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俠王夏侯雲聞言,濃眉一皺,說道:「這事說來真險也真巧,你那晚跌下崖去幾乎將我急壞。那次你站在崖邊,正好不老神君劉靈虛一掌擊向鳩杖婆,被鳩杖婆閃躲過,這股掌力恰好向你背後湧去,竟將你誤擊下崖,你大難不死,將來前途一定無量!賢侄,你後來武功突飛猛進,是否已得到那支人形仙芝?」
孫蘭亭答道:「正是。」
仁義俠王夏侯雲歎道:「賢侄此次因禍得福,真是凡事自有天定,將來賢侄武功,一定不可限量。」
說至此處,神龍尊者谷桑田在旁說道:「夏侯兄,年輕人不可過獎,如他僅靠藥物而不刻苦自厲,即使吃下神物,將來成就也是有限的。」
說至此處,他話意一轉,說道:「三奇也是命運多舛,竟被人毒斃,傳說他們以前曾被兄軟禁莊中,是否屬實?」
仁義俠王夏侯雲眉頭一皺,說道:「這又是凡事自有天定了,因那次我們決定分援八大門派後,我聽到一個論傳,說是他們暗通黑衣教,準備到時插手過問這事,我為慎重起見,特把他們誘進莊中,本想當時就把他們除去,後來一想,不可因傳聞就莽撞行事,所以就設法將他們軟禁莊後。怎知後來我們七絕在各門派中丟人現眼,這三人也證實了與黑衣教無關,若知如此,倒不如當時請他們出來相助,這豈不是天意注定我們要失敗!」
武林七絕雖是大多數在八大門派中被黑衣教所挫,但他們全是武林奇人,並不把這勝敗之事放在心上,席間倒也是談笑風生,並不憂煩,僅攀雲漱泉一人坐在一旁悶悶不語。
鼓王琴客尚子丹見狀,白眼珠一翻,說道:「咱瞎子那次因趕往關外去支援長白派,在路上奪了小頭鬼一匹千里馬,後來他發動華山派一路向我攔擊,均未得手。現他又由黑衣教中請出大批能手,到處尋找,我在這種四面強敵之下尚不煩悶,雖然峨嵋派覆滅之仇不可不報,但空自悲苦,也是無用,我敬你一杯。」
二人乾杯後,醉裡乾坤呂廣才笑道:「神龍尊者谷老兒與蠻婆子破鏡重圓,來,咱們共敬他們倆一杯。」
在眾人哈哈笑聲中,憂悶之氣一掃而空。
飯罷,莊丁獻上香茗。孫蘭亭向丐幫幫主神丐桑人和說道:「紫荊關山洞已被晚輩探到,以前在洞中被囚之人,均被黑衣教殺戮。山洞附近被矮姥姥翩遍佈毒蛇,前輩以後請勿再派丐幫高手前往採探,免作無謂犧牲。」
說著他由衣袋中取出一個油布包,裡面包著六條春細如線,頭如米粒的金色小蛇,因這蛇過細,已被孫蘭亭的體溫焙成蛇干,倒來腐爛。
眾人傳觀已畢,仁義俠王夏侯雲說道:「這種金線蛇,產自東瀛,乃一種極毒之蛇。」
神丐桑人和切齒說道:「師兄跛丐劉三虎無故被殺,幫中弟子又有多人被蛇咬死,好個黑衣教,我丐幫決與你們誓不兩立!」
攀雲叟朱漱泉久未發言,這時一聲長歎,說道:「想不到許多歸隱多年的老魔頭均被黑衣教收羅了去,連鹿兒島矮姥姥竟也成了黑衣教的貴賓,看來老頭這仇難報了。」
語罷,眾人全是默默不語,空氣頓顯十分沉重。
少頃,孫蘭亭劍眉一揚,俊目含威,朗聲說道:「黑衣教無惡不作,如不迅予撲滅,勢將席捲武林,須知單木易折,眾人難摧,各位前輩雖然力單勢薄,何不遍邀武林,和他們來個總結算。」
眾人見孫蘭亭說話時,目中奇光隱現,似已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全是心中暗暗驚奇不已。
神龍尊者谷桑田見愛徒這種大義懍然的氣勢,心中甚是高興,口中卻叱道:「各位前輩在此,休要張狂。現少林寺已遍撒英雄帖,正是如此作法。」
仁義俠王夏侯雲方才聽孫蘭亭一番言語,微微變色,說道:「賢侄說得不差,這個我也曾想到,並早知少林寺同時撒出英雄帖,準備在少林寺與黑衣教會戰之後,乘黑衣教元氣未復,在本莊中再與他來個大決鬥,或可一鼓成功。」
王梅霜雖然心直口快,卻是心細如髮,她突然說道:「前輩你這樣做,豈不把少林寺的力量分散了,為何不一齊趕到少林寺去,給黑衣教來個合力痛擊?」
仁義俠王夏侯雲聞言,又是面色微變答道:「賢侄女,你知道我們這七個老廢物在武林中是什麼身份,怎能到少林寺去聽他們指揮?不錯,現雖有不少不願到少林寺去的武林同道已先來到本莊,但全是些後輩人物,去不去都無關緊要。何況少林寺的約定在前,我的約定在後,怎會把他們的實力分散。」
金髮蠻婆見夏侯雲似有不悅之意,在旁向王梅霜狠狠瞪丁一眼,王梅霜見師父如此,僅嬌「哼」一聲不敢再言。
當晚,孫蘭亭和他師父被引到一間精舍中住宿一宵。
第二天清晨,神龍尊者谷桑田及孫蘭亭被莊丁請到昨晚那座花廳中議事,他們是走進廳內,見金髮蠻婆等俱已到齊,另比昨晚多了二人,一個是頭生肉瘤的胖大和尚,一個是撅著一條雪白小辮,瘦小枯乾,神態十分驕傲的老者。
神龍尊者谷桑田看到這兩人,心中一驚,急忙躬身說道:「兩位可是瘦師爺公孫前輩及神陀法雲?」
瘦師爺公孫仇僅將雙目翻了翻,並未答言。獨角神陀法元「嘿嘿」笑道:「數十年未見,你還認識我們,這可真不容易。」
瘦師爺公孫仇突然雙目神光閃閃,注定孫蘭亭,說道:「你這小子面現瑩光,眼神內蘊,想必就是現在鼎鼎大名的孫蘭亭了?」
孫蘭亭見他神態傲慢,心甚不悅,仍躬身答道:「老前輩過獎,孫蘭亭正是晚輩。」
瘦師爺公孫仇坐在原地未動,冷冷說道:「待老夫看看你究有多高的功力,你接老夫六成功力試試!」
說著就見他右掌一起,向孫蘭亭臨空慢慢推出。
孫蘭亭立覺一股柔勁緩緩向自己身前湧到,他不慌不忙,一式「童子拜佛」,上軀微躬,雙掌合什向前推去,這是一式晚輩向長輩比武的起手招式,瘦師爺雖然咄咄逼人,孫蘭亭仍是心存謙敬並未失去禮貌。
因二人身在廳內,孫蘭亭恐損及廳中物品,也用柔勁迎出,二力相遇立時抵在一處,孫蘭亭面露笑容,似是未用全力。
瘦師爺公孫仇見孫蘭亭功力竟在三奇之上,冷笑一聲,說道:「試試我的七成功力!」
孫蘭亭頓覺對方柔力加強,急把十成功力施出,心中對這瘦師爺的渾厚掌力,暗暗心驚不已!
瘦師爺見孫蘭亭竟能抵得住他七成功力,不禁暗暗點頭,他又說道:「再試試我的八成功力!」
他確不愧不稱「神行無影,鬼泣神愁。」他這八成功力,重如山嶽,已把孫蘭亭抵得全身微顫,僅能勉力維持個不敗的局面。
瘦師爺猛的大喝一聲,說道:「看我的九成功力!」
孫蘭亭立覺一股大力湧來,抵得他的掌力漸漸後退,他身體也隨著掌力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才退了五步,對方掌力倏收,聽瘦師爺一陣怪笑,說道:「好小子果然名不虛傳!老夫這次出山,除了不老神君劉靈虛與我功力相等外,尚沒有遇到第二個能夠接下我八成功力的人物。」
孫蘭亭這時對瘦師爺公孫仇的功力佩服不已,聞言急忙說道:「老前輩功力通神,今後尚祈多子指教。」
仁義俠王夏侯雲在旁哈哈笑道:「公孫前輩,我說的怎樣,在當今武林中除去那些老輩人物外,他可稱得上武林第一人了。賢侄,你也坐下,聽我們議論大事。」
孫蘭亭坐下後,聽金髮蠻婆孟玉珍問道:「少林寺之約,現在我們決定去不去?」
瘦師爺公孫仇雙目一翻,說道:「我們去幹什麼,不如在這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等那黑衣教主來時,老夫倒要會他一會。」
仁義俠王夏侯雲接口說道:「公孫前輩所言甚是,到時候我們派個人去通知少林寺一聲就是了。」
獨角神陀法元在旁說道:「那黑衣教所依仗的不過是冷面秀士座前的四大鐵衛,目前我們已派專人邀請不老神君劉靈虛及南北雙叟,等他們到達後,這四大鐵衛由公孫前輩、不老神君、孫少俠及老納來對付,其他群魔,就由你們七絕及雙叟率領著武林群豪給他來個群打群毆,就是不能把他們一鼓殲滅,也可立於不敗之地,因此我也同意不到少林寺去。」
眾人見他們如此說法,倒不便再說什麼,王梅霜見無人說話,向她師父金髮蠻婆孟玉珍說道:「師父,你們不去,到時候我可要趕去,因為我已答充那個送英雄帖的和尚。」
他們說話,已被仁義俠王夏侯雲聽到,他哈哈一笑,說道:「賢侄女去最好,到時可替我帶個口信給少林寺就說我們不去了。如少林寺失敗或未把黑衣教殲滅,賢侄女可順便邀請參加的武林群雄到本莊來,以便再和黑衣教來個會戰。」
王梅霜知道夏侯雲這一答話,她師父就不便再行阻攔,心中甚是高興。她望著孫蘭亭說道:「到時候你去不去呀?」
孫蘭亭因師父在旁,不敢遽爾答話。神龍尊者谷桑田在旁沉聲答道:「到時候我派他另有要事,不能陪你前往。」
王梅霜聽他如此說法,小嘴一鼓,未再出言。
正當這時,忽見一個莊丁神色惶急,走進廳內,將手中一張白紙呈向夏侯雲,說道:「莊主請過目!」
仁義俠王夏侯雲接過白紙一看,面色陡變,怒道:「好個黑衣教,真乃欺人太甚!」
他將手中白紙向神龍尊者谷桑田手中一遞,單手向桌上一按,人如彈丸,疾向廳外彈出,轉眼間,已不見蹤影。
谷桑田將手中白紙一看,也是面色一變,他朗聲念道:「本掌門人已將千里馬取回,暫饒爾等七絕性命。
華山掌門人王強」
眾人聽罷,人影疾閃,一齊躍出莊外,見夏侯雲一人,並未看到敵人。
眾人一齊抬頭向北望去,見一點黑影,一閃而沒,知道追趕不及,夏侯雲一聲長歎,說道:「光天化日之下,被他將馬盜回,想不到咱們竟栽在這個小輩手中。」
眾人默默無言,返回莊中,神龍尊者突似想起一事,向夏侯雲說道:「現有要事,老夫令劣徒暫時離去。」
夏侯雲心中一驚,忙道:「孫賢侄是我們這次預定抗拒那四大鐵衛的硬手之一,豈能離去!谷兄有何要事,可否相告?」
神龍尊者谷桑田哈哈笑道:「老夫不過是叫他去辦一件私事,保證能於約定期前趕回,賢弟請放心。」
語罷他將孫蘭亭叫到廳外,面色凝重的低聲說道:「速去照你腹案行事,務於約定期前趕回。」
孫蘭亭應諾後,略事整理,拜別眾人,立向南陽城中趕去,到了城中,買了許多乾糧,又趕回南陽通魯山的官道上,在道旁尋了一座能隱身的小山頭,盤膝而坐,靜觀官道上來往行人。
他這次確是非常辛苦,無分晝夜,不敢稍懈,兩天以後,看見王梅霜背著長劍,興高采烈的向北行去,他知道她是前往少林寺,恐她糾纏不清,沒敢驚動她。
當晚午夜,官道上早已行人絕跡,孫蘭亭忽見兩點紅影,由南向北,疾馳而過,細一辨識,正是那個紅衣番僧,少停又有十餘條人影一閃而過,全不認識,最後,又有兩條人影,形如幽靈,疾飄而過,果然是那黃衫客夏飛及枯竹禪師智能。孫蘭亭知道自己的推斷不錯,不再觀察,立時閉目調息,恢復這二天的疲勞。且說王梅霜行至臨汝,本想翻山越嶺逕赴登封,計算時間,尚早三天,乃向洛陽行去,抵達洛陽,時已黃昏,正欲尋一旅店住下,忽聽身後有人向她說道:「教主,這次又抵洛陽,不知有何貴幹?」
她回頭一看,來人非他,正是江湖中正在傳說已經失蹤的吳蕭昆。她停身說道:「原來是你,不意令師武林三奇竟遭人毒斃,不知你最近隱匿何處?」
吳蕭昆故意把臉—苦,說道:「那天我因事外出,回店後三位師父已被人暗算,我因到處尋仇,居無定所,故被江湖中誤認為失蹤,教主這次經過洛陽,是否準備參加少林寺之約?」
王梅霜見他口口聲聲稱呼自己為「教主」心中暗笑,仍繃著臉說道:「正是。」
吳蕭昆一臉諂笑,說道:「教主如欲尋找旅店,請隨我來,在下在洛陽城中甚是熟悉。」
王梅霜答道:「不錯,我正欲尋找旅店。」
於是,吳蕭昆領著王梅霜轉彎抹角,走到一家開張不久的旅店前停住,這時正是旅客投宿的時候,每家旅店均有店夥計在門前招徠生意,有一個店夥計看見吳蕭昆到來,急忙笑臉迎上,正欲說話,吳蕭昆忙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說道:「店家,可有上好的房間?」
這店夥計見了他的眼色,已知其意,急忙應道:「有,有,我們這店開張不久,房間清潔優雅,包管客官們滿意,兩位請隨我來。」
這家店還真不小,王梅霜他們隨著這店夥計走過兩進院子,到了一個小獨院內,這獨院中花木成行,甚是靜雅,在院內有三間北房,兩房一廳,家俱用品均甚精緻,店夥計陪著笑臉說道:「這是我們這裡最上等房間,客官們可還滿意?」
吳蕭昆說道:「好,這三間房我們一齊包下,閒雜人等不准進入院中。上等酒席一桌,馬上開來。」
店夥計連聲應是,轉身而去。
不一時,店小二先送上來茶水,少停,酒席已經擺好,吳蕭昆向王梅霜說道:「在下比教主先到洛陽一步,特此聊盡地主之誼。」
王梅霜涉世經驗欠缺,那識江湖陰詐,聞言忙道:「你也是在此作客,何需如此客氣,你這次路過洛陽,意欲何往?」
吳蕭昆眼珠一轉,說道:「在下正欲前往少林寺,既遇教主何不同往,如教主不棄,今後長久追隨。」
王梅霜笑道:「這倒不必,我們那白衣教早就解散了。」
她這一笑,酒窩深陷,嬌艷無比,洛陽雖稱花市,那些萬紫千紅,卻怎比得她美!
吳蕭昆看得如醉如癡,心中想道:紅衣仙子楊慧貞如與她相比,何啻糞壤,如能得她為侶,誠乃終身大幸。
一個人就怕學壞,如一旦壞下去,若不能懸崖勒馬,便會壞得不可收拾,吳蕭昆就是如此,他在紅衣仙子楊慧貞處嘗到甜頭,現在見到王梅霜,竟又生出得隴望蜀之心。
二人酒飯已畢,吳蕭昆起身說道:「教主遠途勞累,請早些休息。」
語罷,他告辭向另一房間走去。
王梅霜因喝了兩杯酒,心中燥熱,將屋門關上,取出慧劍,放於枕下,脫去外衣,正欲休息,忽覺一陣頭昏,以為酒力發作,忙斜倚在床上閉目養神。
少頃,她面現甜笑,全身血液運行加速,似是急需一個人來對她扶慰及憐愛。
她現在想到一個人,一個男人,這人生得英俊瀟灑,溫柔體貼,此人非他,正是她的未婚佳婿孫蘭亭。
這可是怪事,她才想到孫蘭亭,孫蘭亭竟真的站在她身前向她含笑而立。她瞇著眼向他一看,果然是他,難道這是夢境!
再一細看,這人雖是也生得眉清目秀,卻沒有孫蘭亭那麼英俊,氣魄上也差的多,這人是誰呢,竟敢寅夜闖入房中,定是圖謀不軌。
想到此處,芳心一驚,急扶床起立,指著這人嬌喝道:「你是何人?……」
話才出口,已將這人看清,原來是那個師父被人毒斃的吳蕭昆。
她驚「啊」一聲,聽吳蕭昆哈哈笑道:「教主豫若天人,吳某渴慕甚久,今夜知道教主感覺寂寞,特地來此奉陪。」
隨聲他已向王梅霜走近,王梅霜癡怔怔的望著他,不知躲避,吳蕭昆雙臂疾起,已將王梅霜推倒床上。
王梅霜又想坐起,突覺全身一陣酸軟,不想再動,本能的將身體移了移,將頭放在枕頭之上!
頭才與枕頭接觸,驀的一陣清醒,心中想道:不好,上了這小子的當!
急伸手向枕下摸去,將慧劍疾揮,劍尚未到,尺餘長的劍芒已向吳蕭昆襲到。
吳蕭昆想不到她能突然清醒,出其不意,身形疾閃,「哧」的一聲,左袖已被劃破尺餘,心中大驚,暗道:「這就奇了,這『迷魂催春散』是我向人妖趙秀男討得,最近幾天,屢試不爽,曾破壞了好幾個婦女的貞操,今晚怎會不靈?難道她真的功力深厚,竟能運氣將藥力逼住不成!」
他向後退了兩步,見王梅霜躍起時,一個蹌踉,幾乎跌倒。這時站在床前,並未追趕,他將她細一察看,見她雙頰緋紅,目如水淋,知道藥力早已發動。
這次他心存戒心,向王梅霜說道:「教主現已酒醉,待在下扶你躺下休息。」
他人隨話到,左手向王梅霜右肩虛抓,右掌疾起,直向她的胸前按去。
王梅霜現時雖然全身酸軟,心中甚是清醒,她左手扶著床欄,看定他是左虛右實,寒光一閃,慧劍斜向吳蕭昆右掌削去。
吳蕭昆又被逼退兩步,他見王梅霜手中這支短劍,每次均掃出尺餘長的芒尾,知是一支古代神物,不敢怠慢,急由襟下一扯一拉,抽出一對精鋼仙人掌,他將仙人掌左右一分,用右手掌指著王梅霜冷笑道:「你已中了你家小爺的『迷魂催春散』倔強也是無用,如肯棄劍投降,今夜陪小爺歡樂一宵,絕不取你性命,否則,你失身之後,尚難求得活命。」
說著將兩支仙人掌一撞,「嗡」的發出一聲悠長的脆響。
王梅霜知道自己這時的清醒,完全是靠住這支慧劍所發出的定力,現在全身慵倦,無法動手,如一旦慧劍被震出手,別說尚有敵人,就是那股被藥力催起的綺思緋念,自己就無法按納。
知道今夜無法倖免,她芳心一橫,嚶嚀一聲,正想翻腕將慧劍向自己胸前戮去,忽聽窗門一響,一條人影,穿窗而入,這人落地後,尖聲向吳蕭昆喝道:「好小子,竟想分嘗本分壇主的禁肉,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次恕你不知!快滾!」
原來這家旅店是黑農教洛陽分壇所開,因少林寺與黑衣教約定的日期在即,每夜店中均須派人將一天洛陽中的旅客動態向分壇中稟報,今晚,人妖趙秀男聽說吳蕭昆引來一個少女,略一查詢這個少女模樣,就知定是王梅霜無疑。
人妖趙秀男立時酸氣沖天,心中想道:好小子,你竟想占本分壇主的頭籌!
他將店家揮走,並未少停,匆匆的趕到店中,恰好救了王梅霜一命。
王梅霜抬頭一看,來人比吳蕭昆更壞,正欲叱罵,人妖趙秀男已滿面詭笑,說道:「教主美人受驚了,那小子不知憐香惜玉,竟敢在你面前持械威迫,只要你順從了我,本分壇主定將那小子人頭取來給你解恨。」
說著緩緩將身上長衫脫下,向牆上一個衣釘上掛去,衣服尚未掛好,他身形陡轉,手中長劍如同出洞蛟龍,「噗嚕嚕」,一聲,直向王梅霜持劍右手捲去。
就聽「叮噹」「乒乓」分聲大響,屋巾頓時鴉雀無聲。
原來「叮噹」之聲是王梅霜手中短劍已被捲落地上,她慧劍才一離手,立覺心中一陣迷惘,人已骨軟如綿的向床上倒下。
那「乒乓」兩聲大響,是屋門及窗門均被院中來人擊倒,在屋門及窗門前各站著一個鬚髮如銀的老者,這兩人目中神光閃閃,正在觀察屋內動靜。
人妖趙秀男聞聲一驚,忙轉頭一看,嚇得心中一怔,見退路現被來人阻住,急在暗中籌劃脫身之策。
少信,這倆個老者一陣哈哈大笑,聽得人妖趙秀男膽戰心驚。
笑罷,站在屋門前那個老者說道:「好小子,竟敢向我們教主施此無恥暗算,快把解藥拿出來,否則別說老夫將你立斃掌下。」
人妖趙秀男;急忙陪笑說道:「老前輩請莫誤會,貴教主是中了別人的暗算,小的我是特地趕來解救。」
屋門口那個老者這時走進屋內,向人妖喝道:「胡說,你是以前陰陽老怪的徒孫,她分明是中了老怪傳下來的秘製『迷魂催春散』,你如想活,快把解藥拿出。」
人妖趙秀男聽他話中,似有一線生機,忙道:「晚輩也知這時解釋,老前輩不會相信,她中的雖是我的『迷魂催春散』,但確非晚輩所施。老前輩對晚輩不應失信,如晚輩將解藥獻出!是否真的放我離去?」
窗外那個老者這時也走進屋內,說道:「我們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就是你躲入那分壇中,一樣能把你掏出來,但我們怕殺了你污了手,一定放你逃走,別廢話,快把解藥拿出來!」
人妖趙秀男知道這些老輩奇人,全是一言九鼎,聞言大喜,不再拖延,由腰中摸出一個小玉瓶,向桌上一支茶杯內,倒出少許紅色藥粉,說道:「解藥在此。」
語畢,轉身就想離去。
一個老者右臂一伸,將他去路阻住,說道:「且慢!我們怎知你拿出的是真藥還是假藥。」
人妖趙秀男停身諂笑道:「晚輩豈敢欺騙長者,老前輩太小心了。」
另一老者,將半杯冷水,衝入那解藥杯中,調和停當,持杯走至王梅霜身前,右手疾起,點了王梅霜的軟麻穴,將這半杯解藥灌入她的口中,右手一揮,又將她穴道解開,站在一旁,靜觀變化。
約盞茶時間,王梅霜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黃水,業已神志全醒,體力恢復。
她由就床上躍起,粉面通紅,怒氣沖沖的指著人妖說道:「暗算我的不是他,可是這人也不是好東西!」
人妖趙秀男期期艾艾的說道:「教主休要誤會,在下是一番美意,不,不,是一番善意……」
旁邊有一個老者未容他說完,喝道:「別廢話,快滾!」
這兩個老者是何人,諒讀者早已明白,就是那在邙山頂上與王梅霜分手的南北雙叟,他們離開邙山後,因距離少林寺與黑衣教約定日期不遠,雖未決定是否參加這場惡鬥,卻並未遠離,後來聽說武林三奇在偃師被人暗算,因此他們又翻回洛陽,盤旋在洛陽偃師之間,想將這暗算之人查出。今晚因被吳蕭昆那聲兵器相擊之聲驚動,循聲趕來,無意中恰與王梅霜相遇。
王梅霜將外衣穿好,拾起慧劍,將長劍向身後一插,說道:「前輩請!」
三條人影,由這旅店中疾飛而出,不久,到達另一家旅店中,雙叟將王梅霜讓進他們住的屋內,忽聽店前腳步聲繁雜,漸漸走進店內,南叟諸葛元走出一看,見店家手提一支紙燈,正將一簇人引進院中。
店家邊走邊說道:「敝店在洛陽是個老字號,後面有花園獨院,清靜幽雅,保證滿意。」
一簇人中有一人說道:「好,我們就包上一座花園獨院,我們人可不少,那花園中是否住得下?」
南叟一聽這人語言,已知來人是誰,心中大喜。不單是他,屋中二人也是聞聲走出。店家一看,這屋中本是住著兩老頭,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少女,心中甚是奇怪,雖然如此,他口中仍向來客應道:「那花園獨院中有十來間房,足夠客官們住的人。」
南叟諸葛元向前走兩步,向這族人問道:「來者可是不老神君劉大哥?」
方才說話之人由人群中急步而出,卻是個二十五六歲,公子模樣的人,這人持著南叟諸葛元的手,朗聲笑道:「原來二位賢弟在此,來,我們一齊住到後面那花園中去。」
店家一聽,這又是奇事,這個老頭把這年輕人稱做大哥,這個公子卻把這兩個老頭稱呼做賢弟。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夜特別多了。
王梅霜早由雙叟處得知那劉不神就是不老神君劉靈虛,知他年齡已過百歲,心中對他芥蒂之心,早就消除,現見他先向自己招呼,急上前一步,福了一福,說道:「晚輩參見神君,以前失禮之處,尚請諒恕。」
不老神君劉靈虛急忙謙虛的說道:「姑娘自稱晚輩,這個可不敢當,今後我們作個忘年交好了。」
他用手向人群中一指,向南北雙叟說道:「因小女有病,我們先行一步,你們三人把東西收拾好,待我叫店家來此你們到後面去同住。」
說罷,他們隨著店家由後面走去。
少頃,店家由後面走出,向南北雙叟說道:「方纔那位公子爺說了,你們這間店錢算在他的帳下,請你們三位隨小的到後面去住。」
南叟等三人隨著店家到了後面花完中,見這園內樹木隱掩,十分幽靜,在花園當中有一座約有七八間房屋的古雅小樓,樓後有一排平房,這時,各屋中全亮了燈,人雖住的不少,卻是靜悄無聲。
不老神君劉靈虛早就迎立樓前,見他們來到,忙讓進樓中廳內坐下,北叟夏侯丹說道:「我們兩人這次出山,到處尋你,全是僅差一步,這次你趕到洛陽來,意欲何往?」
不老神君劉靈虛眉頭緊鎖,歎道:「因小女得了相思病,我趕回山後,無法醫治,只有把她抬出來,想設法將她的意中人尋到,把他們揖成夫妻,她這病自然不藥而癒。」
南叟諸葛元哈哈笑道:「這種相思病小弟尚未見過,賢侄女現在是否已經休息,可否領小弟等一觀病狀子」
不老神君劉靈虛將身立起,說道:「你們隨我來。」
三人隨他走進一間精緻小屋內,王梅霜向屋中一看,見有一個較她年齡略輕的少女,如癡如呆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旁邊站著一個中年婦人,想是僕婦之流,這少女懷中抱著一幅墨畫,態度甚是認真,似是生怕別人把畫奪去。
王梅霜向這少女臉上望去,見她臉色蒼白,弱不勝衣,秀眉緊鎖,滿面哀怨之色,使人看了心中生出無限同情,憐愛及哀傷。
王梅霜看得眼眶一紅,正想和她說話,忽聽她斷斷續續低聲喚道:「蘭哥哥……,蘭哥哥……」
南叟諸葛元俯身向她說道:「香兒,你的兩個老叔叔來看你啦,你抬頭看看我們。」
劉幽香似有所覺,一雙憂傷深遂的目光向南叟微掃,輕歎一聲,突將手中墨畫展開,螓首低垂,雙目不瞬的向畫上凝視。
王梅霜見她將畫展開,忙低頭向畫上看去。
她這一看不要緊,芳心猛的一震,啊!
「幽蘭吐香,孫蘭亭敬塗。」幾個字立刻映入眼簾。這時她心中尚存懷疑,忙抬頭向不老神君劉靈虛差別道:「請問老前輩,她的意中人究竟是何人呢?」
不老神君劉靈虛在旁恨道:「就是那畫畫的這個孫蘭亭小子!」
王梅霜聽得心頭一震,當時強將激動的情緒抑住,未再觀看,站在一旁,不言不動。
南北雙叟知道她與孫蘭亭的關係,她方才詢問時,雙叟曾向不老神君劉靈虛連施眼色,但並未被劉靈虛發覺,後見劉靈虛據實答出,就知不好,南叟諸葛元故意哈哈笑道:「賢侄女既然癡呆如此,我們到外面談罷,王姑娘遠途勞頓,剛才又中了人妖他們的暗算,也需早些休息。」
不老神君劉靈虛抬頭一看,王梅霜面色果然不佳,怒聲問道:「她怎的遭人暗算?」
南叟諸葛元:看了王梅霜一眼,說道:「方纔聽她說,是被三奇的弟子吳蕭昆用人妖的『迷魂催春散』暗算,若非我們及時趕到,她幾乎險遭不測。」
不老神君劉靈虛切齒說道:「這姓吳的小子和那人妖,如被老夫遇上,非把他們活劈了不可!」
說著眾人已走出屋外,到了廳中,不老神君劉靈虛向王梅霜十分關心的說道:「時已不早,姑娘請早些休息,都是自己人,無須客套。」
王梅霜未再客氣,走入為她準備的房間,向床上一倒,扣衣而臥,想起孫蘭亭,心中恨道:好個沒良心的,背著我盡在外面拈花惹草。
這一夜,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竟夜未眠,天一亮,她就下床走至屋外,見不老神君和南北雙叟正在園中向東方攝取朝氣,等他們吐納已畢,走上前去,向他們說道:「晚輩需至少林寺赴約,不能久停,擬先行告辭,屆時三位老前輩是否前往?」
南叟諸葛元微一思索,答道:「現在尚不能決定,到時候再說,我們就是前往,也不想出頭露面,必要時,可能暗中相助。」
王梅霜忽又想起一事,說道:「晚輩離開飛雲山莊時,夏侯雲曾言及已向三位老前輩派出專使邀請,不知是否已經相遇?」
不老神君劉靈虛向南北雙叟問道:「老夫尚未接到他的邀請,二位賢弟是否已與他的專使相遇?」
北叟夏侯丹答道:「未曾。」
南叟諸葛元在旁問道:「夏侯雲與黑衣教約定的日期地點是在何時何地?」
王梅霜答道:「少林寺會戰後的第二天亥時,在飛雲山莊相會。」
劉靈虛沉吟半晌,說道:「老夫本不願與任何人合作,既然姑娘住在飛雲山莊中,這事中分另當別論,到時我們三人一定到場,但僅限於暗中保護姑娘安全。」
語罷,哈哈一陣大笑。
南叟諸葛元知道王梅霜不願久留,正色說道:「少林之約,凶險頗多,姑娘請自珍重,時已不早,我們不再強留,姑娘走吧!」
王梅霜走後,南北雙叟見不老神君對王梅霜似是特別關懷。心知他和王梅霜、孫蘭亭、劉幽香之間的關係甚是微妙複雜,因此,有關王梅霜和孫蘭亭的事,反而不便向他明言。
登對封北,嵩山少室山麓的山坡上,一座佔地甚廣,規模宏偉的古寺,正是那名震武林的少林寺。
寺門居高臨下,由百十級磨石對縫的石階直達寺前一座廣場,如站廣場上,抬頭就可看到寺門內的哼哈二將及二道門中含笑迎人的大肚子彌勒佛。
這時廣場上早就搭起三座高大木台,台上搭著席棚,全是離地丈餘高,兩旁設有上下樓梯,蓋得十分堅固講究。
木台四周設有用竹蓆搭成的院牆,當中開了一座大門,門旁放著一個長桌,兩條長凳,長凳上坐著一個中年寺僧和六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和尚,這是寺中專門派來的來賓接待人員。
一個綠衣少:女,背負長劍,正由山下緩緩向這廣場行來,到達席牆門前,並未停身,探首向門內略一張望,就向寺門前的石階行去。
坐在門前的那個中年僧人見她想寺內,忙起身攔阻道:「女檀越請止步,如是赴約之人請進院內台上休息。」
少女聞言,轉身走回答道:「我正是來赴約之人。」
這中年僧人見她年齡不大,生得奇美,忙垂目合什說道:「既是赴約;主人,小僧少林寺知客僧悟淨在此接駕,不知女檀越是武林盟友還是黑衣教友?」
少女腮幫一鼓,嗔道:「誰是黑衣教教徒,你才是呢!我要見你們的老方丈。」
悟淨見這少女說話頑皮,心中不悅,暗中相道:一個武林後輩,竟如此目無尊長,我們方丈是何等人物,憑你也配求見。
究竟人家是客,他仍很禮貌的合什說道:「敝方丈現正在奉陪貴賓,女檀越如有何事,對小僧言講也是一樣。」
這少女正是那由洛陽趕來的王梅霜,她聽這知客僧如此說法,知他心存輕視之意,嬌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咱姑娘不必見他了,大和尚,你的眼眶好高呀!」
悟淨見她越說越沒有禮貌,未再言語,轉身向一個年輕的僧人說道:「速領這位女檀越到來賓席去!」
王梅霜也賭氣未再言語,隨著那年輕的僧人走進門內,見當中那座木台上,兩旁掛著一付對聯,寫的是:「維護武林正義,判定江湖是非」。
台上分兩邊放著許多桌凳,卻是空蕩蕩的並無一人。
左邊這座席棚上插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黑衣教席」,台上也是空空如也,尚無一人來到!
右邊這座席棚上也插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來賓席」三字。這時在台上已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少俱有,台上語音嘈雜,全在談論著今天的事。
三座台上的地下,是一座用三合土鋪好的練武場,場中寬大平坦,塵土不揚,確是個極好的比鬥場所。
王梅霜走上「來賓席」的台上一看,一個也不認識,想都是武林後輩或是不甚著名之人。
她在人群中尋了一個座位坐下,低頭不語,盡在悶悶的想那孫蘭亭與劉幽香的事。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忽聽耳邊有人說道:「時間到了,少林寺主持大師們來了。」
「看,武林雙凶也來了,還有好幾個掌門人呢!」
王梅霜抬頭一看,見少林寺三個山門一齊大開,左右兩個小門,正有載數僧人各成一路向外魚貫而出,先到石階下的僧人,走到席牆門外,各佔方位,井然有序,站定後,立即合什不動,似此情形,想是正在佈置名震武林的羅漢大陣。
正門內先走出四個老僧,後面跟出十四個俗家打扮的人,這十四個人老少不一,王梅霜認識武林雙凶及峨嵋、崑崙、長白、華山四派的四個流亡人,其他諸人她俱是不識。
這四個老僧走到席牆門前,將身一側,由一個鬚眉如銀的老僧向武林雙凶等人嚷道:「各位先請!」
凶魂馮冰哈哈一笑,說道:「強賓不壓主,老方丈,你們先請!」
原來方纔那個說話的老僧,就是少林寺當代主持方丈覺明大師,他也不再客氣,立即領先率眾走入。
他們這一進來,來賓席上眾人一齊肅容起立,覺明大師忙含笑向眾人合什行禮後,領著身後眾人逕向當中那座台上走去。
上台後,覺明大師將眾人讓到右邊一列桌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