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間,牆外便隨聲有七八個男女老少,紛紛飛縱入園。
赫然其中竟有賽楊妃金芸娘,和三眼郎君韋百達在內。
並且彼輩一落地,大約乃見景況不如預料,全皆面現詫愕之容。
尤其金家寨那一男一女,一眼認出燕凌雲,更是神色立變!
半晌,才有一位壯漢,向東海雙龍一指,喝問道:「傻小子!中條二友何在?還不快說?」
魔天虹,也立刻巨目一翻,接口淡淡的答道:「誰叫你們不早來,人家已帶了寶物回老家啦!」
這種口氣,既暗離間,又明說中條二惡已死。(回老家是江湖上須稱死字的切口)
別看他人渾,話可一點不渾呢!
只是乃弟魔天霸,卻不湊趣登時忍不住呵呵一笑,向壯漢喝道:「狗小子,稍時你也要回老家了咧!」
同時賽楊妃金芸娘,一聽不妙,惟恐同伴貿然出手吃虧,馬上媚目向燕凌雲一瞟,嬌聲搶先開口道:「想不到燕少俠亦來此間,八成千年靈物至寶已為相公捷足先登了!」
更立又粉臉一揚,看了百花宮主一眼,續道:「日前括蒼山冷祖師,曾與家父聯名致柬,邀請少俠和迷宮主人,前往黃山始信峰一會,藉了年來過節,大約二位當已得悉。反正為時在邇,屆期彼此必有一個結果,今日這段是非,小妹也不擬在此煩瑣了!」
此言一出,雙方都不由為之動容。
在群寇,乃是耳聽眼前這位年輕少年,就是新近崛起江湖,大名鼎鼎的怪書生,全都大吃一驚。
在燕駱二人,也因不會料到落魂三鬼,和八手天王金四海,居然還不斂跡,竟敢聯名挑釁,而且地點選在黃山,毫不把臨近的天都派放在眼下,實感意外。
且百花宮主頗疑有詐,立時一聲冷笑道:「今日之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金姑娘用不著自找台,階,咱們還不知道有什麼黃山之約呢?」
她這本是一句實話,暗含諷刺之言。
可是賽楊妃聞言,卻馬上眉峰一皺,急急接口道:「咦!柬帖是由敝寨笑面佛法空大師,親送九宮山,約期本月晦日,難道小妹還故作假言不成?」
並隨又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姑娘當必就是迷宮之主,小妹不才,到時定要領教一番呢!」
察言觀色,似乎並非虛語。
因此百花宮主,也秀眉微揚,緩緩答道:「敢情好嘛!就是現在如何?」
只是賊女金芸娘,卻先朝燕凌雲微微一笑,然後才側轉臉開口道:「小妹以為如今還非時非地,恕不奉陪!」
更立向左右同伴一使眼色道:「此間已無再留必要,咱們走吧!」
常言道,人的名兒樹的影,雖然群賊之中不乏高手。但一想曾聞月前落魂五鬼尚且不敵,此刻又那敢妄動。
於是頓時乘機下台,紛紛曳戈就走。
不過賽楊妃,在臨行之際竟又轉眸向燕凌雲一笑道:「小妹不妨告訴少俠一個好消息,令正江南白女俠,聞說日前也在此湖現身呢!」
接著便水蛇腰微扭,一陣香風,隨眾越牆而去。
分明她這最後一招,乃是有意要給百花宮主一個難堪。
但不想駱紅珠,反聞言面現喜色,立向心上人嬌笑道:「如果賊女所言屬實,咱們此行又多一位良伴,也不必遠去括蒼山了!」
而且適當燕凌雲點點頭,正待答話。
又忽聽牆外有一種蒼老的語聲喝道:「賊徒那裡走,快留下寶物!」
顯然必又有另一夥奪寶之人前來了。
隨又續聞一聲銀鈴般的語音叱道:「誰聽你這賊女的鬼話!」
最是燕凌雲,入耳便知來者是誰,馬上側顧駱紅珠急道:「那丫頭果然言而有征,咱們出去看看?」
並肩頭微幌,就平飛七八丈,上了牆頭。
但見寨後湖濱,有一位滿頭銀髮,清瘦的黑衣老嫗,正橫身攔住群賊去路,其後俏立一個面型極熟的白衣仗劍少女。
燕凌雲,不由十分興奮,立忙一面亮聲高呼道:「白賢妹!愚兄在此!」
一面躡空而起,如同一朵輕雲,飄落在玉觀音身側。
更迅即先向黑衣老嫗高拱雙手道:「老人家想必就是雪山司徒前輩!請勿再和這班人計較,千年火鱟已為小子所得,稍時一切當悉聽吩咐!」
本來玉觀音白鳳英,以為適才賊女金芸娘指說自己心上人在此,乃是脫身之計,不肯置信。
是以此際,一眼瞥見朝夕難忘的個郎驟然出現,不禁驚喜交集,慌不迭,急為乃師相介道:「恩師!這就是徒兒的燕哥哥呢!」
地煞婆司徒白,也馬上二目直視燕凌雲,點點頭,緩緩讓開群賊去路。
同時白鳳英,又側轉粉臉,二目隱蘊無比的深情和歡欣,向心上人嬌聲低語道:「托天之福!小妹終於還能見到雲哥啊!」
她現時雖是面綻笑容,但這句話,卻暗含有無限的辛酸在內。
燕凌雲亦不禁深受感動,立刻輕答道:「年前有累賢妹幾次受難,愚兄無時不在念中,幸而彼時由公西老前輩口中得悉獲救,才心地稍安!」
且又微微一歎道:「只可惜公孫大哥遇害於前,仇人未獲,不久葛姊姊又被落魂巖姓古的老鬼婆陰掌所傷啊!」
這些事,白鳳英始終並不知情。
如今陡聽自己生死之交,已罹慘禍,一時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半晌,才哽咽的問道:「雲哥!快告訴我,公孫前輩和葛姊姊,是怎的被害喲?」
燕凌雲,黯然搖搖頭答道:「說來話長!此間賊黨已逃,愚兄還有同伴在內,咱們進寨再敘吧!」
並向地煞婆一抱拳,肅請入內。
立刻三人便魚貫越牆飛進後園。
大約百花宮主,乃是有意避免誤會,未隨燕凌雲出寨。
這時卻十分熱烈的,盈盈相迎。
更自報姓名,以晚輩之禮見過地煞婆,然後親切的趨前緊握玉觀音右腕,寒暄道:「月前曾派疾足前往雪山,未獲芳蹤,今天總算能見到白姊姊,以慰渴懷了!」
反是白鳳英,乍見個郎竟有這樣一位艷麗如仙的同伴,不由愕住了!
她可疑百花宮主,便是雁蕩所見的妖女。
但抬眼細看,人家又十分端莊,毫無冶蕩之容,暗中極是困惑?暫時只好隨口敷衍,急盼向心上人問個明白。
自然駱紅珠冰雪聰明,那能看不出。
只覷她,迅又向個郎以目示意道:「雲弟大約還不曾把別後經過告訴白姊姊,現時魔家兄弟和舍間隨來諸人,已在賊巢準備酒食,我先陪司徒前輩去看那些火鱟殘骸有無用場,二位敘敘奸了!」
且不待答言,便含笑微點螓首,轉身引導地煞婆,向前寨走去。
分明這又是她知情識趣的表現。
剎時園中僅剩燕白二人一雙儷影,在陣陣清風下,四目交投,好像各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加上燕凌雲,自經此番患難,以及腦際泛映起紅綾女遺言,深覺有負伊人。
是以首先開口道:「過去愚兄實是委屈鳳妹了。」
換言之,他這句話也無異是說,前此金陵拒婚,確屬不該了。
因此玉觀音,馬上聽得宛如醍醐灌頂,芳心有無比安慰,迅即盈盈走近兩步,溫婉的低垂粉臉,輕喟道:「雲哥何必再提過去!如今既然你能明白小妹二點癡心,我就死也滿足了。」
隨又一抬眼,悄問道:「適才那位駱姊姊,雲哥是幾時相識的啥?」
燕凌雲,立即順手握起白鳳英一隻柔荑接口答道:「賢妹別再說喪氣話了,讓愚兄詳細告訴你。」
他這種神情和舉動,更是前所未有。
一時玉觀音,頓感渾身千百萬毛孔,都洋溢出興奮。立刻螓首連點,嬌軀偎在心上人身側,相偕走到火龍潭附近,雙雙併肩席地而坐,靜聽個郎細道別後迄今經過。
並隨燕凌雲所述,她時而眉飛色舞,時而淚如湧泉。
尤其眼見紅綾女所遺血書,不由悲痛失聲,哭倒燕凌雲懷中。
良久,才一抹淚痕,輕歎道:「過去凌姊姊會錯疑雲哥,適才小妹,也差點對駱姊姊發生誤會呢!」
更急急起身道:「咱們快去找駱姊姊,小妹可不能失禮啊!」
於是二人馬上同到前寨。
但見大廳中,已水陸雜陳,酒飯齊備。
最是目睹地煞婆司徒白,和百花宮主談得十分投機,一看玉觀音到來,便高喚道:「鳳兒!你福緣不小,這次咱們師徒可不虛此行了。」
原來雪山二老,儘管成名已久,獨門藝業極為高強,但無如奇緣難得,苦修一甲子,仍然玄關未通。
天罡叟是龍虎失調,缺的是純陽至寶,地煞婆乃水火未濟,需要九陰靈藥。
數月前苗疆之行,便為的是訪求這兩種珍品。
而且白鳳英,秉賦甚弱,亦需固本培元之物相助,方可成器。
是以她們師徒二人,此次又連袂東下,僕僕於各地名山大川,以冀能有所獲。
也終於事有巧合,在無意中,由金家寨賊徒露出口風,聞悉此間有純陽靈物。
並探得中條二惡,和天殘叟師徒,都志在必得,所以地煞婆,就打了個鷸蚌相爭,魚翁得利的主意,在此坐待機緣。
適才便是以為金家寨黨得手,攔路殺出了。
即至耳聽百花宮主,詳告今日取寶經過,連南海女怪季赤霞和天殘叟合力,都一死一傷,又不禁暗中自慶,幸未明來參與。
同時駱紅珠,更曲意相交,一聞所需,不但立贈得之於千年火鱟的純陽寶珠兩顆,而且連本門「九陰續命靈丹」,也一併奉送,直喜得地煞婆司徒白,癟嘴笑合不攏,所以一見愛徒,就搶著相告了。
不過這位老婆婆,生性好強,眼見燕凌雲年未弱冠,文質彬彬,頗對乃徒素日所說難以置信。
故而目睹前來,不待開口,就搶上前一把緊握其右腕微笑道:「娃兒!老身倒要試試你,是否果有真才實學?」
且立運「地煞玄功」相迫。
這種事,誰也不曾料到。
尤其玉觀音白鳳英正在近旁,登時脫口嬌呼道:「恩師!您老人家千萬適可而上啊!」
顯然她是因見乃師驟出不意,惟恐雪山獨門陰煞之功,有傷心上人。
但百花宮主,卻毫無驚容,並含笑向白鳳英示意,令勿惶急。
如此大約半盞茶光景。
只見地煞婆司徒白,雙足在磨磚地上,深深下陷,二目半闔,白髮根根上豎,渾身蒸騰黑氣,彷彿已運出十二成功力了。
可是燕凌雲,竟恰恰相反,仍是神態從容,安詳如故。
更不一刻,又忽覷地煞婆臉上倏地煥發神彩,一斂玄功,撒手睜目道:「阿彌陀佛,少俠敢情已是陸地神仙了啊!」
並續又微歎道:「我老婆子不自量力,反承加惠,多謝成全了!」
燕凌雲也立忙笑答道:「小子適聽鳳妹談及,大膽一試,何敢有當老前輩謬許嘛!」
如此結果,又大出眾人意外。雖然不知他們言中所指乃是何事?但無疑必是燕凌雲,已有什麼出奇的表現了。
一時直喜得玉觀音,眉綻春山,頓向乃師嬌笑道:「恩師!徒兒說的不差吧?」
於是地煞婆,更側顧愛徒快慰的笑道:「好孩子,豈止不差,你曉不曉得,為師苦練一甲子未打通的玄關,已沾徒兒福緣,為燕少俠片刻之間,成全了呢!」
隨又手攜白鳳英,一指百花宮主道:「賢徒造化不小!這位駱女俠也必是一位神仙中人,你得承他們二位垂青,該是幾生修到啊!」
而且玉觀音,立刻乘機撲向駱紅珠,一斂-道:「駱姊姊!小妹適才多有失禮,千萬請你別見怪才好!」
百花宮主也迅即搶上前一把抱住急道:「白姊姊!小妹神馳已久。如承不棄,這樣反而見外了呢!」
並四手互握,親切得如同一對姊妹花,看在燕凌雲眼中,好不得意。
尤其二女各存謙讓之心,你稱我姊姊,我稱你姊姊,爭得難以開交。
最後還是白鳳英明知對方年長,堅執敘齒,駱紅珠才只好改口。
接著大家便一同入席,快快樂樂飲用酒食。
且地煞婆,一指滿桌佳餚笑道:「這些異味,悉是千年火鱟靈肉所制,即此飽用一餐,已可增長練武人十年功力,老身何幸,能得沾如此福緣,今天我太高興了。」
更又目視燕凌雲道:「少俠絕世之才,較之老身何止高明百倍,小徒已得本門心法,從此即以相托!只要每年同山一行便可,尚請勿卻是幸!」
自然她這種話也是實情,何況乃徒終是人家的人。
不過白鳳英,雖是暗中一百個願意,但仍對乃師,有些戀戀不捨,頓時看了心上人一眼,泫然接口道:「難道恩師,連金陵舍間,都不再去了?」
燕凌雲也馬上插言道:「老前輩稱譽,實不敢當,此後小子如果幸而俗務可了,必將親隨鳳妹,前往雪山拜領教益!」
地煞婆點點頭愉快的答道:「但願燕相公和駱女俠能寵臨荒居,以為敝派生色!」
並向乃徒溫慰道:「為師的此番心願難了,你師公尚在急需純陽寶物之中,徒兒已終生有托,只要不忘本門,咱們師徒二人,還不是天涯若比鄰麼,今後前往府上,有的是機會哩!」
這時紅日已經銜山,大家酒足飯飽,便一同離開蕭家寨,分乘兩艘快艇;興高彩烈的向東岸駛行。
領先的舟上,是雪山師徒和燕駱兩人,由上官二女*行,其餘眾人都在隨後的艇上。
但見西方滿天彩霞,斜映在湖中,金鱗萬點,波光蕩漾,耀眼生輝,景色十分美好。
眾人極目四顧,頓時胸襟為之一爽。
燕凌雲忽然,想起九華倩女林英,側顧百花宮主輕歎道:「不知南海那一行,如今何去了?」
也正值駱紅珠,聞言作會心微笑,擬即開口之際
驀地陡感水下一震,快艇便向側方翻去。
幸得燕凌雲,手疾心靈,立刻雙掌抓住駱白二女膀臂,猛然「一鶴沖天」,躡空而上,拔起七八丈高下,脫出險境。
地煞婆也久經大敵,應變迅速,隨之縱身離舟,踏波而行。
同時上官二女,和在後的東海雙龍魔家兄弟,都是長於水功,見狀頓知有人暗算,馬上紛紛喝叱,飛竄入水應敵。
這原僅是一眨眼之間的事。
燕凌雲在空中略一轉側,便落在水面,凌波而立,如同平地一般。
本來玉觀音白鳳英,因為自己不識水性,大驚失色!
但此際,卻又驚喜欲絕,身在心上人提攜之下,簡直飄飄如仙!她可疑個郎,果如自己恩師所說已是仙佛中人了。否則武林一葦渡江,已是絕世的神技,誰叉幾會見過如此奇能哩!
地煞婆司徒白,也不禁看呆了!心想這娃兒手攜二女,竟然還能在水上疾落,這是什麼本事啊!
反是燕凌雲自己,一時情急護持二女,以為年前天山神乞所傳凌波奇藝,本是如此,並不為異。
更眼見附近波濤洶湧,浪花四濺,分明水底已在惡鬥中。
於是迅又提氣聳身而起,飛登後來的舟上,放下二女,凝視湖中,暗思出手之策。
地煞婆司徒白,也已縱上覆舟朝天底上,嚴神戒備,互為犄角。
只不知這攔路偷襲的,是那路敵人?
照說長江水賊絕無此膽量,金家寨餘黨更是不敢。
可是看情形,對方又顯然深知底細,乃是意圖奪寶擒人了。
利時間,燕凌雲忽然靈機一動,尋了一條船上牽纜在手。
也倏地猝見碧浪翻處,有兩人浮出水面追逐。
在後的,乃是黑大漢魔天虹,真的宛如一條蛟龍,騰身沖波,勇不可當。
在前的,入目便被賽時遷祖武認出,頓時出聲高呼道:「魔老弟!這小子是南海一黨,名叫七步追魂左麟,留心暗青子,千萬別貪功上當!」
原來是他們竟在此設伏。
不清說,駝叟韓山,也必在此了。
究竟賽時遷租武,不愧老江湖,料的不錯。
這姓左的惡徒,大約在水下敵不住魔天虹,所以浮出湖面誘敵,準備以暗器取勝了。
不料他正向斜裡一聳身,反臂抖手之際。
這廂燕凌雲,卻捷疾如電,長纜如同一條靈蛇,凌空卷下。
並在一吐一吞之間,立刻七步追魂左麟,便像一尾鯊魚,被釣起飛落艇上,為九宮劍上官雲擒住。
魔天虹見狀,不由一聲歡呼,迅又精神百倍的,一頭沉到水中,再去禦敵。
燕凌雲一招得手,也頗感興奮,自覺年前天山神乞所傳絕學,今天件件全能水上應用,心膽立壯。
而且一旁玉觀音白鳳英,眼見心上人功力神奇一至於斯,直喜得心花怒放,頓時緊偎在百花宮主身側天真的悄問道:「駱姊姊!雲哥這是什麼手法啥?」
駱紅珠也樂不可支,側轉粉臉嬌笑道:「姊姊告訴你,這就叫做金索釣蛤蟆嘛!」
那知二女語音未落,又突見浪花飛湧,騰起三人。
這回卻是上官二女,倉慌閃避,在後追*的,竟為南海女怪季赤霞本人。
想不到這老怪婆,傷勢痊癒如此之快,親在此間攔截。
八成她們乃是料定燕凌雲一行不會水功,所以於此作伏,準備擒人奪寶,一舉兩得。
論計較,確是一個好主意。
只無如還低估了人家功力。
這時燕凌雲見狀,不禁滿心火發,馬上一聲怒喝道:「上官姑娘休慌,我來也!」
且身形疾起,飛立波心,人未到,掌中長纜就化為一道黃光、劃空生嘯,直向季赤霞點去。
別看這僅是一條普通繩索,並不起眼。
但經他真力灌注,已堅逾精鋼,恐怕連金石都可以洞穿呢!
彷彿南海女怪,乃是不願明裡鬥力。
請看她,一見來勢,立刻一聲冷笑,又潛入水底。
更身形浮沉之間,連一點水花和漩渦都沒有,端的水上工夫,精湛到了極限。
加上這種戰法,頓使燕凌雲英雄無用武之地。
只好又飛回艇上,高喚上官二女快護住舟下,以免對方弄鬼,並暗暗為魔家兄弟安危耽憂。
尤其此際船在湖心,距離兩岸各有七八里遠近,一時難以著陸,又不便捨東海雙龍而走。
天色也巳暮煙靄,雲水倉茫,越晚形勢越將不利。
是以卓立覆舟上的地煞婆司徒白,不禁緊皺霜眉,立即提醒燕凌雲道:「燕少俠!敵暗我明咱們會水功的不多,可不宜在此久留呢!」
燕凌雲馬上點點頭答道:「老前輩說的是!」
百花宮主也連忙插口道:「您老人家快過來,咱們先離開此間再說!」
並見女飛衛上官碧,忽然露出水面,向乃父疾呼道:「爹爹快和祖伯伯把快艇駛向對岸,南海女怪忒也厲害,現為魔家大哥二哥纏住,姊姊正和那老駝鬼周旋,遲了孩兒們就護不住了。」
最是匆匆說完話,便又急急沉入水中,足見事態嚴重。
此際,雪山地煞婆,亦已飛越過船。
九宮劍和賽時遷,頓時合力扳起槳櫓,駛動快艇。
惟有燕凌雲,一面向百花宮主道:「珠姊且照顧鳳妹先走一步,小弟暫留此助他們一臂之力。」
一面青衫飄處,就縱落已覆的船底之上。
駱紅珠也只嬌呼一聲:「雲弟多加小心,勿為已甚!」
便在快艇如一枝疾箭駛行之中離去。
且不過一盞茶之間,就抵達陸地。
可是不想一入目,卻見湖濱林間,禿頂神鷹周亮,正和摘星手盧隱,不知何故,雙戰九華倩女林英,鬥得如火如荼。
百花宮主,頓時香肩微動,便如一朵輕雲,平飛十多丈,落在場中高呼道:「周盧兩位老英雄,且請住手,都是自己人!」
同時玉觀音,亦隨後縱到,向九華倩女急喊道:「林妹妹別來無恙,白鳳英在此!」
原來她們都是世交姊妹,淵源極深。
經此一來,周盧二老,趕忙跳出圈外。
九華倩女一見玉觀音前來,也馬上收手。
只是她,連正眼都不覷百花宮主,一逕撲到白鳳英身前,淚波欲流的顫聲道:「白姊姊,你知不知道,小妹已兩世為人,有家難歸了啊?」
隨即一把抱住玉觀音,悲痛失聲!
白鳳英也已聞心上人詳告,立即四手互握,溫慰道:「姊姊年來也和你一樣,幾次險遭不測,賢妹的處境和心事,今天燕哥哥和駱姊姊都已完全告知,別發愁,一切咱們慢慢再商量。」
此言一出。
忽然九華倩女林英,倏地兩隻碧水澄波大眼猛睜,凝視玉觀音急問道:「鳳姊姊!你也認得燕哥哥?」
敢情她還毫無所知呢?
於是白鳳英,不禁黯然一歎道:「豈上相識而已!金陵擂台招親,恐怕江湖上無人不知哩!」
更又搖搖頭道:「說來話長!總而言之,燕哥哥並不是薄情之人,賢妹往後就知道了。」
並立又攜手走到一傍,並坐湖濱,細述自己所經。
禿頂神鷹周老,也急告百花宮主。申言他們乃是意欲接應燕相公,到此被林女所阻,惡鬥了一個多時辰。
無疑九華倩女,必是奉師命留此。
在她來說,若果此計成功,不僅師門爭得武林這位絕世良材,至少也可以為自己戰勝情敵,出口怨氣了。
又誰知,不如意事常八九,壓根兒就拿人家無可奈何。
且耳聞白鳳英年來出生入死,和黃山凌雲燕失意始末,才明白意中人果非獨對自己一顆愛心不肯接受。
如意郎君個個爭,還有好幾位,奉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狂戀的呢!
不過她對百花宮主,一任玉觀音百般分說,總是心有不釋。
尤其此際胸中極端矛盾,既不肯從白鳳英之勸,脫離南海,同去天都,又不捨失去這次追隨心上人的機緣,芳心萬分苦惱!
良久,她才毅然向玉觀音俏語道:「叛師不義,也定為燕哥哥所不齒,何況還有祝姊姊在彼。反正小妹此生已與天都凌姊姊有的,誓共進退,她決不負我,但願天可憐見!」
白鳳英也自悔失言,認為南海女怪縱是所行不正。但對林英,既有救命之恩,又有師徒之義,實不應中途出走,以遭物議。
她們娓娓而談,不覺就是半個更次。
也正當林白二女,深為湖中爭鬥的雙方焦慮之際。
猝見月光下,一艘快艇,如飛駛來。
首先便聽東海雙龍,亮起粗宏的嗓音,向岸上九宮劍上官雲呵呵大笑道:「上官莊主有勞久候了,今天俺老魔,可逢到敵手,斗的痛快!想不到二位姑娘,也全不弱呢!」
並覷燕凌雲,飛身登岸,亦對百花宮主,亮聲道:「南海女怪已被小弟*走了,他們偷雞不著蝕把米,這姓左的如何處置呢?」
更又微微一歎道:「但不知九華林妹妹何以不見,老鬼婆該不至於對她有什麼不利吧!」
他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頓使暗中林英,有無限安慰,也立感勢難久留,無限黯然!
加上心知乃師必隨後來尋,此時不便和心上人再見,立忙咽哽的附在白鳳英耳畔低語道:
「小妹的心,已全告鳳姊,此後天南地北,有無相見之期,都看燕哥哥了啊!」
隨即不待答言,一閃身,悄悄離去。
玉觀音,也不禁十分個悵!
半晌,才走向大家立處,說出林女已走。
於是燕凌雲便將七步追魂左麟,解開穴道,加以誥誡釋放,然後與地煞婆司徒白以及禿頂神鷹等作別,率眾回船,向黃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