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豹兒、翠翠商討哪來那麼多銀兩來養活眾人,豹兒不由得著急起來:「我不知道呀!翠翠,你想個辦法吧。」
「你可是這裡的主子啦!」
「你不是嗎?」
「哎!我只是沾你的光,不能算數。」
豹兒一怔:「你怎麼這樣說呢?」
「我說得不對?」
「當然不對。段姐姐是給我們兩個人的,就是段姐姐沒分給你,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怎麼我的你的了?」
「你以後有了一位夫人怎麼辦?」
「夫人!?什麼夫人?」
「就是你的妻子呀!」
「妻子?」豹兒不禁目視翠翠起來,憨憨地笑道,「那不是你嗎?還有誰呀?」
翠翠一聽,一張臉通紅起來,這是她與豹兒在一塊以來,豹兒最為明確的回答了!翠翠一顆心甜絲絲的,有少女的喜悅,也有少女的矜持,她「啐」了豹兒一口:「誰是你的妻子了?你才想哩!」
豹兒愕然:「你不願跟我?」
翠翠「噗嗤」一笑:「我擔心你變心呀!」
「我怎會變心呢?我心裡只有你,沒別的人。」
「是真心話?」
「我幾時說過假話了?翠翠,你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
「好啦!我相信你,別發誓了!」
「翠翠,那你快想個辦法呀!」
「辦法不是沒有,就怕你不答應。」
「我怎會不答應?」
「世上弄錢的辦法很多:一個是,我們去偷去搶。」
豹兒睜大了眼睛,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去偷去搶?」
「是呀!你不答應?」
「不,不,這不成了偷賊強盜嗎?那不行!我們不能去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
「這怎會是傷天害理了?」
「翠翠,你不是說笑吧?去偷去搶,那還不傷天害理?這是萬萬不可的。」
「豹兒!這世上為富不仁、貪官污吏不少,像白石堡的刁堡主、王家橋鎮上的波斯商人,得來的都是些不義之財,我們去偷去搶他們的,一點也不為過。當然,去搶劫平民百姓的錢,才是傷天害理;搶劫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的金銀,半點也不傷天害理,而且還可以為百姓除害。」
豹兒搖搖手:「翠翠,總之去偷去搶就不行!我們除害可以,但不能去劫財。要不,我們和偷賊強盜有什麼區別呢?我就是餓死,也不幹這種事。」
「好呀!你比俠義道上的人更俠義。」
「這不好嗎?師父臨死時,就吩咐我要多行善事。去偷去搶,是善事嗎?」
「好吧!第二個辦法,吃黑!」
「吃黑!?」
「就是我們專去端黑道上人的窩,就像我們曾經火燒黑峰寨、毀了岷一霸那樣,將他們的金銀珠寶全奪了過來,我們就不愁沒錢用了。」
豹兒想了一下:「這,這也不好。」
「怎麼不好?」
「他們的錢財,都是搶劫別人的,我們殺了他們,那些金銀珠寶,應歸還原主才是。」
「他們搶劫、敲搾、勒索那麼多的人,有的死了,有的走了,有什麼原主的呢?你說,黑峰寨的那座金銀庫,是誰的呢?」
「這,這,這也是應該分發給當地附近山鄉村寨的百姓才是。我們怎能據為己有?」
翠翠生氣了:「這也不能要,那也不能要,我沒辦法子,你去想吧,我不想了!」
「翠翠,你別生氣呀!」
「我不生氣,我生什麼氣呀!我只差不多給你氣死了!」
豹兒默然無語,皺眉深思。他不能同意翠翠的辦法,但自己又不能想出辦法來,他從小到現在,從來沒有想到這麼一件事。他雖然過的是清淡的日子,好像什麼飯呀、金銀呀,自有別人送來,自已根本不用去操心。小時是方悟禪師撫養著自己,以後隨段麗麗下山,有段麗麗照顧。進了點蒼山,一切更不用自己去愁、就是在江湖上行走,也有青青和翠翠照料。巖洞的三年,那更是翠翠一手安排自己的起居次食,不用自己擔心。
現在,他一旦成了豹苑別墅的主人,這件事就來了。要是只有翠翠和自己,那還好辦,可以砍柴,打獵為生,但要養活這十幾二十人,他沒有辦法了!最後他嚅嚅說:「翠翠,我們不要這個別墅好不好?」
翠翠睜大了一雙秀目:「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翠翠,我實在沒法養活那麼多的人。」
豹兒真是爛泥巴糊不上牆壁,以他的性格,真是沒辦法去做什麼莊主、掌門人和堡主的,他只能成為江湖上的遊俠,獨來獨往的仗義人士或者某一門派的座上客,沒辦法獨當一面、就算他成為掌門人和什麼莊主、堡主,也會是個傀儡,大權旁落。因為他為人太過正直、老實,全無作統帥的野心。翠翠對他真是哭笑不得,說:「好呀!那我們一把火燒了這別墅,將眾人遣散。」
豹兒一怔:「怎麼一把火燒掉呢?那不可惜嗎?」
「你不記得獨孤雁的話了?」
「這——」
「你不要這別墅,冷了段姐姐的心先不去說,獨孤雁夫婦首先就會橫屍在你的跟前。他們一死,這別墅的人會怎麼樣?你想過沒有?」
「我——」豹兒害怕了。
「豹哥!辦法不是沒有,只要你答應,就什麼事都可以辦好。」
「翠翠,我們絕不能去偷去搶的。」
「那吃黑呢?」「最,最好別這麼幹。」
「那好吧!我們將蟒珠賣了。」
「賣?」
「你可捨得?」
「翠翠,我怎麼會不捨得呢?我是怕你不高興。」
「不高興也沒辦法啦!賣掉了這顆珠子,別說養二十多個人,就是養二百多人也用不完。再說,我們可以把這筆錢交給獨孤雁夫婦打理,買田地,置產業,開舖面,做生意,像索命刀一樣,將賺來的錢,救濟貧苦的鰥寡孤獨,那不好嗎?」
豹兒大喜:「翠翠,這個辦法太好了!翠翠,今後這個家你來當吧。」
「那你呢?」
「我——翠翠,我聽從你的安排,叫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吃閒飯就行。」
「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我絕對聽從你的話。」
「你不後悔?」
豹兒愕然:「我怎麼會後悔?」
翠翠神秘地一笑:「那我記住這句話!我叫你做什麼都得服從啊!」
豹兒見翠翠笑得有些古怪:「翠翠,你不會叫我胡亂去殺人吧?」
「你不是說我叫你幹什麼都行嗎?自然也包括殺人啦!」
「翠翠,這不行。」
「你看你,就後悔了!」
「翠翠,這一條除外。」
這時,翠鶯跑了進來:「少爺,小姐,總管要見你們。」
翠翠說:「那你快帶他們進來,我們正想見他們哩!」
「是!小姐。」翠鶯轉身出去。
翠翠對豹兒說:「豹哥!你放心,我不會胡亂叫你去殺人的。以後呀,我們在江湖上行走,對人說話,可不能將話說絕了,為人家利用,懂嗎?」
「翠翠,我多謝你啦!」
豹兒經過翠翠這一次教訓,果然以後在江湖上行走,對別人提出的要求,不能不慎重地回答了!
獨孤雁和黑蜘蛛十三娘雙雙進來。豹兒和翠翠起身迎接,讓坐。豹兒問:「大叔,大嬸,有事嗎?」
獨孤雁說:「少爺!我們是來看看少爺和小姐,順便說一句,酒席已弄好了!請問少爺、小姐擺在什麼地方好?是大廳呢,還是桂花廳?是現在用?還是等一會用?」
翠翠問:「大叔,你說擺在哪裡好?」
「小姐!這是我們主僕慶團圓喜宴,並不是請外人。你看,是不是擺在桂花廳好?」
「那就擺在桂花廳吧。」
「好!我馬上叫人在桂花廳設宴。」
「大叔,先別忙,我想問大叔、大嬸幾件事。」
「哦!小姐有什麼事要問我們的呢?」
「我們這座別墅,一共有多少人?」
黑蜘蛛十三娘說:「小姐,上下大小,一共有三十三人。」
「那麼說,我們每日的支出要不少銀兩了?」
黑蜘蛛皺下眉說:「小姐,大概要三百兩左右。」
豹兒怔了怔:「要三百兩?」
「是!少爺,這是最低的支出了!要是有什麼喜慶或修整別墅,恐怕還不止這個數目。」
翠翠問:「大嬸,這筆銀兩從什麼地方得來?是段郡主給的嗎?」
「開始的兩三個月,是段郡主給的。」
「以後呢?」
「我夫婦倆就自己想辦法了!不再要段郡主的銀兩、小姐,我們總不能長期依靠段郡主來養活我們吧?」
翠翠揚眉喜道:「大嬸,你說得太好了!我們怎能長期依靠段郡主?大叔、大嬸,你們想什麼辦法去弄這麼一筆開支的呢?」
「小姐,我夫婦倆將烏蒙山的一些產業轉讓給別人,然後又在鶴慶、劍川兩地置了一些田地和產業,在兩地的州府開設了酒樓、鋪面,也在這山下的小鎮上開了一間客棧和米糧店,幾處的收入,夠這別墅的開支了。」
豹兒驚喜地說:「大叔、大嬸,這太好了!我和翠翠剛才還擔心不知怎麼養活這一個家哩!還想將我們的一顆寶珠賣給波斯商人,來養活這個家。」
獨孤雁和黑蜘蛛驚訝相視一眼。黑蜘蛛問:「少爺,你所說的波斯商人,是不是王家橋鎮上的哈里札這大商人?」
翠翠側頭問:「大嬸,你認識這波斯商人?」
黑蜘蛛一笑:「我怎麼不認識呢?凡是黑、白兩道上的人,都知道這位豪商。我們還跟他做過兩趟買賣哩!」
獨孤雁說:「少爺,小姐,我知道這位波斯商人對一般的金銀珠寶根本看不上眼,他買下的都是些奇珍異寶。少爺,小姐,你們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豹兒便將事情的經過略略說了一下,獨孤雁夫婦更是驚駭:「少爺,你們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一顆寶珠,他願意將他那王侯般的府第以及所有的美女、奴僕與少爺交換?」
「大叔,說起來也不箅是什麼寶珠,它是一條大蟒蛇頭頂上的—顆珠子,夜裡會發光而已,說什麼會避毒驅邪。」
獨孤雁說:「少爺!莫不是千年鐵甲鱗蛇的一顆內丹?」
「大概是吧。」
黑蜘蛛問:「少爺,那波斯商人出這麼重價,少爺當時怎麼不賣給他呢?」
「我們不缺錢用,賣它幹什麼?」
獨孤雁說:「幸好少爺當時沒賣給他,不然就上大當了。」
豹兒愕然:「莫不是他騙我們?想動手搶去?」
「少爺!哈里札在做買賣方面還算正當,他不會這樣,絕不強搶強買。不然,武林中根本容不了他。」
「那我們怎麼上當了?」
「少爺,你還不知道這顆內丹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價值連城?他只用一處府第就換了這顆寶珠,要是他帶回波斯,可以買下兩三處大城市,封侯做王哩!這個波斯商人,也太會做主意了!他所給的價,只是這顆內丹的百分之一,少爺不上當麼?」
豹兒說:「我當時根本不去想這些。」翠翠從懷中掏出了蟒珠,遞給黑蜘蛛:「大嬸,大叔,這顆珠子就交給你們啦!」
獨孤雁、黑蜘蛛愕然:「小姐,你怎麼把它交給我們呢?」
翠翠微笑反問:「大叔,大嬸,你們不是我們的內外管家嗎?」
黑蜘蛛說:「那小姐也不應把它交給我們呀!」
獨孤雁說:「小姐,你快收起來,千萬別交給我們。」
翠翠說:「大叔,大嬸,雖然段郡主給了我們這座別墅,但兩年多來,也全靠大叔、大嬸的內外料理。何況大叔、大嬸為了這座別墅,變賣了自己的家業來維持這個家。這顆蟒珠,僅作為我們的一點心意,還望大叔、大嬸收下才是。」
獨孤雁正色地說:「小姐,你將我獨孤雁當成什麼人了?是外人嗎?」
黑蜘蛛說:「獨孤雁,你怎能這樣對小姐說話呢?不怕犯上嗎?」
獨孤雁慌忙站起來賠禮說:「小姐!請恕我獨孤雁是個粗魯人,不會說話,得罪了小姐,請小姐責備。」
「哎!大叔,你怎麼這樣說?大叔是位剛烈、耿直、忠心、義無反顧的真漢子,而且大叔也沒有得罪我呀!」
黑蜘蛛說:「小姐,我夫婦倆既然答應段郡主,是少爺、小姐的人,心裡就只有少爺、小姐,再沒別的主人。別說那一點點家業,就是我倆性命,也是屬於少爺和小姐的。要是小姐當我們是自己人,請小姐今後再別提這回事,好嗎?」
翠翠說:「大嬸!我將這顆珠子交給你們,正是將你們當成了自己人,要是別人,我會給嗎?」
豹兒說:「大叔,大嬸,你們算是為我們保管這顆珠子好不好?因為我和翠翠,今後要在江湖上行走,擔心一下不小心丟掉了,那不可惜嗎?」
翠翠說:「是啊!大叔大嬸既然給我們打理這座別墅,怎麼不能給我們打理這顆珠子?」
獨孤雁問:「少爺,小姐,是要我們保管這顆珠子?」
翠翠問:「大叔,你不會是害怕它不見了,以後賠不起吧?這一點大叔放心,真的不見了,我們也不會叫大叔賠的。」
「小姐,我獨孤雁就是丟了性命,也不能丟了這顆寶珠。」
豹兒說:「大叔,你千萬不可這樣打算,我寧願丟了這顆珠子,也不願丟了大叔和大嬸。」
獨孤雁是將寶珠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貴重,而豹兒,卻將人的生命看得比寶珠更重要。
翠翠說:「是啊!珠子丟了,以後還可以尋回來,要是丟了大叔、大嬸的性命,你叫我們怎麼去尋回來呢?」
獨孤雁和黑蜘蛛聽了大受感動,感到豹兒和翠翠在人品上,又似乎比段王子、段郡主又勝一籌。放眼天下,所有的主人,都是將奇珍異寶看得比下人的性命更寶貴、更值錢,他們是寧願丟了所有下屬人的性命,也不願丟掉自己心愛的奇珍異寶。就是歷代的帝王將相,要是不見了自己心愛的寶物,那不知多少下屬、奴僕的人頭落地,哪有像豹兒、翠翠這樣,將人命看成比寶貝重要。他倆重人而不重物,看來我夫婦倆,是跟對人了。
獨孤雁、黑蜘蛛所以答應段郡主,跟隨豹兒,除了報答段郡主之情外,更主要的是敬仰豹兒的武功以及豹兒在江湖上的聲譽和俠義。誰知與豹兒、翠翠相處不到一日,豹兒和翠翠的武功,更超乎自己的想像之外,就是人品也好得多,為人和藹可親,沒半點架子,推心置腹,與人相交。獨孤雁和黑蜘蛛頓時一振說:「多謝少爺、小姐看重和信任我夫婦倆。」
豹兒說:「大叔,大嬸,你們又客氣了。今後這顆珠子,你們可以處理。要是以後不夠錢用,就將它賣了吧。」
獨孤雁說:「不不!少爺,這顆珠子是怎麼也不能賣的,它是我們豹苑別墅的填墅之寶!今後說不定,它可以用來救人。」
「大叔!我是說以後我們缺錢用,就賣了它。我總不能叫大家餓著肚子跟著我呀!」
「少爺,你放心,金錢之事,自有我夫婦倆料理,少爺和小姐不必去擔憂。」
「那我先在這裡多謝大叔和大嬸了!」
「少爺,你叫我們別客氣,你怎麼又客氣起來?」
翠翠笑道:「好啦!我們去用飯怎樣?這顆鎮墅之寶,我算是交給大叔、大嬸啦!」
「小姐!我夫婦倆一定好好地保管它,讓它永傳下去。」
跟著,他們便一同到桂花廳,與所有家人舉杯相慶。豹兒酒量之豪,又令所有人折服。他和每人都喝一碗酒,仍不見有半點的醉意。伺候豹兒的丫環翠鶯,擔心起來,說:「你們一個個地向少爺敬酒,不怕將少爺灌醉了嗎?」
翠翠說:「他是個酒罈子,醉不了的。你放心好了!」
「小姐!少爺喝了三十多碗酒啦。」
「再喝三十碗,他也不會醉。」
「少爺能喝這麼多的酒嗎?」
「能呀!有—次,他將差不多十斤重的一罈子酒,一下就喝光了,也沒有醉。」
—個人能喝下十斤酒也沒有醉。眾人聽了都驚疑起來,難道世上真的有人千杯不醉麼?可是他們見豹兒喝下了三十碗酒,不露醉意,心想:我們的少爺是什麼肚呀!是神仙肚嗎?
豹兒過去好酒,能飲,但也頂多能喝三四斤酒,便不能再喝下去,再喝就會醉倒。可是,在他練成神功之後,內力大添,控制自如,酒量也大起來了。—次,他學完無影劍法之後,一高興,便拍開一罈酒的封頂,提起酒罈就往自己的嘴巴裡倒,不知不覺,—壇滿滿的酒喝了個底朝天,一滴也不剩。他感到奇怪,問翠翠:「翠翠,這罈酒裝了多少斤?」
翠翠因忙於煮飯弄菜,一時沒留意他在喝酒,回答說:「十斤呀!」
「十斤!不對吧?翠翠,一定是酒店的老闆裝假,騙了我們,沒有裝滿十斤。」
翠翠疑惑了:「沒裝滿?不對呀!我們搬回來時,你不是說它有十斤重麼?」
「我,我怎麼才喝了一下,就喝完了的呢?」
翠翠—怔:「什麼!?—壇差不多十斤重的酒,你一下就喝完了?」
「可不是,所以我疑心它不夠十斤。」
翠翠提起酒罈看看,真是—滴也不剩。她仍不相信豹兒一下能喝十斤灑,嚷起來:「你是不是喝醉了?將酒倒灑在地下了?」
「沒有啊!你看,地上有酒嗎?」
「你真的全倒進肚子裡去了?」
「不倒進肚子裡,我倒到哪裡去?那不浪費嗎?」
「我的天呀,你怎麼—下將十斤酒都喝光了?你醉倒了,別想我會伺候你。」
「翠翠,我沒有醉呀!」
翠翠看了看他,的確見他沒半點醉態,說:「好啦!你快變成酒鬼了!這罈酒你喝光了,我看你今後喝什麼?」
「翠翠,我們不能出去再買酒麼?」
「買?我才不跟你這酒鬼去買哩!十斤酒一下子就喝精光,有多少酒才夠你喝呢?酒店老闆釀的酒,恐怕不夠你一個人喝。今後一兩個月內,你別想再喝酒。」
豹兒央求地說:「翠翠,我今後少喝一點行不行?」
「少!少到幾多?」
「一天兩碗吧,好不好?」
「你沒酒,就練不成武功嗎?」
「我、我,我恐怕不能專心練。」
「我的小祖宗,我算是怕了你了!一天兩碗,你記住了,多一滴酒也不行。」
「是是,多一滴,你打我好了!」
翠翠拗不過他,只好跟他出去買酒……
所以翠翠知道他喝十斤也不會醉。現在,翠翠本想阻止他喝那麼多的酒的,但眾人那麼高興,又是第一次主僕相見,也就不去管他,讓他高興地喝酒。
大家正高興飲酒時,黑蜘蛛突然說:「翠蘭,你去看看,是不是我們的白眼兒回來了?」
叫翠蘭的丫環,向廳外面望望,說:「是我們的白眼兒回來了!我去捉它下來。」
翠翠在一旁聽了愕異:白眼兒?這是誰?既不是以「翠」字排列,也不是「豹」字頭,莫非來的不是豹苑別墅的人?是其他的人?怎麼我沒有聽到有人進來呢?她見翠蘭轉身走出桂花廳,縱身躍上石山的—個小亭中,一伸手,便將—只信鴿捉了下來。
翠翠這才明白,原來白眼兒是—只信鴿的名字。看來這只信鴿是從遠處飛了回來,帶來了什麼信息。
翠蘭從信鴿腳上解下了—個小竹筒,交給黑蜘蛛。黑蜘蛛從小竹筒中挑出了—張紙條,看了—眼,頓時眼露殺意,便將這字條遞給翠翠:「小姐!那花花小霸王前來鬧事了,我們恐怕要準備一下才好。」
翠翠看了字條一眼,上面寫著:「小霸王聘請了兩位高手,明日要來侵犯,占豹苑。望準備。十六郎呈。」翠翠看了問:「大嬸!這十六郎是誰?」
「小姐,他是鶴慶城中雲翠酒樓的老闆,豹苑別墅派出的人。」
「大嬸,你說我們怎麼準備?」
「這一次,全殺了,讓他們—個也回不去。」
「哎!大嬸,這樣我們會招惹官非的!這花花小霸王不是一般人,而是鶴慶府衙的公子,殺了他,知府會放過我們嗎?不擔心他會派大兵來嗎?」
「這——,小姐,你看怎麼辦好?」
翠翠眼睛一轉:「大嬸,我們別等他進山,在鶴慶城郊就將那花花小霸王幹掉。這樣,知府就不會知道是豹苑的人幹的了。」
黑蜘蛛笑了:「小姐,這是好主意!明天—早,我就帶人前去。」
「哎!大嬸,這事你別露面,就是豹苑的人也別露面。」
「那,那派誰去?」
「我跟少爺去就可以了!那花花小霸王不認識我們,就算他跑掉,也不會疑心是豹苑的人幹的。」
「小姐,這些事,怎麼要你和少爺親自出馬?叫我男人打發那花花小霸王沒見過的家人們去就行了。」
「大嬸,不是我不放心,他聘請的兩位高手,我們沒有摸底,不瞭解這兩位高手的武功如何,家人們去,對付得了嗎?」
黑蜘蛛一想也是,說:「小姐,這事我們要不要告訴少爺?聽聽他的意見?」
「現在大家這麼高興,等飯後才告訴他吧!大嬸,來!我敬你一杯。」
「嗨!小姐,該是我敬小姐一杯才是。」
飯後,大家興盡而散。獨孤雁、黑蜘蛛跟隨豹兒、翠翠回到了精稚小院。在小院的書房中坐下後,豹兒問:「大嬸,出了什麼事?」
翠翠問:「你怎知出事了?」
豹兒笑了笑:「你別以為我一味跟人喝酒,沒注意你和大嬸看一張字條和低聲說話呀!」
黑蜘蛛說:「少爺的警惕性好高啊!」
「大嬸!這是翠翠教我的,也是我跟她學的。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小心。」
翠翠笑道:「我還以為你喝酒,喝得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
「翠翠,我沒有那麼糊塗,說吧!出了什麼事?」
「那花花小霸王,又要前來鬧事,霸佔我們的豹苑啦!」
獨孤雁虎目圓睜:「待我殺了這混蛋!」
黑蜘蛛說:「哎!你別亂來,聽少爺、小姐的吩咐吧。」
豹兒問翠翠:「你看怎麼辦?」
翠翠說:「大叔說得好!殺呀!」
獨孤雁說:「小姐,明天我去打發他上西天。」
豹兒怔住了:「真的殺了他?」
翠翠眨眨眼皮:「不殺他也行,那我們將豹苑讓給他好了。」
黑蜘蛛說:「少爺,就是我們將豹苑讓了給他,他也不會放過我們哩!他殺了我們不算,苑中的一些女孩子,還要遭他跺躪了。」
「他那麼兇惡?殘忍?沒人性?」
「要不,人們怎會稱他為花花小霸王?」
翠翠進—步問:「你殺不殺他呢?」
「翠翠,我們不能用別的辦法,懲戒他—下麼?」
「你不擔心他回去後,向他父親哭訴?別忘了他父親可是坐鎮—方的諸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的確,鶴慶府同一般的州府不同,地位也比其他的府高,稱軍民府,集軍政大權於—身。而其他的府,軍政是分開的,文歸文官,武屬武將,知府不能過問軍方之事,也不能隨意調動地方的軍隊,直屬布政司管轄。鶴慶軍民府就不同了,知府就是當地軍隊的統領,可以調動軍隊。這大概是明朝朱皇帝用來鎮壓當地少數民族叛亂和監視大理府段家王爺的佈局。因為在大理府四周,除了鶴慶設軍民府外,也在麗江府、元江府、姚安府設立軍民府。權勢地位,都比一般常設的州府高一品。所以這個花花小霸王,仗著父親權勢,在鶴慶府—帶胡作非為,任意搶劫良家婦女,霸佔別人莊院。
豹兒問:「我們殺了他,他父親不更怒?」
「誰知道是我們殺了他呢?」
「我們在這裡殺了他?他父親不知道?」
黑蜘蛛說:「少爺,我們怎能在這裡殺他呢?小姐的意思是,就在鶴慶城郊不遠的地方,將他幹掉,我們就永絕後患了。」
豹兒一時不出聲。翠翠側頭問他:「怎麼樣?你害怕殺人?你還說聽我的話哩!」
「我,我聽。不過,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別連累了大家,更別連累到段姐姐。」
翠翠說:「你聽我的話,誰也不會連累。」當翠翠將自己的行動計劃說出來之後,獨孤雁夫婦首先讚好,豹兒也表示贊同。
清晨。鶴慶山城仍在一片薄霧之中,城門仍未打開,而軍民府後院,已起馬鳴人喝聲。二十多匹怒馬,從後門衝出大街。這時,城中只有少數炊煙飄起,街道冷清,行人稀少。可是馬蹄之聲,巳驚動了整個山城,鐵蹄踩得大地抖震。
二十多個騎手,面色嚴峻,幾乎是一色的勁裝,直奔西門,喝令守城的士兵打開城門。守城士兵一見是花花小霸王,問也不敢問,慌忙將城門打開。二十多匹怒馬一出西門,便放蹄在山道上狂奔,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花花小霸王難以忍受在豹苑別墅之辱,他帶了兩位武林高手,兩名護院的武師和十多名惡奴打手,要在今日黃昏之前,趕到豹苑別墅,一報自己給拋出豹苑之恨。他發誓要將豹苑的男人殺光,女人們全部剝光衣褲。他在鶴慶府城中,誰也不敢正視自己—眼,自己咳一聲,也會令全城顫抖,哪有受過給人當廢物—般地擲了出來的恥辱?
轉眼之間,花花小霸衛—班人馬已離城有三十多里。太陽升起,晨霧已散,遠近山巒,宛如畫中。他們剛轉過一處山角,驀然見山道上迎面來了一位衣服襤褸、頭髮散亂、蓬首垢面的女叫化。她手裡舞著一根打狗棍,亂叫亂跳,也不知避開迎面奔來的怒馬。
奔在前面的兩個惡漢,大聲喝叱:「你想找死呀?閃開!」馬鞭朝這女叫化迎頭劈去,想一鞭就將她抽飛到山坡下。
突然,事情起了令人莫名其妙的變化。這兩個惡奴,不但沒有抽翻這女叫化,反而自己從馬背上飛了起來,摔到路旁山坡上亂石、雜草叢中去了,就是那兩匹馬,也翻到山坡下去了。
這洋一來,後面的騎手立刻勒緊了馬韁,使怒馬揚蹄長嘶。其中一個惡奴坐不穩,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整個馬隊全停在山道上。
不知這衣服襤褸的女子是瘋了還是有意攔道,嘻嘻地笑道:「好玩!好玩!馬也會滾元寶的呀?滾呀!滾呀!」
一個下馬的惡奴凶狠狠地提刀撲上前去,女叫化嚇得將手中的木棍亂舞,木棍又偏偏敲中了這惡奴的頭。他大叫一聲,撲地而倒。所有的惡奴打手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是什麼人?」
「嘻嘻!我是玉皇大帝的姑姑,太上老君的乾媽。你們見了我,還不叩頭下拜?」
惡奴打手們中有人說:「這是個失心的瘋女,打死人不用賠命的。」
花花小霸王從後面上來,喝問:「出了什麼事?」
一個惡奴說:「大爺!一個瘋女攔道,驚了馬,將兩位弟兄連人帶馬滾到山下去了,又打死了—位弟兄。」
「你們怎不給本大爺亂刀劈了她?」
「這瘋女有好大的蠻力,近不得。」
花花小霸王不由得朝那蓬頭垢面、衣服破爛的瘋女望去,瘋女雖然面目污髒,但一雙眼睛,宛如龍眼核,在清水中滴溜溜地轉。她笑起來時,一副整齊的玉牙,宛似白貝,瓜子瞼,櫻桃口,鳳目,配合得無不到好處。要是給她洗淨臉,塗上胭脂,換上—套美麗的衣服,準是一個世間的絕色。這花花小霸王除了嫖、賭、飲、蕩,沒一樣會,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但一雙色狼般的眼睛,卻能一下看出少女們誰美誰不美。他一下看出了眼前這位失心的瘋女,卻是人間絕色,淫心大起,連一個瘋女也不放過。他色迷迷地問瘋女:「你是哪裡的女子?」
瘋女不回答他的話,卻笑嘻嘻問:「你是不是天上的地狗星?」
「什麼!?」花花小霸王睜大了眼。
「嘻嘻!我知道了,你—定是地狗星,偷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吃,躲到這裡來了!我要捉你回去,讓王母娘娘發落。」瘋女說著,丟了木棍,伸手要抓花花小霸王。
惡奴們說:「大爺,你快躲開,給她抓到不是好玩的。」一齊圍了上來。
花花小霸王說:「你們不可傷了她,活捉了,給我綁到馬背上去。」
眾惡奴本來已拔出了刀,要亂刀劈了這瘋女,聽花花小霸王這麼一說,又將刀入鞘,要活捉瘋女。
瘋女嘻嘻笑著說:「我要捉你這地狗星,你怎麼叫人來捉我了?好玩,好玩!我們大家捉捉玩玩,看誰捉到誰呀。」
四五個惡奴一齊撲向瘋女,滿以為這瘋女就是有驚人的蠻力,也不難捉到,何況她手中已沒有了木棍。誰也看不出瘋女使的是什麼身法,她像滑魚似的,竟然從四五個惡奴中間閃身出來,一下就來到了花花小霸王的面前,一伸手,就將花花小霸王抓住了:「嘻嘻!我捉到你了。」
花花小霸王掙扎著:「你快放了我。」
「我捉到了你,若放了你,你不跑了嗎?」
這一下,不但眾惡奴傻了眼,連兩位高手、武師也傻了眼。兩個武師急縱身而上,喝聲:「快放了我家的大爺!」他們怕傷了花花小霸王,一時不敢出手。
花花小霸王極力想從這瘋女手中掙脫出來,誰知給這瘋女一抓,全身彷彿像洩了氣似的,手不能動,腳也不能踢,只有嘴巴還可以說話。瘋女問:「他是你們家的大爺嗎?」
—個武師說:「他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你千萬不可亂來。」
「你們想騙我嗎?」
「我們沒有騙你。」
瘋女又看看抓在手中的花花小霸王,問:「你不是天上的地狗星?」
花花小霸王怒道:「什麼天狗地狗的,本大爺是鶴慶軍民府的大公子,快將你的髒手放開。」
「嘻嘻!對了,你不是地狗,是天狗,是天狗吃日的天狗,我更放不得你了!要下,你再將日頭吃了去,天下不變成了黑麻麻,看不見東西了?那我怎麼吃飯呀?哎!你們別過來呀!跑了這天狗,大家都暗無天日了,你們不想在大白天也點著燈籠走路吧?」
武師和眾惡奴對這胡言亂語的失心瘋女,哭又不是,罵又不是。花花小霸王在她手上,又不能強奪下來,萬一傷了小霸王,知府一震怒,那自己吃飯的傢伙也保不住了。
以重金聘請來的兩位武林高手,都是一流的劍手,是最近兩年才在江湖上出現的冷血殺手之一。武師和惡奴們看不出瘋女的身法和手法,他們卻看出來了,這是山西龍門薛家獨步武林的幻影魔掌,而且極為上乘,不在江湖遊俠商良之下,也不在薛紅梅女俠之下。
這兩位武林高手,初時也以為這突然而現的瘋女,只不過是一般的失心的山村少女而已,後來見她從四五個惡奴中閃身出來的身法和出手抓住小霸王快速封穴的手法,才大吃一驚,心頭凜然,相互望了一眼,分開眾人,走了上來,拱拱手說:「請問姑娘高姓芳名,仙鄉何處?」
瘋女嘻嘻地望著他們:「你們問我嗎?」
「是!在下誠心請教姑娘芳名。」
「我是觀音菩薩的親妹妹呀!你們不知道嗎?」
一位高手微笑:「姑娘又何必裝傻扮懵?」
另—位說:「姑娘既不願說,請姑娘看在我兩人的面子上,放下了這位呂公子。」
「哦!他怎麼又變成了呂公子?他不是天狗星麼?」
「姑娘是不是跟呂公子有過什麼過節?」
「什麼過節?他是偷吃天日的賊星天狗。」
「姑娘是不答應放人了?」
「這個賊狗,我能放嗎?我要帶他去見玉帝,由玉帝發落。對了!你們兩個是玉帝跟前的使者嗎?要不,怎麼叫我放這賊天狗呢?」
這兩位—流劍手,又相視一眼,心意相通,一齊拔出了利劍。瘋女害怕得瞪大了眼:「你們想幹什麼?」
「沒什麼,在下只求姑娘放人。」
「他是人嗎?他是天上的賊狗呀!」
「那麼,在下只有動手了。」這位劍手話落劍出,快、準、狠,這是一流殺人的劍法,向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
瘋女將花花小霸王輕輕一挪,迎著刺來的利劍,逼得這劍手急速的收回了劍。這一刺—挪,雙方是抖出了上乘的招式。可是,這可嚇壞了花花小霸王。他是從鬼門關走了回來,面孔發白,叫道:「你們快收劍,不怕將本大爺嚇死嗎?」
這位殺人劍手劍剛收回,另一劍手從瘋女身後進招了。他滿以為這冷不防的一劍,准取了瘋女之命。可是瘋女瘋招式也瘋了,以不可思議的手法,又將花花小霸王的身軀擋住了這一劍,逼得他收劍後躍,以免傷了小霸王。
兩位一流的劍手,再精奇的劍法,一時也奈何不了瘋女。瘋女以小霸王的身軀作為盾牌,自己根本不用出招,輕輕巧巧地逼退了兩大使劍高手。
瘋女嘻嘻哈哈地笑著說:「好玩,好玩!你們再刺呀!我從來沒有這麼好玩過。」
兩位武師說:「兩位大師,千萬莫傷了我們的大爺。」
花花小霸王嚇得魂飛天外,半晌才定下神來,怒對兩位劍手說:「本大爺花大錢請你們來,不是請你們來殺我的。還不收劍,想我死是不是?你們除了劍,不會用手嗎?」
瘋女「啪」的—聲,刮了花花小霸王—個耳光:「不准出聲,他們兩個是和我玩的,又不會傷了你,你叫嚷什麼?你想我不再玩嗎?」
從來只有花花小霸王打人,哪有人打花花小霸王呢?小霸王給打得橫了心,吼道:「大家齊上,給本大爺亂拳打死這瘋女。」
眾人一想也是,瘋女只是抓住了小霸王,身上沒有任何兵器,威脅不了小霸王的生命,就算萬一打了小霸王—兩拳,頂多受傷而已,小霸王不會死。這不同用兵器,可以令人致死,於是大家收了兵器。一個惡奴問:「大爺,萬一我們不小心,拳頭打了大爺怎麼辦?」
花花小霸王吼道:「打了本大爺不要緊,只要能將這瘋女打死了就行。」
「好!我們上!」
十個惡奴一擁而上。有的要從瘋女手中將小霸王搶回來,有的拳頭向瘋女擊去。
這不是武林中交手過招了,而是—群流氓無賴,去欺凌一個瘋女?兩位劍手和兩位武師不屑如此,袖手旁觀,以防瘋女跑掉。
十個如狼似虎的凶奴,拳打腳踢,一齊向瘋女身上襲去?瘋女身形幾乎魔魂幻影,十個惡奴的拳腳,個個擊空,沒—個能擊中瘋女,有的拳腳反而落在花花小霸王的身上,打得小霸王嘴腫眼青,殺豬似地叫喊起來,一下又嚇得眾惡奴退了回去,不敢再出手了。
花花小霸王又氣又急,怒罵起來:「你們全是死人?沒帶眼睛?盡向本人爺打來?不打瘋女,你們都造反了嗎?」
這—下,不單是兩位劍手,就是兩位武師,也看出這瘋女不是—般的人,而是一位武功極高的奇女子。兩位劍手不由得說:「姑娘,端的是好身手,將山西龍門薛家的幻影魔掌之功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在下真佩服!」
這位瘋女不是別人,正是翠翠。這也是翠翠練成武功之後,第—次與人交手的初試,對這樣一夥惡奴,她根本不用看在眼裡。但對這兩名劍手,見他們出劍的不凡,有些驚訝。因為他們出劍的招式,有些似無回劍法,但又比無回劍法高明得多,的確是一流殺手之劍,必定與自己的師門有一定的淵源。因為自己現在以瘋女的面目出現,不能動問他們的師門。現在又見他們說出了自己的武功來路,更是驚訝了,暗想:這兩位劍手,到底是哪條道上的人物?但可以肯定,他們絕不是中原武林中名門正派的人物,名門正派,絕不可能去為花花小霸王這樣的人效力賣命的。
翠翠以瘋子面目出現,不能不再裝下去。她驚訝的神態只—閃而逝,仍瘋瘋癲癲問:「你們說什麼呀?佩服我嗎?」
一位劍手說:「在下想領教姑娘的高招。」
「嘻嘻,你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呀?你是不是想和我再玩—下?那就來玩呀!」
「好!姑娘,看招!」
這名劍手怕傷了花花小霸王,不再用劍,一掌拍出,招式刁狠,掌勁凌厲。翠翠不慌不忙,以指代劍,直指劍手拍出的掌心。劍手急收掌變抓,攻取翠翠的雲門穴。翠翠幾乎是身形沒變,手腕—轉,依然是以指代劍,不但避開了他這一抓,卻直刺對手手腕的通裡、伸門穴位。這是無影劍法的招式,奇詭莫測。
他們交手四五招,在別人看來,只是手指靈巧的變化而已,而交鋒的雙方,卻是凶險的生死之戰,使的都是上乘的武功。翠翠神態沒變,仍是嘻嘻哈哈,一邊說:「好玩,好玩!太好玩了!」出手招式更變化莫測。而劍手越交手越駭然、心驚,他知道自己碰上了武林中少見的絕頂高手,自問自己不是這瘋女的對手,一不小心,便會終身殘廢。何況這瘋女左手仍抓住了花花小霸王,實際上瘋女只以單手對付自己的雙掌,自己仍不能佔上風。
另一劍手也看見這種情況,他心裡也同樣感到駭然。因為他看出瘋女的招式,有些是本門派劍法的招式,而又比本門派的劍法精奇得多了。他更看出自己的同伴再交手下去,必敗無疑。他皺了一下眉,突然出手從翠翠身後拍來。
這一掌拍出,事前沒半點徵兆,拍出時又無聲無息。是突然而發。這是殺手們慣用的殺人技倆。的確,他這一掌,「彭」地一聲悶響,的確是擊在一個人的身上,頓時有人口中噴出了一股鮮血,但不是翠翠,卻是花花小霸王。
翠翠不但以莫測的身法,將花花小霸王送到了這偷襲劍手的掌下,幾乎在同時之間,以幻影魔掌神功,也拍飛了與自己交鋒的劍手,把他摔到了山下去。
剩下的這名劍手幾乎呆若木雞。他感到自己的一掌,明明拍在瘋女背脊上,怎麼卻印在花花小霸王的背脊上了?花花小霸王一口鮮血噴出,連叫喊也喊不出來,便撲倒在山道上,顯然,已變成了一具屍體。
翠翠仍故作驚訝:「你,你,你怎殺死了我要活捉的賊天狗?叫我怎麼對玉皇大帝說?你、你、你賠我一條活的賊天狗來!」
本來這位劍手的—掌,不致會取了花花小霸王的性命,頂多身受重傷而已。可是翠翠在劍手拍中小霸王那一剎那,自己也輕出—掌,印在小霸工的胸口上,雙掌的掌勁在小霸王的心肝中交熾,震得小霸王五腑六髒全碎了,小霸王焉能不死?只不過翠翠的魔掌太快了,快得叫人沒法看得出來。在表面上看,只是這名劍手拍死了花花小霸王,不關翠翠的事。其實是翠翠置小霸王於死地。
兩位護院武師和眾惡奴一看花花小霸王死了,頓時面色大變,慌了手腳,一齊圍住了瘋女和這名劍手,喊道:「你們不能走,跟我們去見府老爺去!」
翠翠說:「你們圍住我幹嗎?人又不是我打死的,是他!你們快幫我捉他呀!捉到了,我叫玉皇大帝賞你們每人一顆長生不老丹,你們也會像我一樣,變成神仙啦!」
兩位武師根本不相信瘋女所說的什麼長生不老丹,但認為是劍於失手誤殺了花花小霸王。一位武師對劍手說:「王劍客,對不起,請跟我們到府衙門一轉,說明誤殺了呂公子的原因。不然,兄弟們可沒法在呂大人面前交代。」
翠翠心想:原來這名偷襲自己的劍手姓王,此人太過卑鄙心狠,絕不可放過了他。便說:「不不!你們不能帶他去見什麼呂大人、呂小人的,我要帶他去見玉皇大帝。」
所謂的王劍客,這時定下了神,他也看不出翠翠在暗中做了手腳,誤以為是自己失手殺了花花小霸王。他才不會這麼傻跟眾惡奴們回鶴慶府衙門,那不啻是死路一條。呂大人死了心愛的兒子,不管自己怎麼解釋,盛怒的呂大人也會殺了自己解恨。他冷笑—聲:「對不起,在下沒有空陪你們去鶴慶城,在下要去看看我師弟是生是死了!」說時,身形一閃,縱身往山下飛去。
翠翠一見:「哎!你怎麼跑啦?你不能跑!跟我去見玉皇大帝去!」也縱身追下山去。
兩個武師喝著眾惡奴:「追!別讓他們跑了!」眾惡奴也一齊往山下跑。
王劍客來到山下,一看,自己的師弟早已死去,再回身一看,翠翠已停在自己的身後。翠翠嘻嘻笑問:「他也死了嗎?」
王劍客又悲又恨又怒,準備與翠翠決一死戰。但眼見兩位武師帶著眾惡奴趕來,對自己非常不利,便咬著牙說:「姑娘!總有一天,在下要找你了結今日之事。」
翠翠再也不裝瘋了:「我們現在了結不好嗎?」
「難道姑娘想跟隨他們去鶴慶城?」
「人又不是我殺的,我怕什麼跟他們去?」
「哼!到時,恐怕不由姑娘說了。」王劍客說時,又縱身而去。
翠翠仍緊緊追著不放,轉眼之間,已追過了兩座山峰。翠翠心想:這劍手劍術不凡,輕功也不錯,他到底是什麼人?以翠翠的幻影魔掌神功,要追上這名劍手並不難。她不願一下就追上將他攔截下來,以免為花花小霸王的惡奴們趕上。她想遠遠拋開眾惡奴,然後在一處無人之處,與這劍手交鋒而殺了他。
誰知剛越過兩座山峰,豹兒從她身後趕了上來,攔住她說:「翠翠,別去追趕他了,我們快回去。」
自從翠翠以瘋女的面目在山道出現,豹兒就一直隱藏在山峰上注視著,只要翠翠一有危險,他便挺身出現。跟豹兒在一塊的還有翠蘭和豹英。在豹苑別墅眾多釣奴僕中,以他倆的輕功為最好,同時也認得花花小霸王,以免豹兒和翠翠殺錯了人。
翠翠的機靈、勇敢,豹兒是十分瞭解的,他不放心的是翠翠的武功。可是他在山峰上看見翠翠面對兩位使劍的高手,從容不迫,揮灑自如,不但巧殺了花花小霸王,更以不可思議的幻影魔掌神功,拍飛了一位使劍的高手,武功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令豹兒大為驚訝、折服。雖然豹兒與翠翠在豹迷宮隱居三年,專心練武,互相過招,切磋武功,但對自己和翠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多好,卻心中無底。他只感到,翠翠的內力不及自己,劍法也不及自己,但身法莫測之快,自己卻不及翠翠;對敵的機智,也不及翠翠。至於能不能應付武林中的高手,他就沒有什麼把握了。
現在他在山峰上看見翠翠的武功如此莫測,他放心了,同時也對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至於翠蘭和豹英,看見自己的主人有如此驚世的超絕武功,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份高興和敬仰就不必說了。
當翠翠去追那位武林高手時,豹兒有些不明,殺了花花小霸王,目的不是達到了麼?還去追殺別人幹嘛?他擔心翠翠在追趕中有閃失,便對豹英、翠蘭說:「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追你們的小姐回來!」
這樣,豹兒以閃電般的身法,追上了翠翠,攔住了她的追趕。
翠翠說:「你別攔我,我非要殺了他不可。」
「翠翠,這又何苦,他只不過是花花小霸王僱請來的一個殺手。」
「這人太卑鄙心很,居然想暗算我。」
「算了,翠翠,你將殺小霸王的黑鍋讓他背上,也算解了你的恨啦!說不定那個什麼呂大人今後會四處緝拿他。」
豹兒這樣一說,才略解了翠翠心頭之恨:「好!我今天算放過了他。」
「以後你不放過他麼?」
「不是我不放過他,是他不放過我。」
「他不放過你?」
「他是那麼說的。」
「他怎麼說?」
「他說總有一天,他會來找我了結今日之事。」
豹兒一怔:「你將我們住的地方告訴他了?」
「沒有!」
「那他怎麼能找到你?」
「江湖上的事,很難說:山不轉水轉,說不定我會與他有碰面的日子。」
「他怎麼會這樣斤斤計較?」
「我殺死了他的所謂師弟,他能不計較嗎?」
「那麼說,這個仇,我們與他是結定了!」
「你害怕?」
「我怎麼害怕他呢?好了!翠翠,我們回去吧,翠蘭和豹英還在那裡等著我們。」
「好吧,我們回去。」
在回來的路上,翠翠又問豹兒:「豹哥,你看出沒有?那兩名劍手是什麼人?」
「沒看出。」
「他們的武功招式也沒看出來?」
「翠翠,我一心只注意你,沒去注意他們的武功招式。」
「豹哥!你怎麼不去注意他們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呀!」
「翠翠,那你看出他們的招式了?」
「唔!可以說,他們是當今江湖上的一流殺手。」
「他們是哪一門派的武功?」
「我要是沒有看錯,他們的劍法和我有點淵源。」
「是無回劍派?」
「不!他們的劍法,比無回劍法還好,有點似無影劍法,但沒有無影劍法那麼精湛和變幻莫測。」翠翠說到這裡,猛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來了,「豹哥,他們極可能是屬於黑箭一派的武功,說不定就是黑箭的人。」
豹兒心頭大震:「真的!?」
「一定是!他們的劍法,跟我們曾經碰到的那位青年黑衣劍手差不多。就是掌法,也酷似黑箭的掌法。嗨!我怎麼當時沒想起來呀?豹哥!我們快回頭追,別讓他跑掉了!說不定會問出黑箭的下落來。」
豹兒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別追了!現在他恐怕不知逃到哪裡去了,追也是白追。」
翠翠跺著腳:「多好的—次機會,白白的丟掉了,多可惜!都怪我,當時沒想到。」
「翠翠,他不是說以後會來找你嗎?」
翠翠一聽,頓時又有了主意:「對!只要我們今後在江湖上亮相露面,不怕他不尋來!」
「翠翠,對付黑箭和黑箭的人,我們千萬不可大意呀。」
「我知道啦!三年來,我們隱居在巖洞中練武,不知黑箭他們在江湖上鬧得怎樣啦?」
「大叔、大嬸或許知道。」
「對!豹苑在鶴慶、劍川、大理都有耳目,恐怕多少也知道一點。我們回去問問大叔、大嬸去。」
豹兒和翠翠回到原來的山峰上,豹英和翠蘭已在焦急不安等候著他們。一見他們回來,吐了一口大氣,心頭上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大喜地說:「少爺,小姐,你們回來了!」
翠翠問:「這裡沒出事吧?」
「沒有。」
「那你們怎麼這樣焦急不安呢?」
翠蘭說:「我們擔心少爺、小姐的安全哪!」
「嗨!我以為你們擔心什麼呢,我們沒事,你們放心好了!」
翠蘭說:「婢子知道少爺、小姐武功極好,可是見你們去了這麼久,總是放不下心來!」
翠蘭年紀比翠翠還小,幾乎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姑娘,由於天資聰明,在武功和輕功上,已是眾奴僕們中的佼佼者,深得獨孤雁夫婦的喜愛。她和豹英是豹苑別墅對外的通訊、聯絡使者。
翠翠撫摸著她的頭髮:「丫頭!要是這樣,以後就夠你擔心的了!」她望了望山峰下,山道上已空無一人,問,「山道上的人哩,都走了?」
豹英說:「走了!全走了!連幾具屍體,他們也用馬匹馱了回去。」
翠蘭問:「少爺,小姐,現在我們是回豹苑?還是去雲翠酒樓?」
豹兒和翠翠,是昨夜裡由翠蘭和豹英帶著進了鶴慶城,在雲翠酒樓住下,聽了雲翠酒樓老闆十六郎稟告了詳情,天沒亮,就越出城牆,在這必經的山道上等候著花花小霸王的到來的。
豹兒急於想知道黑箭在江湖上的行動,便說:「我們還是回豹苑,別進城了。」
「小姐!那換下這身破爛的衣服再上路吧。」
翠翠笑問翠蘭:「我這身衣服不好嗎?」
翠蘭人小會說話:「好是好,就是在路上會引起人家的注意。」
豹兒說:「翠翠,翠蘭的話說得不錯,那小霸王之死,你多少脫不了干係,說不定過一會,呂大人會派出眼明手快的捕快在這一帶搜捕你。你快到那林子裡換下這套衣服上路,就不會留下什麼痕跡了。」
翠蘭說:「小姐,我跟你到林子裡,也好給你流一梳頭髮。」
翠翠在翠蘭的伺候下,用皮囊中的飲水洗乾淨了臉面,換過了一套鮮美的淡綠色衣褲,梳好雲發,轉出樹林時,已變成了—位神韻異常、清雅絕俗的少女了,哪裡有半點瘋女的形象?翠蘭忍不住讚了一句:「小姐!你真漂亮啊!」
翠翠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段郡主不更比我漂亮?」
「哎!段郡主雖然漂亮,可是叫人不敢仰視。小姐不同,叫人感到親切。」
「你這小丫頭,頂會說話的。」
「小姐,我說的是真心話呀!」
豹兒和豹英走了過來。豹兒說:「我們快離開這裡,城裡有大批捕快和士兵朝這裡奔來了!」
翠翠說:「那我們快走。」
豹兒帶豹英,翠翠帶翠蘭,施展輕功,穿山越嶺,飛峽過澗,轉眼之間,已遠離那山峰有五十里之遙。豹英和翠蘭輕功雖好,要不是豹兒和翠翠帶著,怎麼也走不了這麼快。儘管這樣,豹英和翠蘭一口氣奔走五十里,也感到有些氣喘,需要坐下來歇一會。
從這裡去豹苑,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而且一翻過山,便踏入了劍川縣的境地。看來那批捕快和士兵,怎麼也不會搜索到這裡來。豹兒說:「好了!我們在這樹林邊休息一會,然後再上路吧。」
他們在樹林邊略略休息一下,喝了幾口水,吃了一些乾糧,又繼續上路。在日落黃昏前,他們便回到了豹苑別墅。
獨孤雁、黑蜘蛛—見他們回來,急忙從裡面奔了出來,見他們一個個平安無事,還精神奕奕,面帶笑容,知道事情恐怕是完滿地解決了,笑問:「少爺,小姐,事情解決了?」
翠蘭搶著說:「總管,全都解決啦!」
黑蜘蛛笑著說:「看你這小妮子,這麼高興,大概你也參加了打鬥吧?」
「哎!夫人,不但婢子沒有參加,就是少爺也沒有參加,是小姐一人之力,巧殺了那小霸王,而且還不露痕跡。」
獨孤雁和黑蜘蛛大為愕異:「哦!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會疑心是豹苑人幹的吧?」
「夫人!這怎麼會呢?恐怕他們發夢也不知道是我們豹苑人幹的。小姐的機靈、勇敢、妙算,使婢子大開了眼界啦!」
獨孤雁和黑蜘蛛不由得將目光望向少爺和小姐了。翠翠—笑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江湖上的一些小技而已,翠蘭這丫頭太過誇張了!」
「哎!小姐,我可沒有誇張呀!夫人不信,問問豹英就知道了!」
當獨孤雁、黑蜘蛛瞭解全部經過之後,真是又驚又喜又折服。黑蜘蛛說:「小姐,翠蘭這丫頭真的沒有半點過分的誇張。小姐的機智、勇敢,恐怕無人能及。這一下,豹苑今後便不會有人再來干擾了。」
獨孤雁說:「老伴!少爺,小姐辛苦了,你怎麼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讓少爺、小姐洗身、休息才是。」
黑蜘蛛笑著說:「對對!少爺,小姐,我可是高興過頭了!少爺、小姐不會怪我吧?」
豹兒說:「我怎麼會怪大嬸呢?再說,我們也不辛苦。「「不辛苦,少爺、小姐也要休息一下。」
翠鶯、翠花雙雙走出來,伺候豹兒、翠翠回到那精雅小院中。黑蜘蛛又對翠蘭、豹英說:「你們兩個,也去洗澡、休息,放你們兩天假。」
翠蘭和豹英大喜:「多謝夫人。」
其實他們兩人哪裡能夠休息?苑中的家人奴僕,都紛紛向他們打聽追問跟隨少爺、小姐的詳情。女的找翠蘭問,男的纏著豹英不放,一個問完又一個來,大家都異常羨慕翠蘭、豹英能夠跟隨少爺、小姐跑一趟江湖。
是夜,豹苑別墅格外幽靜,月光似水,樹影輕搖。豹兒和翠翠由翠鶯、翠花帶路,來到了獨孤雁夫婦所住的玉屏閣。,獨孤雁和黑蜘蛛正在燈下清點名冊和整理豹苑的收支帳,準備明天呈給豹兒和翠翠過目,見豹兒和翠翠進來,有些愕然,連忙起身讓坐。黑蜘蛛問:「少爺,小姐,你們累了一天,沒休息?」
豹兒說:「大叔,大嬸,我倆有些江湖上的事,想問一下,不會妨礙大叔大嬸吧?」
獨孤雁說:「不妨礙,不妨礙!少爺,你想問什麼事呢?」
「不知大叔大嬸知不知道黑箭這個人?」
「黑箭,那位令江湖人士聞名而喪膽的大魔頭?」
翠翠說:「就是他。大叔知不知道這魔頭的行蹤和下落?」
「這魔頭神出鬼沒,沒人知道他在哪裡。少爺,小姐,你們想要打聽這魔頭的下落?」
「是。」
「不過,這兩年來,這魔頭好像在江湖上失了蹤,也沒聽人說過曾看見這魔頭,相反有人傳說,這魔頭在嵩山一戰之後,已逃回漠北去了,也有人傳說這魔頭已經死了。」
豹兒驚訝:「他已經死了?」
「少爺,是不是這樣,我不大清楚。武林中有人是這麼傳說。」
翠翠問:「大叔,嵩山一戰是怎麼一回事?」
黑蜘蛛說:「小姐,聽說這魔頭殺了不少丐幫的弟子和武當派的門人,更傷了少林寺幾位高僧,連點蒼派的掌門夫婦,也身受重傷,所以……」
豹兒和翠翠同時一怔,打斷了黑蜘蛛的話,急問:「點蒼派掌門夫婦現在怎樣了?」
獨孤雁知道豹兒、翠翠與點蒼派的關係極深,忙說:「少爺,小姐,萬里掌門夫婦在巫山怪醫的傳人余大夫的醫治下,已安然無事,只是萬里掌門的一條腿,行動有些不方便而已。」
豹兒和翠翠才略略放下心來。翠翠說:「大嬸,你再說下去,嵩山一戰怎樣?」
「嵩山一戰,是少林、武當、丐幫三大掌門人,在嵩山的嵩陽書院前,聯手與黑箭交鋒。結果雙方都身負重傷,黑箭在他的弟子黑衣青年劍手攙扶下,負傷而逃。少林、武當、丐幫的掌門人也在自己的門人、弟子扶助之下,離開了嵩陽書院。從這一戰之後,江湖上就再也不見黑箭的蹤跡了。中原武林各派紛紛派出高手去追蹤這魔頭的下落,結果都是空手而回。」
豹兒和翠翠半晌不語,暗想:這黑箭是死了?還是逃回了漠北?翠翠又問:「黑箭的傳人,也不見活動麼?」
「我們沒有聽人說過,大概也去了漠北吧!少爺,小姐,你們要是想打聽他們的下落和蹤跡,我叫豹苑各地的人注意就是了。」
「大叔,你知不知道花花小霸王所聘請的那兩位武林高手是什麼人?」
「不清楚。小姐,他們是什麼人?」
「我疑心他們就是黑箭魔頭的另外兩個傳人。」
這下,輪到獨孤雁、黑蜘蛛震驚了,問:「小姐,是真的嗎?」
「因為他們的武功,與黑箭的傳人——黑衣青年劍手是同一招式的。」
「小姐沒有看錯?」
「我不會看錯,只不過他們的武功,卻不及那青年劍手。」
黑蜘蛛說:「難道這老魔沒有死?又從漠北帶一批門人回來了?」
獨孤雁說:「要是真的,少爺、小姐要格外小心。」
翠翠說:「我們才不怕他哩!我和少爺這次出來,正想找這老魔,了結我們之間的新仇舊恨,為武林除掉這一老魔。」
豹兒說:「翠翠,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好!」
「小心,那你不找他了?」
「找!我怎麼不找了?但不能不小心。」
獨孤雁、黑蜘蛛同時說:「小姐,少爺說的是,我們不怕這老魔,但不能不小心。」
翠翠一笑說:「我當然要小心啦!我是擔心他害怕不敢去找這老魔了!現在他敢去找就行啦!」翠翠想了一下又問,「大叔、大嬸,自從老魔失蹤之後,江湖上沒發生過大的事?」
獨孤頤說:「好像沒發生什麼驚震江湖的大事。不過聽人說,武林中在近一年中,出現了一位武功極高的人物,他手下有大小十三鷹,一個個劍法奇精,身手不凡。」
翠翠感興趣了,問:「這位武功極高的人物是誰?在哪裡?」
「在河南、湖廣交界的桐柏山中,飛鷹堡的堡主,複姓諸葛,名仲卿。」
翠翠驚訝:「渚葛仲卿!是位女子?」
「不!聽人說,是位瀟灑的美男子,經常以書生面目出現,可是沒有人見過其真面目。」
「他為人怎樣?」
「這很難說了!有人說他好,也有人說他壞,大概是他為人亦正亦邪,介乎於黑、白兩道之間。可是,他與黑、白兩道上的人物,都沒有來往,也從來不買他們的帳。」
「他的武功真的極好嗎?」
「這就沒有人見過了!」
「那怎麼知道他的武功極好?」
「聽說,凡是與他交過鋒的人,從來就沒有一個活口留下來。他殺人不過十招。但他手下的大小十三鷹,的確是劍法一流。小十三鷹在一日之間,就蕩平桐柏山上大小三十六寨,令三十六寨的寨主向飛鷹堡俯首稱臣。大十三鷹,更挑了大別山的風雷雙煞,掃平了大別山所有的山賊、惡霸,逼得他們遠走高飛,令桐柏、大別兩地再無賊蹤盜影、惡霸橫行。大小十三鷹武功如此,其堡主的武功便可想而知了。」
豹兒說:「大叔,那麼說,飛鷹堡堡主,可是一個好人了!」
「可是他們掃平一處草寇,卻是婦孺皆殺,十分殘忍,沒留下一個活口。」
豹兒一下啞口無言。翠翠卻感興趣地說:「好呀!有機會,我真想會會這堡主,領教一下大小十三鷹的武功。」
黑蜘蛛笑著說:「小姐,我們與飛鷹堡是天南地北,何必去結這個怨?」
獨孤雁也說:「是呀!聽說,上門找飛鷹堡堡主的人,堡主從來不見,只有他的總管代為接待。」
「他那麼傲慢?」
「可是他生性不喜與人來往。」
「他不怕得罪了人?」
「小姐,他才不怕得罪人哩!上門生事的,沒一個人能離開桐柏山。飛鷹堡,有點像貴州的梵淨山莊一樣,也是不與武林人士來往的。」
豹兒說:「翠翠,既然這樣,我們又何必去找他惹麻煩。」
翠翠說:「不知怎的,我卻感到飛鷹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古怪。」
「他古怪他的,關我們什麼事了?」
「豹哥!萬一飛鷹堡是黑箭方面的人哩!」
豹兒愕然:「這怎麼可能?」
獨孤雁笑著說:「小姐,沒有這個可能,儘管飛鷹堡手段殘忍,濫殺無辜,但對武林中的各門正派、俠義道上的人,從不主動去招惹和結怨,除非是名門正派的人去招惹了他們。」
翠翠說:「好啦!算我多心啦!」
黑蜘蛛笑著說:「講到古怪,也有人說我們豹苑別墅古怪哩!」
豹兒問:「大嬸,豹苑別墅怎麼古怪了?」
「少爺,你想一下,豹苑別墅的主人是少爺和小姐,人家來拜訪,從來只有我倆接待,從沒見主人面,不奇怪嗎?」
「那,那大叔、大嬸怎麼說?」
「我們只好說,少爺小姐出外了,不在家,真對不起。」
翠翠問:「大嬸,有什麼人來拜訪呢?」
「來拜訪的人不多,但都行為古怪。」
「哦!什麼人?」
「最古怪的是一位年已古稀的老叫化,一來就打聽少爺和小姐。我們說不在家,他一下突然閃身不見了。不久,便聽到內院的芳媽、丫環們叫喊起來:『你這個老叫化,怎麼闖進來啦,快給我出去!』原來這老叫化竟溜到內院裡去了。我們慌忙趕進去,只見他不知幾時,偷了我們的一罈酒,坐在聽雨軒的瓦面上,笑嘻嘻地飲起酒來,一邊說:『好酒!好酒!這是地道的女兒紅。這個渾小子真會享受。』我們心想:這準是一位瘋老叫化,便躍上瓦面打算捉他。他哈哈一笑,抱著酒罈溜了。我們怎麼也追不上。」
翠翠笑問:「你們沒問他姓甚名誰?」
「小姐!我們才說少爺、小姐不在家,他便不見了,話沒說上兩句,怎麼問?」
「他什麼時候來過這裡?」
「去年夏天。」
「以後沒來過?」「沒有,再也沒見他的面。」
「你們要是能捉住這老叫化就好了!」
「小姐,這老叫化是什麼人?」
「一個慣偷,專偷酒喝的老賊。」
「怪不得他輕功那麼好,一轉眼就不見了人。」
豹兒說:「翠翠,你怎麼這樣說莫老前輩呢!」
「他不是慣偷嗎?我說錯了?」
黑蜘蛛看出了蹊蹺,笑問豹兒:「少爺,這老叫化是什麼人?」
「大嬸,他就是江湖上人稱的沒影子莫長老。為人可好了!」
翠翠說:「他當然好啦!會偷酒給你喝,還有不好的嗎?」
獨孤雁和黑蜘蛛頓時驚愕得不能出聲,半晌才問:「他就是沒影子?」
豹兒說:「是呀!』
獨孤雁懊悔地跺腳說:「早知道是這麼一位武林奇人,我就不該去得罪他了!」
黑蜘蛛也歎息地說:「看來我倆無緣,一位武林有名望的耋者跑到我倆面前也不認得,白白的錯過。」
豹兒說:「大叔,大嬸,別這樣,以後我見了他老人家,一定請他來這裡見見你們。」
獨孤雁說:「少爺,你以後見了他,就代我倆向他老人家賠罪!我倆有眼無珠,冒犯了他老人家!」
獨孤雁夫婦為什麼要向莫長老賠罪呢?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