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獨角龍誓要殺了這一兩個小殺手,他一聲怒吼:「老夫跟你們拼了!」他騰空躍起,如一頭鼉龍蓋頂地向青、白雙殺手壓來。他恨極了這兩個殺手,將他同生共死的忠實部下殺得一乾二淨。他人在空中,便一掌拍下,掌勁如山風如浪。青、白雙殺手本想舉劍相迎,可是哪裡舉得起,給獨角龍十成功力掌力全蓋住了,眼見這兩個殺手要死於非命。說時遲,那時快,驀然一團肉從兩殺手背後亂石裡滾出來,一股柔和的勁力將兩個殺手拋飛了出去。獨角龍的一掌,拍中了這團肉,掌也陷入這團肉中去了。跟著是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叫起來:「哎唷!我的媽呀!獨角龍,你這不要了我的命嗎?」
青、白兩少年驚魂略定,一看,不知從哪裡跑來了這麼一個笑嘻嘻的大胖子,像笑彌陀般的。他的大肚皮,將獨角龍能碎金裂石的手掌吸住了,獨角龍想拔也拔不出來。不但青、白兩少年驚愕不已,連紫衣少女和豹兒也驚愕了。
獨角龍一見這個大胖子,又驚又怒,想飛起一腳要踢。誰知他的一隻腳給大胖子的腳踩得不能動,另一隻踢出的腳又陷在大胖子的手裡,形成這麼一個滑稽的場面。金雞獨立不能動彈的獨角龍,面對著笑嘻嘻的大胖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大胖子卻擠眉弄眼地說:「你真溜得比兔子還快,我胖子找得你好辛苦呀!要不是你剛才兩聲的大吼,震得山動地搖,我胖子還不知道你跑到這山谷裡來了!」
獨角龍氣怒地說:「你現在要怎樣?」
「嘻嘻!沒怎樣,只要你別往東、往西、往北跑,只准往南跑,我胖子絕不為難你。」
又一位瘦得像干豆角的婦人提著枴杖走過來,惱怒地說:「你拿著他的腳,吸住他的手,不嫌臭嗎?快給我將他放開了,到溪水裡去洗乾淨,不然,不准近老娘的身。」
大胖子如奉聖旨。連忙說:「是,是!你不說,我還不知道獨角龍這麼髒臭的。」他內力一吐,便將獨角龍震飛,摔在幾丈遠的地方。
青、白兩少年一看,怕獨角龍跑掉了,雙劍齊出,要刺獨角龍。「當當」兩聲,兩把劍不知怎的,齊砍在婦人的枴杖上。青,白少年一齊向後躍開,驚疑問:「你不准我們殺了他?」
婦人哼了一下:「你們殺了他,他怎麼往南跑?」
青、白兩少年愕然相視,弄不明白這瘦婦人為什麼要獨角龍往南跑。瘦婦人又轉頭對紫衣少女說:「快將你的刀放下來!你嚇壞了這一匹馬,他今後還能跑嗎?」
紫衣少女揚了揚眉:「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婦人大怒:「妮子!你不聽也得聽。」
「那麼說,你要救他們了?」
「不錯,這一龍一馬,老娘再也不能讓別人殺了!妞子!我要殺他們,還輪到你麼?」
紫衣少女剛想說,豹兒急叫道:「姐姐,他們是無量山的肥瘦雙俠,你放了這匪徒吧!」白少年眨眨眼同時說:「姐姐,我們已白白無代價地殺了這麼多人,姐姐還是放了他好,等有人雇我們再殺他時,不更好嗎?姐姐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肥俠救了我們,請姐姐看在我們面上,放下刀來吧。」
「原來是無量山的肥瘦雙俠,小女子失敬了!」紫衣少女一笑,便收了架在馬義脖子上的刀。
瘦婦人文素素朝獨角龍、馬義一瞪眼:「你們還不給我往南跑?再往其他方向,給老娘撞到了,就先廢了你們的武功,然後才將你們交給段王爺去。」
獨角龍稱雄滇、川交界一帶,想不到碰上了這麼一對行為怪異的肥瘦雙俠,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贏,自己獨步江湖妁鐵掌,在肥瘦雙俠身上完全發揮不了作用。他們兩人,灰溜溜地走了。
這兩個匪徒一走,青、白兩少年首先過來拜謝雙俠相救之恩。大胖子卻傻著眼問:「我救了你們麼?沒有呀!你們別拜錯人了!」
青、白少年一向知道無量山這對夫婦的行為怪異,只好一笑不語。豹兒也過來拜見他們。瘦婦人一瞪眼:「你怎麼又偷跑出來了?」
「我,我沒有偷跑出來。」
瘦婦人轉問肥俠:「大胖子!我們要不要再捉這小子回去?」
豹兒急說:「你們不能捉我回去的。是、是、是我媽媽答應我出來的。」
大胖子笑嘻嘻說:「我有點不大相信。」
「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問問他們。」豹兒一指青、白兩少年說。
「好!好!要是我瘦婆子說不捉你,我當然不敢捉你啦!但你跟我說卻沒用。」
豹兒目光在望瘦婦人了。瘦婦人說:「你別望我,你能在我枴杖下走滿三招,我就是想捉你也捉不成了。」
「我,我為什麼要走滿三招呢?」
「我知道點蒼派弟子下山的規矩,你連我三招也走不了,我能相信你不是偷跑出來的嗎?」
白少年說:「豹哥!你就和文前輩討教三招吧,走不了,頂多給她捉回去而已。」
大胖子問白少年:「你希望他走得了還是走不了!」
白少年眨眨眼:「我呀!當然希望他走不了呀!」
「為什麼?」
「這樣,我就用不了跟他到處亂跑呀!」
豹兒不高興了:「你可以不跟我。」
「那怎麼行!我不跟,那銀子不完了嗎?」
瘦婦人不耐煩說:「小子,你走不走?」
豹兒說:「好!我走。」
大胖子說:「小子,你可小心了,我瘦婆子的一條哭喪棍可不是好惹的,連我也怕。」
瘦婦人一枴杖打在胖子的肚皮上,惱問:「你,你剛才說什麼,哭喪棍?」
大胖子忙說:「不,不,是歡笑棍。」
「笑你的頭!跟老娘滾到一邊去!」
「好,好!我滾!我滾!」
大胖子真像冬瓜似的,在地上滾了起來。他—滾,竟然從高低不平的亂石坡中,滾到了篝火旁邊。紫衣少女和青、白少年忍俊不禁,但一下看見了他那一身怪異身法,只笑一下,便變成了驚訝。
瘦婦人揚揚枴杖:「小子,快出手!」
豹兒說:「你、你、你先出手。」
瘦婦人—下臉拉長了:「什麼!?你要我先出手?」
青少年在旁忙說:「豹兄弟,既然文前輩叫你先出手,你就先出手好了!」
武林中有這麼一個規矩:一位成名的武林人士,與晚輩交於,必定叫晚輩先出手的,要是晚輩請他先出手,就意味著晚輩瞧不起他,不將他放在眼裡了。青少年擔心豹兒不知規矩,得罪了瘦俠,急忙叫豹兒先出手。
豹兒一聽,便說:「那,那我先出手啦!」
瘦婦人又怒問:「你幹嘛不用兵器?」
青少年立刻將自己的劍擲給豹兒:「豹兄弟,接劍!」
豹兒接了劍,一招青龍出洞使出。瘦婦人一看,點點頭:「唔!不錯!這是盤龍十八劍的第一招,看來還有些火候;小心,我出招了!」說時,一杖橫掃過來,風聲頓起。
文素素這一杖法,不但是破盤龍十八劍的第一招,更是後發制人。豹兒不論用哪—招劍法去擋也擋不了,只好縱身跳起閃開。當他剛落下來,瘦婦人的第二招又當頭劈下。豹兒急忙用一招駝龍洗身招接,劍杖當的—聲相碰,豹兒勉強地接下這—招,但杖的威力,震得他虎口有點麻痛。可瘦婦人在劍杖相碰之時,不禁暗吃—驚,因為她手中枴杖,幾乎給豹兒的內力震得要脫手飛出。她驚疑起來:怎麼這小子的內力竟這麼的深厚?老娘可不能跟他拼內力了!於是杖法一(此處缺一頁)
「所以你生厭了是不是?」
青、白二少年早巳笑得前仰後合的,連紫衣少女和豹兒,也忍不住微笑。這真是世上的一對活寶,也不怕笑死了人。他們又聽到大胖子慌忙說:「不,不,我不敢生厭。」
「好呀!你到底說了真心話了!」
大胖子又笑嘻嘻地說:「我一向都是說真心話的嘛!」
「不錯!你是說你心裡已經厭了,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對嗎?」
大胖子又一下笑不出來。半晌,他啪啪兩聲,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瘦婦人瞪了瞪眼:「你打自己的嘴巴幹什麼?」
「大人,我這張嘴不會說話,該打!」
「不會說話?那你幹嘛不將自己的舌頭也割了下來?」
「好,!好,我割!我割!」大胖子真的拿起一把刀,要割自己的舌頭。
豹兒看得傻了眼,急叫:「胖叔叔……」而瘦婦人一手就將他的刀奪了過來,喝道:「你想死了是不是?」
「大人,你得相信我沒有對你生厭的。」
「討厭!還不背我趕快離開這裡!」
「是,是!」大胖子又笑嘻嘻地,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在疼我愛我的。」他背起了瘦婦人,對眾人說:「各位!對不起,我們走了!後會有期,」
別看大胖子—身的肥肉、大肚皮,施展起輕功來,並不比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差,—轉眼就不見了。
青少年:「怎麼瘦俠的醋意這麼大呀!」
白少年眨眨眼說:「—些三心兩意的男人,有她這樣的人來管才好。」
青少年不由得用手指戳他的額頭:「你這小鬼頭的。」
「我說的不對嗎?你不想這樣?」
青少年嚷起來:「你想死了?!」豹兒看著他們卻默然不語,紫衣少女倒會意微笑,站起來,對青、白二少年問:、「你們跟不跟我到那邊休息?」
白少年問:「幹嗎要去那邊?在這兒不好麼?」
紫衣少女微笑:「我有—件秘密,你們不想聽嗎?」
青少年愕異:「什麼秘密?」
「說出來,就不成為秘密了。」
白少年問:「在這兒不能說?」
「這事只能說給你們兩個人聽,其他人是不能聽的。」
青少年問:「豹兄弟也不能聽?」
「他要能聽,我幹嘛要到那邊去?你們不想聽算了,我可到那邊去啦!」紫衣少女說完,逕自—個人走了。
青、白兩少年不由愕異相視一眼。青少年說:「紫衣姐姐有什麼秘密的?」
儘管白少年機敏多智,也弄不明白紫衣少女弄的什麼名堂,加上人們對秘密的事情都有極想知道的心理,他站起來說:「不管她,我們去聽聽她說的什麼。」又對豹兒說,「豹哥,這裡的金銀珠寶你可看著,千萬別走開了,給人偷了去,我們的錢莊就開辦不成啦!」
豹兒說:「我知道,你們去吧。」其實。他也感到奇怪:紫衣姐姐有什麼秘密不能讓自己聽的?
青、白兩少年跟著紫衣少女來到溪水上游的一棵大樹之下。這棵大樹,扎根在溪邊的岩石中,樹下是—泓小小的清潭,背靠山坡的一處峭壁,一條小小的瀑布,從不高的懸巖倒掛下來。這裡,幽靜極了。月色、瀑布、奇巖、清潭,構成了令人心悅的—幅畫面。白少年在月下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喜訝地問:「姐姐,你怎知道有這麼極清靜的地方?」
「我一來就注意了,只是忙於交鋒,消滅山賊群匪,無暇顧及。」
白少年說:「好啦!姐姐,你該說出那件秘密給我們聽吧!」
紫衣少女一笑:「其實也沒有什麼秘密的事,忙了一整天,一身是汗,我想來這裡洗洗澡,擔心有人闖了來,想麻煩你們給我望望風。」
青少年傻了眼:「這就是你要告訴我們的秘密?」
「—個姑娘家洗澡,不夠秘密嗎?」
青少年想想笑起來:「姐姐,你幹嘛這樣捉弄我們的?直告訴我們不就行了麼?」
「豹兄弟和那個什麼狗子的,聽了方便嗎?再說,我能在他們面前說得出口?」
白少年眨眨眼說:「姐姐,你害不害怕我會不老實的?」
「算了!你們兩個小妮子,古靈精怪,以為我還看不出來嗎?」
青少年—怔:「你,你怎麼看出來了?」
「你們不是說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嗎?再加上你們又不小心,什麼翠妹的叫了出來,你以為我是個傻蛋蛋嗎?」
白少年埋怨青少年起來:「你看,都是你,不小心,叫人看出來了!」
紫衣少女說:「其實,他就是不叫翠妹,我在那小鎮上,也疑心你們是女的了。」
「我們有什麼破綻讓你疑心?」
「你們給我服藥除毒、敷傷處時,我便開始疑心了!直到聽了翠妹兩字,才肯定下來。怎麼,不高興?」
白少年說:「給人看穿了,高興嗎?」
「兩位妹妹,現在,你們也該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了吧?」
青少年只好將自己的身世,一一告訴了紫衣少女。原來這兩個所謂的江湖小殺手,就是白衣仙子的兩位心愛弟子小青和小翠。她倆奉了仙子之命,前來保護豹兒的。
「兩位妹妹原來是名動江湖的白衣女俠的弟子,怪不得使得一手上好的無回劍法。」
「姐姐,別取笑了,我們再好,也及不上姐姐的劍術。」
「兩位妹妹只是內力欠深而已,劍術可算上乘的劍術。只要兩位今後勤練內功,就會發揮出無回劍法的駭人的威力。」
「多謝姐姐指點。」
「兩位別客氣,我想與兩位結為姐妹,你們願不願意?」
青青大喜:「我們能高攀嗎?」
「哎!只要兩位不嫌棄我是邪派中人……」
翠翠說:「什麼邪不邪派的,我們才不管那一套。」
「那麼兩位是答應了?」
「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哩!」
「兩位妹妹,我們就在這清潭邊共拜天地,盟誓結義可好?」
翠翠笑起來:「原來這是姐姐叫我們來這兒的秘密事,姐姐也真會捉弄人的。」
「你在小鎮子上,捉弄我還不夠嗎?」
三人—看笑起來。於是,她們三人,便在清潭邊樹下,對天地盟誓,結為姐妹。當她們洗完澡,從清潭回到亂石灘時,已快接近卯時了,離天亮不遠。豹兒盤腿坐在地道口閉目養神,盤狗子卻在另—塊石頭下呼呼大睡。豹兒見她們回來,問:「你們怎麼去這麼久的?」
翠翠說:「紫衣姐姐的秘密事又多又長,所以到現在才能回來。」
「我可擔心你們出事了,我聽出有人跌落水中的響聲。」
青青和翠翠不由互相望望,問:「你聽出了什麼?」
「我還隱隱約約聽到了你們在說話。」
青青和翠翠一怔:「我們說什麼呀?」
「那兒的水聲太響,聽不清楚,你們不是在說秘密的事情嗎?」
「我們說什麼秘密了?」
「你們不讓我聽,我不敢凝神聽下去。師父曾經告訴我,偷聽別人的說話是不好的。」
紫衣少女側頭含笑問:「你真的沒聽到我們說什麼話嗎?」
「我說的是真的,沒有聽,但你們說得大聲了,我可不能將耳朵堵塞起來。」
紫衣少女對青青和翠翠說:「豹兄弟的內力深厚得與眾不同,看來我們說話,以後得遠遠避開他,而且還要輕輕交談才行。」
翠翠仍擔心豹兒聽出了,知道自己本來的面目,以後同他一塊就不大方便,問:「你真的半句也沒聽到?」
「我幹嘛要騙你們呀?」
紫衣少女說:「好啦!豹兄弟,其實我們也沒有什麼秘密的事,因為我發現了那邊極為僻靜,疑心山賊在那裡有什麼隱蔽的巖洞,故意用話引他們一塊去看看,誰知我一下不小心,失足踩到水裡去了!」
「姐姐,你沒扭傷吧?」
紫衣少女見豹兒出自內心真誠的關心,不是故作之神情,不由得望了青青和翠翠一眼,面帶幾分愧意,暗想:騙了這麼一個誠實、忠厚的人,實在不應該,但又不能說出來,只好再將謊話編下去:「沒扭傷,只是濕了些褲、裙罷了,但不久就吹乾了。在那裡,我們只發現一個小小的清潭,搜查了一會,沒有什麼巖洞,便走了回來。」
「怪不得你們這麼久才回來,我還擔心你們出事了!」
青青說:「豹兄弟,那個清潭裡的水挺清涼的,你要不要去洗洗身子?」
豹兒搖搖頭:「我在溪水中已洗過了。」
翠翠說:「哎!你不怕姐姐會闖了回來看見嗎?」
「怎會看見的?你們遠遠走來,我不會揚聲叫你們別過來嗎?」
三人一想也是,不由得相視而笑。紫衣少女說:「好了!恐怕快天亮了,我們好好休息一會,明天好上路。」
豹兒說:「你們睡吧,我給你們守著。」
「你不睡?」
「我剛才閉目養神好一會,不用睡了。都睡了,萬一有人闖來,不危險?」
紫衣少女笑著:「豹兄弟,看這兩日來,你可有點江湖上的經歷了。這樣,我們可以放心的睡啦!」
第二天天色大明,他們又吃了一些烤肉,除了盤狗子,各人都提了一包金銀珠寶轉上山坡,來到了黑峰寨的山寨門。一看寨裡,已成一片廢墟,剩下的只是一些殘垣斷牆,可是四周山頭、山坡上,卻有不少的馬匹,在優悠地吃草。人死了馬卻活著,這是青青和紫衣少女在放火燒寨時,將這些馬匹先趕了出來。紫衣少女原來的坐騎也在其中。
紫衣少女一聲呼哨,她那匹還在吃草的白馬便長嘶—聲,揚蹄奔來。白馬—奔來,也帶動了其他的馬匹奔來。馬是戀群的家畜,—馬帶頭,百馬奔騰,—下便跑來了十多匹。豹兒說:「這麼多匹馬,我們怎麼騎啊?要不要將多餘的馬趕走?」
翠翠說:「哎!趕走幹嘛?我們帶到小鎮上分給人不好?」
紫衣少女點點頭:「不錯,那更好了。」
於是,他們各選了一匹馬騎上。「叭」的一聲,紫衣少女的白馬揚蹄先奔,其他的馬先後跟著而去。本來十多匹馬,跑下黑峰山後,又變成三十多匹的馬隊了。要是他們在黑峰山下再轉一圈,恐怕跟來的馬更多。也在這時,從山上傳來了一連串「轟轟」爆炸聲。他們五人,都露出了疑惑驚訝之色。顯然,這爆炸聲是從黑峰寨傳來,難道黑峰寨中還有山賊?要不怎會爆炸了?紫衣少女說:「我去看看。」說時,飛也似的往山上奔去。
翠翠不放心,說:「我也跟去,紫衣姐姐一個人,怕有危險。」也急展輕功而去。
好一會,紫衣少女和翠翠轉了回來。青青迎上去問:「山上發生了什麼事?」
翠翠說:「山谷那地道出口,給人用掌力全部震毀震塌下來,以後再也沒人能進地道了。」
盤狗子一怔,驚愕得脫口而問:「什麼!?全震毀了?」
「是呀,全震毀了!」翠翠奇異地盯著他,問:「咦!你驚慌什麼?」
「這,這,小人是害怕山寨裡還有人,他會暗暗跟蹤我們呀。」
紫衣少女點點頭:「不錯,是有一位不露面的武林高手,潛伏在黑峰山中,暗地裡窺探我們。」
「是黑峰寨的山賊?」青青問。
翠翠問盤狗子:「山寨上除了你的四位寨主外,還有誰,武功是極好的?」
「好,好像沒有了!」
「奇怪,誰有那麼驚人的掌力,將整個出口的山巖全震崩塌下來的?」
豹兒說:「莫不是肥、瘦雙俠吧?」
紫衣少女想了一下:「也恐怕是他們。看來他們擔心獨角龍再轉回來,躲進那地道裡去,才用掌力將它毀了;也只有他們才有那麼驚人的掌力。別管他,我們快趕路吧!」
他們到了枯樹嶺十字路口,盤狗子便拜別北上,紫衣少女給了他約—兩銀子:「這銀子你帶回家用吧。」
盤狗子受寵若驚:「小,小人不敢要。小人只求有一匹馬回去就行了。」
「行呀!你要兩匹三匹都行。」
「不,不,小人就要—匹已夠了。」
翠翠問:「銀子你不要?」
盤狗子搖搖頭。他們四人想不到盤狗子這麼忠厚。青青問:「你回家後怎麼過活?你身上那幾兩銀子夠用嗎?」
「夠了!小人一向以打獵為生,回家後重操舊業不會餓死。」
豹兒說:「盤哥!姐姐既然給你,你就帶走吧。」
紫衣少女點點頭:「一百兩銀子,你先帶回家去;馬,你也可以多帶—匹走。」
「這——!」
翠翠揚揚眉:「你不要?不要,我就將你的頭砍下來。」
盤狗子愕然了:世上有這麼逼人拿銀子的嗎?翠翠又再問一句:「你要不要呀?」
盤狗子連忙叩頭:「小人多謝三位俠士。」
翠翠說:「好!那你帶上銀子、馬匹,快走!別再惹惱了我們。」
「是,是。」
盤狗子不敢再說了,提著一百兩銀子,躍上馬背,再牽了一匹馬,往北而去。
翠翠眨眨眼睛,對紫衣少女說:「姐姐,我這個辦法比你管用得多吧?」
紫衣少女笑起來:「有你這般嚇唬人要銀子的嗎?我真沒見過。」
「姐姐現在不是見過嗎?」
「世上有盤狗子這麼個老實而又怕事的人,才有你這麼個稀奇古怪的小殺手,演出了這麼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事來。」
「像他這麼樣的人,只有用這個辦法,不然,噦哩噦嗦地沒個完。」
紫衣少女又問:「像豹兄弟,也是老實人,你怎樣對付?」
「哎!對他可不能用這個辦法了!」
「為什麼不能用?」
「他比盤狗子老實得更可以,不怕死,嚇唬對他不起作用。」
「那你用什麼辦法對付他?」
「哎!姐姐,我不跟你說了,我們走吧!」
在紫衣少女與翠翠談話中,豹兒只在憨憨地陪著笑。紫衣少女問他:「豹兄弟,你怕不怕這個江湖小殺手的?」
豹兒想了下:「怕!」
紫衣少女感興趣了,問:「你怕她什麼?她會殺你?」
「他不會殺我的。」
翠翠揚起了眉:「你怎知我不會殺你?」
「因為你是我媽媽請來保護我的,會殺我嗎?」
紫衣少女問:「那你怕她什麼?」
「怕他捉弄人,弄得我莫名其妙。」
紫衣少女說:「這有什麼可怕的!?」
翠翠嚷起來了:「姐姐,你還有完沒完的?你不走,我走了!」
青青一直在旁微笑的看著、聽著,不出聲,這時也說:「姐姐,我們也該走了。」
他們策馬才走了一段路,遠遠便聽到前面樹林裡有人在痛苦的哀求:「老爺子!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豹兒在馬背上—怔,對紫衣少女、青青,翠翠說:「好像是盤狗子的聲音。」
青青疑惑地問:「盤狗子不是往北走了麼?怎會在那樹林裡的?」
紫衣少女說:「是有點像盤狗子的聲音,不會是他吧?」
翠翠說:「別管它,我們去看看。」
紫衣少女環視四周地形一眼,說:「好!我和你去。豹兄弟和青弟在這堅看守著馬匹和財寶,別走遠了,提防有人使的調虎離山之計。」
豹兒愕然:「有人會搶我們的財物?」
「很難說,江湖上人心險惡,不能不防。」
紫衣少女說完,便與翠翠悄悄地撲進了前面的樹林中去。
還沒有撲進樹林,她們又聽到—個蒼老的聲音說:「哎,哎!你別大聲嚷嚷,你想嚇死我嗎?」
紫衣少女和翠翠又不由得相視一眼,心中狐疑,這蒼老的聲音是誰?她們輕縱上樹,在樹枝上輕躍縱跳,不久,便看見了樹林中的—小塊空地上,坐著一位年已古稀的老叫化,皓首白鬚,鵠衣百結,—身骯髒不堪,卻饒有興趣地將散在草地上的銀兩,一塊塊拿起來左瞧瞧,右看看,然後又放進嘴裡咬咬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銀子,最後才丟進了他那討飯的爛缽子裡面,露出了極為高興、滿意的笑容。
在不遠的一棵樹下,捆綁著一個山裡的鄉人,這個人正是與他們分手北上不久的盤狗子。顯然,散落在草地上的銀兩,就是紫衣少女給他的那一百兩銀子了。
紫衣少女和翠翠看了不由得十分驚訝。盤狗子怎麼給人捉到這裡來的?誰捉了他來?是那老叫化,還是另有別的人?一連串的疑問使紫衣少女和翠翠凝神靜氣傾聽和掃視,看看這樹林裡還有沒有別的人在。
盤狗子又在哀求了:「老爺子,你放了我,這一百兩銀子我全部給你。」
「別吵,別吵!等我老叫化看完了再說,不看,我怎知道它們是真是假?」
「老爺子,這些銀子全是真的。」
「是真的?你那麼大方全給我?我老叫化才不相信。我老叫化上當可上得多了,還是看看咬咬才保險。」
紫衣少女與翠翠打了個眼色,便悄然地出現在老叫化的身後。老叫化卻完全不覺,在專心分辨銀兩的真偽。翠翠在他身後笑問:「你手上這錠銀子不會是假的吧?」
「是呀!是呀!這塊銀子不假!」這老叫化說完,一下感到不對,回頭一看,是一位姑娘和一個少年,含笑地站在自己身後,一下傻了眼:「你、你、你們幾時跑了來的?」
翠翠笑著說:「我們來了很久了,不過見你在專心的看銀子,不忍驚動你老人家。」
「我老叫化怎沒聽到你們的腳步聲?」
「大概是你財迷心竅,就什麼也聽不出來了!」
老叫化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我怎麼這般的糊塗,見了銀子,就什麼也見不到了!」說著,又一連拍著自己的腦袋。
紫衣少女說:「你別再拍了!小心將腦袋拍裂,就沒法再看銀子啦!」
「對對!怪不得有人說,人越老越糊塗。拍破了腦袋,我老叫化不就跑去閻羅王面前看銀子嗎?」
翠翠說:「閻王爺的銀子多的是,你要不要去看下?」
「閻王的銀子,又不是我老叫化的,我去看幹嘛?」
「你去了,他會送你萬兩黃金。」
老叫化吃了一驚,瞪大眼問:「那麼多,我怎麼看?幾時才看得完?」
「你去了,有這麼多的黃金,你還回來幹嘛?」
「不行,閻王爺那裡儘是些牛頭馬面和頭開叉的小鬼,我老叫化見了害怕。」老叫化說著,一下看見紫衣少女用劍將捆著盤狗子身上的繩索削斷了,又嚇壞了,急著說,「你削斷了繩子,他跑了怎麼辦?」紫衣少女笑著說:「他跑了有我呀!」
「不行!」老叫化剛要跳起來,翠翠的一把劍已橫在他的脖子上,老叫化嚇得不敢動了,問:「你,你要幹什麼?」
翠翠說:「沒有什麼!閻王爺打發我來請你去看金子和銀子。」
「你,你快拿開,這劍冷冰冰的,我老叫化怕冷,我老叫化受不了。」
「不怕,等會它就不冷了。」
「什麼!?難道它會變熱麼?」
「它沾上你的血,不變熱了嗎?」
「不行!我老叫化更怕見血,尤其怕看見自己的血,」
「沒辦法,閻王爺打發我在三更前請你老人家去,我不敢拖到四更天。」
「喂!你別弄錯了,現在是大白天,一更也沒有,哪來的三更天?」
「哎!你的確是老糊塗了,難道不知陰間的時辰與陽間是顛倒過來的麼?陽間的白天,正好是地府中的晚上,而現在正好是三更。」
「就是清我,你也用不了將這冷冰冰的東西架在我老叫化的脖上呀!你再不拿開,我老叫化可自己拿開了。」
「你拿開得了嗎?」
翠翠的話剛落,老叫化已用三隻手指搭在劍身上,突然一股暗勁,從劍身傳來,震開了翠翠的手。劍,反而由老叫化拎著了。翠翠一下變了面色,急退幾步:「你,你這老叫化,原來是位武林的絕頂高手,我真失眼了!」
紫衣少女一見,連忙凝神應變,一邊對盤狗子說:「你還不快跑?等下我們就顧不了你了!」紫衣少女見這老叫化只用暗勁,就能震開了翠翠的手,武功一定非同小可,恐怕自己也敵不了,所以喝叫盤狗子快走。
盤狗子可苦著臉說:「小人穴位給他封住了,腿不能動呀。」
老叫化一聽,立刻嘻嘻地笑起來:「我老叫化真的糊塗了!忘記已封了你的穴位,要不,我老叫化剛才就用不著著急了。好,好,你跑不了,我就放心啦!」紫衣少女沒想到盤狗子已給老叫化封了穴的,想去為他拍開。但一來不知道封的什麼穴;二來擔心這老叫化在自己為盤狗子解穴位寸突然出手,所以不敢亂動,問:「請問老前輩,何處高人,為什麼跟盤狗子過不去?」
「哎,哎!姑娘,你別說話顛倒了,是他跟我老叫化過不去,我老叫化幾時跟他過不去呀?」
紫衣少女問盤狗子:「你怎麼跟他過不去的?」
「女俠,我沒有跟他過不去呀!小人好端端地騎在馬上,他—下將我從馬背上掀了下來,又提哦來到了這樹林裡,搶了小人那一百兩銀子不算,更將我捆綁在這樹下。」
老叫化一聽,神情完全愕住了!半晌才說:「你、你、你怎麼這般顛倒說話的?你將我老叫化氣死了!」說著,他將拎著的劍也丟回給翠翠,用手揪著自己的白頭髮,亂跳亂叫。
紫衣少女凝神戒備著,說:「老前輩,有話好好說嘛!用不了氣成這樣。」
「不說了!我老叫化跳進黃河裡也洗不乾淨了!」這老叫化又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事似的,問翠翠和紫衣少女,「黃河的水,是不是黃的?」
紫衣少女和翠翠不由得愕然,暗想:難道這位武功極高的老叫化是個神志不清的人?—切行為舉動任性而為,不由自主?要不然,就是一個故意裝瘋扮懵的怪人。不管瘋子也好,怪人也好,都不能大意。翠翠點點頭說:「黃河之水,當然是黃的啦,要不怎麼叫黃河?」
老叫化說:「那我跳進黃河不更洗不清了?我應該跳進長江才對。」
紫衣少女問:「是他冤枉了你?」
「他當然冤枉我老叫化啦!是他捉了我來,銀子也是他送給我的,我老叫化可沒有動手去搶。」
顯然,這是一位瘋了的老叫化,說話顛三倒四。別說盤狗子武功根本不人流,就是武功好,恐怕也捉不了這個內力極深厚的老叫化。再有,世上哪有捉人的人,自己反而給點了穴,捆在樹下的?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但對一個瘋子的行為,是不可能講理的,只有順著他的意,去哄他騙他才行,千萬不能再惹瘋他了。
翠翠眨眨眼說:「好啦!你沒有搶,你去看你的銀子吧,我們走啦!」
老叫化說:「你不能走!」
翠翠揚揚眉問:「我千嘛不能走?」
「你,你偷去了我老叫化好多的金銀珠寶,你一走,我老叫化找誰要去?」
「我幾時偷了你的金銀珠寶?」
「昨夜裡,我老叫化本來不知道,是他說的。」老叫化一指盤狗子。
「你的金銀珠寶藏在黑峰寨的地道裡?」
「不錯,不錯,正是藏在那裡的。」
「你是黑峰寨的人?」
老叫化愕然:「誰說我是黑峰寨的人呀?你看我老叫化像山賊嗎?」
「你不是山賊,怎會有金銀珠寶藏在山賊們的地道裡?」
「我老叫化高興藏在什麼地方就藏在什麼地方,你管得著嗎?」
「那麼說,你是有意在這樹林裡等我們,要回你的金銀珠寶了?」
「要不,我老叫化跑來這樹林裡幹嘛?要討飯,也沒有人家可討呀!」
「我要是不願意給回你呢?」
「你偷了我老叫化辛辛苦苦討來的財物,不給說得過去嗎?」
翠翠突然出手,真是快如電光火石,一劍就刺進了老叫化的左腹裡。老叫化「哎唷」—聲,雙手摀住了劍,不讓劍再刺入,同時以內力將翠翠震飛了。不知是老叫化受了致命的一劍,內力雖強勁,沒辦法震傷翠翠,還是翠翠早有準備縱身躍開。總之,翠翠摔下來時,雖然心悶欲吐,卻仍能站穩,不致摔倒。
老叫化瞪大了—雙眼:「你,你怎麼要殺我?不怕天上的雷公劈嗎?」說完,人便仰天倒下,雙手鬆開。翠翠的那把劍,仍插在老叫化的小腹上?
紫衣少女喘了—口大氣,奔過來問翠翠:「三妹,你什麼地方傷了?」
半晌,翠翠才驚魂略定,說:「姐姐,我感到胸悶難受,也不知傷了哪裡。」
「三妹,你快運氣試試,看哪裡阻滯了。」
翠翠運氣凋息,又驚喜地說:「姐姐,看來我沒有受傷呀!」
「什麼!?他將你震飛,你—點傷也沒有?」
「是呀!我沒受傷。看來老叫化內力雖強,但已中劍,內勁已成強弩之未了。」
半晌,紫衣少女說:「三妹,你剛才太冒險了!要是那一劍刺他不死,他就是受傷,也足有能力殺了你。」
「姐姐,他武功太高了,只有冒險用這個辦法,才能殺了他。姐姐,我總算僥倖成功,—擊而中。」
紫衣少女望了望仰天躺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老叫化說:「不知他斷了氣沒有?」
「我去看看,他要是沒斷氣,我再補上他一劍。」
「三妹小心。」
「姐姐,我知道。」
翠翠小心翼翼地走向老叫化,在約一丈遠的地方,她一下像觸了電似的驚駭住了。她瞧見老叫化一雙眼,在溜溜地轉動著,甚至擠眉弄眼地向她傻笑。翠翠驚問:「你,你還沒有死嗎?」
老叫化似乎軟弱無力地說:「我已經死了!」
「你死了還能說話?」
「我也感到奇怪呀!怎麼我老叫化還能說話的?」
紫衣少女急說:「三妹,小心他出手!」
可是已遲了,一指勁風襲來,老叫化已隔空封了翠翠的穴位。翠翠倒下,老叫化卻站了起來,他小腹上的那把劍仍插著,在左右晃動。老叫化似乎不在乎這把劍插在自己的身上,瞇著眼打量翠翠:「哈!我以為你是個漂亮的小子,原來是個漂亮的小丫頭。我老叫化長年沒人做伴,你給我做伴好嗎?」
翠翠倒下後身子不能動,嘴卻會說:「鬼才給你做伴!」
「這更好了!你不是閻王爺打發來請我老叫化的小鬼嗎?」
紫衣少女凌空而來,人到劍出,叱聲:「老叫化看劍!」她這一劍,比剛才翠翠的—劍更快更刁鑽。老叫化身形一閃,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劍,正巧與紫衣少女刺出的劍相碰,「噹」的一聲,火星四飛,兩把劍都同時飛開,分別插進了附近的兩棵樹枝上。老叫化一身驚人的勁力,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老叫化:「你這大丫頭,怎麼也像你那小丫頭一樣,突然來這麼—劍,想要了我老叫化的命嗎?」
紫衣少女手中的劍,為老叫化內力震飛,已經夠驚駭的了。再—看,老叫化的腹部不見血流,更驚愕:「什麼!?剛才的劍,沒插入你的腹內?」
「插入了吧!要不,我老叫化會倒下麼?」
「那怎麼沒血流的?」
「我老叫化瘦得—身皮包骨,肉都不多一兩,還有血嗎?沒血,又怎會有血流出來?」
紫衣少女一身的武功,巳不同凡響,就是當今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能勝得她的人,恐怕也沒有幾多個。但這老叫化的武功,更是匪夷所思,刀劍插入了他的身子,竟然不死,也沒有血流,這是哪—門的武功?
紫衣少女自出江湖以來,第一次碰上這麼—個武功怪異的高手。她再不答話,—掌拍出,直取老叫化身上的大穴。梵淨山莊的武功,武林少見,招招都是致命的殺著,並且變化莫測,招式出人意外,所以為正派武林人士視為邪派。
老叫化的身形似魔影一般,紫衣少女掌到時,便消失得不見蹤影,彷彿他不是人,而是—縷輕煙,給紫衣少女凌厲的掌風吹散了。
紫衣少女一掌拍空,急轉身一看,身後也沒有老叫化的蹤影,不由得驚駭,這老叫化去了哪裡?難道他不是人?她不敢大意,警惕地打量四周。
突然,老叫化在一棵樹上說:「喂!大丫頭,你別四周望了,我老叫化在這兒。」說完,人也飄落下來。「你是人還是鬼呀?」
「唔!大丫頭,你看我老叫化是人是鬼?其實,我人也不是,鬼也不是,是個老妖怪!」
「你真的是妖怪!」
「信不信由你。你呢?是人是鬼?」
翠翠在旁突然說:「我姐姐也是個妖怪。」
「哦!那你也是個小妖怪了?」
「對呀!」
「太好了!老妖怪碰上兩個小妖怪,夠熱鬧的啦!」
紫衣少女又是一掌驟然拍來,老叫化輕靈閃開說:「喂!你這小妖怪盡打老妖怪的,幹什麼?」
翠翠有意分散老叫化的精神:「我姐姐跟你鬧著玩的呀!」
紫衣少女又一連的拍出幾掌,老叫化連連閃開,問:「有這樣鬧著玩的嗎?」
翠翠笑著說:「老妖怪,對不起,我姐姐就是喜歡玩,你可別當真的了。」
「我老叫化要不當真,一條老命還有嗎?」
霎時之間,紫衣少女掌影重重,人影也重重。紫衣少女已抖出了梵淨山莊的看家絕招——天殛掌法。這一少有少見的掌法,只有—代怪醫公孫小蛟,與神風教教主在交鋒時抖展過(詳情請看拙作《江湖傳奇》),此後,再也沒人抖展出來了!儘管梵淨山莊的掌門人叮囑弟子,千萬不可在江湖上亮出這門功夫來,只有在萬不得已,面對強大高手時才可使用。紫衣少女現在面對武林中的一流上乘的拔尖高手了,抖出來以求自保。
老叫化再也不敢嬉笑胡鬧了,面色異常莊嚴,凝神應戰,他在有如驚濤駭浪、變化萬千的掌影中左閃右避。突然,「啪」的一聲,紫衣少女雙掌印在老叫化的心口上,將老叫化拍飛,摔出了三丈多遠。
翠翠看得驚喜,叫道:「姐姐,快過去殺了他,別叫他爬起來。」可是紫衣少女呆若木雞,面色驚愕,動也不動。翠翠問:「姐姐,你怎樣啦?受傷了?」
「三妹,我給他封了要穴,全身不能動啦!要是我剛才一掌拍他不死,我們恐怕別指望活了。」
果然,老叫化沒有死,忍痛地從地上站起來,嘴角流出了一絲的鮮血。他苦笑道:「好厲害的大丫頭,當今武林沒一個能拍中我老叫化,只有你是第一個。梵淨山莊的武功,真是邪門。」說著,一步步走了過來。
翠翠驚問:「你想幹什麼?」
「我,我老叫化想殺了你們。」
翠翠急得大喊:「豹哥哥,青哥哥,你們快來呀!有人要殺我們啦!」
老叫化搖搖頭說:「別叫,就算他們來也救不了你們。」老叫化剛說完,又—口鮮血噴出,只好坐下來調息運氣,醫治自己頗為嚴重的內傷。
青青和豹兒聞聲,提著四個大包袱趕來了。他們見紫衣少女和翠翠,—個坐在草地上,一個站著不動。青青驚問:「姐姐,你們怎樣了?」
紫衣少女說:「你,你快去殺了那老叫化,要是他傷勢一好,我們大家都沒命了!」
青青—看,見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個鬚髮皆白,蓬頭垢面的老叫化,閉目運氣調息。說:「好!我去殺了他。」
豹兒一見這老叫化,不由一怔,驚訝問:「老人家,是你麼?」
紫衣少女和青青、翠翠一齊訝然,幾乎同聲問:「你認識他!?」
豹兒說:「認識,認識,這位老人家,酒量極好人也好,他曾經救過我和段姐姐的命。」
「他救過你和段公主的命?」
「是呀!要不是他老人家,我和段姐姐都死在獨角龍的那個什麼徐老二的劍下了!」
眾人更是驚訝不已。豹兒問:「姐姐,你怎麼站著不動的?」
紫衣少女說:「我給這老叫化封了穴位。」
「姐姐,你們怎麼跟他打起來的?」
翠翠說:「你怎麼不去問你的救命恩人?問我們幹嘛?」
「他!?他正在運氣調息吧!能問嗎?姐姐、白兄弟,我先給你解穴。」
老叫化突然說:「小哥!你千萬別去碰她們!」
「為什麼不能碰?」
「我用奇特的手法點了她們的穴,你胡亂去解,不但解不了,反而令她們一世殘廢。你願不願她們殘廢終身?」
豹兒嚇住了:「老人家,那怎麼解?」
「她們一時死不了,等老叫化傷好了再說。」說完,老叫化又閉目調息,不再理會豹兒了。
豹兒和青青互望了一眼。青青問:「豹兄弟,我們怎麼辦?」
「段姐姐說,他老人家的武功好極了,是不會騙我們的,我們只有等他的傷好了再說。」
翠翠說:「你不怕他傷好了要殺我們麼?」
豹兒愕然:「他怎麼會殺我們的?」
盤狗子在那邊突然說:「他會的,他的傷一好,一定會殺了我們。小俠,你們最好還是將他先殺了的好。」
這些話在別人說來,平常得很,一點也不奇怪,可是在盤狗子這麼老實膽小的人來說,就有點反常了!青青和豹兒聽了並不怎麼留意,而紫衣少女和翠翠聽了,便感到不對勁。翠翠出於本能,紫衣少女卻出於江湖經歷了。兩人都同時暗想:為什麼盤狗子要置老叫化於死地?—是盤狗子真的與老叫化有過折,殺了老叫化而後快。作為一個獵戶,不會什麼武功,怎麼會與武林中一位拔尖的高手有仇怨?二是老叫化知道了盤狗子什麼要命的事情,而這事又是絕對不能對人說的,說出來對盤狗子不利了,才一反常態,勸人殺了老叫化,保存自己。再不然,老叫化是黑峰寨的後台,惱恨盤狗子的背叛,但第三點似乎不可能,要是老叫化真的惱怒盤狗子叛變,在知道地道裡的金銀珠寶下落後,怎不殺了盤狗子,而捉他來這裡的?記得自己進樹林以前,聽到盤狗子的哀求叫喊:「我求你放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顯然,老叫化要從盤狗子的嘴裡追問什麼了!才將他捉來捆綁在樹下。
豹兒聽了盤狗子的話,急說:「不,不,這位老人家一定不會殺我們的。翠翠揚揚眉問盤狗子:「對了,盤狗子,老叫化為什麼將你捉來這裡的?」
盤狗子說:「我不知道呀!」
「哦!?你以前不認識這老叫化?」
「我不認識。我是這一次才看到他。」
從這兩句話聽來,顯然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過不去了,老叫化也不是黑峰寨上的人。要是紫衣少女和翠翠仍認為老叫化是一個失了神志的瘋子,無緣無故捉了盤狗子,仍可理解,現在老叫化根本不是一個瘋癲之人,只是一位行為怪異的高人,神志半點也不糊塗,他將盤狗子捉來這裡,必有緣故。翠翠又問盤狗子:「你為什麼非要人殺了這老叫化不可?」
「你,你不是說他傷好了後會殺死我們麼?」
「盤狗子,你是不是與這老叫化交過手?」
「我沒有呀!」
「也沒有打傷過他?」
「我能打傷他麼?」
翠翠一聽:「那你放心,這個老叫化傷好後,頂多會殺我們,不會殺你的。」
「他怎麼不會殺我?」
「你既沒有與他交手,也沒有打傷過他。我們可不同,我們和他交過手,我曾用劍刺中了他,我姐姐更將他打成重傷,他懷恨我們。而你,沒有得罪他,他殺你幹嘛?」
「不!這個老叫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是不是你有什麼事不願告訴他呀?」
盤狗子連忙分辯:「我沒有什麼事不願告訴他的。」
翠翠突然開門見山地問:「盤狗子!他在問你什麼事?」
「他,他……」盤狗子一下不知怎麼回答。
「你不願說?還是不敢說?」
「他,他沒有追問我什麼呀!」
「盤狗子,你說出來,我們或許會幫助你。要不,等會那老叫化傷好了,我們就沒辦法幫助你啦!」
突然,一指勁風射來,翠翠身子一怔,本能的反應,她一下跳了起身,「咦」了一聲:「我怎麼能動了?」她回首望著老叫化,見老叫化擠眉弄眼的,便問:「你給我解了穴位?」
「你不會用劍再捅我老叫化的肚子吧?」
翠翠笑起來:「這很難說哩!我姐姐呢?你怎麼不給她解開穴位?」
「她的穴位,卻不能隔空解了,得讓我老叫化親自拍解。」
「你不能站起來?你還沒好?」
老叫化搖搖頭:「那大丫頭的手掌太厲害了!我老叫化親自去拍她,我害怕一拍開了,她又給我老叫化—掌,我真的會去閻王爺面前看銀子啦!」
豹兒說:「老人家,我姐姐不會的。」
「不行,我老叫化一朝給蛇咬,三年怕井繩……對了!小哥兒,你去解。」
「我,我能解嗎?萬—拍錯了,我姐姐不殘廢嗎?」
「我老叫化一下想起了你會無影三掌,你用第一個掌法拍她背後的靈台穴就行。」
豹兒一怔:「無影三掌,就是你老人家暗中教我的那三掌?」
老叫化反而驚訝:「我教你嗎?我不知道呀!小哥兒,你快去給你姐姐拍開穴位吧。」
豹兒立刻走到紫衣少女跟前,斜跨—步,順勢—掌拍出,將紫衣少女拍得向前趔趄幾步。這真是從沒見過的解穴手法,紫衣少女只感到一股真氣注入自己體內,一下就衝開了被封的穴位,頓時能行動了。紫衣少女回頭一笑:「豹兄弟,好深厚的真氣呵!我多謝你啦!」
「姐姐,你別多謝我!應該多謝那老人家才是。」
「這老叫化太可惡了!我得殺了他。」
老叫化叫起來:「你們聽聽,這大丫頭不是又要殺我老叫化麼?」
豹兒更一怔:「姐姐,你真要殺他?」
「誰叫他不來親自給我拍開穴位的?」
「大丫頭,你別冤枉了我老叫化,我老叫化傷勢剛好,真氣不足,能拍開嗎?你不看見我老叫化現在還不能站起來?」
「那太好!原來你傷勢還沒有全好。老叫化,你罰我站了那麼久,你說,我應該怎麼罰你才好?」
「你想怎麼罰我?」
紫衣少女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倒出了一顆殷紅的藥丸來,說:「這是毒藥,你給我服下去!」
老叫化一雙瞇合著的深目,—見這藥丸,一下射出了驚喜的目光,擠眉弄眼地問:「你是這樣罰我?」
紫衣少女含笑:「是呀,你服不服下?」
「好!我服下!得個全屍也不錯嘛!」
老叫化真的將這顆殷紅的藥丸吞到肚子裡去了。眾人看見都困惑不解,既然是毒藥,老叫化怎麼會甘心地服下?豹兒擔心問:「姐姐,這毒藥不會毒死他吧?」
「他得個全屍,不勝過身首分開?」
豹兒急了:「姐姐,你不能這樣。」
翠翠說:「豹哥,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自願毒死,你著急於嘛?」
老叫化服下藥丸後,又在運氣調息了。
紫衣少女用眼角掃了盤狗子一眼,說:「在這裡,只有你和我兩個人都望老叫化死,大家都望他生。」
翠翠故意失驚呼叫起來:「不好!老叫化死了,盤狗子的穴位就沒人會解了,怎麼辦呢?」
盤狗子本來是在暗暗高興,—聽到翠翠說的話,他的面色一下子又變了,問:「那,那我怎麼好?」
翠翠又埋怨紫衣少女起來:「姐姐,你也太心急了,怎麼不先叫來老叫化解了盤狗子的穴位,再逼他服毒藥不更好?現在誰來給他解開穴位呀?」
盤狗子問:「你們不能給我解開嗎?」
「你沒聽見老叫化說,他的封穴手法,別人是解不開的嗎?胡亂解了,你就會殘廢一世,一步也不能走,到那時,真是生不如死哩!」
盤狗子怔住了,半晌才說:「不是說,點人穴位,三個時辰後,穴會自動而解嗎?」
「一般武林中!人是這樣,這老叫化可是位武林奇人,點穴手法與眾不同,三個時辰後不解,就會經爆脈裂而死,死得痛苦異常。」
紫衣少女早巳明白翠翠的用意,點點頭說:「是這樣,我曾經看見過有人這樣慘死的。」
盤狗子恐懼地叫起來:「紫衣女俠,你能不能叫那老叫化光不要死,給我解開穴位?」
紫衣少女搖頭說:「現在已遲了!老叫化現在已是毒入心臟了。」
翠翠歎了—聲說:「盤狗子,看來你是死定了,誰也投法救你,你有什麼後事需要我們辦的?我們可以給你辦去。」
盤狗子遲疑了半晌才說:「我,我有一件東西,請小俠給小人送去。」
「送去什麼地方?是不是你的家人?」
「是,是我的家人。在、在山稜崗的—家山貨鋪裡。」
「是山貨鋪老闆?」
「不,不是,是山貨鋪的——個夥計,叫盤老三,你們交給他就行了。」
「行呀!有人名地名的,好找呀!你那件東西放在你身上什麼地方?」
「在,在我腿綁中。」
紫衣少女和翠翠打量一下他的一雙腿,見綁帶打綁得平整,似乎不可能藏有什麼極為珍貴的東西。紫衣少女疑惑地問:「是什麼東西?」
「是—幅圖。」
「圖!?什麼圖?這麼重要?」
「也,也沒什麼重要,只是小人前幾年打獵,存放毛皮,麝香的一處地方罷了。」
翠翠卻從青青手中拿過了劍,挑開了盤狗仔的綁腿帶,—張如手掌般大的黃絹布飄了下來。她拾起來一看,果然是一幅圖,也不知是哪處的地圖。翠翠心想:這是幅什麼圖呀?盤狗子看得這麼重要,知道自己不能活才說出來。他要是不說出來,誰會想到這幅圖藏在誰也不去注意的綁腿帶裡?翠翠本想問這幅圖畫的是什麼地方?但感到這樣問就太露骨了,就是問,盤狗子也不會老實的說出來。
這時,老叫化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嘻嘻地笑道:「你們這兩個丫頭,比我老叫化有辦法多了!我老叫化問不出來的東西,你們卻輕而易舉的不但問出來,還拿到了手裡。」
盤狗子頓時傻了眼:「你,你沒有死?」
「嘻嘻,我已死過去了,閻王爺嫌我又老又瘦又糊塗,就是給銀子我看,我也看不來,便將我老叫化趕回來了。」
盤狗子望著紫衣少女:「你給他的不是毒藥?」
紫衣少女笑道:「怎麼不是毒藥?可是閻王爺不收這老叫化,我的毒藥再毒,也毒不死他呀!我有什麼辦法?」
翠翠眨眨眼向老叫化問:「是不是閻王爺趕你回來時,又給你吃了什麼東西的?」
「對,對,他真的給我老叫化喝了一口酒,我服下的毒不但不毒,反而更有精神,內傷一下子就莫名其妙的全好啦!」
盤狗子就是再傻,也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紫衣少女給老叫化服下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毒藥,而是醫治內傷、增強體力的神效良藥。他叫喊起來:「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老叫化向翠翠問:「小丫頭,他在喊什麼呀?我老叫化可聽不清楚呀!」
翠翠向老叫化眨眨眼,又朝豹兒那邊努努嘴:「哎!老叫化,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是個小伙子,怎麼叫成小丫頭啦?告訴你,我是一個江湖上可怕的殺手,你再叫錯了,你怕不怕我割了你的舌頭?」
正所謂人老精,鬼老靈。老叫化久闖江湖,深諳人世,什麼人沒有見過?他看下翠翠,望下豹兒,一下會意了,說:「是呀!我老叫化怎麼老眼昏花的?明明是個小伙子,我怎麼看成一個小丫頭了?對了!小伙子,他剛才胡叫喊什麼?」
「他說,我們騙了他啦!」
老叫化愕了愕:「什麼!?我騙了他?我沒有騙他呀!是你們在騙他吧?」
翠翠眨眨眼:「我也沒有騙他呀!我以為你老叫化去見閻王了,沒人解穴,才關心他,想幫助他,怎麼是騙他了?」她轉頭問紫衣少女,「姐姐,你也不會騙他吧?」
紫衣少女笑起來:「我騙他幹什麼啊!」
盤狗子跌進了她們的圈套,近乎絕望地痛苦叫喊:「不!你們在騙我!你們在騙我!騙了我的圖。」
紫衣少女含笑問:「你這幅圖有寶嗎?不過是一幅藏毛皮、麝香的圖而已,恐怕值不了多少銀子,我們有的是金銀,騙來幹嘛?」
翠翠說:「你這個人也真是,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你希望老叫化死,他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他現在不死,不是有人給你解穴麼?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反而說我們騙了你!這才是好心沒有好報,好柴燒爛灶。好!你說我們騙了你的圖,我就將圖給回你,你穴位沒人解開,不能動,我看你怎麼拿。姐姐,我們走開,別去管他,讓老叫化要他生也好,死也好,再不關我們的事。」翠翠說完,真的將圖丟在他的腳下。
老叫化卻笑嘻嘻地將圖拾起來:「你們不要,我老叫化可不客氣啦!」
盤狗子一看,更傻了眼,又看見翠翠拖了紫衣少女走開,一急:「你,你們——」
紫衣少女說:「我們走開不更好?你可以不用擔心我們再騙你了!」
盤狗子絕望地叫起來:「你們殺了我吧!」
豹兒和青青一直在旁愕然看著。豹兒對眼前發生一連串的事,感到亂七八糟,莫名其妙。以為老叫化會毒發身死,卻偏偏活了過來。紫衣少女和白兄弟明明是在關心盤狗子,盤狗子怎麼說是騙了他呀?總的來說,似乎是盤狗子不對,心地也不十分好,就算是對老叫化有仇恨,可也不能希望人死呀!白兄弟說的不錯,老叫化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有人給你解穴嗎?但他看見盤狗子一臉絕望、痛苦的神色,又不忍心了,上前對紫衣少女說:「姐姐,你既然前來救他了,就為人為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望姐姐再救他一次。」
翠翠在旁說:「姐姐又不會解穴!怎麼救?你怎不去對老叫化說去?」
紫衣少女說:「豹兄弟,你總不希望我再與老叫化打一次架吧?」
「這——」豹兒不由得將目光望著老叫化。
老叫化說:「小哥兒,你別望著我,我老叫化也沒辦法。」
「你老人家怎麼沒辦法呀?」
「我老叫化的傷剛剛好,可沒力能拍開他被封的穴位。再說,他那麼希望我死,我老叫化幹嘛要救他呀?」
豹兒想:的確,盤狗子在這點上做得太過分了。便說:「你老人家能不能寬恕他一次?能不能教我,讓我來給他解開?」
「教你!?你解開了,他跑了怎麼辦?」
「老人家,你不放他走?」
「他走了,我老叫化不是沒人和我玩嗎?小哥兒,你來和我老叫化玩?」
盤狗子突然說:「豹小俠,小人知道你心腸好,我感激你,但別去求他。我寧願死,我只懇求小俠在小人死後,將我這幅圖送到三稜崗去,千萬別叫老叫化拿了去,我就是死後也感激你的。」
豹兒愕異:「你怎麼寧願死的?」
老叫化瞇合著眼問豹兒:「你看怪不怪?他寧願死,這幅圖也不願落在我老叫化手中。」
「這,這幅圖很重要吧?」
「不重要,他願意一死?小哥兒,你答不答應將這幅圖為他送到三稜崗去?你要是答應了,我老叫化可以將圖交給你。不過,你這一去,稀里糊塗死了不要緊,可連累我老叫化和他們三人都可能陪著你死去。就算是不死,也會脫一層皮。」
眾人一聽,全怔住了!翠翠揚揚眉問:「有這麼危險?老叫化,你不是在嚇唬我們吧?」
「你們以為這幅圖真是送給他家人嗎?是送給雷坡的長官司。圖一到長官司的手中,不但你們遭殃,恐怕這—帶的平民百姓也跟著遭殃了。」
「這個長官司這麼可怕?」
「可怕不可怕,我老叫化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手下有幾千個士兵,手下還有兩個極為可怕的人物,一個會出蠱惑,一個我老叫化見了都會發抖的大魔頭。」
紫衣少女側頭問:「這個大魔頭武功很高?」
「不高,我老叫化會發抖嗎?」
翠翠問:「他是誰!?」
「驚震武林黑、白兩道人的神秘黑箭之一澹台武。」
豹兒、青青和翠翠驚震了:「是他!?」
「不是他,是我老叫化嗎?」老叫化又對紫衣少女說:「你這個大丫頭,算是有一定的江湖閱歷了,怎麼見了一些與眾不同的怪事,也不去想想問問的?」
「什麼與眾不同的怪事呀?」
「這個盤狗子,一個普通的獵戶,你們給他一百兩銀子,他居然不要,這不是怪事?要是他真的不貪財,收藏著這幅圖幹什麼?他急急忙忙地離開你們,就是因為這幅圖裡的金銀珠寶比你們所得的金銀珠寶,多十幾倍。他當然不將你們給他的—百兩銀子看在眼裡了,落得在你們眼裡,認為他是一個不老實忠厚的人。」
翠翠叫起來:「這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了。姐姐,我們都給這賊子騙了,還說我們騙他哩!」
紫衣少女問:「老人家,你是為這一批珠寶而來?」
老叫化打量著紫衣少女:「可惜我老叫化年紀太老,已聞到泥土之味,要它沒有多大的作用了。要是我老叫化再年輕三十年、四十年,我真想要了它,可以置—個好大好大的莊園,討十個八個美女,養幾百個奴僕、丫頭,買成千上萬的馬牛羊,僱請幾百個武林高手保護,還生下七八個又白又胖的小伙子小丫頭,晚晚飲得酩酊大醉,美哉樂也!」老叫化說到這裡,聳聳肩,攤攤手,「現在我老叫化要了,別說不能生兒育女,恐怕不到三天,我這顆白腦袋,就給人提走了,落得身首異處,我老叫化才不幹這號的傻事。」
翠翠笑問:「那你老人家為什麼跑來這裡的?」
「我老叫化想從盤狗子手裡,帶走你們四條人命。」
紫衣少女一怔:「帶走我們四條命?」
老叫化不理紫衣少女,卻掉頭去問盤狗子:「這件事你說好,還是我說好?要是我老叫化全說了,就沒有你說的份啦!」
盤狗子一下面如土色,嚇得一時不知怎麼回答。不久他叫起來:「老爺子,我怕了你了,你快殺了我吧。」
老叫化擠擠眼,對翠翠說:「小丫……伙子,你的心好像是水晶般的,知道怎麼去問他了吧?」
翠翠笑起來:「老叫化,你別捧我,我這顆心可是黑鐵鑄的。」
「黑鐵鑄的?這是什麼意思?」
「又黑又硬呀!我不會問話,卻知道怎麼去殺人。」說時,一個縱身,似白燕般的憑空飛起,將插在樹上的兩把利劍取了下來,擲還給紫衣少女一把,自己提一把劍朝盤狗子走去,問:「說!你打算怎麼來暗算我們?」
「我,我沒有。」
「沒有!?你要不要我說出來?你不說出來,我說出來了,莫怪我先在你身上留下幾百條劍痕,然後將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你,你殺了我!」
「你想痛痛快快的死,可沒有這麼容易,你是不是想去通知那什麼長官司的,趁我們在小鎮上發放銀兩時,派人來暗殺我們?」
老叫化「咦」了一聲:「小伙子,他沒有說,你怎麼就知道了?」老叫化這一句話,不啻說,盤狗子正是這樣。
青青和豹兒聽了也不禁悚然。翠翠又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麼獵戶。」
老叫化又說話了:「小伙子,你怎麼又知道他不是獵戶呢?你莫非是諸葛亮再生,會算出來的?還是神仙下凡,能知過去未來?」
紫衣少女忍俊不禁:「老叫化,這是你說話,還是盤狗子說話?」
「我老叫化說得不對?」
「我看呀!乾脆問你好了,別去問那盤狗子!」
翠翠收了劍回來:「好呀!你這老叫化,故意來捉弄我。」
「我,我,我捉弄了你什麼了?」
「你什麼都知道,幹嘛還要我去問他?你是不是想看我丟人出醜呀?」
「嗨!你這不是冤枉我嗎?」
紫衣少女說:「我兄弟半點也沒冤枉你,你剛才不是對盤狗子說:『你說好,還是我說好?我全說了,就沒你說話的份啦!』你要是不知道,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這——」老叫化用手揪著自己的頭段,「我,我算怕了你們兩個人了!」
翠翠說:「老叫化,我不聽你擺佈了!要問你自己去問;不問,就給他解穴,放他去吧!」
老叫化一下傻了眼:「什麼?放了他走?」翠翠對他眨眨眼睛:「老叫化,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還留他幹什麼?這樣的人,我不願殺他,以免污了我的手。」
「好,好!你既然要放他,那就走吧!」老叫化說完,隔空便解了盤狗子的穴位,「你走吧,有這麼遠就走這麼遠。」
這一行動,不但青青和豹兒感到愕然,連盤狗子也感到愕然了,他本來自問必死,做夢也想不到會放自己走的,問:「你們真的放我走?」
翠翠說:「你橫豎都會死的,不放你,留你幹什麼?」
「小人怎麼橫豎都會死的?」
「你想一下,圖丟了,秘密也給我們知道了,這事讓你那什麼長官司知道,會是怎麼樣的結果?這用得著我們來殺你麼?」
盤狗子聽了半晌不能出聲,一咬牙,就要往樹幹上撞去,以求一死了之。誰知他明明是向樹幹撞去,偏偏卻撞在老叫化的身上去了。他與老叫化雙雙都翻倒了。老叫化摸著自己的肚皮:「你,你怎麼往我老叫化身上撞的?想撞死我嗎?」
盤狗子愣了半天:「老爺子,你怎麼不讓我死去?」
「哎!哎!你要死,請到別處死去,我老叫化怕這樹林裡有死人。」
豹兒說:「盤狗子,有活不活,你怎麼要尋死?今天的事,我們不說出去,你的長官司不就是不知道了?」
翠翠說:「他的圖丟了,回去怎麼說?再說,這事遲早都會讓那個什麼長官司的知道,那時他不死得更慘?」
豹兒傻了眼,沒話說了。紫衣少女卻說:「盤狗子,我要是你,從此遠走高飛,埋名隱姓不好?何必尋死?」
豹兒說:「對,對,你別再回去了,遠走高飛吧!」
老叫化說:「好是好,可是他這麼一走,他的家小就遭殃啦!一個個都會給長官司剝了皮。」
豹兒一下子又愣住了。翠翠這時說:「盤狗了,你要是將一切都說出來,我們不但可以救你,也可以將你的家小全救出來。」
「你們能救出小的家小?」
老叫化:「你的家小,不外乎一個母親和—個兄弟,兩個人,我們怎救不出的?」
翠翠說:「你不相信,可以不說呀!」
盤狗子到底說了些什麼,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