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們買賣獲得協議,冷瑤光也匆匆吃完了飲食,他傳音對索媸說道:「走,咱們回房裡去吧!」
進到房中,閂上了房門,冷瑤光才眉頭一皺道:「媸兒你先歇著,我要出去一會兒。」
索媸道:「是放心不下那個猴兒麼?」
冷瑤光道:「是的,我不能讓他到榆林灣去。」
索媸道:「他認識你麼?」
冷瑤光道:「我想他不認識,否則他縱然不便當面指出,也不會將天殘門下的約定,讓我聽到了。」
索媸道:「你不讓他到榆林灣去,他會聽你的麼?」
冷瑤光道:「我想先禮後兵,好說無效,只得各憑武功了。」
索媸道:「我也去。」
冷瑤光道:「你要去了,即使好說不成,我也對付得了的。」
索媸道:「不,大哥,不是我不聽你的,你別忘了他們是兩個人啊!我的武雖然及不上你,總可以替你絆著一個嘛!」
冷瑤光道:「好吧!咱們走。」
他們走出房外,直走食堂,冷瑤光目光左右一掠,發現天殘門下及那瘦小猴形之人全然不見,他暗暗一驚,急向店伙詢問道:「伙記,適才坐在那邊的兩位客人那兒去了?」
店伙道:「客官是說身材瘦不的客人麼?」
冷瑤光道:「是的。」
店伙道:「走了,他們沒有住小店。」
冷瑤光道:「走了多久?是到那邊去了?」
店伙道:「剛剛走,大概是向東吧!」
冷瑤光道謝一聲,與索媸奔向店門,向東街放步急追,追過半條街,終於發現一高一矮兩條人影,在關面邊談邊走。
冷瑤光心中一喜,立即趕上幾步道:「朋友慢走——」
那兩人聞聲止步,但未回過頭來,那較高之人冷冷道:「你是叫咱們兄弟麼?」
冷瑤光道:「不錯。」
「什麼事?說吧!」
「在下對兩位有一點不情之請……」
「哦!說說看。」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事不關已,兩位何必多管他人閒事!」
「你是來教訓咱們兄弟的了?」
「不敢,在下只是奉勸兩位而已。」
「要是咱們不答允呢?」
「在下不希望各走極端。」
「那是說咱們不答允,你就要動強了?」
「如果迫不得已,在下只得盡力而為……」
「好,咱們兄弟正要領教。」
這兩人也真個夠狂,語音一落,向街頭放步急馳,自始至終就沒有回頭來瞧看一下。
距街頭約莫半里,有一座不毛小丘,那兩人在一小丘猛一旋身,身材較高的一個冷叱一聲道:「劃下道兒吧!朋友。」
他們這一旋身,冷瑤光不由大為錯愕,因為他已瞧出兩人雖是一高一矮,但絕不是他所要找之人。
這個比漏闖的可大了,無故向人挑釁,固然會惹來一場是非,更要緊的是走失了那猴形之人,豈不忱誤了大事!
怪只怪這兩人的身材、服色,與客店所見那兩人完全一樣,所不同的只是面容而已。
就他們的面貌看來,也不是兩個良善之輩,高的掀鼻暴眼,滿臉橫肉,一副凶巴巴的神色。
矮的細眼小鼻臉上擠不出半絲笑意,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陰陽怪氣。
不管別人怎樣,錯誤總是冷瑤光造成的,因此,他雙拳一抱;道:「對不起,小弟識錯人了,請兩位多擔待。」
那矮的陰森森的「哼」了一聲,道:「就是這麼簡單?」
冷瑤光道:「這實在是一件陰錯陽差之事,因為兩們背影與小弟所找之人太像了。」
高的伸手一探,由背上撤一條莽鞭,口中一聲暴叱:「那有這麼多的廢話,接招!」
話落招出,鞭影嘶風,逕向冷瑤光迎頭猛擊。
冷瑤光足尖一點,倒退五尺,仍心平氣和的拱手一揖道:「事出無心,萬望兩位見諒。」
那人莽鞭一掄,抖出一聲巨響,仰天一陣狂笑道:「小子,你在找碴之前,怎麼不打昕打聽?惹到九峰山的爺們,有得你樂子了。」
冷瑤光心頭一震道:「原來是九峰山的朋友,小弟實在太過魯莽了,請回復貴山主,一待小弟事了,自當登門謝罪。」
身形矮小之人接道:「好大的口氣!你知道爺們是誰?」
這兩人說起話來不僅出言無狀,那份驕狂之色,也令人難以忍受,冷瑤光不欲輕樹強敵,也急欲尋找那猴形之人,因而強抑怒火道:「小弟已經向兩位一再道過歉意了,貴山主名重武林,九嶷門下,也應該有點容人之量。」
高個子怒吼一聲,就待揮鞭撲擊,矮的伸手一攔道:「慢一點,老二,這小子適才只是說出山主名重武林,似乎沒有將咱們兄弟放在心上?」
高的道:「確實可惡,待我一鞭送他回老家算了!」
矮的道:「他也許還不知道咱們兄弟是誰,這叫做不知者不罪。」
高的道:「那你就告訴他吧!」
矮的道:「好的。」
語音一頓,扭頭對冷瑤光道:「你當真不認時認識咱們兄弟麼?小子。」
冷瑤光道:「兩位可能是大有名氣之人,可惜小弟初入江湖,見識極為有限。」
矮的道:「原來如此,老二,還是你告訴他們吧!」
高的道:「那小子能夠遠來關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我就不相信連九嶷雙無常郎氏兄弟大名都不知道!」
矮的「哼」了一聲,道:「說的是喂,小子,還要裝傻嗎?」
冷瑤光愕然道:「兩位原來就是九嶷雙無常,小弟當真失敬了。」
九嶷雙無常,老大是矮的那個,我叫郎鴿,老二身材較高,名叫郎原,他們不僅長相不同,性格也是大異其趣,唯一相同之處,就是生性殘忍,將殺人當作家常便飯一般。
冷瑤光的恭維,自然無法使他們滿意,郎原不待他將話說完,已經莽鞭一揮道:「你該明白了吧!姓冷的,碰上朗氏兄弟,算你走上了好運。」
九嶷雙無常凶名久著,惹上了這兩名凶人,這場誤會勢將難以善了,在無可奈何之中,冷瑤光只好將獲自天殘谷的玄雲神拿到手中,但郎原那句姓冷的,卻使他疑雲大起,他將長劍一抱,道:「咱們好像素未謀面?兩位怎能夠知道在下的姓氏?」
郎原哈哈一陣大笑道:「這就只能怪你小子的命太長了,天殘谷還整你不死……」
郎鴿沉聲叱喝道:「老二,少廢話,趁早打發他上路吧!」
郎原道聲好,單劈一振,一連揮出三鞭,三招雖有前後,冷瑤光卻感覺得到頭、肩、胸腹之處,同時受到威脅,足見此人對鞭法的造詣,已具有深度的火候。
由適才郎原的語氣之中,冷瑤光已聽出他誤闖天殘谷絕不會只是兩道輪跡的引導那單純,也許打從離開洛陽起,就一步步,走入別人佈置的陷阱之中,天殘谷不過是陷阱的一環而已。
現在這位魯莽大漢於無意中露出了端倪,冷瑤光自然放他不過,但此人鞭法精奇,是一個極為強悍的對手,要制服他,只怕極為不易。
他展開家傳靈山劍法,莊嚴古樸氣勢雄偉,出手三招,便將郎原的莽鞭完全封回去。
九嶷雙無常一生走南闖北,會過不少成名高手,一般人在與郎氏兄弟過招之時,固然要對九嶷山主惦記幾分,除了生死關頭,絕不敢對他們施下殺手。另一方面也是這一雙無常的功力確也不凡,因而他們走遍大江南北,可以說無往不利。
現在他們遇到冷瑤光,是海天雙傑的嫡親傳人,一套靈山劍法,堪稱宇內絕學,因而他這條葬鞭的威力,也就難以發揮了。
一個成名江湖的高手,這個跟頭實是栽不起的,像郎原這等窮凶極惡的剽悍之徒,更忍不下這口窩囊氣,他狂吼一聲,鞭身貫注到十成功力,勁風所及,如同巨斧開山,向冷瑤光展開一陣瘋狂的攻擊。
靈山劍法莊嚴雄偉,正氣磅礡,如是兩個同等功力之人相搏,無人能勝過靈山劍示一招半式。可是它的缺點,是確正無奇,如果雙方的功力相差太多,就無法藉奇詭變化以制勝對方了。
現在冷瑤光正遭遇到如此情形,他雖然身具獨步武林的劍法,卻無力接下郎原莽鞭湧過來的如山暗勁,幾個照面之下,他便已氣喘心跳,欲振無力了。
一旁觀戰的索媸看得大為焦急,她摘下一截剛尺長短的樹枝,奔上前來嬌叱一聲道:「大個子,你好不害羞?再這麼著,我可要講理了。」
她說得不僅詞不達意,乍聽起來,簡直令人有點莫名所以,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麼,不過她那四射的艷光,卻有一股熔人的力量,而且語音嬌柔,此黃鸝還要勝過幾分。緣郎原那麼剽悍的凶人,也長鞭一收,吱的跳了開來。
索媸對郎原的收招後退,感到十分滿意,她伸手一掠髮際的長髮,揚著玫瑰花瓣似的臉蛋,嬌媚的輕笑一聲,道:「原來你還是一個講理的人,對不起,我適才錯怪你了。」
郎原受寵若驚似的「啊啊」連聲道:「不要緊的,只要姑娘不介意,咳,咳……」
索媸道:「那就謝謝你啦,咱們走吧!」
這個胸無城府的姑娘,以為就是這麼簡單,她扯著冷瑤光的衣袖,就待離開那山丘。
冷瑤光道:「這兩位朋友不會讓咱們走的,而且我也還有事要向他們請教。」
索媸雙目大張,她對冷瑤光的答,似乎大感意外,她回頭向郎氏兄弟一看,這九嶷雙無常,仍采包圍之勢。她悠悠一歎道:「我真的弄不明白,你們究竟為了什麼?」
冷瑤光無暇對她詳細解說,但當前的環境,卻藏著一個險惡的陰謀,與無比的危機,他不能不讓索娥提高警覺而有所防範,因而淡淡一笑道:「我以後再告訴你,現在咱們的處境十分凶險,快撤出你的紫蓋神劍準備自衛。」
索媸粉頰一變道:「真的麼?大哥」
冷瑤光道:「自然是真了,大哥幾時騙過你了?」
索媸道:「你不要替我擔心,我用根樹枝,比寶劍還要順手,一點。」
冷瑤光知道天殘派的雲笈七節村法,是武林無雙絕學,也就沒有堅持要她用劍,然後面色一整,對九嶷雙無常道:「光棍眼裡揉沙子,事已到此,兩位何不說明來意?」
郎鴿陰沉沉的一哼道:「這就奇了,找碴的是你,咱們有什麼來意去意的?」
冷瑤光劍眉一揚道:「如此說來,咱們必須各走極端了,只是在下有一點難以理解之處,九嶷山主雖然一向袒護部屬,仍不失為一個維護正義,領袖群倫的一代人傑。今日之事,兩位是受命於貴山主麼?」
郎原「哼」了一聲接道:「廢話,咱們自然……」
郎鴿扭頭輕聲叱喝道:「住口,你胡說些什麼?」
冷瑤光哈哈一笑道:「兩位也算是江湖之中的一號人物了,怎麼連說話也畏尾起來?要怕事就回家抱孩子去吧!刀尖舔血之事,對兩位似乎不大適宜!」
郎原暴吼一聲道:「小子居然敢於侮辱郎氏兄弟,你大概活得不耐煩了!」
郎鴿擺擺手制住郎原的行動,然後雙後一攏擺了一個令人怎麼看都不會順眼的姿態.雙眼向上一翻,以冷礙發抖的聲浪道:「咱們兄弟最會憐香惜玉,原本要放那小妞兒一馬的,你小子這一追根究底,對不起,咱們只好收起憐香惜硅之心了,老二,你去收拾那個妞兒,這小子由我來對付。」
別看郎高馬大,兇犯得像一匹野獸,他對這位瘦小的兄長,可不敢有半點違拗,郎鴿語音繞落,他便莽鞭一抖道:「來,小妞兒,大爺陪你玩玩。」
冷瑤光心知郎原的一條鞭,確有獨到的造詣他以家傳靈山劍法,尚迫得落在下風,索媸毫無打鬥經驗,怎能是那位凶人的對手。
他足尖一點,便待迎向郎原,但一股凌厲無比的勁風,忽地迎胸撞到,力道之強,有如天河倒瀉一般。
他心頭一懍,不得不將前地改為倒竄,所幸他反應夠央,否則,只要他伸掌一接,準得會當堂掛綵。
自然,出手欄阻的定是郎鴿了,此人身高不滿五尺,瘦小得像一個孩子,估不到他那一身功力,竟有如此嚇人的成就。
冷瑤光「哼」了一聲,對今日之戰,他有一個新的發現,由於雙方功力相差了一大截,莊嚴正大的靈山劍法,將難以發揮它的威力,要贏得這場搏鬥,勢非借重天殘派的二睡玄紫劍法不可。於是,他暗中一提真力,按照天殘心法運轉起來。
一招,他按照石壁上刻的招式,在真力上儲蓄了一招的力道,手臂微微一顫,並未真個使出。
二招、招、三招、四招,一聲暴叱,勢如風雷迸發,他的全部真力由第五招勁射而出。
只見晶芒暴漲,勢如長虹經天,玄雲神劍的劍氣,挾山崩地塌之勢而出。
郎鴿縱橫四海,以追風掌力及截穴斷脈手法稱譽江湖由適才冷瑤光與郎原搏鬥的情形,而論,他自信十招之內,準能將冷瑤光收拾下來。
然而,他只使出了一招,就遭到冷瑤光揮劍反擊,而且這一劍之威,無與倫比,縱然是鐵打的金剛,也會被那無緊不摧的劍氣震得支離破碎,因此,他在一愕之後,立即彈身圖逃。
可惜他太過自信了,壓根兒就沒有落敗的想法,縱然他反應夠快,功力不凡,依舊慢了半分,而這半分的遲疑,竟為他帶來生不如死,抱敢終生的遺憾,實在是他始料所未及的。
他不過剛剛跳起身形,玄雲神劍的晶芒,山由他的足踝橫掃而過。
一陣錐心蝕骨的劇痛,使他真力盡洩,像狼嗅般的哀鳴劃過長空,這位橫行江湖的惡客終於吧答一聲摔了下來。
冷瑤光一劍傷敵,也為索媸解了窘困,因為在郎鴿出手攔阻的同時,鄖原也揮鞭撲了過去,莽鞭挾著凌大陸威勢,立將索媸捲入鞭影之中。
索媸也嬌叱一聲,展開了天殘絕學「雲笈七節杖法」,她那嬌小的身軀,被一截樹枝裹和風寸不透,郎原合盡渾身解數,依然對她無可奈何。
不過有一點令人難解的,是索媸像是在獨自表演,她防守得固然十分嚴密,但進攻卻沒有絲毫效力。
天殘武學,不僅別走蹊徑,詭異得令難以想像,而每出一招,無不是攻入關節要害,盡極毒辣之能,雲笈技法,更是出手必然傷人,是天殘派中最為狠毒的一種武功。
但索媸似乎心存厚道,手下留情,她攻擊的招式,大都劃空而過,距離郎原起碼還有兩尺。
郎原終究是識貨的,他知道只在碰到那截樹枝,不死也要傷殘,因此莽鞭抖得大響,總不敢過於接近,他是想以深厚的功力作持久纏鬥,只要索媸真力難繼,終將難以逃過他為毒手。
郎鴿那聲慘呼,使他們愕然停下手來,當郎原看清那滾地哀嚎之人,就是他的兄長之時,一聲虎吼,便已撲了過去。
他運指如風,替郎鴿止住了急湧而出的血水,單臂一抄,迅速將傷者挾在肋下,雙目向冷瑤光一瞪,道:「姓冷的,九嶷山跟你沒有完,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語音甫落,莽鞭疾振,一股你山嶽般的壓力,將冷瑤光迫得倒退五尺,在一聲慘厲的長嘯之中,他如閃電般的落荒而去。
冷瑤光無法在一時之間提足二暉玄紫劍法的前四招功力,眼睜睜瞧著郎原安然逃逸,他卻難有攔阻之力。
半晌,他浩然一歎道:「廢掉一個九嶷無常,洛陽冷家之人,將陷於寢食難安之境了。」
索媸緩緩向他走過來,道:「大哥,你沒有什麼吧?」
冷瑤光道:「我很好,只是……唉!沒有留下他們,將會帶來無窮後患……」
索媸螓首一垂道:「那是我不好……」
冷瑤光道:「不要難過,媸兒,你並沒有什麼不對。」
「不,是因為我功力太差,才讓他們逃出手去的。」
「你那雲笈七節杖法,不是極具火候麼?能夠抵擋那名凶人,你的功力已經夠好的了。」
「可是,我使盡杖法的中絕學,連人家的衣爭也沾不到.看來本派這點武功,在中原當真是微不足道的了。」
「你錯了,媸兒,郎氏兄弟的修為,比咱們都要高得很多,我能斬斷郎鴿的雙腳,用的是天殘門中聽劍法。」
「那是因為你的功力高過我的緣故,你不用本派劍法,也會得到同樣的結果的。」
「不可能的,你沒有看到我與郎原搏鬥麼?」
「為什麼不可能?那矮子的武功本來就比大個子為差。」
冷瑤光道:「你與那子交過手,只是憑他那瘦小的身材猜想罷了!」
「你如果以貌取人,那就大錯特錯了,那矮子的一套追風掌,一截穴斷脈手法,在江湖中極具盛譽,我與大個子要把力戰百招,跟矮子只怕五十分別也難以招架下來。」
索媸道:「你騙人,那矮子的雙腳不是你斷的麼?」
「這就是天殘武學的神秘了,我如果不使用二暉紫劍法,後果將難以想像。」
「如此說來,是我太笨了。」
「不,依我猜想,其中必然另有原因,也許你對外界環境不太習慣吧!」
「不必擔憂,媸兒,咱們會找出原因的,走吧!此地已不可再停留,咱們還得連夜趕路。」
對冷瑤光,索媸是千依百順的,他們回到客站,算清店錢並準備了一點乾糧食水,雙騎得得,便一起投入黯暗的夜色之中。由榆關至綏德全是山道,馳行約莫兩個時辰,舊德堡已經遙遙在望了。
此時月色晦暗,視界十分模糊,黑暗的程度,比天殘谷好不了多少。
前面是一度隘口,密林森森,濃蔭瀉地,連坐下的馬匹也對這漆黑的山道舉步踟躕起來了。
索媸一提馬鞭,馳著幾步道:「大哥,此地十分險惡讓我走在前頭吧!」
天殘弟子應付黑暗,具有超越常人的能力,索媸要領頭,冷瑤光自然同意。
他們緩緩馳過隘口,三股勁風帶著刺耳的銳嘯,忽由隘口向他們襲到,來勢之疾,有發星馳電掣一般。
此時索媸的身邊,除了一柄紫神劍,別無防身之物,她反臂拔劍,振腕拒敵,幾乎是一氣呵成,叮叮噹噹的三聲脆響,三支暗器已然一齊震飛。
冷瑤光心頭一動,說道:「媸兒,我找到原因了。」
索媸一怔道:「你找到了什麼原因?」
冷瑤光道:「自然是你的武功了,你不認為黑暗對你較為習慣?」
索媸道:「準是這麼回事,大哥,咱們再到前面山口試試。」
冷瑤光道:「到山口試什麼?」
索媸道:「試我的武功嘛,那山口之上,埋伏著很多敵人呢!」
冷瑤光道:「不,敵暗我明,咱們不能冒這個險,我想離天亮也不遠了,咱們還是在樹林中歇一會兒吧!」
索媸溫良柔順,並不是一個好殺之人,她雖然想試試武功,究竟是不是要在黑暗之中使出才能有效,仍聽從冷瑤光的兜轉坐騎,進入左近的森林之內他們將馬匹繫好,冷瑤光面色一整道:「媸兒,這批敵人陰險已極,待會動手之時,絕不能存下慈悲心腸。」
索媸一怔道:「你說待會動手?」
冷瑤光微微一笑道:「你以為山口上的敵人會放過咱們麼?」
索媸道:「他們當真要來,那就縣好拿他們試試我的武功了。」
冷瑤光道:「你儘管痛施煞手,我到對面路邊去等待,專門收拾你手下的漏綱之魚。」
索媸道:「好的。」
他們剛剛準備妥當,山口主面已傳出一陣急驟的腳步之聲,由複雜的點頭音推斷,最少只怕也在二、三十人。
他們對黑暗似乎也有所顧忌,足音及林而止,未再向林間深入。
半晌,一個洪亮的嗓門道:「祝兄,請帶十個人由左面入林,翁前輩帶十人由右側入林,只要找到姓冷的,死活不論。」
一個蒼老的口音道:「此時星月無光,林中自然更為黑暗,咱們貿然入林,可能會遭到那小子的暗算。」
另一人道:「不錯,郎氏兄弟都會毀在他的手裡,咱們實在應該謹慎一些。」
洪亮的嗓音哈哈一陣狂笑,道:「他不過是一個籠中之鳥,網中之魚了,只要他發出一點聲響,咱們就一起向他招呼,兄弟就不相信奈何他不了。」
他們一談話,索媸句句都聽得很真切,面對如此眾多,而又心腸狠毒的敵人,她倒有點兒恐慌起來。
她想呼叫冷瑤光,沒有她的大哥在身旁,她像是六神無主,少掉了依靠一般。
不過她知道絕不能呼叫,否則不僅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連冷瑤光也賣給敵人了,她甘願受到危險,也不能讓冷瑤光遭遇到強敵的圍攻。因而她定了下心神,提足真力,嚴陣以待!
林邊傳來沙沙之聲,敵人果然已分三路入林,按她所處的位置正當她祝的左邊一路。
足聲漸漸接近了,民間著呼吸,藏匿在一棵大樹之後,待最後一名走過,她才飄身而出,粉臂輕抬,一劍點在對方腦後的對口穴上。
對口穴是人體三十六大穴之一,索媸憑呼吸判斷對方對口穴的部位,出手奇準無比。
一劍點中那人氣血立沁,雖然他張大了口,卻半聲也喊叫不出,然後她一把抓著死者的衣領,輕輕放於身邊的草地之上。
她照方抓藥,一個一個的收拾,一連殺掉了六人,前行者還朦然不知。
索媸有生以來,連螞蟻也沒有殺過一隻,現在---口氣殺掉六個雄赳赳的大漢,她那只嫩似的纖纖玉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但我不殺我,人必殺我,這些全她冷大哥的仇家.她不得不狠下心腸,繼續的殺戮下去。
但她出手之際,依然止不住手腕的顫抖,這一劍雖是刺中了,只是部位上卻有了偏差,因而那人臨死之前,發出了一聲痛極的哀嚎。
這般敵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高手,那聲哀嚎剛剛出3口,剩下四人已如聲斯應的四散開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三支金錢鏢、兩柄飛刀,由由左勁擊而來,認位之準如同目睹。
「噗噗」幾聲脆呼,五件暗器全都擊中了目標,但那只是一棵樹,他們所要攻擊的敵人,卻像幽靈般的忽然消失。
夜風淒厲,草木鳴咽,置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林之中,難免會有風聲鶴唳之感。
他們五官並用,在黑暗中靜靜的呆立著,只要有人發出半點音響,可能立即遭受無情的攻擊。
這是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靜寂,死亡的恐怖在襲擊著他們的神經。
地獄的滋味必然十分難受的,但這片莽莽林.經地獄似乎沒有什麼兩樣。
他們的血液在加速流轉,呼吸也逐漸粗重起來,這般縱橫武林的高手,已然到達難以忍耐的程度了。
一聲悠悠地、輕輕的、似憐憫,而義無可奈保的歎息,傳入一名高手的耳鼓,他像遭到焦雷轟頂一般,汗毛根根豎起來。
此人一身修為倒也不凡,在如此情景之下,他仍能辨別方位,一刀劈出,為了壯壯膽量,還同時發出一聲怒吼。
可是他那聲怒吼並沒有當真發出,只是喉管中「咯」的一響.他便已倒了下去。
那「咯」的一響十分怪異,任是何等豪勇之人,也會為之魂膽皆驚,而難以自持的。
於是,剩下的三人一起狂呼著撲了過來,他們揮動著掌中的兵刃跌跌撞撞的盲目般行殺。
他們無法找到索媸,卻引來另外兩隊搜林的同伴,黑暗中敵我礁分,加上三名幾近瘋狂之人盲目亂殺,一場慚愧的混戰在密林中熱烈的演著。
索媸悠悠歎息一聲,悄悄退那地獄般的樹林,她緩緩吁了一口長氣,才向林外傳音呼喚道:「大哥……」
冷瑤光聞聲奔來道:「怎樣了?媸兒?」
索媸輕輕依偎到冷瑤光的身前道:「我殺了他們八個人……」
冷瑤光道:「那他們還在跟誰廝殺?」
索媸道:「他們自己。」
冷瑤光「啊」了一聲,幾乎忍不住縱聲大笑起來。
索媸歎了一口氣道:「我們走吧!大哥,我有點不太舒服。」
冷瑤光心知這位心地善良的姑娘,難以忍受眼膠這殘酷的場面,他雖然急於抓到一名活口,以解開陷阱之密。但還是放棄了他的意圖,挽著索媸的粉臂,悄悄向隘口奔去。為了掩蔽行跡,連馬匹也棄置不管了。
經歸德堡,他們沒有停歇,趕到魚河堡已是辰初時分。
吃過早點,他們在客站要了一個房間閉門調息,當精神恢復之後,立即購買兩匹坐騎匆匆就道,當真是食不甘味,坐不暖席,僕僕風塵,一直向洛陽奔去。
他們穿過大半個陝西省內,長安在望,並未碰到天殘門下,及九嶷山的部屬,冷瑤光的心情,也感到輕鬆了。
在一個風雪滿天,驀色蒼茫的傍晚,他們到達長安以北的高陵。千里跋涉,人馬皆疲,索媸那艷麗的嬌面之上,顯得清瘦幾分,冷瑤光向她瞧了一眼,無限憐惜的道:「媸兒,這一路上苦你了,今晚我們在此地好好的歇歇。」
索媸嬌柔的一笑道:「不要擔心,大哥,這點苦算不了什麼。」
冷瑤光在橫街之上,找到一家渭川老站,匆匆飯罷,他倆便閉門安歇。這一對少年,都是身具上乘功力之人,午夜夢迴,已然疲乏盡去。
冷瑤光在將醒未醒之際,酥麻之感,忽由鼻端傳來,他本能的伸手一撈,原來是索媸的一綹秀髮。
「哎喲!你怎麼啦!為什麼要抓我一把?」
原來冷瑤光那伸手一撈,不僅將索媸由夢中驚醒,那一撈之力,還相當沉重,索媸的眼淚也痛得流了出來。
冷瑤光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索媸道:「我想你不會是故意的,八成的在夢中跟別人打架。」
冷瑤光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是跟別人打。」
索媸道:「跟誰?」
冷瑤光道:「你」
索媸道:「跟我,那你就扯我的頭髮了?」
冷媸道:「扯頭髮,是跟女人打架的最好辦法!」
索媸道:「你欺負我,我要告……」
冷瑤光捧起她的粉頰輕輕一吻道:「我怎麼捨得欺負你,是你的頭髮鑽到我的鼻子裡去了,我才揮手一撈,……唉!對不起,我是無意的。」
索媸道:「我不會怪你的,不過,我們天殘谷裡的男子,總是喜歡欺負女人,外面的男人也是這樣麼?」
冷瑤光道:「外面的男人也欺負文人,但需要受到倫理道德上的約束。」
索媸道:「什麼叫倫理道德?」
冷瑤光道:「這個……唉!說起來太多了,以後我慢慢告訴你。」
索媸道:「你先說一點不行麼?就拿我們來說吧!」
冷瑤光道:「我們怎樣?」
索媸道:「做妻子的對丈夫應該怎樣?你說說看。」
冷瑤光道:「丈夫愛護妻子,妻子尊敬丈夫,如此而已。」
索媸道:「就這樣麼?譬如……譬如……」
冷瑤光道:「譬如什麼啦?媸兒。」
索媸櫻唇一撇道:「你就沒有將我當做你的妻子,我知道。」
冷瑤光心頭暗暗一懍,他發現這位天殘谷中的姑娘,心智十分之高,雖然她不明世故思想卻有為細密,對這樣一位姑娘,今後千萬不能大意。
他「咳」了一聲道:「媸兒男女之間,除了夫妻,是不容許同榻而眠的,我們現在這樣,已經算得是夫妻了。」
自然夫妻之間,除了同床共枕,還要實行夫婦的義務,同偕魚水之歡的。
索媸艷冠當代,美絕天人,如果說冷瑤光不願與她真個消魂,那實在是違心之論。
然而,冷瑤光就是這麼固執,在沒有稟告老母,及舉行正當儀式之前,他不願草率從事。
但索媸卻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要你娘的命……」
冷瑤光一愕道:「什麼?我要我娘的命?」
索媸道:「你是說過要父母之命麼?你沒有了爹,自然要你娘的命了,這有什麼不對?」
冷瑤光如非顧慮驚動鄰室的旅客,幾乎縱聲狂笑焉,他終於忍住道:「你說的對,男女結合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我們是應該稟告我娘的。」
索媸道:「如果你娘不答允呢?」
冷瑤光聞言一呆,半晌,才安慰索媸道:「我娘十分慈祥,她不會不答允的,不要想的太多了,睡吧!」
索媸「嗯」了一聲,果然柔順的重入夢鄉,但冷瑤光卻思緒如潮,說什麼也難以入夢。
因為索媸一句你娘如果不答應呢?實在大有可能。
冷瑤光的母親,是一個規行矩步,一絲不苟之人,個性之強,有時固執得令人難以想像,她如果知道冷瑤光與索媸聯騎,同床相宿,他倆的婚事就非吹了不可,單只停妻再娶,她老人家就未必答允,而索媸還是一個雙目有著缺陷,又全然不明世故之人。
思緒太多。他乾脆坐起來運功調息,醒來之時,已然紅日映窗了。
凌晨他們由高陵出發,經長安,過潼關。
冷瑤光的家,是在洛陽以南背倚香山,面臨伊水,是一個景物發畫,形勢天成的所在地。
冷家莊聚族而居,老老少少不下三百餘人,但冷瑤光家中的人口卻極為簡單,除了七名男女僕了,就是他們母子兩個。
他們剛進村口,就被一群小孩圍了起來……
「快來看,瑤光叔叔回來了……」
「嗨,還帶來一個嬸子呢!快告訴大娘去。」
有幾個小孩叫嚷著飛奔而去,片刻之後,老傭人范玉庭興奮的迎了上來:「恭喜你,公子,你終於將孟姑娘接回來了,老夫人昨日還在……」
范玉庭口沫橫飛,他對小主人能找回孟家姑娘,實在興奮已極。
但,當他奔到冷瑤光的身前,他那未盡之言,不得不嚥了下去,因為他發現眼前這位姑娘,並不是孟府千會.於是,他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位姑娘……」
冷瑤光尷尬的笑道:「范大叔不要急,待會見到我娘咱們再談。」
范玉庭道:「是,老夫人正在堂上等待.公子請!」
冷府門庭廣大,在關洛一帶,是一個極具聲威的閥閱世家,冷瑤不帶著心情緊張的索媸,一直奔向後堂。
後堂之上,立著一名頭挽宮髻,身著輕襲的中年美婦,她那一雙風目,正含著兩泡淚水,一張小巧的櫻唇之旁,堆集著一片慈祥的笑意,鳳目神光閃閃,緊盯著急馳而來的冷索二人。
「娘……」
冷瑤光奔前幾步,雙膝一屈便已跪了下來,星目之中,也湧出一片瑩晶的淚水。母慈子孝,是人倫之常,這一動人的畫面,索媸卻是有生以來所僅見。
在一陣手足無措之後,她認為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她也跪拜了下去。跟大哥學總不會錯的。因此,她走前兩步,叫一聲:「娘」雙膝一屈。在冷瑤光的左側拜下去。
她跪拜之時,正當冷瑤光起身之際,她的雙膝還未著地,柳腰微挺「呼」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她這幾下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冷瑤光母子剛剛一怔,她已完成了一切動作。
冷夫人目光如電,先向她打量了一眼,才回頭對冷瑤光說道:「這位就是孟家姑娘麼?」
冷夫人的語氣雖不嚴厲,但令人聽起來,卻不怒而威,還有幾分冰冷的成分。
這自然是索媸那一聲娘,以及她那彈身而起的動作所造成的。
在冷夫人之意,如果她是孟家的雙虹姑娘,也就是冷瑤光未過門的妻子,夫妻同禮,是應該叫娘的,但必須成親之後,才能如此稱胃,在叫娘卻是早了一點,也顯得有點輕佻。
最令冷夫人不滿的,是她那一蹦而起的粗野動作,孟家雖也側身武林,總是纓世家,怎麼會一點教養也沒有!
冷夫人的不滿,冷瑤光當然明白,他十分不安的吶吶道:「娘,她不是虹妹……」
冷夫人面色一變道:「那是說你沒有追上那輛馬車了!她是誰?」
冷瑤光道:「她叫索媸,是天殘弟子……」
冷夫人在椅中,此時「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雙目炯炯向索媸重行打量一陣道:「姑娘是由天殘谷來的?」
索媸恭順的答道:「是的,娘。」
冷夫人冷冷道:「咱們非親非故,姑娘不可對老身如此稱呼。」
語音一頓,接道:「聽說天殘門下,都是雙目皆盲之人,姑娘雙目仍然能夠視物,必然別有隱情了?」
索媸道:「是我娘暗中用藥替我洗的,我娘說我能我六成視力。」
冷夫人啊了地聲道:「姑娘陪伴小兒回到冷家莊,老身十分感激,只是寒舍人丁單薄,無法屈留姑娘的芳駕,不情之處。尚請原諒。」
索媸對冷夫人之言有些無法聽懂,但知道冷家莊不能留她是明白的。
一個背叛本派,私逃出谷的少女,冷瑤光就是她的依靠之人了。現在冷家莊不能留她,豈不如同高樓失足,絕崖殞身,連三魂六魄也嚇出軀體之外了,因而她無助的哀呼一聲道:「大哥……」
冷瑤光急向冷夫人道:「娘……」
冷夫人叱喝一聲道:「不許你多言。」
身形一轉,對范玉庭道:「包三十兩白銀送索姑娘出莊,未得我的允許,瑤光不得離開本莊半步。」
冷夫人斷然處置,不容許冷瑤光有置喙餘地,索媸固然口瞪口呆,震嚇萬狀,冷瑤光也驚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待范玉庭虎目一垂道:「那是於事無補的。」
冷瑤光道:「索姑娘母女對我有救命之恩,咱們怎能讓一個無知少女飄零江湖……」
范玉庭一歎道:「公子說的是,但老奴卻無力相助!」
冷瑤光道:「這樣吧!請你將索姑娘帶到雪嬸嬸家暫住,待我求准娘,再接她回來。」
范玉庭道:「遵命,索姑娘請跟我來。」
索媸淚眼模糊的執著瑤光的手道:「大哥,求你不要丟掉我……」
冷瑤光道:「放心吧,媸兒,我不會丟掉你,你先住到雪嬸嬸家去,我求准娘,就人會接你回來。」
索媸道:「在你娘沒有准之前,你還會來看我麼?」
冷瑤光道:「會的,你安心住在那兒好了。」
索媸依依難捨,經范玉庭一再催請,才一步一回頭的隨著他離開冷府。
冷瑤光目送索媸的背影,感到十分難過,對一個純潔的少女負心,豈是大丈夫所當為,但母命嚴厲,為人子的又焉能令慈母傷心!
當然,他的苦衷,可以向老母解說,不過他知道在老母盛怒之下,將難有進言的可能。
他像木雕泥塑般呆立著,良久,身後傳來一聲輕喚道:「吃飯了,公子。」
聽聲音,他知道喚他的是老夫人的侍婢遏雲,但愁緒滿懷,那有容納飲食的空隙,因而淡淡的道:「謝謝你,我不餓。」
遏雲道:「千里奔波,那有不餓之理,不要跟肚皮過不去了,去吃吧!公子。」
以母親的兩名侍婢,冷瑤光實在開罪不起,她們不僅都有一身驚人的武功,而且心智靈慧,深獲乃母喜愛,因而強顏一笑道:「是肚皮跟我過不,你怎能冤枉好人?」
遏雲面色一怔道:「是老夫人叫小婢給公子準備飲食的,公子如是不吃,那豈不是跟老夫人賭氣了!」
冷瑤光微微一愕道:「好厲害的丫頭,不過我一個人吃,實在沒有胃口,你能陪我一會兒麼?」
遏雲道:「這是小婢的榮幸,請吧!公子。」
飯食擺在冷瑤光的書房,只四菜一湯,卻是件件精緻,還是他平至素喜愛的菜餚……
遏雲替他盛好了飯,就立在桌旁相陪,冷瑤光要她坐下,一面吃著飯,一面思考他的措詞,半晌,目光一抬道:「遏雲,你能幫我一個忙麼?」
遏雲微微一怔道:「要我幫忙?」
冷瑤光道:「是的。」
遏雲道:「公子不要忘了,我只是一個婢女,只怕會辜負你的托付。」
冷瑤光道:「你辦得到的。」
遏雲道:「那就請吩咐吧!」
冷瑤光歎息一聲道:「冷家莊禍在眉睫,娘卻不肯聽我解釋……」
遏雲一驚,忙問道:「真的麼?什麼人敢到冷家莊來撒野?」
冷瑤光道:「天殘派,可能還有九嶷山主。」
遏雲道:「是那位索媸姑娘引來的?」
冷瑤光道:「不,她只是救了我,並協助我逃出天殘谷而已!」
遏雲道:「公子能不能將經過向小婢解說一二?使小婢增長一點見識。」
冷瑤光道:「當然可以。」於是,他將發現車跡,及進入天殘谷的經過對遏雲加以敘述,並將九嶷山的部屬沿途挑戰之事,也一告知遏雲。
遏雲大為恐慌道:「天殘谷神秘怪誕,江湖之中任何一門派也不敢招惹,公子不僅與天殘谷結了難解之仇,連那狂妄自大,以天下第一人自居的九嶷山主也結下了樑子,這個禍只怕惹的太大了!」
冷瑤光道:「所以我必須告訴娘,也好預作防範。」
遏雲道:「你慢慢吃,我去稟告老夫人。」
她轉身奔了書房,在站外身形一擰道:「公子要我幫忙的就是這個麼?」
冷瑤光道:「不錯。」
遏雲不再遲疑,立即奔進上房,將冷瑤光的遭遇,向老夫人和盤托出。
冷夫人愕然道:「有這等事,快將士大爺、傑大爺請來,咱們得趕緊研究一下。」
遏雲應聲奔出,立即請來兩名五旬左右的壯漢,一個面色清秀,身材頎長的名叫冷彥士,另一個身材較矮,但極為健壯的是冷彥佶,他們是冷瑤光父親的堂弟,是冷家莊上出類拔萃的人物。
在後堂,他們雙拳一抱說道:「參見大嫂。」
冷夫人道:「叔叔請坐,遏支雲,叫公子來。」
冷瑤光應召至後堂,見過了母親及兩位叔叔,才在一側坐了下來。
冷夫人道:「你將到定遠營以迄回到洛陽的一切經過,詳細的稟告兩位叔叔。」
冷瑤光將所經的一切,再為三位尊長敘述一遍,說完後,冷夫人道:「兩位叔叔有什麼高見?」
冷彥士道:「小弟有點淺見,提供大嫂參考。」
冷夫人道:「四弟請講。」
冷彥士道:「定遠營孟氏父女,一身修為極為不凡,不可能未經打鬥就遭毒手的。」
冷夫人點點頭道:「實情確是如此。」
冷彥士道:「那咱們不妨暫作幾上假定,第一、孟氏父女因需遠出,故將家人遣散,孟府一切變故,都是前來尋仇之人所設,第二、孟氏父女為避仇家,才布簡單機關,以掩入耳目,第三,孟大俠外出未歸,孟雙虹則遭到仇家的擄劫,孟府所設的機關及手拼成的殺字,是仇家留待孟大俠的,縱然無法傷到,也可以使他喪心奪志,受到心理上的打擊。」
冷彥佶道:「四哥,這三項假定,似以第三項最為可能。」
冷夫人也同意冷彥佶的看法,最佩服的還是冷瑤光,他這位四叔的見解,幾乎比他親身經歷的還要考慮周詳,無怪人家都稱他為冷氏門中智囊了。
對於天殘谷,冷彥士肯定的評語是「嫁禍」二字,證諸九嶷雙無常所露的口風,此點似已無可置凝,但冷瑤光仍以懷疑的口吻道:「那谷口的輪跡,四叔如何看法?」
冷彥士道:「這太簡單了,抬走馬車,抹掉足跡,不正是你所見到的情形麼?」
冷瑤光「咳」了一聲道:「侄兒當時如能想到此點,就不會惹來天殘谷這個強敵了。」
冷彥士道:「你以為那嫁禍之人就會放過你麼?你逃出了天殘谷,就碰到九嶷山主的尋找,這不是最好的說明?」
冷夫人眉峰一皺道:「四弟,你看這幾件事端,是不是都有關聯。」
冷彥士道:「依小弟推想,可能這幾件事,都是一項陰謀中的一個環節,只是這項陰謀及主持人,咱們無法明瞭而已!」
冷彥佶道:「四哥不懷疑那九嶷山主?」
冷彥士道:「九嶷山的屬下,既與瑤光挑明尋仇,必非陰謀主持之人,姓水的只怕也是受到奸人的利用。」
冷夫人道:「單憑這兩處強敵,咱們也將窮於應付,那陰謀主持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冷彥佶道:「咱們不妨就冷姓仇家之中推測,可能會找出一點頭緒。」
冷彥佶的見解:不為無理,但經他們詳細研判,實在找不出肯有如此份量之人,最後只好擺在邊,先商定目前抵禦敵人來犯的戰守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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