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媸將長劍向懷中一抱,回頭對斷路財神道:「你叫我殺我的大哥,果然不是一個好人,現在大哥叫我宰你,你要注意了。」
斷路財神雙手一搖道:「慢一點,姑娘,當真是你的大哥麼?」
索媸遭:「不錯,他自然是我的大哥。」
斷路財神道:「那你就犯了逆倫之罪了,你的大哥是不饒你的。」
索媸道:「我不是有心,大哥不會怪我的,你準備好了沒有?我要出招了。」
斷路財神哼了一聲道:「你既然這般執迷不悟,文某只好替姓冷的執行你逆倫之罪了,出招吧!姑娘。」
索媸不再答話,長劍一掄,帶起一股懾人心魄的寒風,那陰森森凜冽的劍氣,逕向斷路財神的右肩掃去。
她出劍輕捷,威勢不凡,確是劍術名家的風範。但令人詫異難解的,是她劍鋒所指之處,距離斷路財神的右肩少說也有兩尺,不僅冷瑤光看得目瞪口呆,連斷路財神也有點不知所去。
一招無功,她揮劍再擊,一連使出三招,相差都是同樣的距離。她愕然停下來,螓首低垂,走到冷瑤光的身前道:「大哥,你騙了我了……」
冷瑤光一愣道:「我騙了你麼?媸兒。」
索媸道:「我連劍都不會用,你還說我是劍術名家,那不是騙我麼?」
冷瑤光道:「我沒有騙你,不過我想你是太緊張的緣故,你歇著吧!待我跟姓文的談談。」
冷瑤光踏前幾步,對斷路財神道:「斷路財神,咱們能夠談談麼?」
斷路財神道:「當然可以,你要談些什麼?」
冷瑤光道:「自然是咱們的交易了。」
斷路財神道:「你想怎樣?」
冷瑤光道:「咱們不白吃你的山豬肉,但出價必須合理。」
斷路財神怒哼一聲道:「合理?哼,你們天殘門下,幾時講過合理。」
冷瑤光道:「我不是天殘門下,請不要誤會。」
斷路財神道:「原來你是做工的,咱們好像素昧平生!」
冷瑤光道:「咱們確是初見的,但我並不是做工的。」
斷路財神面色一變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冷瑤光道:「在下姓冷,名瑤光,一個武林中的末學後進。」
斷路財神道:「天堂有路你不走,你為什麼偏偏要跑到天殘谷來!」
冷瑤光道:「這麼說,你也是由天殘谷中逃出來的了?」斷路財神道:「你說你逃出天殘谷了?」
冷瑤光道:「是的,我昨天才由天殘谷逃出來的。」
斷路財神哈哈一陣狂笑道:「我往常聽人說什麼癡人說夢說,今天才當真見一癡人說夢話之人。」
冷瑤光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斷路財神面色一肅道:「你分明還在天殘谷中,卻硬說已經逃出天殘谷了,這不是癡人說夢?」
冷瑤光心頭一懍,但仍搖搖頭道:「在下只知道斷路財神視錢如命,原來還是一個善於危言聳聽之人!」
斷路財神「哼」了一聲道:「文某說的是事實,信不信只好由你了。」
冷瑤光道:「那麼閣下也是天殘谷的階下囚了,可是閣下的雙目……」
斷路財神道:「不錯,我正是天殘谷的階下囚,我的雙目自然已跟你一樣。」
冷瑤光道:「閣下既是雙目示盲,何以困守絕地,而不找脫困之策?」
斷路財神勃然大怒道:「我雙目未盲?只有你才是瞎子?哼!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
斷路財神這一大發怒火,冷瑤光倒真固有點莫名其妙起來,此時索媸走上前來道:「大哥,他真的是瞎子,咱們只怕還在天殘絕谷中!」
冷瑤光道:「此話當真?」
索媸道:「可能是的。」
冷瑤光道:「你娘跟你是在天殘谷中長大的,難道你們對本谷的環境竟是這麼陌生?」
索媸悠悠一歎道:「一個雙目皆盲之人,自然不願隨便亂走,何況本谷每一地區,都有人專司防守。我娘是一個婦道人,如果不是為了採藥,只怕連咱們垂籐而下的那片懸崖也不會發現。」
冷瑤光道:「眼前就是廣大的山區,我不相信咱們還被困在天殘谷中,媸兒,咱們走。」
斷路財神嘿嘿一陣冷笑道:「要走沒有那樣便宜!」
冷瑤光道:「怎樣,你要替天殘谷賣命?」
斷路財神道:「最少我不能白丟五斤豬肉。」
冷瑤光道:「閣下如果所言屬實,金錢對你已經失去作用了。」
斷路財神歎息一聲道:「咱們落到這般瞎子的手中,金錢確已失去它的價值,不過,就算你行行好,還是給我一點吧!斷路財神竟然囊空如洗,這不是一個絕大的諷刺?」
冷瑤光料想不到這一位斷路財神落到了這般境地,還這麼喜愛金錢,他不便讓這位財神爺過分失望,遂掏出一塊銀錠擲給他道:「接住!」
然後牽著索媸的手,向對面山麓放足狂奔。驀地,他腳下一滯,道:「媸兒,那位斷路財神沒有期騙咱們。」
是的,斷路財神確實沒有騙他們,跟前的絕澗,就是最好的說明。絕澗逾十丈,深不可測,除了飛鳥,任何人也能以凌空飛渡。
索媸道:「怎麼辦呢?大哥,咱們沿著這條絕澗找找看。」
冷瑤光道:「斷路財神對此處地形比咱們熟悉,咱們還是先向他請教一下。」
索媸道:「好的。」
他們返回山頭,只見斷路財神正在把玩那銀錠,他聽一腳步之聲,迅速將銀錠放入懷中,像收藏一件異常珍貴的寶物,顯得慎重已極,然後眼皮一翻,道:「失望了麼?老弟。」
此人滿臉肥肉,一雙小眼被擠成一條細縫此時雙眼一翻,冷瑤光才看出他眼眶之內,只剩下兩個黑的窟窿,不由歉然道:「文大俠說的不錯,咱們確實尚未脫出天殘谷的範圍。」
斷路財神道:「天殘谷鳥獸絕跡,但附近山嶺之上,盛產山豬,五老唯恐菜根香遭受損害,才命武功較高之人在此防守,我就那防守者之一。」
冷瑤光道:「文大俠對附近地區,必然查看過了?」
斷路財神道:「只要有一線出路,誰又願意在此等死!」
冷瑤光道:「那條絕澗,是環繞著整個天殘谷的麼?」
斷路財神道:「不,由你們剛才發現之處,向左右作圓形延伸,兩端地勢逐漸升高,至谷口會合,已形成萬仞絕壁了,縱然絕澗消失,你們同樣難以飛渡!」
冷瑤光道:「看來除了硬闖谷口,咱們只怕難有生路。」
斷路財神道:「天殘五老功力何等深厚,依我看,你還是認命了吧!」
冷瑤光道:「謝謝文大俠關懷,在下還想試上一試。」
斷路財神道:「人各有志,我不便攔阻於你,由右側下去便是菜根香,你們走吧!」
冷瑤光雙拳微拱,便與索媸向右側急奔,還未到達山麓,已然瞧見一片規模龐大的山田及菜園。
那片田園之中,正有二十餘人在揮汗工作,手持竹棒及長刀的天殘弟子,在把守著路口要道,防守之嚴,如臨大敵一般。
他倆觀察所及,實在想不出一個完善之策,路口要道全被把守,要想通過菜根香而不被發現,看情況,只怕絕無可能。
索媸長長一歎道:「大哥,怎麼辦?」
冷瑤光道:「不要急,媸兒,天無絕人之路,咱們總可以想一個辦法的。」
索媸道:「荔英不知道死了沒有,如果說出咱們擅闖聖德堂之事,天殘谷內咱們將寸步難行。」
冷瑤光向那些工作者瞧了一陣道:「不要想的太多,咱們還是想辦法通過萊根香再說。
你看那些在田里工作的,是不是並未失去武功?」
索媸道:「是的,但那有什麼用呢?縱然他們肯聽咱們的話,難道還能瞞得過本谷之人?」
冷瑤光道:「我只是要在他們之間造成混亂,咱們渾水摸魚,也許可以朦混過去。」
索媸認為不妨一試,他們就轉身提氣,沿山邊直趨山田。
山田種的是小米,約有十餘人在作清除野草的工作。
冷瑤光悄悄走到他們左邊,拾起一塊小石,向一名工人的臀部彈去。
「哎喲,朱老三,你他媽的發瘋無緣無故打老子作什麼?」
臀部挨了一記的工人跳起來破口大罵,他身後約莫三尺左右的一名工人也跟著吼叫了起來。
「姓陳的,你瞎了狗眼,難道連心也瞎了?老子幾時揍你小了!」
不待那位朱老三把話說完,冷瑤光屈指再彈,另一粒石子正撞在朱老三的額頭之上,這兩名誤闖天殘谷,只落得雙目殘廢,整天做苦工的江湖漢子,原來就是像蘊藏滿腔怒火,冷瑤同光為他們點著憤怒的火頭,那能不一發就變為燎原之勢。
這兩人一交上手,只打得塵土四濺,天殘弟子固然立被引來,其餘的工人也經冷瑤光以同樣的手不而引起一場混戰。
二十幾個亡命之徒大打出手,立將菜根香各路口要道的天殘門下捲入混戰之中,渾水摸摸魚,獲得了成功冷、索兩人也就順利的通過一道隘口,進入天殘谷的腹地。
索媸挨著冷瑤光輕鬆的一笑道:「大哥這一招真絕,只是那些做工的人就有得苦頭吃了。」
冷瑤光道:「情非得已,我對他們也感到十分歉疚。」
索瑤光:「現在咱們就直奔谷口麼?」
冷瑤光道:「那就要碰碰運氣了,你看前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天殘谷已變為一隻鐵桶,只怕連蒼蠅也難以飛入!」
索媸道:「咱們是自投羅綱了,我真有點替娘擔心。」
冷瑤光道:「只要咱們不被抓著,她老人家不會怎樣的,咱們沿著山邊走,跟我來。」
他們前進約莫一箭之地,已然接近守衛森嚴之處,那裡不僅樁卡嚴密,還有一隊巡行的武士,除了化成輕煙,要通過勢必比登天還難。
但索媸卻對冷瑤光深具信心,她拉著他的臂膀道:「快想辦法嘛!大哥。」
冷瑤光略作沉思道:「這般巡邏的武士,通常是什麼時換班?」
索媸道:「可能要到天黑。」
冷瑤光道:「那麼咱們就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也好填填咱們的飢腸,待他們換班之時,咱們再設法跟著他們。」
索媸不明白冷瑤光要如何跟法,不過她認為他總是對的,因此,她將冷瑤光帶到一座堆雜物的山洞之中。
山洞很淺,但很廣闊,堆的是農作用具,全洞可以一目了,然,冷瑤光找到較為隱蔽的一角坐下,將由斷路財神那裡弄來的山豬肉,與索媸兩飽餐了一頓。
陽光逐漸傾斜,山洞中籠罩著一片黑暗,冷瑤光正想出洞瞧瞧,忽然傳來一股急驟的腳步之聲。
他倆大吃一驚,立即拔出肩頭長劍,暗凝功力,對來人作嚴密戒備。
腳步之聲在洞前停止,其中一人道:「來,大妹子,咱們就在這兒吧!」
另一人驕滴滴的道:「行麼?不怕被巡邏隊撞到?」
「咱們的搜查隊已來這兒搜查幾次了,巡邏隊不會來了。」
「好吧……」
那兩人顯出是一男一女,他們相偕走了進來,冷瑤光運足目力,瞧出一個粗壯,一個嬌柔,果然是一雙來此偷情的男女。
他們在距離冷索兩人約莫五丈外,並肩坐了下來,男的環臂一摟,女的趁勢倒了過去,一幅驚心動魄的秘戰,也就開始一幕一幕的上演。
首先他們去掉障礙之物,回復到原始的本來,然後,男的以探幽尋勝者的姿態,揮動著雙掌,遊走於高山流水之間。
女的似乎無法忍受那種挑逗,她在顫抖,在呻呤,身體像蛇一般的扭動著,鼻中在發著勾魂攝魄的咿晤之聲。
這是難得一見的精彩演出,但觀戰者卻心驚肉跳如坐針氈,尤以索媸幾乎驚嚇得叫出聲來。
她緊緊依偎在冷瑤光的懷中,面紅耳赤,心頭像小鹿般的亂撞連呼吸也極不自然。
天殘門下的聽覺大都極端敏銳,如果那對男女不是密鑼緊鼓的熱烈上演,索媸那粗重的呼吸之聲,準得露出馬腳。
冷瑤光急忙傳音道:「沉著氣,媸兒,別讓他們發現咱們。」
一個情實初開的少女,怎能忍受這等折磨?她明知一被對方發覺,將導致一場奇禍,但食色天性,她實在無法摒拒那迷人的誘惑。
何況冷瑤光是她依托之人,長相又是那般英俊,男性的熱力,已使她溶化了,她根本聽不到冷瑤光在說些什麼。
冷瑤光無可奈何,只好以親吻著她的櫻唇,左臂環抱著她軟綿綿的嬌軀,右掌注真力,在她少陰心經的極泉穴上輕輕拍了一掌。
索媸嬌軀一震,不由自主的「唔」了一聲,如非冷瑤光堵著她的櫻唇,這一聲輕唔就可能闖出大禍。
好在她清醒了,呼吸也逐漸恢復正常,但她雙目輕合,兩條粉臂緊緊勾著冷瑤光,那張香馥馥的櫻唇,就像有著無窮的吸力,冷瑤光怎麼也甩她不脫。
終於,好戰收場了,剩下的,是一陣陣喘息之聲。
良久……
「咱們該走了吧!蠻牛。」
「忙什麼?再聊會兒。」
聽口吻,那位名叫蠻牛的男似乎意猶未蓋。
「天天見面,有什麼好聊的?」
「那可太多了,就拿最近幾天來說吧!聊個三天兩夜,也不見得會聊得完。」
那女的像是精神一振道:「不錯,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那個人難道會什麼邪法不成?」
「那可難說得很,要不咱們翻遍全谷,為什麼找不出來。」
「當然是真的,荔英為了攔阻他,幾乎送了一命。」
「英大哥真倒霉,他怎會碰到那個煞星的?」
「他負責守護聖德堂,那兒出了事,他自然要趕去查看了。」
「我去找他兩次,維爺爺都不讓我見他,他的傷一定十分沉重的了。」
「並不太重,再過兩三天,大概就可以行動。」
「哦!他說了些什麼?問起過我麼?」
「哼!我知道你就對他念念不忘……」
「蠻牛,你講不講理,我跟他是兄妹,問問不應該麼?」
「你不要生氣,我是鬧著玩的,其實英大哥很傷心,所以他不願多說。」
「他為什麼傷心?」
「除了五老,他是本派第一高手,現在敗在別人手中,他還能不傷心麼?」
「唉!我也替他難過……」
「更要緊的,是明天日出之後,咱們組成一個追緝隊到谷外追查,五老原本要派他的,如此一為來,他就失掉了一次出谷的機會了。」
「這真是可惜,蠻牛,明天出谷有你的份麼?」
「那還用說。」
「我托你一件事好嗎?」
「幫我弄一瓶香油。」
「香油?要香油做什麼?」
「那你就不用管了。」
「好的,我給你弄。」
「謝謝你咱們走吧!」
他們相偕著走出洞去,一路之上還在調笑不已,瞎子作樂,竟是這般放肆。
冷瑤光輕推開索媸,吁出一口長氣道:「這兩入似乎……唉!太過分了。」
索媸道:「人家並不知道咱們在這兒,何況這也是一件十分平常之事……」
冷瑤光聞言一愕,暗忖:「男女苟合,被認為是一樁十分平常之事,而此等驚人之言,又出自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之口,天殘谷的一般知識,由此可見一班了。」
他並無斥責及輕視之意,只好輕咳一聲道:「媸兒……」
「什麼事?大哥。」
「我有幾句話想告訴你。」
「說吧,我會聽你的話。」
「男女的結合,要正正當當的,像他們剛才的行為,會被人們指責和排斥的。」
「哦!怎樣才算正正當當?」
「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是正當結合,一個人要重視自己身體,不能與別人隨便亂來的。」
「我知道了,大哥。」
冷瑤光挽著索媸的粉臂道:「做人的道理很多,以後我慢慢的教你,咱們走吧!」
索媸道:「咱們現在就出谷麼?」
冷瑤光道:「聽適才那兩人的談話,荔英對你傷他之事,並未照實說出,不管他是什麼用意,對咱們總是有利的,我想咱們還是扮作一個人到谷口試試。」
索媸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你看行不行。」
冷瑤光道:「說說看。」
索媸道:「明天不是有一些人要出谷麼?咱們何不跟在他們身後。」
冷瑤光沉思半晌道:「守谷的人可能聽人數不符,不過總不失是一個好辦法。但咱們這一晚怎麼打發?」
索媸道:「找娘去,荔英既然沒有說出我去過聖德堂,大概不會有什麼危險。」
冷瑤光同意索媸的意見,他背著她順利的通過所有的樁卡,一直奔回荔夫人的住處,天殘石府。
在距離荔夫人住處三丈遠近,猛然傳來了一聲沉重的叱喝:「什麼人?」
索媸由冷瑤光的背上一跳而下,她像投懷乳燕一般,向石室飄了進去,道:「娘,是媸兒……」
她倆像一雙久別重逢母女,哽咽著擁抱起來,良久,荔夫人才捧起索媸的粉頰道:「為什麼你們又回來呢?那地方出不去麼?」
索媸道:「是的,娘,除了谷口,任何地主都是絕路。」
荔夫人道:「荔英沒有說你,我想他是要利用這一點來要協你的,此地絕不可留,走,娘護送你們出谷。」
索媸道:「不,娘犯不著冒險,咱們已經有了出谷的辦法。」
荔夫人道:「什麼辦法?」
索媸道「大哥,你說給娘聽。」
冷瑤光就將明晨跟隨追緝隊出谷的計劃向荔夫人說出,荔夫人道:「這是一個大膽的嘗試,也可能是一個最理想的辦法。好啦!媸兒,去弄點東西來跟你大哥兩人吃,咱們再慢慢的研究。」
飯後,荔夫人給他們一項重要提示,她認為追緝隊集合的地點,可能是在天殘石府右前方的練武場上,她叫冷索兩人與日出之前,提早到那裡守候。
最重要的,是在追緝隊出發之際,要以敏捷的身法插入他們行列,插入之處,最好是人數的一半。
荔夫人交代完畢,索媸又提出一點意見道:「娘,我有點害怕……」
荔夫人道:「不要怕,你們會安全通過的。」
索媸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荔夫人道:「那你怕什麼呢?」
索媸道:「我跟大哥出去了一趟,才知道什麼也不懂……」
荔夫人一歎道:「天殘谷與世隔絕,咱們自然都變作毫無知識的野人了,這不要緊的,你可以跟你大哥慢慢的學。」
索媸道:「娘,你跟咱們一道去吧,娘不在我實在放心不下……」
荔夫人道:「你這孩子,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老了,也離不開天殘谷,不要多說了,跟你大哥回房吧!」
索媸螓首一垂道:「娘,你知道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
荔夫人道:「我聽你爹說過,好像是指男女的結合,要經過父母的命令,媒人的說合,你提這個作什麼?」
索媸道:「那我跟大哥就不能算作正當的結合了?」
荔夫人道:「誰說的?你爹去世了,娘就代表了你的父母,至於媒人嘛,咱們不需要別人幫助說合,自然就用不著媒人之言了。怎麼,是你大哥不願意?」
索媸道:「不是的……」
荔夫人道:「那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她語音略停,繼道:「瑤光……」
冷瑤光道:「前輩有什麼吩咐?」
荔夫人道:「你還叫我前輩麼?」
冷瑤光道:「老母在堂,晚輩不敢作主,不情之處,尚請前輩見諒!」
荔夫人默然良久道:「應該如此,老身不怪你,反正老身將媸兒交給你,你要怎樣便怎樣吧!」
冷瑤光將取自聖德堂的寶劍撤下道:「這把寶劍是貴派祖先的遺物,晚輩想交還給前輩。」
荔夫人道:「媸兒跟你走出,老身再拾得寶劍,對五老將難以自圓其說,你們還是帶走吧!本派沒有人學習劍術,留在天殘谷也是無用。」
冷瑤光道:「聖德堂第三間暗室之內,在壁上所刻的一套曠古絕今的上乘劍法,貴派何以無人學習劍術,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荔夫人道:「也許沒有人知道那間暗室吧!老身居住本谷數十年,就從未踏進聖德堂一步。」
冷瑤光道:「天殘武學精深奇奧,貴派不能繼承祖先遺留的罕世絕藝,實在是一件令人惋惜之事。」
荔夫人長歎一聲道:「早年曾昕媸兒的外公說,咱們祖先當年以一套二暉玄紫劍法,及掌中兩柄玄雲紫蓋神劍,爭得武林第一高手的盛譽。咱們這些不肖的後人,卻落得這般田地,將來身死九泉,也無顏見祖宗與地下……」
冷瑤光道:「前輩不必難過,晚輩與媸兒可能已獲得二暉玄紫劍法,及玄雲紫蓋神劍,目前既無法交還貴派,他日當將神劍絕招設法歸還,使貴派能繼承先人道統,為武林再放異彩。」
荔夫人道:「你能如此存心,老身非常感激,時間不早了,你們歇息去吧!」
冷瑤光與索媸別過荔夫人回到索媸的臥室,索媸向石凳上一坐,手托香腮,一言不發,神色上顯得一片落寞。
冷瑤光有點過意不去,訕訕的道:「睡吧,咱們明天還要闖難關,現在應該養養精神。」
索媸道:「你睡你的,我就在這兒坐好了。」
冷瑤光道:「怎麼,你不陪我睡了麼?」
索媸心頭一喜.但又搖搖頭道:「你不喜歡我,陪你睡有什麼用?」
冷瑤光牽著她的玉手道:「你聽我說,媸兒,我不是不喜歡你,是為了做子女的應該尊重自己的長輩,你不是也要聽你娘的話麼?我要先告訴我娘,難道有什麼不對?」
索媸面色一紅道:「你說的對,我錯怪你了。」
冷瑤光道:「那麼咱們就睡吧!來。」
翌日凌晨,荔夫人就將他倆叫了起來,她授給他們每人一個包裹,並逼著他們飽餐了一頓簞兒粥,這才領頭直走石府右前方的石坪之上。
索媸依依難捨,荔夫人卻不容她開口說話這位即將離巢孤兒,眼淚就一直沒有幹過。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追緝隊組織分子,已紛紛前來集合,由一名身材高大,年約三旬的瞎子擔任指揮,他先呼叫每一個人的姓名,然後「咳」了一聲道:「沈伯伯認為闖進本谷的敵人,可能還在谷中,但以那小賊十分狡猾,一旦被他溜出谷外,也許就追趕不及。咱們是在谷口附近的要道防守。並分人搜查附近地區,你們都明白了吧!」
追緝隊一共二十五人,在一聲暴諾之後,就搶著奔向谷口。他們並沒有列隊而行,倒給予冷瑤光不少的方便。他早已背起索媸,此時不敢絲毫怠慢,足尖一點,便已跟在一群瞎子之後,向谷口奔去。
由天殘石府直到那條約兩里的狹道,沒有遭到半點阻礙,但為山九仞,幾乎功虧一簣,在距離谷口約莫三丈之處,他們遇到了意外的危險。
天殘五老之二的索紹、荔維,正手橫奇門兵刃攔阻追緝隊的去路。
索紹向追緝隊叱一聲道:「站著,報名後才準備通過。」
追緝隊應聲止步,順著奔來的次序開始報名,冷瑤光所立之處,是第九名的位置。
報名通過,這一手夠絕,天殘二老已提足一身功力,只要一個不對,不難煞手立施。
芳蹤從未出谷半步的索媸,幾曾見過如此驚人的場面,她伏在冷瑤光背上的嬌軀,竟像篩糠似的顫抖起來。
冷瑤光急傳音道:「不要怕,媸兒,你這麼一抖,可能會送掉咱閃兩條小命的!」
索媸也傳音說道:「我怕嘛!大哥,我們回去吧!」
冷瑤光道:「回去更是自走絕路,快沉著氣,是死是活,咱們也要闖他一關。」
此時第八名已通過,快步奔向谷口,冷瑤光跟上兩步,沉聲道:「弟子荔完……」
他一身功力已提有限,說話之間,彈身猛竄,刷的一聲,便已竄出谷口,向南方兒狂馳而去。
天殘二老親守谷口,要追緝隊報名而過。也不過是聊備萬一而已。他們早已斷定那位闖進谷中的人,決定沒有混進追緝隊公然出谷的膽量。
因而,當冷瑤光報出弟子荔完之時,他們不由一呆,因為荔姓弟子之中,並無荔完其人,聽口音,也有一陌生的感覺。
接著,他們是想叫著荔完加以盤問,也許他是口齒不清,以致在的聽覺上造成了錯誤。
但冷瑤光那一彈身急竄,他們才明白了,那種快如流矢劃空的身法,在天殘子弟之中,實在不易多見。
荔維首先一聲暴叱:「攔阻他……」天殘二老同時暴起直追,天殘谷口響起了一片叱喝之聲。
只是冷瑤光已逃出他們的聽覺之外,大地蒼芒,海闊天空,天殘門下要想捉他,何異水中撈月,大海覓針!
但天殘五老認為冷瑤光帶給他們難以洗滌的侮辱,縱然付出任何代價,也誓必將他擒返天殘谷活祭他們的祖宗,於是,這一個與世隔絕的詭異門派,也就將全派人力,投入江湖之中了,天色如晦,狂風在怒吼著,這不過才是仲秋季節,伊金霍洛草原上已帶著濃厚的雪意。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侵襲著兩個瑟縮的軀體,他們在一塊大石之後緊緊的擁抱著,以彼此的熱力,來抗拒深沉的奇寒。
當夜盡天明之際,索媸離開了冷瑤光的懷抱,明艷的粉頰上,還帶著一份迷人的嬌羞,她掠了一下髮際的亂髮,向著冷瑤光嫣然一笑道:「大哥,快起來看,好美喲!」
冷瑤光向她打量了一番道:「嗯!不錯,芙蓉其面,秋水為神,實在美極了。」
索媸「咳」了一聲道:「你在說些什麼?我是叫你看那紅盤子嘛!」
冷瑤光身形一挺道:「什麼紅盤子?在哪兒?」
索媸指著剛剛升起的太陽道:「就是它,我娘說的,中原的人稱它為太陽,咱們老祖宗因為這紅紅的,圓圓的,就叫它作紅盤子。」
冷瑤光啞然一笑道:「它果然像個紅盤子,不過貴派之人既然瞧它不到,這面紅盤子,在天殘谷也就失去了作用了。」
索媸道:「才不呢!咱們谷中之人,對紅盤子十分喜愛,他們憑著皮膚的感受,就知道當天有沒有紅盤子,以及它行走位置。」
冷瑤光一歎道:「人類不愧為萬物之靈,不過,當今之世,能夠聽覺、嗅覺、觸覺作這般高度發揮的,也中仍天殘一派獨步天下了。」
索媸道:「你不要亂編緋,咱們天殘谷中可不有獨腳走路的人。」
冷瑤光聞言一怔,終於想到索媸是指獨步天下,誤為獨腳走路之人,因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了。
索媸愕然道:「你怎麼啦?大哥。」
冷瑤光先忍不住笑聲,向在側一指道:「你看那是什麼?」
索媸道:「不知道,我正要問你呢!」
冷瑤光道:「是蒙古包,蒙古人住的地方。」
索媸雙目大張道:「你說那是住人的房屋?咱們去瞧瞧好麼?」
冷瑤光道:「你這身裝束太過惹眼,如果天殘門下追趕前來,一經探詢,咱們行跡就暴露了。」
索媸道:「不錯,五老一定會追趕咱們的,大哥,快去找蒙古人買些衣服來換吧!」
冷瑤光道:「好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片刻之後。冷瑤光帶來一個衣包,男女衣著,一應俱全,他自己也打扮成蒙古人的模樣。
索媸換上了蒙古人服裝,一頭散亂的秀髮,用一塊頭巾束了起來,容光煥發,顯得風華傑代。
她的腰部,繫上了一條彩色腰帶,線腰一握,搖曳生姿,像一株風中弱柳,令人一目之下,就會生出我見猶憐的感覺。
她對這身裝十分滿意,但仍詢問冷瑤光道:「大哥,你看怎樣?」
冷瑤光由衷的讚賞著道:「好極了,媸兒,不過……」
索媸一呆道:「怎麼啦?大哥,你為何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麼不對麼?」
冷瑤光道:「沒有什麼,我向蒙古人買了一袋羊奶,咱們吃點乾糧就趕路吧!」
其實冷瑤光是有感觸的,他只是不便說出來而已。試想像索媸這麼一個女人,不明人情,不知世故,純潔得像一張白紙,雖然她的雙眼只有六成視力,但人們不曾注意這一缺陷的,因為她太美了,美得有點出奇。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過分美會惹來天鑽,何況江湖之上,是那麼複雜,一旦碰到壞人,誰也不敢擔保會發生怎樣的一種後果呢!
這些顧慮,他不便說出,縱然說出來,索媸也不會懂,只好憋在心頭。喝完羊奶,就一個勁兒的低頭急走。
四海茫茫,何處是兒家?他到底要走到那裡去呢?他不說,索媸也不問,因為她娘說過,出了天殘谷,冷瑤光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信任他,自然就不必問了。
三天以後。他們到達了東勝至榆林的官道。連日僕僕風塵,可以說身心兩疲,既上官道,冷瑤光就想找個地方好好的歇息歇息。
紅減淖,是一個頗具規模的市鎮,他們在三元樓客站訂了兩人房間,然後要了幾樣菜,一壺灑,在慢慢的享用著。
這條入關要道,行旅十分之多,此時正當晚餐時分,三樓已上了八成座,笑談的聲浪,也充塞著這座酒樓。但那喧嚷之聲,忽然靜了下來,樓中食客的目光,一齊向門前投去。
冷瑤光正在低斟淺酌,與索媸間聊著,人聲忽然一斂,面色也立即變得一片慘白。
樓門之外,是五名裝束怪異的瞎子,他們每人背著一個包裹,手握竹棒,向客站魚貫走了進來。
令人咳異的,是除了他們只用兩塊布縫綴的服裝,還有一股動人心弱的暴戾之氣,他們還未踏進大門,客站之內已瀰漫著一股凌厲的殺機。
最震咳的要算索媸了,她週身顫抖,目蘊淚光,幾乎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最後,她於忍不住悄聲道:「他們來了,大哥,咱們快逃……」
他們自然是天殘門下了,這個與世隔絕的門派,果然投入了江湖,而且與冷索兩人不期而遇。
逃,終非善策,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豈不是自露行藏?
冷瑤光略作恩忖,毅然道:「咱們不能逃。」
索媸道:「不逃就得與他們打鬥,咱們雖然不怕,但可能會將五老引來。」
冷瑤光道:「不會的,這只是一種巧遇,他們並沒有發現咱們。」
冷瑤光說的不錯,那五名天殘門下,已經圍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他們要了一些飲食,在狼吞虎嚥的據案大嚼。
索媸長長一吁道:「咱們怎麼辦?我還是驚慌得很。」
冷瑤光道:「不要怕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咱們再作決定。」
此時五名天殘門下,已經填飽了肚皮,其中的一人向店伙道:「夥計,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店伙道:「客官有什麼事?」
「咱們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冷瑤光!」
「冷瑤光?對不起,小的沒聽說過。」
「他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小店往來客官,年輕男子何止千萬。」
另一天殘門下道:「你是中原人氏。」
店伙道:「對不起,客官,你要找的人,小的實在不知道。」
天殘門下如此問法,自然難以獲得滿意的答案,因為他們既不知道冷瑤光的高矮胖瘦,居住何處,而冷瑤光又不是一個家傳戶曉的人物,他們如此找法,自然難以獲得結果了!
但最先發問的天殘門下在遣走店夥計之後,道:「咱們縱然翻轉中原每一塊地皮,要也將冷瑤光擒回天殘谷去,各位不要灰心,咱們走吧!」
這五名殘門下走了,但他們剛才的對話,卻使冷瑤光冷汗直流。
他們如果當真這般鍥而不捨,終有一天會找到洛陽去的,洛陽冷家,是一具名門望族,如此一來,冷氏一門就可能要遭到一次空前的劫難了。
他憑窗遙望,瞅著天殘門下逐漸消失的身影,胸腹之間,卻像壓上了一塊重鉛。
當前形勢十分顯明,天殘派是不會放過他的,那麼他應該及早趕回家,與老母籌商對策才是。
然而他迢迢千里,冒險犯難,為的是什麼?要他放棄追查那輛馬車,他實在心有不甘。
最後,他作了一個決定,先返洛陽,沿途順便察訪不管能否獲得線索,總要返家稟告老母,對天殘派對他之事預作安排,飯後,他叫來店伙,道:「小二哥,此地可以買到馬匹麼?」
店伙道:「有有,咱們這兒的馬匹,全是蒙古純種,客官一定會滿意的,要不要小的帶客官去瞧瞧?」
冷瑤光道:「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他倆隨著店伙,找馬販挑選了兩匹健馬,叫伙記先牽回去加餵飼料,順便在街間成衣店為索媸選了一套衣裙,然後回店安歇。
冷瑤光定的兩個房間,一板之隔,與索媸分房而居,他調息以後就解農就寢,但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自然,天殘谷誕離奇的遭遇,無一不是罕見罕聞的,但在此以前,他並沒有寢不成眠的現象。今晚有點特殊,似乎渾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有一股不太舒適的感覺。
最使他不安的還是呼吸,以一個內功精湛的練武之人來說。是不應該對呼吸有不妥的現象的,然而他此時卻感到呼吸之際,像是缺少一點什麼。
夜是寧靜的,邊疆小鎮的夜晚,更是靜得難以聽到雞鳴犬吠之聲。但鄰室之中,床板垤不在不停的發出吱呀的聲響。
顯然,那位離巢孤兒,與他犯了同樣的毛病,直到半夜,他們的不安還在繼續著。終於,一股悠悠地、怯怯的聲浪。
由鄰室傳了過來,道:「大哥……」
「什麼事?媸兒。」
「我睡不著……」
「是想你的娘了?」
「不是的……」
「那是為了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
「那就再試著睡吧!」
「不,大哥,我想……」
「你想怎樣?」
「我想跟你聊聊……」
索媸的請求,在冷瑤光的內心造成一種矛盾,因為他已有未婚妻子,縱然索媸不計名位,她還生得天仙一般美麗。
可是冷瑤光並不是一個好色之徒,他帶她逃出天殘谷,自始迄今,就沒有存著佔有的心意,但連日來患難相共,耳發廝磨,他們之間早已情愫暗生了。
打從天殘谷起,他與索媸就是朝朝暮暮,寸步不離,雖然他們是清白的,但他們那形影不離的親密情形,是任何一對夫婦都難與比擬的,此時要他拒絕索媸的要求,他實在難以硬下心腸,也無法就出口來。
那令人動心的聲浪,又由鄰室傳過來道:「讓我過來吧,我不會打擾你的,大哥。」
冷瑤光輕輕一歎道:「過來吧,媸兒,房間沒有閂」
「呼」的一聲,咿呀一響,兩條粉臂便已加了上來,四片嘴唇,像吸鐵一般的吸在一起。他們交纏著、擠拍著,不讓他們之間,留下半分空隙。
他們奔放的情感,像火山爆發一般,他們無力控制自己,只好任由它去自然的發展了。
良久,冷瑤光輕輕推開索媸道:「你不是說不會打擾我的麼?為什麼又來打擾我了?」
索媸輕俏的一笑道:「誰說我打擾你了?這只是……只是給你吃……」
「給我吃什麼?媸兒。」
「秀色呀!你不是說秀色可餐麼?」
冷瑤光一聲長笑,健臂一緊,他們再度交纏在一起了,經過這麼分而復合,冷瑤光才發覺他呼吸之際,感到缺少的是什麼。
由於他與索媸練習呼吸配台,已達到息息相關,難以分離的地步,當他想到索媸就在鄰室,而又聽不到她的呼吸之聲,他就產生一種極不自然的感覺,像是缺少了一點什麼。
當然.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沒有了索媸,冷瑤光還是會生活下去的,這只是說明他們已情根深種,牢不可分而已。
翌晨,冷瑤光在結清店錢之時,向店伙道:「伙記,你可曾見到一輛馬車經過?」
冷瑤光道:「可是一輛雙轅馬車,另有八名護車之人?」
店伙「啊」了一聲道:「客官是問那輛雙轅馬車?他們正是住在小店,大約是一個月前經過此地。」
冷瑤光道:「那你見到車中之人,她可是一位身著紫衣的姑娘?」
店伙道:「不錯,那位紫衣姑娘生得十分美麗,但臉色慘自,好像在生病似的。」
冷瑤光道:「你聽到那紫衣姑娘說過什麼嗎?」
店伙道:「沒有,紫衣姑娘除了離開小店之時,再也沒有走出房間一步。」
冷瑤光道:「他們去了何處?」
店伙道:「他們沿著這道而行,好像關內了。」
冷瑤光知道店伙所知有限,不過就這樣,他已感到頗為滿足,於是,他謝過店伙,與索媸聯騎南下,逕向榆林進發。
紅減淖距榆林只有三五天有路程,快馬加鞭兩天可到達,他們已經走了三天,還沒看到榆林的影兒,要問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慢,說起來只怕會笑破別人的肚皮。
原來索媸不僅沒有騎過馬,要是被她單獨碰到馬匹她可能會認為它是一個吃人的怪物。經過冷瑤光向她解說,並且騎上去向她示範,她勉強相信了,可是她對那陌生的龐然大物,始終有著一份怯懼之意。
在離開紅減淖不久,她上的馬兒,忽然一聲昂首長嘶,這一聲極端平常的馬嘶,在索媸聽來,恍如一記晴天霹靂,她一聲驚呼,嬌軀猛的拔,便已離鞍飛了起來,待馬跑出五六步,她才飄落官道之上,冷瑤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急忙一勒馬鞭,將坐騎勒得打了一個轉,才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他跳下坐騎,奔到索媸身旁道:「看你嚇得這個樣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索媸忸怩的笑道:「它剛才那一叫,好嚇人……」
冷瑤光哈哈一笑道:「就是為了這個?」
索媸櫻唇一噘道:「人家差點兒魂都嚇下掉了,這還不夠?」
冷瑤光面色一正道:「我跟你說過,馬兒生性純良,是人們養來專供乘坐的,它除了後腳會踢,別無傷人的能耐,可能你把鞭繩勒得太緊,它不舒服才叫了出來。」
索媸道:「就算是那樣吧!但咱們不是也有腳麼?為什麼一定要騎馬呢?」
冷瑤光道:「馬兒走長途比人快,騎著它還可少點體力,咱們還要穿過個陝西省,你快上馬吧!」
索媸怯生生的上了馬,總是感到彎彎扭扭的不敢放手急馳。冷瑤光為了照顧她,因而走得十分緩慢,到達榆關,已是離開紅減淖後的第六日了。
榆關即山海關,為長城極東盡處,此外雄關聳峙,地當要險,有天下第一關的稱謂。
過關不遠就是榆關鎮,是一個龍蛇混集的邊地重要鎮集,冷瑤光在鎮上的山海居客站落店,他將馬交給店伙,挽著索媸就和店內走去。
索媸忽然碰他一下,說道:「大哥,他們也來了。」
冷瑤光扭頭一看,只見五名天殘門下,正圍坐在店中靠裡面的角落之處,但他們絕不是在紅減淖所遇的那一批,而且其中還有一個與他曾有一面之雅的荔英在內。
他心頭暗暗一悚,悄聲向索媸道:「荔英會聽了你的聲音,你千萬不能言什麼。」
此時荔英正和店伙詢問知不知道冷瑤光,店伙答不知道,冷瑤光已在他們數尺之處的桌面坐了下來,他一面向另一店伙要灑菜,一面將注意力投向那五名天殘弟子。
荔英的探詢未得要領,他似乎怒惱已極,掌中竹棒向下一頓,地面跟著響起一聲大震。此人一身功力確屬不凡,他這一棒下去,只見碎石紛飛。聲勢嚇人已極。
「好功夫你們是要找冷瑤光麼?」
冷瑤光循聲瞧去,見說話之人是年約三旬,一身短的瘦小得像一個猴兒的人物,他身旁還有一下莫五旬上下,麻面吊眼,身材高大的老人。
像猴兒似的中年漢子話甫落,荔英已接口道:「不錯,咱們是要找姓冷的,老兄可否提示一二呢?」
那猴形之人道:「可以,不過……」
「不過怎樣?」
「你可知道冷瑤光是誰?」
「不知道。」
「你們對他毫無所知?」
「是的。」
「那就奇怪了,你能說出尋找姓冷的原因麼?」
「這個……咳,對不起,我不能說。」
「哦,你不能說,我也只好不說了。」
「唉!老兄,小弟限於門規,請你多多擔待。」
「原來如此,那我不問你就是,不過要我告訴你姓冷的底細可以,你必須答允我一個和件。」
「只要我能辦到,要我的人頭都成。」
那猴形之人道:「好,本晚三更,咱們在榆林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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