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引誘我,
呵,
不要召喚我
跳進那戰鬥的大海,
且讓我留在這裡
遠離人生的舞台。
瓦爾德茲莊園,二十七年前建成的時候就已經是北美大陸上最美麗的莊園之一。
二十七年後的今天,瓦爾德茲的聲名更是在所有拓荒者的口耳裡成為傳奇,據說這裡是航海者們最夢幻的銷金窟,商人們最熱愛的交易場所,由於這片神秘而陌生的土地天高皇帝遠,又以年輕貴族居多,宗教和法律的力量在這裡都脆弱的不堪一擊,能夠被承認的,只有暴力,暴力……和暴力。
梅迪納坐在莊園最高的塔樓尖頂上,舉著望遠鏡,看著水手們忙忙碌碌,降下船帆,細細塗上桐油,捲好準備下一輪的遠航。
達馬舉杯致意:「梅迪納,這次收入還算滿意?」
梅迪納冷著半張臉:「只有金幣掉到錢袋裡,我才當它是收入——梅迪納,你的貨到底什麼時候運過來?瓦爾德茲莊園每日花費不算少,你想清楚。」
達馬舉了舉拇指:「夠狠,約我來談生意還收這樣的房租。」
梅迪納笑:「除了我爸爸和弟弟,誰來都是一樣的。」
樓下,斐帝南的火槍在手指上轉了一輪。
梅迪納連忙笑:「當然,當然,斐帝南只要願意過來,我求之不得。」
這段日子斐帝南已經連理都懶得理他,只要梅迪納開口,斐帝南的回答一律是:「什麼時候回西班牙?」
梅迪納聲音壓下,惡狠狠:「聽著,七天內你的貨還不到的話,交易取消,我沒有興趣被那個冷血的傢伙一槍打死,明白沒有?」
達馬舉杯,一飲而盡,滿臉不在乎的微笑。
「我的女人來了,你自己在這兒曬太陽吧。」梅迪納掃了達馬一樣,從塔尖跳下,落在坡面的房頂上,幾步跑下,又用手勾著房頂一躍,落進二樓的陽台,斜身一掠,正好落在草坪之上,擋在塞壬面前。
斐帝南冷言冷語:「就會在女人面前獻慇勤,摔斷了腿才好。」
「小美人,住的還習慣嗎?」梅迪納上下打量塞壬的新裝,點頭。
塞壬:「一點也不習慣。」
「沒關係。」梅迪納自顧自攬住她:「你很快就會愛上這裡。」
塞壬抬起頭,眸子是深邃的墨綠色:「永遠不。」
「固執的傢伙。」梅迪納笑容一斂,但是轉瞬又笑了起來:「算了,美人總是有特權的。」
「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去?」塞壬猛地揚起頭,「我不喜歡這裡,我不要穿這些東西,和那些奇怪的人打交道,我要回家。」
梅迪納嘴角露出一絲寒意:「回家?寶貝兒,別再想那個鬼地方,好好學習我教你的一切,過三個月我帶你回歐洲。」
「什麼?」塞壬僵硬地站住了,感覺一絲寒意順著脊椎溜下。梅迪納轉過身子,在她毫無表情的美麗臉蛋上吻了一下:「抱歉,我得讓你離那個地方遠一點,寶貝,你長得太迷人了,原諒我。」
遠遠的碼頭,傳來了幾聲炮響,梅迪納立即對著樓上喊,「斐帝南,幫我個忙。」
斐帝南順著梅迪納的原路跳下:「又有什麼事?」
梅迪納把懷裡的塞壬一推:「替我送她回去,沒事別讓她亂跑。」
斐帝南眼睛瞇了瞇,好像不適應太強烈的陽光:「遵命,大人。」
梅迪納嘻嘻笑:「別誤會,斐帝南,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
「你可以明白告訴我,讓我迴避。」斐帝南伸手對著塞壬:「走吧小姐。」
達馬的臉色一片鐵青,不知如何面對梅迪納,冷著臉對下屬吼:「怎麼拖到這個時候?」
大副低著頭,顯然一路的風浪已經令他疲憊不已:「大人,我們找了海狼他們半個多月,沒有蹤影,看來是回不來了。少了三十二個兄弟,我們人手不足,在風浪嶼遭遇大風暴,有一船貨……沒了。」
達馬臉色緩和:「海狼他們在哪裡出事?」
大副匯報:「他按照您的吩咐,去找傳說中的黃金國度,然後就沒有出來。」
「留下一船貨,作為瓦爾德茲大人的房租。達馬的拳頭立即握緊,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回頭對梅迪納說:「梅迪納,交易取消。」
梅迪納漫不經心:「何必呢?你還有一大半貨,我一樣要的,多少收回本錢,如何?」
達馬搖頭,對大副吩咐:「剩下的貨兄弟們分了吧,一半給海狼他們的家人,兄弟們跟我一場,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那個鬼地方。」
大副感激點頭:「是。」
大副搖頭:「你們先去休息,酒和女人隨便,算我的。」
梅迪納暗自點頭,勾住達馬肩膀:「行啊你,又學一招……不過老兄,有沒有興趣繼續和我合作?」
達馬:「一點興趣也沒有,梅迪納,你別做夢了。」
「好,好,果然什麼心思也瞞不過你。」梅迪納樂了:「不過說真的,兄弟,你也看見了,那個什麼黃金國你一個人吃不下去,當心噎死。」
達馬陰森森看了他一眼,梅迪納小聲繼續:「我們一起幹,一口價,五五分成。」
達馬隨意甩了甩頭髮:「我死了那麼多兄弟,五五?」
梅迪納一步跨到他對面:「我說真的。」
達馬繞過他就走:「房租我按時付給你。」
梅迪納追上來笑:「這麼大風險,你總得給我甜頭——加一成,買你的消息來源。」
達馬咳嗽一聲,「這不是小事,你得讓我仔細想想。」
梅迪納連忙點頭:「沒問題,說實話,達馬,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合作夥伴了。如果你信不過我,我可以用家族的榮譽起誓。」
「家族榮譽?論磅賣還是論盎司賣?哈哈哈,梅迪納,你發一千次誓我也不會信你。」達馬微微低下頭:「不過,我從來不和自己信得過的人做生意。」
梅迪納伸掌:「成交。」
達馬伸出左手的小指,輕輕推開他的手掌:「少來,這件事不是小事,你讓我考慮一下。」
梅迪納點頭:「隨便,想清楚隨時和我談。」
達馬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不過,我想事情需要時間……說真的,瓦爾德茲的房租實在太貴了。」
梅迪納嘿嘿笑:「都是好兄弟,談錢多俗氣,你隨便住,就當我付的定金……不過,達馬,你總要也付點定金吧?那個黃金國度究竟在哪裡?叫什麼?」
達馬看著遠處綿延的山脈,緩緩開口:「我是從一卷古老的卜辭裡看見的,那個地方在亞馬遜河以下,冥河以上,遍地是黃金和珠寶——」
梅迪納憋不住,大笑失聲:「你玩我?」
達馬鄭重地說:「我沒有撒謊,那個地方是真的,不然海狼他們絕對不會無聲無息地死在叢林裡,倒是你,梅迪納,你要考慮清楚再行動。」
梅迪納正色:「那個國度叫什麼?」
達馬一字字說:「亞馬遜王國。」
梅迪納笑不出來了,一把抓住達馬的領巾:「你說什麼?亞馬遜王國?」
四道眼神在空中交匯,碰撞,游離不定,彼此判斷著誠意,而終於與生俱來的狂熱佔據了上風,梅迪納狠狠伸手:「來吧,幹一場。」
落日的餘暉下,瓦爾德茲莊園投下巨碩的身影,這是一個連北美東海岸都依舊荒涼的年代,被陽光和汗水浸泡地發脹的野心在夜幕下逐漸萎縮,化為對這片神秘大陸的恐懼。夜風中印第安人的歌聲從極遠處傳來,那些單純而古老的歌謠被懸崖峭壁和杉樹林層層過濾,浸透著泥土和海風的氣息,令人神情不由自主地恍惚起來。對於這些不遠萬里的外來者而言,每一個夜晚,如果沒有烈酒和女人,那孤獨感將是致命的。
斐帝南擦著手裡的劍,分外仔細,嘴角露出一絲類似於宗教畫上天使長的溫柔的笑來。
「那個女人是誰?」塞壬盯著斐帝南的劍護,正中鑲著一個女人的畫像,面龐豐滿,眉目開朗柔和。
「我的未婚妻。」斐帝南不假思索地回答,轉瞬驚奇地看著塞壬:「你怎麼知道?」
「她真美。」塞壬微笑地看著他。
「哦不,她並不美貌。」斐帝南心裡有點發毛,這個女人真的會巫術?
塞壬煞有介事:「嗯,她已經是我見過的,你們部落裡最美的女人了,雖然比我還差了一點。」
斐帝南被她自鳴得意的評價逗得忍俊不禁,很快就發現了塞壬的目光正盯著自己的劍柄,這下才哈哈大笑起來:「上帝呀——你是說,這、這個、女人?這是聖母瑪利亞啊!」
「聖……母?你是說她是你未婚妻的母親?」塞壬勤學好問。
斐帝南覺得這對話簡直是瀆神,卻怎麼也止不住大笑,更不知如何向這個異教徒解釋。
「你笑起來真好看。」塞壬轉移了目光:「可以讓我看看她嗎?」
斐帝南倒轉劍柄,遞了過去。
手指接觸劍柄的瞬間,塞壬的眼中有一絲猶豫閃過,但接著竭力向後一奪,用力雙手握劍,猛地向前一遞,斐帝南連忙閃身躲過,塞壬隨手又向後一拖,劍鋒的冰冷從斐帝南胸前劃過,冷氣滲入肌膚,不待斐帝南躲閃,塞壬一劍斜斜劈下,時機拿捏之妙,斐帝南忍不住想要大聲喝彩——當然,如果真的被這麼一個從未經過任何訓練的女人刺中,斐帝南也不用活下去了,但是,不得不承認,塞壬雖然連握劍都不會,但是對於速度,力量和角度的把握,卻是許多練劍幾十年的騎士也比不上的。
斐帝南一邊閃躲,一邊仔細觀察,一邊暗自驚心——這是天賦,這是戰士的天賦,如果接受嚴格的訓練,不知道塞壬可以達到如何的高度——但是,一個叢林裡鑽出來的百靈鳥,怎麼會有這樣的戰鬥本能?真是不可思議啊,斐帝南如癡如醉地欣賞著塞壬的出手,那幾乎是零銜接的攻擊,綿延不絕的招式宛如天成,對於對手要害的洞悉如同對自己身體的熟悉……斐帝南簡直不忍心打斷這樣精彩的表演,默默記著塞壬出手的刁鑽角度,許多平時決不可能融為一路的劍式在轉瞬間合一,他幾乎想要驚喜地大叫起來。
「嗤」,由於看得過分投入,劍鋒順著左臂劃過,鮮血頓時沁了出來。
只是塞壬一見傷人流血,眼裡竟然露出一種熾熱的,興奮莫名的光來,一劍緊跟一劍,大口喘息,但是出劍的節奏和呼吸依舊吻合,絲毫不亂。
斐帝南終於一步踏出,伸手打落了塞壬手裡的劍,大吼:「你幹什麼?」
隨著「匡啷」一聲金屬墜地的脆響,塞壬凌厲的殺氣消失的無影無蹤,茫然抬起頭,滿眼的驚恐和無助。
「我……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做夢。」
「為什麼?你也有未婚妻,她如果被人剝奪了自由,你又會怎麼樣?」塞壬喊。
斐帝南彎腰拾起劍,插回劍鞘:「我的未婚妻如果兩次爬上別的男人的船,我一定不會再管她——小姐,是你自己放棄了自由,請不必怪罪他人。」
塞壬如被雷擊,轉過身就向外走去。
「哪兒去?」斐帝南伸手攔住。
塞壬惱火的叫:「去洗澡!按照你們的禮節,你應該站在這兒別動!」
斐帝南縮回手,退回一邊,他並不擔心塞壬有這個能力逃走——梅迪納看起來雖然玩世不恭,但是稍微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位男爵有著怎樣狠辣的心思和縝密的手段,在這裡,瓦爾德茲莊園,沒有梅迪納的特許,別說一個女人,即使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塞壬腳步匆匆,提著拖曳的裙角一路狂奔,看來美洲的土地不用錢,這見鬼的莊園大得沒邊,千回百轉的迴廊嵌著無數大小相若的門,竟然不知推開哪一扇才好。
男人們飲酒狂歡的聲音不知何時被拋在身後,角落裡只有一扇銀色的小門,在微光中反射著迷幻的神采。
不知為什麼,塞壬忽然想起來剛才斐帝南講的一個故事,說是城堡中有一個神秘的貴族,他的莊園裡有一扇詭異的門,藏著無數美麗女人的屍體,而每一個打開門的女人必將在血泊中尋找自己的位子。梅迪納……他這樣的人想必也藏了許多個女人吧,會不會就在這裡呢?
塞壬輕輕轉動了手柄,無聲無息地走了進去。
長長的蠟燭在燭台上,光輝搖曳,低低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著,我還要一個條件——你得帶上那個叫斐帝南的傢伙。」
「不行,他是我朋友。」
「你這種人也有朋友?」
「就是因為我是這種人,有個把朋友才不願意冒險。」
「夠了梅迪納,聽我說,那個傢伙是騎士之王,執掌熾天使之劍的人,我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合作者,有時候僅僅靠智慧不足以成事。」
「嗤,這些土著不堪一擊。」
「你明知道,亞馬遜人不同於這些土著!」
塞壬剛要驚呼,一隻手就掩上了她的嘴,用力把她拉了出去,隨手帶上門。
「啪——」黑暗中乾淨利落的一記擊掌,梅迪納和達馬微笑著起身。
梅迪納站起身,大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向外張望一番。
達馬嘴裡叼著包裹起來的印第安煙草,跟過來:「你確定斐帝南聽見了?」
梅迪納點頭:「那傢伙如果沒聽見,一定不會走得這麼急。」
達馬猶豫:「你確定這齣戲有用?」
梅迪納沉吟一聲:「不一定,斐帝南那樣的人並不好上鉤。」
達馬拍了拍他肩膀:「說真的,梅迪納,現在我才開始佩服你,如果有的選擇,我一定不會選你做我的對手。」
塞壬並沒有聽見這番精彩絕倫的表白,斐帝南捂著她的嘴,一路向後拖。
「夠了!」塞壬憤怒了。
斐帝南嚇了一跳,低下頭,看自己的手——他那雙握慣了槍柄和劍柄的手力道不輕,塞壬的嘴被牢牢掩住,白淨的臉龐上有五指的印記,那麼,她的聲音究竟從哪裡傳來?斐帝南驚異:「你會讀心術?」
塞壬扭頭甩脫他的手:「我希望我會,我希望我看得清你們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說吧,你們要對我的族人做什麼?」
斐帝南看著她:「小姐,不是你們——不會是『你們』,你想知道的事情應該去問那個人。」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我就要結婚了,我答應梅迪納的事情,做完了,從此以後,這個大陸與我無關。」
「結婚?」塞壬喃喃。
斐帝南說:「是的,結婚,你不明白?結婚是上帝名義下最神聖的事情,從某一個時刻開始,我的生命將和自己摯愛的女人融為一體,我將因為她而畏懼死亡,保護自己的生命與榮譽。我答應過薇婭,我會給她一個健康長壽的丈夫,與她生兒育女,令她幸福快樂,看著她微笑地走到生命的最後一息,在她的墓地栽滿百合花——小姐,我並沒有絲毫的興趣與那些土著打交道,無論他們是殘暴還是無辜,包括你的族人——我們,毫無關係。」斐帝南的語速比平日快了不少,臉龐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眼睛裡閃著興奮而神往的光芒。
「演說真精彩,只不過,兄弟,你不用抓住我的女人說這些吧。」梅迪納兩手交叉抱在胸前,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少廢話。」斐帝南一甩頭髮:「我也是說給你聽的,梅迪納,我感謝你在令尊大人面前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的回報也是有限度的——不要耍花招,一個月內,給我船,我要回里斯本。」
他把塞壬往梅迪納懷裡一搡,轉身就走。
梅迪納看著斐帝南的背影,無奈地聳聳肩:「既然這麼想回去,我成全你……好朋友,別怪我不打招呼。」
塞壬猛抬頭:「我也想回去。」
梅迪納嗤之以鼻:「他回去是因為他愛的女人在等他,你呢?你愛的人就在這兒,你回哪兒去?」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洋洋。
塞壬一怔,低聲問:「你愛我麼?」
梅迪納反問:「你說呢?」
塞壬看著他:「你愛我,為什麼還要和我的族人過不去。」
梅迪納慢慢湊過額頭,聲音如同誘惑:「別傻了,塞壬,你走了這麼久,你那些偉大的族人找過你沒有?她們早就拋棄你了,你這樣辛辛苦苦護著她們,有什麼用?愛你的人只有我一個,明白嗎?」
「你胡說。」塞壬的表情變得奇特:「你說愛我……你肯……和我結婚嗎?像斐帝南和薇婭那樣?」
「哥——」迭戈氣喘吁吁地跑來,正要開口,梅迪納連忙打斷他:「等一會兒,我們去書房談。」
他回過頭,深深地吻了吻塞壬:「美麗的姑娘,我等著向你求婚已經很久了。我一會兒就來找你,如果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啟程回歐洲,我娶你。」
塞壬怔怔地站在當地,直到梅迪納兄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反應過來……
一把帶上書房的門,梅迪納問:「什麼事,說。」
迭戈急得一頭汗:「哥,接到那邊的信……爸爸要把薇婭嫁給勞瑞,怎麼辦?我們怎麼對斐帝南說?」
「這有什麼好怎麼辦?」梅迪納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爸爸的打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費了半天勁,就是不想那個傢伙回歐洲,他倒好,今天給我來了一長串愛情演說——好啊,想回去我給他船,我不管了。」他舉杯,向迭戈致意,「看來我不適合做善事,真的。」
迭戈急了:「哥,我們不能這樣,我們——」
「好了。」梅迪納把杯子放回桌上,「你去通知斐帝南,然後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回里斯本。」
迭戈看著哥哥,眼裡露出一絲感激。
「快去!」梅迪納不耐煩地揮手,拉開書房的木門——
女僕站在外面,滿臉焦急:「大人……塞壬姑娘她……她……」
梅迪納一笑:「跑了?」
女僕幾乎不知怎麼說才好,跪在地上,不停搓著可憐的圍裙。
梅迪納輕描淡寫:「去吧,幹活去。」
迭戈奇怪:「哥,你真的就這麼讓她走?」
「她會回來的。」梅迪納大步地走了出去,迭戈跟在他身後,幾乎一溜小跑。
迭戈急著說:「哥,我們對亞馬遜一無所知,你怎麼知道——」
梅迪納抬頭看了看窗外:「人一旦走到陽光下面,就一定有影子。記住,傻孩子。」
迭戈奇怪地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夜色正好,晚風呼嘯——哪裡有什麼陽光?
他和大哥從小一起長大,但是,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瞭解這位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