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長夜不醒蝴蝶夢 深宵悲聞子規啼

    『太行劍客,終於被屈能伸廢了武功,告試一番後釋放。

    現在屈能伸夫婦帶著田青等人,離開了那片莊院,流浪江湖。

    這是不得已之事,因為皇甫儀說得到就作得到,只要皇甫瓊落到她的手中,後果不難想像。

    而屈能伸也感覺對皇甫瓊有極深的內疚,數十年來,他未能盡到丈夫之責,幸虧有駱百川暗中保護著。

    但如今一位義重雲天的忠僕,竟落得如此場,不禁啼噓不已!因此,田青和「小霸王」

    曾堅持要零碎收拾「太得劍客」徐超,因「小霸王」之父也死在徐超手中,卻被屈能伸阻止了。

    這一行五人,除了「小霸王」之外,都堪稱絕世高手,途中有些黑道嘍人物,不但不敢招惹,反而望風而逃。

    三個月到,一行人逞奔黃鶴樓。

    然而,「一目神尼」約定三個月後今日在此樓相見,五人等了一整天,竟未見到一人。

    屈能伸肅然道:「神尼世外高人,絕非不守信諾之人,可能遇上麻煩之事,未能如期前來,我們既然來了,就該再等一天,著明天仍不到,我們就必須分為兩撥,在附近找他們了!」

    又是一天過去,仍是未來,於是屈能伸夫婦一撥,田青、李詠梅和「小霸王」一撥,分頭去找。

    但兩撥人找了一天,仍是毫無音訊。

    屈能伸肅容道:「現在不能不承認事態嚴重了,你等三人仍在附近守候,待為師和你師母去一趟巫山聚鶴峰,若無意外三四天可返!」

    說畢,和皇甫瓊聯袂而去。

    「小霸王」道:「以『一目神尼』和田大俠幾位師兄的實力,就是遇上勁敵,也不會……」

    田青道:「你知道甚麼?武林中高人輩出,哪一個敢說天下無敵?況且,皇甫儀和公冶森等人,上次慘敗,絕不會明槍明刀,說不定會有陰謀,敵暗我明,防不勝防!」

    李詠梅道:「役若他們遇上勁敵,最低限度也該有個人來報信呀!」

    田青道:「這件事真是奇怪,所以家師一點不敢大意!」

    三人又候了四天,未見屈能伸回來,不由感驚奇,田青道:「我們必須連夜趕往巫山了!」

    他們當然同意,由黃鶴樓去巫山,等於橫貫鄂省,兩天後到了聚鶴峰。

    這峰上有茅屋數間,乃是「一目神尼」的故居,還有白、蒲二人恢復武功的古洞,只是不見一個人影。

    如果他們都遇上勁敵,對方無論如何利害,絕不可能連打鬥的跡象也沒有。

    那麼,兩撥人到哪裡去了呢?最低限度,屈能伸夫婦應該在巫山上留下暗記,表示所去之方向。

    三人找遍了任何一個角落,最後只有發愣,因為現在白道人物,幾乎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至於幾個大門派,也等於名存實亡,根本不可依賴。

    就在他們急得一節莫展之時,牧一民突然出現,這使他們倍生親切之感。

    雖然牧一民武功有限,但他的心計卻非同小可,有他出主意,總是可以安心些,牧一民果然心機過人,僅是一看三人的神色,就知道發生重大事故了,立即和三人見禮,道:「田兄這裡發生事故了?」

    田青立將兩撥:人相繼失蹤之事說了一遍。

    牧一民微微一怔,道:「這件事可有點古怪,以令師和「一目神尼』的身手,再加上皇甫前輩及令師兄弟,似不可能遭人暗算!」

    「小霸王」道:「這不是廢話麼?那麼他們到哪裡去了?」

    李詠梅道:「你還是少說廢話,牧大哥總會想出辦法的!」

    牧一民道:「我們再到各處搜索一遍,若仍無所見,就此下山……」

    四人又在各處仔細看了一遍,牧一民道:「我們走吧!」

    「小霸王」道:「牧大俠,你看了半天,可曾看出一點門道來?」

    牧一民微微一笑道:「沒有!」

    「小霸王」道:「看起來牧大俠也有計窮的時候!」

    田青沉聲道:「你不說話試試看,能不能憋死?」

    四人下了巫山,田育道:「牧兄,依你之見,他們有沒有危險?」

    牧一民道:「現在下斷語,未免言之過早,小弟必須仔細想想,然後再各處走走,看看動靜,才能加以判斷!」

    「小霸王」道:「李小妹,我相信看看動靜之後,你我也能加以判斷……」

    田青冷笑道:「你懂甚麼?牧兄不便立下斷論,正是人家穩沉精細之處,其實照我推斷,牧兄心中已有端倪了!」

    「小霸王」道:「那只有看牧大俠的了!」

    牧一民的涵養功夫真好,只是微笑不語。

    第二天來到巴東,這是個大鎮甸,牧一民道:「從現在開始,各位自管放寬心情,遊山玩水!」

    田青心道:「此時此地,誰有心情遊山玩水?莫非他已成竹在胸?」

    「小霸王」顯然不服,可不敢出口諷刺,四人上了酒樓。

    李詠梅和田青對牧一民的智慧,十分折服,只得姑且相信,因為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四人酒醉飯飽,平靜無事,找了一家客店,分屋而眠。

    田青雖然相信牧一民必有所見,但師傅師母及師兄等失蹤,無論如何,總是放心不下,自是不能成眠。

    大約過了三更,只聞「叭噠」一聲,自窗外擲進一塊小石,田青下床撿起,原來是一張紙條包著一塊石頭。

    那紙條上寫道:「此鎮正西里許,有一墳場,每當三更,嗽嗽鬼哭,人莫敢近,尊駕尚稱『五步追魂判』,自不信妖魔鬼魅之說,若然,不妨來試一試!」

    下面並未具名,田青知必是陰謀,但聽對方口氣,似有威協之意,不由好勝心起,立即略加整理,留下一個紙條,穿窗而出。

    天上烏雲極厚,星月無光,像這種黑夜,一般膽小之人絕不敢只身前住墳場。

    出了大鎮,西行一里就到了,原來這是一座私人墳場,四周有圍牆,卻只有人頭多高。

    向內望去,古木參天,荒草沒頂,漆黑一片,只有夜果及狸鼠之類不時發出嗚叫之聲。

    田青心頭也不免升起一絲涼意,心道:「設若師傅等人果已被那些魔頭暗算,證明對方不但有武功高絕之人,也必有智慧過人之士,我必須步步為營,小心應付!」

    他撤下巨筆,以「張飛片馬」之式,貼著牆頭,掠入牆內,傾耳靜聽,除了松濤蔓草之外,萬籟俱寂。

    他輕輕撥草而行,來到墳場中央,自蔓草隙縫中望去,只見三座巨墓鼎足而建,高可一丈五六,雖然石人石馬,但墓前石碑石桌,也頗為氣派。

    這分明是附近首富的私有墓地。

    突然,一個人影自後面巨墓石碑後走出,看了看天色,負手蹀踱著,似在等人。

    但田青立即看出,此人正是「鬼手丹青」牧一民。

    田青不由駭然,心道:「他在等誰?設若等我,那紙條必是他擲入的了!」

    牧一民踱了一會,又坐在不石桌上,似在思索。

    「這人的出身及師承,迄今仍是個謎,但師傅及,一目神尼』卻十分信任他,那麼,師傅等人失蹤是否與他有關?」

    這種想法顯然有理,但田青又覺得這樣猜忌友人,甚是不該,立即暗自否定了。

    現在,也只有靜觀其變,相信不久就可以得到證明了。

    果然不到盞茶工夫,墳場外傳來一聲鷗鴣鳴叫之聲,牧一民立即以梟嗚回應。

    田青心頭一涼,忖道:「此人花樣極多,不可不防!」

    一陣衣袂之聲,似乎有兩個人進入墳場。

    牧一民低聲道:「姑娘來了麼?」

    只聞來人道:「牧一民,你辦到了沒有?」

    牧一民道:「當然辦到了!」

    原來是兩個少女,頭上蒙著青布。

    那少女之一道:「人在哪裡?我們知道你這人十分滑頭,所以我們必須親眼看到,因為田青也不傻,而且身手也比你高出許多……」

    田青不由心頭一震,聽口氣,好像她們要牧一民暗算於他,他們之間似在交換一件事。

    牧一民道:「田青雖然身手太高,可是在下用智不用力,使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那少女道:「在哪裡?」

    牧一民一指隱身之處,道:「他已被在下點了穴道,放在草叢中!」

    那兩個少女互視一眼,似乎不敢置信,一個道:「我們必須先看看!」

    田青心道:「是了!牧一民可能被對方威脅,要他暗算於他,但牧一民當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就寫一紙條騙我來此,以便擒住這兩個少女!」

    這工夫兩少女已經走過來,田青急忙躺下,面部向上,佯作穴道被制樣子。

    兩個少女站在田青身旁,道:「牧一民,你很會辦事,謝謝你啦……」

    語音未結,兩女身一分,伸手向牧一民抓去。

    田青一躍而起,兩臂大張,像猛准撲兔似地,毫不費力,扣住了兩女的脈門,沉聲道:

    「把面罩取下來!」

    兩女大力掙扎,不理不睬。

    田青兩手一加勁,兩女尖呼一聲,只得揭開面罩。

    牧一民微噫一聲,立即以傅音入密對田青道:「田兄快佯作被弟點倒……」

    說著向田青戳出一指,而田青也倒了下去。

    原來這兩個少女,田青並不認識,現在反把田青弄湖塗了!田青倒下,兩個少女厲聲道:「牧一民你是怎麼回事?」

    牧一民道:「二位且莫責怪在下,在下與皇甫姑娘與鐵姑娘講好,由我制住田青,皇甫姑娘與鐵姑娘前來接人,誰想她們竟派你們二位前來;剛才田青自解穴道,將你們制住,設若她們二位親來,田青絕不能輕易得手!」

    兩個少女道:「其實二位姑娘已經來了,她們只是知道你這心機大多,不能不防你一手,所以先派我們來試一試!」

    牧一民道:「二位姑娘太多疑了,牧某既然答應了,就必須貫徹初衷,豈能出爾反爾,二位姑娘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少女道:「誰敢說田青倒在地上不是佯裝的?」

    日青駭然一震,心道:「看來這兩個丫頭也不簡單!」

    牧一民道:「二位若不相信,儘管再點他的穴道!」

    其中一個少女道:「當然要防你們一手,讓我來……」

    「卜」地一聲,在日青的肩井穴上戳了下,道:「這次不會有問題了!牧一民,請人站遠點!」

    牧一民道:「也好!在下為避嫌疑,只得從命!」

    牧一民掠出兩丈,兩個小女大聲道:「請師傅現身!」

    田青不由暗自冷笑,心道:「幾月不見,她們竟收徒弟了!不知她們答應牧一民甚麼條件?」

    「唰唰」兩聲,兩個人影凌空越過巨墓,落在田青身邊,道:「牧一民,你,本領果然不差,本姑娘先謝了!」

    田青不必睜眼,就聽出這是皇甫瑤姬的口音。

    牧一民道:「皇甫姑娘不必言謝,咱們的條件非常公平,姑娘只要說出屈前輩及『一目神尼』諸人的下落就行了!」

    鐵芬格格笑道:「牧一民,今天你算是栽到家了,第一,你負責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著,而你竟毫無所覺。其次,你想想看;以屈大俠和『一目神尼』那等高手,都會失蹤,我們二人怎會知道?」

    「哈……」皇甫瑤姬和鐵芬同時大笑起來,她們以為自己的智慧比牧一民高得多了。」

    牧一民面一變,道:「二位姑娘欺騙在下,那就太不夠意思了!」

    皇甫瑤姬道:「牧一民,你上一次當也不要緊!反正也沒有人知道!」

    牧一民沉聲道:「二位姑娘準備如何處理田青?」

    皇甫瑤姬冷笑道:「這就不須你操心了!他這人目高過頂,不可一世,我們絕不動他一根汗毛,只是把他關起來,使那兩個女人乾焦急!」

    牧一民道:「哪兩個女人?」

    鐵芬沉聲道:「當然是我姊姊和李詠梅了!」

    牧一民苦笑一下道:「二位姑娘也要為我想一想,我此番制住田青,固然也算出賣他,但其代價和目的卻堂堂正正,乃是為了屈前輩等人的下落,現在被騙,牧某何以向屈前輩及田大俠交代?」

    皇甫瑤姬:「牧一民,你也不要假惺惺!反正你也不是好人!好在我們並不想害他,只是想出一口氣而已!」

    牧一民道:「屈前輩是令尊呀!難道姑娘一點也不焦急?」

    皇甫瑤姬道:「當然焦急!我們自會暗中找尋,卻不願受人拘束!」

    牧一民道:「二位姑娘千萬別胡來,像屈前輩那等高手都會失蹤,可見對方身手之高,一個不小心……」

    鐵芬道:「你少管閒事,我們要自己成立一個派,現在正在籌劃中,一旦成立,自有絕世高手為我們撐腰!」

    牧一民不由一怔,道:「就憑你們二人也想安窯立寨?」

    皇甫瑤姬哂然道:「你不信是不是?本姑娘就亮一手給你看。」

    語畢掌出,只是隨意一掄,牧一民要閃已是不及,偌大的身子竟被震出丈之外,落於巨墓之後。

    牧一民不由駭然,顯然這丫頭的功力比數月前又情進許多了。

    牧一民一跛一跛地走過來,鐵芬道:「本姑娘也要亮一手,不然的話,你還以為我和從前一樣呢!」

    這次牧一民留了心,鐵芬伸手一招,他禁不住向前一栽,鐵芬立即一揮手,道:「去吧!」

    牧一民真聽話,果然又被摔到墓後。

    兩女得意地大笑一陣,同聲道:「牧一民,就憑這兩手,能否安窯立寨?」

    牧一民道:「當然可以,不知為二位姑娘撐腰之人是誰?」

    皇甫瑤姬道:「暫時恕難奉告!不久你就知道了!」

    鐵芬道:「姬妹,咱們可以走了!」

    皇甫瑤姬道:「走吧!牧一民,偏勞你啦!」

    她扶起田青,突感腰眼被人一捏,立即變成田青扶著她了!田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伸手向鐵芬肩頭一搭,鐵芬驚呼半聲,身子倒下,被牧一民攔腰扶起。

    這兩手簡直俐落極了,二人相視一笑,牧一民道:「田兄反應之快,牧某十分欽佩!」

    田青道:「牧兄智慧之高,花樣之多,小弟也認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牧一民道:「今天傍晚,小弟在客店門外散步,遇見了皇甫姑娘,她以你為交換條件,聲言知道屈前輩等人的下落!」

    田青道:「牧兄何不直接告訴小弟?」

    牧一民道:「田兄有所不知,這件事最好咱們二人去做,若被『小霸王,知道,一定有麻煩!而且小弟也知道田兄見了紙條,必不會驚動李姑娘和佟林,會只身前來!」

    田青道:「牧兄神機妙算,真是令人心折!不知如何處理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牧一民突然面色微紅,道:「小兄有一事甚難啟口……」

    田青一由一怔,牧一民一向是豪氣干雲,從未顯出忸怩之態,立即肅容道:「小弟與牧兄交非泛泛,牧兄有話自管出口!」

    牧一民道:「既然如此,小兄就膽說了!小兄傾慕鐵芬已久,只因雙方的年齡相差七八歲,而且一般人對小弟的看法不大好,以為小弟乃是油腔滑調之人,所以始終不敢出口……」

    田青道:「至於進行方法,小弟還不須麻煩田兄,我只是向日兄打個招呼,以免別人以為小弟不安好心!」

    田青肅然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等事誰會見笑?牧兄顧慮大多了!」

    牧一民道:「現在還有一件事,必須田兄幫忙,那就是鐵芬也暗暗戀著你,若田兄對她有意,小弟當然不敢再談此事!」

    田青正色道:「牧兄只管放心去做,但白他說,你若能護得她,也是大功德一件,一個女人只要中意一個人之後,就不會再到處玩火了!」

    牧一民道:「小弟也有此同感,不過要使一個女人改變心意,去喜歡另一個,那真是一件難事。」

    田青道:「世上無難事,以牧兄的心機及毅力,有志者事竟成!小弟有辦法叫她自動退卻!」

    牧一民道:「我要先謝謝田兄了!」

    田青道:「但願能幹短期內吃兩位的喜酒!」

    牧一民道:「皇甫姑娘也必須設法籠絡,我們要想辦法使她們不再溜去才行!」

    田青道:「這件事比較困難,設若小弟對皇甫瑤姬接近,相信她不會再離開我們,她不離開,就不會獨自行動。」

    田青微微一歎,又道:「但小弟並不喜歡她,要小弟做不願做之事,甚是為難!」

    牧一民道:「有一個辦法、只是不太好!不過為了不使她越陷越深,這辦法也無可厚非!」

    田青道:「牧兄請說,我不妨試試看!」

    牧一民對田青低聲說了一陣,田青想了一下道:「就是這樣吧!我們立刻照這計劃去做!」

    二人相視苦笑,回到客店——

    幻想時代掃校

《蓋世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