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甫畢,只見三條人影,眨眼功夫,便已像三支激箭,射落危崖。此個足跡,都是點塵不驚,現出三個內著紅色袈裟,外罩黑緞披風,西藏嗽嘛僧人。
琴俠鄺步濂見敵方援手已到,而且又是碧眼活佛,葛爾穆德,瑞巴丹師徒三人,不由頓生凜駭之念。
他本是幫助金燕姑娘左手挽著籐索,右執「綠玉琴」拒敵,已感吃力,再一分心,出手自然遲滯,那封出去的一式「移山填海」雖是守招中的妙著,卻因而受到影響,威力大滅。
畫魔巫蕙蓮,好不容易獲此良機,怎肯放過機會,脆笑聲中,全力攻出數招,劍光霍霍,那柄青銅長劍,業已探入那堵綠色琴幕,低喝一聲道:「鄺兄,你最好少管閒事,否則,小妹當真要得罪啦!」
琴俠鄺步濂怒道:「放屁,須知籐索上吊著的,除游龍子黃小俠外,尚有老朽孫女飛燕……」
他話聲未落,藏僧瑞巴丹和葛爾穆德,雙雙搶上前,齊聲問道:「老頭兒,你說的可是實情?」
「老夫為什麼要騙你們!」他竟是衝口而出。
金燕姑娘要想阻止,已是不及,只見瑞巴丹呼的一掌劈向琴俠鄺步濂,說道:「鄺老頭兒,你這人怎的如此恩怨不分?前些日子,你還在念念不忘要報妙峰山斷琴之仇,如今,仇人性命在你掌握之中,卻又不想報了,反而維護起仇人的性命來,委實令人不解,還不閃開,讓佛爺斬斷籐索,把咱們的共同敵人摔下絕壁,粉身碎骨而死,豈不是好!」
葛爾穆德站在一旁附和著道:「師弟說得不錯,老頭兒,你究竟讓不讓開?」
琴俠鄺步濂側身卸去掌風,綠玉琴推出漫天琴影,守往崖緣,說道:「難道你們忘了,那籐索之上,還有老朽孫女!這一摔下去,豈不……」
瑞巴丹不待他往下說,接著道:「就讓他們成為同命鴛鴦好啦!」
言訖,哈哈大笑,葛爾穆德也跟著大笑不止。
金燕姑娘哼一聲,說道:「乘人於危,豈是英雄所為!有本事,就讓咱們將小龍拉上崖頂,憑真實功夫決勝負。」
兩個喇嘛正欲拒絕,畫魔巫蕙廉道:「她這話很有理,咱們這多人手,難道還怕他游龍子長了三頭六臂不成,何況,還有令師。……」
她說完之後,立刻停止了攻擊,瑞巴丹道:「不成,這樣豈非太便宜了他?」他字一落,便欲跳上去搶奪繩索。
碧眼活佛立即出聲喝止,道:「就讓他們把游龍子拉上來把!」
此言一出,琴俠鄺步濂迅即將綠玉琴背在背上,雙手搭在索上,說道:「金燕姑娘,快往上拉!」兩人猛然將籐索往上一拉動,驀地,搜的一聲,從削壁下湧升起一條人影,落在崖頭。在日光下,現出了一個劍眉星目,英姿俊挺的少年,懷中卻摟著一個豆冠年華的姑娘。
不消說那少年定是游龍子黃小龍,那小姑娘卻是鄺飛燕!
游龍子黃小龍,將懷中的飛燕放下,然後來到金燕身畔,見她原來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掌,此時卻被籐索擦破,染滿血污,不禁又是憐愛,又是心痛,說道:「燕妹,是我累了你!」
金燕道:「只要你安全無恙,什麼辛苦我都不怕,快給我把背後『俞膽』穴道解開。」
游龍子黃小龍一掌拍下,金燕姑娘穴道立解。
現在的四對四的局面,雙方實力正好扯平。金燕姑娘首先要報適才被畫魔巫蕙廉點穴挾制之仇,立即啷嗆一聲,長劍出鞘,說道:「妖婦過來,咱們手底下一見真章,別只曉得乘人於危!」
畫魔蕙廉俏笑一聲,水蛇般腰肢一扭,姍姍地走了過來,沉聲說道:「姑娘,你也太不知足了,要不是我片言解危,只怕你們四人,無一能活著離開懸崖!」
她說的雖是實情,但金燕姑娘卻更為光火,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呸!別不要臉皮了!」
說時,長劍一抖,劍尖上立刻閃起數朵金花,朝畫魔巫蕙廉湧來。
別看那一抖之勢淡寫輕描,其中,卻暗藏著無數精微變化,巫蕙廉既是名列四魔,又是使劍名家,焉有不知利害之理!心中暗暗吃驚道:「看來,這丫頭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她那裡還敢稍微大意,抬腕一劍迎去,只聽「嚓」的一聲,閃起一蓬火花。兩人同時噫了一聲,乍退復上,打起全付精神,互搶機先。
瑞巴丹兩眼吐射出復仇的怒光,說道:「師兄,今天正是咱們報復斷之仇的時候了!」
葛爾穆德應了一聲,亦跟著探臂撤出背上的金鈸,雙雙躍了前來,說道:「游龍子,還我兩人臂膀來。」
鄺飛燕妖笑一聲道:「憑你兩個殘廢,怎是小龍哥哥的對手!」
她說到這裡,辮子一甩,翻手一劍扎出,又快又狠,瑞巴丹塌腰錯步,厲喝道:「丫頭,你想代游龍子償命嗎?看不出你這朵含苞的花兒也跟那小子勾搭上了!」
他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妒嫉與憤怒,舉起金鈸橫裡削來,鄺飛燕更不答話,長劍倏地一震,一式「仙樂繚繞」,劍鋒撤出無數震波,劍浪如潮,直向瑞巴丹湧到。
這傢伙雖是廢了一條手臂,但昔年領袖宮廷的威風仍在,嘿嘿冷笑聲裡,金鈸迎著日光,變橫削為直撞,他是欺鄺飛燕姑娘年幼。臂力還不及他,武功是有所謂一力能降十會,鈸勢如山,勁風狂湧。
琴俠鄺步濂深恐孫女有危,大踏步上前,將背上的綠玉琴取下,說道:「燕兒,快些退開,讓爺爺來對付這殘廢喇嘛!」
葛爾穆德聽得殘廢二字,極為刺耳,心想:「你這老頭兒既敵不過游龍子黃小龍,而黃小龍又曾被自己迫落九回領下,足見自己武功,實在彼之上。」
如此一想,便毫不躊躇地迎上去,說道:「姓鄺的,今天就叫你見識殘廢者的手段!」
語音落後,左手一探金鈸,一式「孤鴻渡海」嗡嗡聲中,響起—縷怪異嘯聲及排空勁氣,直向琴俠鄺步濂逼來。
老人家聞言,壽眉微蹙,說道:「很好。」
綠玉琴斜裡推出,一式「對牛彈琴」,琴身巧妙,向鈸葉,將勁力卸去,跟著左掌「順水推舟」;按向葛爾穆德「丹田」重穴。
兩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間,葛爾穆德失去一隻手臂,自然難免相形見絀,這一見琴俠尋瑕蹈隙,一時無法回鈸相救,心中暗吃一驚,趕緊施展一招「脫袍讓位」,閃避開去。
琴俠鄺步濂,一擊得手,綠玉閃起一片綠光,更是滾滾滔滔,有如長江大河,奇招層出不窮。把葛爾穆德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碧眼活佛本已吃驚,再一看畫魔巫蕙蓮和二弟子瑞巴丹,均處劣勢,更加凜駭不已!心想:「怎的連小丫頭,也這麼歷害?」
他卻不知道鄺飛燕自幼即跟爺爺習武,紮好了深厚根基,現在,又被活神仙司徒聖收歸門下,傳以飛仙飄渺神劍,早非昔年吳下阿蒙。
只見她一柄劍,輕靈飄渺,雖無半絲風雷之聲,但卻凌空煙耀起無數奪目飛虹,一圈接著一圈,向瑞巴丹迎頭罩落,真是形若飄渺,勢若飛仙,把個老魔頭看得又驚又怒。
他知道此時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嘿嘿陰笑一聲,雙掌急錯,打出兩記凶狠霸道的掌風,分襲鄺氏祖孫。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高挑,匆促間,劈出兩掌,說道:「枉是—派宗師,竟也暗中偷襲,好不害羞!」
說話間,兩人掌風已在空中接觸,只聞「蓬!蓬!」兩聲巨響,碧眼活佛同游龍子均是雙肩微搖,激盪的漫天狂飆,捲得石走枝折。
表面上看來,兩人誰也未佔得便宜,應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事實上卻不然,碧眼活佛是以全力推出,志在傷敵,游龍子黃小龍呢!則系倉促出手,目的為的救人,當時最多只有七成力量。
碧眼活佛這時愈益愈駭異,緊跟著手臂也彎得烏黑如漆,較原先粗了一倍,嘿嘿乾笑中,倏地圈臂疾吐只覺漫天狂飆,匝地實濤,宛如驚濤怒浪奔來。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一笑,也將「上玄揭諦神功」加到八成,兩人全是硬接,聲威之盛,令人觸目驚心!
畫魔巫蕙蓮那裡是金燕姑娘對手,只因對方穴道初解,用力過度,而且兩隻手掌又被擦傷,許多具有威力的招式,這時使出來,都大打折扣,是以才會有驚無險。不過,她看得出來,時間久了,絕難討好,深悔自已不該暗存私心,將游龍子放上崖來。再偷眼一看,碧眼活佛師徒三人,更是狼狽不堪,心說完了,今天自己四人,恐怕逃不出這片危崖。
正當她腦海懊喪欲絕之際,忽然從一處崖石後面轉出三人,這三人非他,正是咆哮夫人焦嬌,白衫教主哈藍璧,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全是黑獄谷中一等高手。畫魔巫蕙蓮知道來了救星,精神一振,一連三劍猛攻,將金燕迫得退了一步,嬌聲喝道:「諸位還不出手圍攻,更待何時!」
咆哮夫人焦嬌,冷笑道:「這是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應得之報,本來,我不想出頭的,但如因此而讓碧眼活佛師徒三人濺血青鋒,使飛龍寺一派武功失傳,豈非罪過?」
她講這話,顯然較碧眼活佛等還要先來,只是躲在一旁不肯露面罷了!
這時,連損帶嘲,她是要報復晨間,這批人對她夫婦遭遇不幸的冤枉時,那種冷漠,以及幸災樂禍的態度。
四個黑獄谷中高手此時正被迫得手忙腳亂,雖是聽得頗不入耳,但也無法反唇相譏。
青風幫主毒純陰姚震天,卻出來做好人總算把她說服了,咆哮夫人焦嬌,這才咆哮一聲,急運『六欲煞絲』,向游龍子黃小龍拍去。
而白衫教主哈藍璧,與青風幫主毒純陽,卻分別援助畫魔巫蕙蓮,及瑞巴丹葛爾穆德。
於是,場中頓時有了驚人變化。
金燕姑娘,以一支銀星劍敵住了畫魔巫蕙蓮及青鳳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鄺氏祖孫,雙敵瑞巴丹,葛爾穆德,白衫教主哈藍壁,而這游龍子黃小龍,獨自鏖戰黑獄谷中兩位罕絕高手,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焦嬌。
他雖是盡展人皮寶衣上的絕學,把一支碧玉劍舞得風雨不透,能夠暫時不敗,已屬難得,但要想取勝,卻屬力不從心!
何況,他必須分心照顧其餘三個並肩作戰的夥伴,因此,不免弄得頻臨險境。
要知,比武搏鬥,必須凝神一志,最忌心浮氣燥,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己處於極端劣勢,要不是他具獨步天下的「化影如煙游龍術」,恐怕早已落敗。
碧玉劍刺出的光華,面積越來越小,碧眼活佛的金鈸卻是矯若游龍,咆哮夫人焦嬌,一支劍更增凶毒,灑出漫空銀花。
同時,金燕姑娘在毒純陽與畫魔聯手合攻之下,已被迫退立崖緣,隨時隨地都有墮下削壁的可能,而鄺氏祖孫,又不斷傳來悶哼和尖叱之聲。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暗道:「今番四人休唉!」驀地,咆哮夫人焦嬌,長劍一顫,一式「白蛇吐信」直取前胸,而碧眼活佛的金鈸,變同時以招「烏雲蔽日」,當頭壓下。
這兩招來勢既快又狠,反而激怒了他胸中豪氣,長嘯一聲,一式「游龍戲水」,貼地激射竟把兩人毒招,一齊卸去。
咆哮夫人焦嬌一聲低叱道:「小子,這番如果讓你逃脫,我咆哮夫人從此不再涉足江湖。」
言訖,玉腿雙飛,連環掃出。
她這裙裡腿使來,無影無蹤,游龍子黃小龍險上大當,慌忙之間,舉手一隔,人卻藉勢,一個鯉魚倒穿波,橫飛丈外。
誰知咆哮夫人,那朵紅蓮,依然擦著這位年青俠客的手腕。
這一踢不打緊,可把游龍子黃小龍腕上的血龍激怒了!一聲低嘯,穿空飛起,只見一縷紅影,飄風般鑽入了那襲紅裙之內。
咆哮夫人方覺下體有異,緊跟著一聲慘號,痛得在地上滾了兩滾,立即倒地氣絕,全身痙攣,現出一臉驚怖之狀。
變生突然,群魔相顧失色,每個人都在心驚膽戰,不知游龍子使出了什麼歹毒暗器,如此厲害。
碧眼活佛那裡還敢出手,其餘群魔更是紛紛暫時停止了攻勢。
白衫教主哈藍璧,究竟夫妻情深,一聲悲叫,便恍肩撲上,摟著死屍痛哭。
游龍子黃小龍大驚,不由急道:「哈前輩,快些拋下死體,遲則……」
不及二字未落,人卻飛步上前,提著哈藍璧衣領,拋開數尺。
瑞巴丹大怒,說道:「小子,你勾引了那樣多的漂亮女人,還兼不夠,難道對這具艷屍也不放過嗎?」
說畢,跨步上前,叉腰攔在前面。
就在這時,咆哮夫人胸部射出一股血箭,異嘯聲中,紅影再度騰升。接著瑞巴丹又是一聲慘叫,原來,他後背被血龍開了個大洞,自前胸穿出,是以迅即了賬。
那縷紅影,繞空飛了一匝,然後回到游龍子黃小龍腕上,昂首歡嘯不已!直似向群魔示威一般。
這一來,不禁把群魔駭得魂飛九天,金燕姑娘與琴俠鄺步濂同樣感到奇異,問道:「那是什麼?」
鄺飛燕笑道:「金燕姐,那是小龍哥近日修練成形的本命之神呢。」
她竟是一本正經地說著,誰也看不出她是在開玩笑。
碧眼活佛駭了一跳,心說:「這世間,難道真有這種怪異之事?」他那裡還有勇氣再戰,牽領著葛爾穆德,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畫魔巫蕙蓮,正想悄悄遁走。忽然發現崖石叢早間,從游龍子身上落下一物,順手拾起放在懷中,立刻逸去。
白衫教主哈藍璧,卻抱起夫人屍身,隨後跟去,鄺飛燕本想攔截,游龍子黃小龍黯然歎息一聲道:「飛燕妹,讓他去吧!」
他心中非常難過,說完這話,便用碧玉劍挑了個深坑,把瑞巴丹掩理,然後隨著眾人回到無名谷內。
群俠聽得斷崖一戰。覺得連殲黑獄谷中高手,都是血龍建的奇功,莫不欲爭睹此一靈異洶猛的生物。
果然一看之下,莫不嘖嘖稱讚,認為黃小龍有了這條小血龍之後,恐怕連黑水魔尊也要忌憚三分。群俠個個眉飛色舞,再不像往日那般愁眉苦臉了!
只是,游龍子黃小龍心裡甚是不安,因為,他雖無意傷害咆哮夫人,但咆哮夫人卻是死在自己血龍的身上,異日何以對紅藥姐交待?
他越是這樣想,越覺心煩,這之間,只有金燕一人瞭解他的苦哀,說道:「這事情,怎能怪你,要不是哈夫人意狠心毒,必欲置你於死地,而誤觸血龍,怎會慘死?
何況,當時情勢危殆,要不是血龍逞威,恐怕我們四人,無一能逃出斷崖。
小龍哥,別人死了可尚無足輕重,要知,你卻關係著擎個今後武林的安危?看來,這是天意!
紅藥姐最識人體,豈能因此怪罪於你,異日由我來作證好了!」
話聲未落,忽然香風撲面,飄進—條倩影,笑嘻嘻的說道:「還有我呢?不過小龍哥你又是怎樣與人家哈小姐認識了,看來你倒像—個風流美劍客?到處留情!」
說話這人,竟是小妹妹鄺飛燕。
金燕姑娘喜其慧佶可愛,將她伸手摟在懷中裡,親熱地說道:「小妹,你喜歡聽這段戀愛插曲麼?」
鄺飛燕秋水般的眸子一轉,仰著臉兒道:「當然喜歡聽啊!金燕姐姐,快些說吧!」
金燕姑娘追憶著往事,說道:「當我被賊喇嘛瑞巴丹九陰功震傷後,療毒初癒,不幸又被白衫教主哈藍璧攜去……」
鄺飛燕道:「據江湖傳言,是為了他那寶貝短命兒子,對你的刻骨相思,妄圖攀親是嗎?」
金燕玉面一紅,說道:「是的。小妹妹,你想想我既已許給了你那傻哥哥,怎會中途變志,因此,白衫教主就把我囚禁於「藏嬌閣」裡。」
鄺飛燕道:「燕姐,你既然呼我小妹妹,還是叫我呼你大姐!你答應嗎?」
金燕姑娘道:「我自然高興,以後就隨你稱呼好了!」
鄺飛燕道:「大姐,你不知道,當你被虜,姐夫小龍哥哥可急壞啦!」
金燕道:「算他還有點良心,正因如此,他才潛入白堡白衫教總壇,遇了咆哮太人焦嬌「六欲煞絲」暗算。」
鄺飛燕一伸舌頭道:「那可比「九陰功」厲害多啦!不知是怎樣才告痊癒的。」
金燕道:「你那傻哥哥,誤打誤闖,卻進入了教主千金的香閨,幸而那位紅藥姑娘深明大意,而且身邊又有解藥,因此,她便將你那傻哥哥藏匿閨中,予以救治!」
鄺飛燕櫻唇一披,說道:「似這種舉手之勞,算得什麼?莫非她對小龍哥因而糾纏上了?」
說時,滿臉儘是不愉之色。
金燕向游龍子黃小龍瞄了一眼,說道:「當時的情形,我也不大深知,據說,療治「六欲煞絲」那種陰寒之毒,單是吃「寒碧丹」是無多大效驗的,必須以純陰之體,運功配合。試想:一個大姑娘家,既是對一個陌生男子,裸體相向,他還能再另外嫁人麼,所以啊,那位哈姑娘,如今已是你那傻哥哥的人了!」
鄺飛燕憤憤不平的道:「大姐,臥榻之側,難道你竟能容忍旁人酣睡?」
金燕道:「常言道:『傻人有傻福』,你那傻哥哥一心只想齊人之福,我這作大姐的,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鄺飛燕道:「但教我負天下人,不究天下人負我,她既欲分潤你的愛情,難道你就不能給她畫餅充飢!大姐,你覺得我的話對嗎?」
金燕搖著頭道:「小妹,你錯了!須知愛情是給與,不是佔有。」
游龍子黃小龍在一旁聽得,不由心中對金燕的偉大,崇高,十分寬慰,對鄺飛燕的偏狹與狠毒,卻有些不寒而慄!轉念一想:「她現在還是孩子,是以不免說出孩子話來。事情一過也就算了,並未放在心上。」
那知日後游龍子黃小龍一生幸福,卻被這小女孩子一手毀掉!書歸正傳,且說鄺飛燕在聽金燕的愛情訴言之後,只是抿唇一笑,打趣道:「如此說來,你是好人作倒底了!」
金燕道:「如果兩人因咆哮夫人之死發生誤會,我是有義務出來為小龍哥作證的。」
在這段期間,鄺飛燕小姑娘特別活躍,不但學會了蒼穹三仙的許多秘傳奇技,就是各門各派武功,凡是她所喜歡的,旁人也就毫不吝惜。甚至,游龍子的「化影如煙游龍術」全學了去,一身武功博雜已極,所差的,只是欠缺火候而已。
這時,「無名谷」內,正醞釀著一個攻破黑獄魔宮的計劃。由蒼穹三仙召集,因為,宇內群俠,自從無肢毒叟殷介救出後,「天茶花」奇毒業已全部解去,估料雙方實力,正派人士卻要稍勝一籌。何況,宇內群俠,派中亦不少大事需要料理,不能久困在這大巴山中。
為此之故。蒼穹三仙立即率同游龍子黃小龍等六七十位高手,於拂曉時,即浩浩蕩蕩,朝「黑獄谷」出發。
詎知,到得谷口,卻未發現一人。
游龍子黃小龍首先向活神仙司徒聖報告,他也覺得十分奇怪,暗自忖道:「這黑水魔尊,一生詭計多端,莫非其中有詐?」方自沉吟,半仙尼司緣,低宣一聲佛號,說道:「此際濃霧郁勃,視線不能及遠,萬一老賊在谷中設有厲害埋伏,豈非大上其當。」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喝了一口美酒道:「反正咱們來了,難道還會被彭岑老鬼的空城計嚇跑麼?何不派人一部份人谷,一部份守在谷外,虛實一探便知。」
活神仙司徒聖沉吟有頃,然後毅然說道:「這樣吧,咱們等待霧散日出,再進谷去,即使,谷中有什麼鬼蜮伎倆,也無所遁形。」
群俠想想,果有道理,遂不再爭論。
沒有多久,濃霧遂漸散去,紅日滿林,黑獄谷中,仍是一片靜寂。
蒼穹三仙便與游龍子金燕姑娘,朝谷內行去。
只見落葉滿徑,芳莫侵階,宮門塵封,大殿蛛綱縱橫,原來群魔早已離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忽然「噫」了一聲,從殿堂上取出一封信,折開一看,函上寫道:「黑水至尊彭岑,致書蒼穹三仙閣下:年來塵戰,屢承相讓,誼比雲天,私心窺仰!」
活神仙司徒聖德聽到這裡,眉頭一皺。
長耳酒仙東方坤卻籍機喝了口美酒,接著讀道:「老夫雖然老年,僅淬礪奮發,希望有所作為。」
「什麼作為,不過妄想稱尊武林而已!」長耳酒仙不禁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罵道:「不要臉!」
半仙尼司緣道:「東方施主,繼續讀下去吧,看他底下說些什麼?」
長耳酒仙繼續道:「不期閣下等浪得蒼穹三仙虛名,打著名門三派幌子,一朝相搏,永世不致言戰……」
東方磊氣地把信函向地下一擲,大聲叫道:「氣煞我也!」
游龍子黃小龍自地上拾起,向活神仙望了一眼,司徒聖道:
「東方老弟就是沉不住氣,咱們何不看老魔究竟說些什麼,讀下去!」
游龍子黃小龍讀道:「……潛伏深山,有如驚弓之鳥!既不敢解散以返四方,又不能列陳明鼓索戰。或效雞嗚狗盜,或化裝婦人女子,或含沙射影,或暗箭傷人,試問俠意之士,能如是乎?」
長耳酒仙仰天哈哈大笑,說道:「痛快,想不到這老魔頭居然進步了,竟學會了潑婦罵街。」
游龍子黃小龍略頓之後,又讀道:「老夫相期已久,空耗時日,在此荒山窮谷,實難久待!」
前已率領天下豪傑,移駐滅神谷「白石堡」明春鶯飛草長時節,當煩閣下等拱駕前來敝虛一會,屆時或有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奉告也。」
讀到這裡游龍子黃小龍便停住了。
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老魔頭說來說去,原來是遷移了穴巢,他這樣做,必然有他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