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舉動,不由頓使百花宮主,大惑不解?心想:「此女真個難測,若是個郎親故,就不該如此模樣啥?」
並暗中生疑戒備,趕忙放出旗花信號。
說來這也不過是片刻之間。
但不想就這樣一轉眼,忽然那已去的少女,又重現眼前。
且滿面寒霜,作鄙夷的冷笑道:「不識羞的賤婢!姓燕的幾時認得你這丫頭!」
隨又不待答言,杏眼圓睜,嬌叱道:「敢情你這賤婢,就是此間九宮山妖女,迷戀不遂,把他們毒害,快說!」
原來她是這等想法,故去而復轉。
加上這幾句話,駱紅珠聽得十分刺耳,彷彿被人揭痛了創疤。
頓時粉臉變色,一反臂,亮出太陰神劍,怒叱道:「我駱紅珠難道怕你不成!不錯,姑娘正是此間迷宮之主!」
更秀眉一揚,橫劍當胸,略作停頓又道:「你這丫頭也不睜眼看看事實,我燕郎適才力斬玄陰二鬼,身中暗算昏迷不醒,這位葛姊姊,乃是為老賊婆古完所傷,與姑眼何干?」
並又向林外一指道:「喏!那裡還有一位重傷的八卦教主諸葛玄,都是他親眼所見,你何妨先去問上一問,再來欺人!」
她話說的不僅在情在理,而且還有人證。
因此那位青衣女郎,竟聽得一時無言作答。
也就正於此際,不想一抬眼,場中卻又多了一位抱劍的緇衣老尼。
連百花宮主,這等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異常靈聰之人都沒有發覺人家何時怎的前來,是以不由暗吃一驚!
且那位老尼,目閃精光,插口緩緩問道:「無為書生駱遠峰,是姑娘何人?」
百花宮主,立忙肅容道:「那正是先父,但不知老前輩,上下怎樣稱呼?」
老尼也馬上喟然答道:「阿彌陀佛!想不到駱大俠竟然已經作古,貧尼乃是恆山優曇。」
隨又不俟答言,伸出所特長劍問道:「谷中遺落的,這柄神物利器,是何人所有?」
駱紅珠,也一眼就認出,乃是自己適才交給心上人的「南明離火」古劍,迅即接口答道:
「這正是晚輩之物,剛剛燕相公曾用以連誅二鬼,傷發棄置未取啊!」
這時青衣女郎,卻乘她們互相問答之時,趨步俯身查看橫臥在地的二人。
似乎地一些都不避男女之嫌,且探悉燕凌雲傷勢奇重,淚波欲流。
尤其當檢視紅綾女遺體,發現一方帶有血跡的白色絲巾。
略一入目,就抱屍痛哭失聲!
優曇老尼,也立向百花宮主微歎道:「令尊也是貧尼昔年一位方外之交,只是我始終不知他便是此間迷宮之主?」
接著又指哀哀欲絕的少女,續道:「她姓凌名雲燕,為黃山天都仙客愛孫,也是貧尼最痛愛之人,大約你們都是同病,姓燕的娃見頗是負心,我追蹤前來,就是為此!」
更霜眉微揚,略作沉吟又道:「適見你餵服傷者,乃是久聞其名的,當年太陰真人所煉無上靈藥,只要再查到暗器所在,妥慎取出,絕不妨事,南明離火劍,也還有一段因果,現時由我暫行攜去,一俟姓燕的娃見復原,你們必需於兩個月內,同到黃山天都峰凌府見我,不可有違!」
原來青衣少女,便是女俠凌雲燕啊!
此刻百花宮主駱紅珠,亦憶起曾聽乃父提過無情劍之名,趕忙斂-為禮。
並喏喏連聲,滿口答應。
同時忽見凌雲燕,霍地起立,滿臉含悲,淚珠掛在睫毛上,先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心上人一眼,然後將掌中白色絲巾,陡向駱紅珠飛出,輕喝道:「此物必需交到地上這個薄情人之手!」
且又俯身將紅綾女遺體緊緊抱起,含淚向優曇大師,顫聲道:「燕兒對不起我葛姊姊,現擬將她帶回山去,親手築墓,此後長相廝守了。」
而且不待答言,便飛身而去。
無情劍優曇,也馬上對百花宮主一頷首,大袖微揚,就失了所在。
最是凌雲燕,這種出奇的舉動,只看得駱紅珠芳心一震。
立刻聯想到她們和心上人之間,內情必然極端複雜。
是以卻一時怔住,連人家走向何方,皆無所覺。
自然更談不上相留了。
半晌,才為一陣山風吹醒,不由搖搖頭,立忙展開剛剛接過的絲巾細看。
只見竟是一幅字跡歪斜的血書。
分明乃是紅綾女葛飛瓊,自感已無生望時所留。
上面寫的是:「燕郎!姊為妖婆古完所傷,千萬不可涉險報仇,凌白闕三妹,個個都是好心腸,情深義重,切勿相負,雖飛瓊福薄,難偕連理,但寒門香煙,仍懇代為延續,如此則我死亦瞑目,別矣!請勿悲痛,善自保重,你的瓊留。」
這一幅血和淚的遺言,雖然詞句並不工整,可以一片無比的「情」和「愛」,卻躍躍在絲巾之上,縱是鐵石心腸之人,也難免要同聲一哭。
尤其她,寬宏大度,臨死還勸未婚夫婿,勿負凌白闕三女。
試想適才為女俠凌雲燕,親眼所見,怎不叫她感愧交集,腸斷知己了!
故而百花宮主,亦不禁看得熱淚雙流。
其實這也是對她的一種考驗。
因為從遺書上,顯然可以看出,燕凌雲還有三位女友苦戀。
加上紅綾女,如此諄囑,亦無異是薦賢相代。
並由適才小俠燕凌雲,眼見葛女慘死悲痛之情,也不難想見他們之間,是何等的情深愛重。
換句話說,紅綾女的遺言,在燕凌雲,決然義不可卻,無有不遵。
果爾?這幅血書,一到斯人之手,則百花宮主的心願,豈不更要落空。
設或為自私著想,最好的抉擇,那就是加以湮沒。
何況死無對證,縱使被凌雲燕揭穿,也木已成舟了。
不過這乃是一件昧良心的行為,非俠義道之人所取。
我們不妨拭目以待,看看百花宮主,將來心地如何了。
這時神機妙算諸葛玄,經服靈藥,行功發散,已傷勢大減,起身緩步走到林中。
首先躬身一揖,口稱:「諸葛玄參見宮主,並謝拯救之恩!」
分明他已經看出此間迷宮的本源了。
駱紅珠也立將絲巾藏到懷中,淡淡的答道:「謝倒不必,你且把對燕相公所知,詳細告我!」
在她乃是因覺對方,亦是玄陰派門下,仍懷有成見,所以漫不為禮。
可是在諸葛玄,卻自從有此發現,便恍悟此間,才是師門正統,心欲歸宗。
且聽出駱紅珠,為太陰真人嫡裔,立被認作名正言順的小主。
於是聞言,趕忙恭恭敬敬的,把燕凌雲身世和年來遭遇,就所見聽聞,一一陳述。
並將自己翁婿二人,過去苦心和近來的意願,毫無所隱的稟告,力言落魂巖一般倒行逆施的叛黨,如不悉數剿除,則玄陰派將永為江湖所不齒。
最後更看了地下燕凌雲一眼,毅然道:「如今既宮主已與相公永結同心,所餘三鬼,就不足為懼了!」
顯然他是只當燕駱雙方,真個已心心相印了。
因此駱紅珠,不由黯然一歎道:「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願上蒼見憐,他能同心轉意啊!」
此言一出,不問可知。
頓使諸葛玄大失所望,半晌無語。
現時百花宮主,似乎已不把八卦教主當作外人,立刻略告心上人倔強經過。
良久,神機妙算才手捻長鬚,點頭低語道:「對至情至性之人,唯有以至情至性動之,敬盼宮主勿*之過急,本此旨趣以行,方可有望。」
隨又莊容道:「諸葛玄當就力之所及,定要促成此事。」
同時此際,迷宮眾人,也已遠見旗花信號,紛紛趕來。
首先到的是,外谷香主九宮劍上官雲父女。
馬上駱紅珠,便一指八卦教主相介道:「這位諸葛道長,已不是外人,上官香主請攜同加以照料,並放出日前所擒該教五力士,和平江陸家父女,好好的款待!」
並迅即親身抱起昏迷未醒的心上人,飛縱回宮,放置在自己香閨牙床之上。
更急急找來小時奶娘,現任宮中總管的鐵杖姥姥馬氏,幫同查傷。
究竟老年人經驗豐富,見多識廣。
不一刻便找到暗器所在,用利刃割開,取出「奪命金針」。
而且鐵杖姥姥,一見是這等惡毒之物,不禁連搖白首道:「這準是那姓古的醜婆娘暗算,此針見血封喉,虧得燕相公身有玄功護體,和宮主及時餵服,咱們靈藥,恰好對症,否則真是不堪設想呢!」
接著又立即吸出除毒,洗淨創口,敷上八寶散,二人忙了好半天,駱紅珠才算安心,鬆了一口氣。
不過儘管她們療治得法。
但小俠燕凌雲,這回因傷後悲憤過度,心力交瘁,無異是得了一場重病。
是以一直經過百花宮主,衣不解帶,目不交睫,服侍三日三夜,才漸省人事。
他始則微睜雙眼,認出自己仍在初入迷宮的那座玄機地闕石室,恍疑日前谷外所經,乃是一場大夢。
並覺身心疲憊,轉側為難,只當又是駱紅珠當加什麼暗算,不由怒目相向。
反是百花宮主,因見心上人已有起色,十分興奮。
登時趨前無限親切的,嬌聲道:「葛姊姊人死已不能復生,相公傷痛無益,務必以身體為重,只要你早日康復,咱們同去括蒼山,找那老鬼婆碎屍萬段雪恨!」
本來地是以復仇為重,勸慰個郎。
可是不想燕凌雲,一聽自己腦際所憶,竟是真事。
馬上又悲從中來,二目一翻暈了過去。
一時嚇得駱紅珠,慌不迭撲上床,多方施救。
半晌,燕凌雲才悠悠醒轉,淚如湧泉,不住的嘶聲道:「瓊姊姊!我害了你,瓊姊姊!
我害了你!」
更閉目不睬百花宮主,喊到力竭,又長長一歎道:「蒼天對我燕凌雲,怎的如此之薄,連一個紅粉知己都不能保,我活著還有什麼意味啊!」
這時駱紅珠,本也見狀忍不住陪淚,一聽此言,只當心上人要萌短見。
於是迅即接口急道:「相公!你死不得,葛姊姊臨終還有重事付託你呢!」
同時立從懷中取出血書,展開送到個郎眼前,又道:「你看這是什麼?」
自然燕凌雲一見此物,愈難免悲痛失聲。
並抓到手中,淚相模糊的一看再看。
良久才慢慢藏到懷中,頹然向百花宮主問道:「我瓊姊姊屍骸現在何處,我要再見她一面!」
由此也足見他是何等情深了。
駱紅珠馬上搖搖頭答道:「葛姊姊遺體,已為天都凌女俠,親攜往黃山安葬,不在此間了!」
接著又把當日詳情,一一細告。
且泫然引咎自責道:「一切都是小妹之過,假如不是千巧萬巧,把相公留在本山,葛姊姊又何至於隨八卦教主到此喪生,真個該死是我啊!不論相公是要殺要打,駱紅珠都絕無怨言!」
說來果然應了諸葛玄那句話,「至情至性的人,唯有至情至性可動。」
只見燕凌雲,靜靜的聽地說完。
始則是閉目沉思,繼而漸漸睜開眼,不停的打量駱紅珠那副滿臉憔悴,楚楚可憐的模樣,終於開口微微一歎道:「姑娘何苦作繭自縛,天下如我燕凌雲的,不是比比皆是嗎?」
這種口氣,無疑在他內心,已有所感了。
因此駱紅珠,立刻低眉含情脈脈,幽幽的答道:「在小妹眼中,是天下無人能及君!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要不就是『孽』啊!」隨更搖搖頭,慼然輕歎道:「相公放心!如今我既知道,還有和小妹一樣癡情的凌白闕三位姊姊在前,此後就絕不會再有過去留難之事了,設能見憐,妾媵在所不計,否則駱紅珠,一俟為葛姊姊報過血仇,便長齋禮佛,以丫角終老,永不出迷宮,以修來生!」
並立又一面伸出纖纖玉手,將錦衾蓋在燕凌雲外露的臂膀之上,一面強顏微笑道:「對於小妹,相公大可不必為難,我已經有自知之明了!現在唯一的是,你千萬以葛姊姊遺言為重,多多保重身體要緊!」
她這幾日,一味以柔情蜜意爭取郎心,表現得十分自然,也侍奉湯藥,艱苦備至。
有道是:「最難治受美人恩!」
何況燕凌雲,也本是一位多情種子,試想眼看人家,以一個黃花閨女,對自己竟這等百無所忌,體貼入微,縱是成婚後的愛妻,天台仙子鍾慧芬,也不過如此,又那能無動於衷哩!
加上暗中思量,雖說對方最初形同*婚,有些不合,但那至少亦不是惡意呀!
尤其他,漸漸發現百花宮主,不僅文武兩途,都有超人的造詣,即便是心性品貌,也是極端少有。
因此就不由自主的,消去前此惡感,慢慢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態度轉變,以和顏相向,有說有笑了。
自然在這種情形下,駱紅珠更是精神百倍,越發不分晝夜,常侍心上人之側,事必躬親,儼如一位結-多年的好妻子。
連迷宮眾老幼,全聞而色喜,暗地忻慶。
如此不到旬日,燕駱二人之間鴻溝,便不復存在。
別的不說,只聽他們相互稱謂,由「相公」「姑娘」,進到經過敘齒後的,「雲弟」
「珠姊」,就不難想見其餘了。
不過這種發展,嚴格說來,大半還要歸功於神機妙算諸葛玄的助力。
一則是百花宮主,多虧被他點醒,改弦易轍。
再則他這一些時日,始終留在宮外,常以書信作紅娘。
這樣又過了幾天,燕凌雲創口已經痊癒,功力也大半能以運行。
於是靜極思動,不由向百花宮主開口道:「珠姊姊!府上的規矩也真怪,怎的此間小弟能留,就不准諸葛世伯進入,如今咱們也該出宮去看看他了,我還有話要親問呢!」
但駱紅珠聞言,卻首先不加可否,盈盈一笑道:「你呀!是和別人不同嘛!是先父早有預知,特准的呢!」
並連忙取出一幅黃絹相示道:「你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原來當無為書生臨終以前,惟恐愛女年幼,宮人喪風敗德,將來走入邪途,故留下:
「凡男人進入迷宮者殺毋赦。」的嚴戒。
只是她,後又想到掌珠終生大事,所以又特加一條附錄云:「如有年貌相當之人,能獨入迷宮,深達玄機地闕,則珠兒可留為吾婿。」
這種事,燕凌雲不禁看得暗中好笑,心想:「這位老人家,八成是個迂夫子,假如永無人前來,豈不是誤了乃女一生麼?」
也從而恍悟到,自己前此誤打誤撞闖來,對方何以那種急於*婚了。
且百花宮主,又粉臉斜倚在心上人肩上,嬌聲道:「看懂了沒有?這就是你之所以與眾不同嘛!」
隨更接過黃絹,吐氣如蘭的娓娓續道:「告訴你,諸葛世伯已不在此間了,姊姊已請他挑選精銳,前往黃山相待,我也知道你要親問的是什麼?天台山、雪山、金陵,日前都派人去過了,鍾姊姊一家蒙難,確是不假,據報仇人以什麼粉面郎君,和鐵簫翁師徒嫌疑最大,白府也已安心,只是你鳳妹妹已隨師出山,不知何往,惟有苗嶺闕姊姊,自乃父陷身逍遙島,隨母往援後,打探之人迄今尚無回音,大約再過三數日,弟弟的傷勢,當可完全復原,屆時咱們同下江南,請出凌姊姊,同去落魂巖雪恨,然後再到天台,搜查仇蹤,就便為闕姊姊打個接應如何?」
她顧慮得面面周到,而且還先做後告。
一時聽得燕凌雲,既欽佩,又心感,馬上一把緊握百花宮主柔荑,由衷的脫口讚道:
「姊姊真是一位賢…………。」
不料他話還只說出一半,駱紅珠就乘勢向懷中一撲,吃吃笑道:「賢什麼?姊姊還不知道有沒有這等福份啊!」
接著二人立刻臉兒相偎,四臂環抱,心心相印,聲息相通,溫馨的交溶成一團。
尤其百花宮主,粉面宛如一朵初開的玫瑰,彷彿半月來的辛勞,都在這剎那之間,得到補償,其芳心快慰,不言可知。
良久,她才戀戀不捨的起身,回眸一笑道:「弟弟還是安靜的,多多休養為宜,你現時的心,不說我都知道,姊姊能有今日,死也甘心了!」
至此,他們雙方的情感,顯然已到達沸點,毋庸贅述了。
加上快樂的時光易過,一晃小俠燕凌雲,又如生龍活虎一般。
於是二人即日由上官雲父女隨侍,起程東下。
也不一日,就抵達九江。
好在山中早已派人前來准船隻。
是以大家便一逕直奔江濱碼頭。
且正當百花宮主,目睹江流滾滾,白浪滔天,失聲歡呼之際。
忽聞江畔一隻大樓船上,有人高聲道:「小的所僱船只在此,主人快來!」
同時九宮劍,一眼就看出乃是自己人,立忙在前引路。
但不想走近一看,卻發現山中派來之人,直立船頭,能言而不能動。
分明乃是被人所制了。
因此上官雲父女,不禁勃然大怒,立刻飛身而上。
倒是燕凌雲和駱紅珠二人,反雙雙止步,閒立賞玩江天遠景,毫不為意。
自然在他們,必是以為縱有一些小糾葛,九宮劍當可料理,不用煩心。
可是那知一眨眼,卻耳聞喝罵之聲。
並且燕凌雲一側目,便認出艙中走出的,竟是廬山四絕。
故而他登時暗中一動,心想:「這幾個老傢伙,準是又在此地攔路向自己找岔了。」
隨即手攜百花宮主,緩步走上樓船,一面止住上官父女。
一面俊目環掃廬山四絕,微笑開口道:「四位別來無恙,還識得小生麼?」
大約因為他,近來養傷調理得宜,形容愈見英偉。
加上又新穿百花宮主特製的一身華服。
所以廬山四絕,打量了半天,都認不出是誰。
是以燕凌雲,見狀馬上面色一沉又道:「爾等在此意欲何為?難道嫌上年小孤山,少爺輕饒了不成!」
此言一出。
首先鄱陽釣叟屠龍,面上一驚!接口問道:「你是姓燕的小子不是?」
醉如來澄一,更立忙向同伴一使眼色,然後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今天又得見燕施主了!」
併合掌為禮,又道:「施主們,大約也是前往逍遙島赴會了!」
這種話,聽在燕凌雲耳中,頗是摸不著頭腦。
於是微一頷首,算是回禮,淡淡的答道:「這個,小生倒尚無所知?」
在燕凌雲,乃是因為身有要事,無意預聞武林是非。
但不想醉如來澄一,卻聞言忽然濃眉一皺道:「咦!燕施主近來名震江湖,怎的逍遙三友,都不會下帖奉邀啥?」
隨又點點頭續道:「這是武林難得的一件大事,燕施主少年有為,不能不知,也不能不去!」
他話說的既動人,又是一臉肅容。
於是燕凌雲,不由好奇的一笑道:「大和尚如欲見告,小生們倒願聽其詳。」
醉如來澄一,也趕忙接口連聲道:「老衲當得奉告,老衲當得奉告!」
接著就詳細道出!
原來年前,江湖上就-傳昔年大荒真人藏珍,乃被逍遙三友所得,以致群雄紛紛前往,一見魂銷苗嶺闕,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該島遠居東海,又防備周密,因而前去之人,大多鎩羽而歸。
同時主人,也因事既外洩,便索性以開「奇珍大會」為名,柬邀中原各大門派,廣及黑白兩道,訂期三月十五日,前往觀禮。
自然會無好會,他們如無所持,必不敢有此舉動。
可以被邀之人,也不能自弱名頭不屆時參加。
何況大多有染指之心,又何樂而不為。
廬山四絕,也就是應約之人。
不過醉如來澄一,如此搐掇燕凌雲,究竟是何居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情形,似乎並無好意。
是以一旁老江湖上官雲,一聽澄一老和尚說完,不待主人答言,便接口冷笑道:「咱們有興,自會前往,用不著有人作說客!」
一併又念然輕喝道:「適才你們強行附舟,並折辱本山弟子,今天可要還我一個公道呢!」
尤其乃女潯陽龍女上官萍,更年輕氣盛,立刻插口戟指鄱陽釣叟叱道:「紅臉老鬼!聽說你在鄱陽湖以水功稱能,如今既然相遇,姑娘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本事?」
加上百花宮主,自覺剛剛出山,手下人就被人家折辱,如不找回臉面,一旦傳入江湖,勢將弱了祖上名頭。
故而也立刻粉面一寒,冷冷的亮聲道:「萍兒說的對,要不然就把老漁夫的釣竿留下。」
她這一開口,已無異是發令。
上官萍越加有了仗持,趨步上前,氣勢*人。
本來廬山四絕,自認出燕凌雲,已感不妙,所以醉如來澄一,便藉故攀談,意欲略減對方嫌怨,無事下台。
卻不想現時人家仍是不依,而且還口口聲聲,要留自己成名兵器才放。
此可忍,孰不可忍。
最是他們悉是九江城地頭蛇,這種臉面怎能丟得起。
且見燕凌雲,始終微笑不語,分明非要自己四人認栽不可。
因此首先鄱陽釣叟屠龍,一橫心,仰天一陣狂笑,然後*視上官萍喝道:「丫頭要和老夫較量水功,只怕你就要壽命不長?」
隨又怪眼一翻,沉聲道:「老夫下水向有例規,還要看你這丫頭,能不能接得我釣桿一招『倒掛金鱉』再說呢?」
他對九宮山諸人,一個不識,以為此間除燕凌雲外,別無所懼,所以仍不脫倚老賣老的老毛病。
潯陽龍女上官萍,聞言登時一撇嘴冷笑道:「好呀!姑娘倒不在乎是陸上,是水下,是兵刃,是拳腳,搬出你的家當吧!」
並一反腕,長劍劃成一道銀弧亮出,橫在胸前以待。
於是鄱陽釣叟屠龍,也就馬上拾手向身後拔取兵刃。
可是不想手到眉頭,卻撲了一空,一枝烏籐金絲釣桿,竟不翼而飛,不知何時失去。
這一驚實非同小可,明明適才還在呢?
他們本是背向艙門並立。
無疑乃是有人從後做了手腳了。
而且正於此時。
忽然艙頂出現一位又矮又瘦時小老頭,手持釣桿,呵呵一笑道:「老朽也向有例規,見面不空手。!」
更斜睨掌中之物,點點頭自語道:「老漁夫這件吃飯傢伙,送給燕相公暇時垂釣江湖,倒不失是一件別緻的禮物呢!」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不知他怎的弄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