「你們去玩也可以,不過,你懷中的錢包得交給我,你們隨身帶一些碎銀和幾個銅錢就行了。可以在街邊吃碗麵或買一些小玩意。」
「好呀。」婉兒將錢包交給了小神女,只取了一些碎銀和銅錢帶在身上,說,「這樣,我不用擔心再有人來打我的錢包了。」
「四妹,你還不能大意。」
「三姐姐,就是這些碎銀、銅錢給人偷了去,我也不著急,捉得就捉,捉不到也就算了。」
「四妹,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或者另一夥小偷用的方法不同。總之,你們小心為好。更不能在鬧市中出手傷人,出了事,隨機應變。還有,我不同你們在一起走了。」
「為什麼?」
「萬一出了事,我可以在暗中護著你們呀!你們兩個,沒有我在身邊,像一對小兄弟,盡情地玩,不更好嗎?」
小怪物一聽,更高興了:「對!四妹,那我們在天橋一帶,盡情地玩和吃,痛痛快快地玩它一天。」
婉兒也說:「好吧!那我們就玩它一天。有三姐姐在暗中跟著我們,我就什麼也不害怕。三姐姐,今天我們不會再有事吧?」
「這就難說了。總之,你們不能在鬧市中招惹麻煩。」
婉兒對小怪物說:「你聽到了吧?我們是去玩,你可不能去招惹是非。」
「好好!我不招惹就是。」
這樣,小怪物、婉兒和小神女,又先後出現天橋的另一處熱鬧集市中了。
小怪物和婉兒難得有這麼一次不帶任務的上街遊玩,他們可要看個夠!可不,正對江湖藝人的舞刀弄劍看得入神,忽聞遠處鑼鼓喧天,他們又急急忙忙鑽進人堆裡看雜耍。但這些,都沒有引起小怪物和婉兒的驚奇,令他們驚奇的是玩魔術。明明看見一位少女鑽進一個黑色的空箱子裡去,外面還用繩索捆起來,最後用一塊大黑布將箱子罩起來。那魔術師不知講了些什麼,向空箱子吹了一口氣,等到再掀開黑布,解開繩索、打開黑箱子一看,少女不見了,箱子裡空空如也,魔術師甚至叫人用木棍捅捅箱子底,敲敲四邊,證明箱子非常結實,的確是一口大箱子。
婉兒看得驚訝起來:「那位姐姐去哪裡了?總不會她真的不見了吧?」小怪物也看得愕然不解,暗想:這是怎麼回事?不會這口箱子裡裝有機關,可是自己怎麼看不出來?就是裝有機關,自己明明看見魔術師用繩索將箱子捆紮起來呀,那位少女又會不見了?
只見那位魔術師含笑往人群中招招手,那位在箱子裡的少女,笑吟吟地從人群中跑了出來。這一下更叫婉兒和小怪物驚奇了,人們這時拍起手,紛紛向場子丟下銅錢,有的還丟下了碎銀。少女向四周觀眾一一鞠躬致謝。婉兒和小怪物也丟下了二三枚銅錢。魔術收場,人們便四下散開。婉兒好奇地跑到那少女身邊問:「姐姐,你是怎麼從箱子裡跑出來的?」
這位少女見婉兒是一個小男孩,生得天真有趣,輕輕告訴她說:「這是假的。」
「假的!?那你是怎樣從箱子裡跑出來的呀?」
小怪物走過來拉著婉兒:「兄弟,你別鬧了!你想問,人家也不會告訴你,告訴了你,人家今後還能謀生嗎?」
婉兒說:「她告訴了我,我不說出去不就行了嗎?」
「兄弟!走吧!我們到別處看去。」
小怪物拖著婉兒走了。
他們走到一處麵館前,小怪物問:「兄弟,我們吃碗麵好不好?」
「好呀,我肚子也有些餓了!」
這一對小兄弟,在一張桌子坐下來,要了兩碗陽春麵。婉兒一邊吃,一邊仍想著剛才魔術的事,她問:「哥,你知不知道那個玩魔術的姐姐怎樣從箱子裡跑出來?」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
「我知道還問你嗎?」
正說著,一個單眼大漢帶著兩個衙差走過來,單眼大漢一指小怪物和婉兒,對兩個官差說:「就是他們兩個。」
小怪物和婉兒一怔,以為這個單眼大漢和掃把眉等人是一夥人,前去報官來捉拿自己。在京師殺人,不管殺的是什麼人,哪怕是江洋大盜,也是犯法。小怪物問:「你們想幹什麼?」
單眼大漢嘿嘿地笑道:「你們兩個小偷,偷了我的錢包,還想抵賴嗎?」
婉兒愕然:「我們幾時偷了你的錢包了?」
小怪物一聽,反而鎮定了,問:「喂!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幾時偷了你的錢包了?」
單眼大漢說:「我一點也沒有看錯,就是你們兩個小偷!」他轉身對兩個差人說,「差大爺,你快將他們帶走,給小人拿回錢包來。」
兩位差人想動手抓小怪物和婉兒,小怪物說:「慢著!正所謂抓賊拿贓,你憑什麼說我們偷了你的錢包了?我說你偷了我們的錢包行不行?」
婉兒說:「是呀!你誣良為盜,該當何罪?」
單眼大漢跳起來:「你們兩個小賊還敢狡辯?」他一指婉兒,「我的錢包就在你的身上。要不,你讓我搜!」
小怪物問:「你搜不出怎樣?」
「搜不出,就在你身上。總之,我的錢包,肯定在你們兩人的身上。」
小怪物說:「我身上是有一個錢包,它怎能證明是你的錢包了?」
「小賊!我的錢包裡有一錠五兩重的金子,一顆會發光的珠子,十多兩碎銀,一些散錢,還有一對為我兒子買的小白兔玩意,我說的沒有錯吧?」
小怪物一聽,一下明白了。這個單眼大漢,不是掃把眉一夥的,而是當時現場觀眾之一。他完全看見了婉兒將錢包倒出來的金銀珠寶的數目,前來訛詐了。這個人用心好惡毒。謀取錢財不算,還要誣害自己和婉兒為小偷,拿去官府問罪。小怪物暗暗佩服小神女有遠見,先將婉兒的錢包收去了。不然,給他搜了出來,恐怕渾身是口,一時也難以說得清楚。不但金銀珠寶歸這賊子,還要惹上官非。可是又不能在鬧市中殺這單眼大漢解恨。這樣,更會將事情鬧大,無罪也變成了有罪了。
單眼大漢見小怪物和婉兒一時不吭聲,嘿嘿地說:「你們這兩個小賊,現在沒話可說了吧?快將錢包還給我!這樣你們到了官府,也可以減罪。」
小怪物說:「好!我給你搜!要是你搜不出怎樣?」
單眼漢子一怔:「搜不出?」
「對!你要是搜不出,就是一個誣良為盜,無故坑害人的奸人惡棍。」
單眼大漢說:「這不可能,要是搜不出,你們一定將我的錢包收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兩位差大爺,你們要為小人作主,給我向他們追討回錢包來,我那顆珠子,是家傳之寶,千金也不賣。」
顯然,這個單眼大漢雖然只有一隻眼睛,卻是一個識寶之人,他看中的是那一顆夜明珠,不然,他就不會設下這條毒計,謀財害人。
兩個官差各將鐵鏈往小怪物和婉兒身上套,喝聲:「走!」
小怪物和婉兒正想反抗,耳中卻傳來了小神女密音入耳之聲:「你們千萬別反抗,看他們帶你們去哪裡。到時,我自有辦法打發他們。」
小怪物問:「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裡?」
「自然帶你們去衙門問話,走!」
婉兒問小怪物:「哥,我們跟不跟他們去?」
小怪物說:「去!我們行得正,站得正,又沒有干違法的事,怕什麼跟他們去官府。到時,我要告他誣陷人,請官府老爺打他八十大板,問一個充軍之罪。」
單眼大漢嘿嘿地說:「到時你們不交回我的錢包,恐怕是一個死罪。」
小怪物說:「沒有這麼嚴重吧?」
婉兒衝著單眼大漢說:「我看你才是死罪哩!」婉兒心中不明白,為什麼三姐姐叫我們跟他們去。去了衙門,能說得清楚嗎?但她和小怪物還是隨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