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宇文憲執意不肯與楊家聯姻——無論是他聘楊堅的妹妹,還是他胞妹嫁楊堅的弟弟。伽羅只得退而求其次,為二弟楊整求聘附馬世家、尉遲綱的女兒為妻。
尉遲綱的母親昌樂大長公主和伽羅也是頗為投機。加上兩家又是門當戶對,見曾見過楊堅的二弟楊整,不獨人生得高大英俊,也頗有武略。故而,伽羅一提出來,大長公主當即便爽爽快快地應下了婚事。
於是,伽羅便聘請媒人約訂婚書,並開始操持採買縫繡並婚嫁宴請等事,整整忙了一個多月,總算隆隆重重地把尉遲綱的女兒娶回了隨國府。
眼見一段日子以來諸事順利,孰知,朝廷國家突然又生出一場駭人的動變來——
剛剛在大周新朝皇帝大位上八個月的老三宇文覺,突然被宇文護廢掉!
原來,宇文覺一次又一次地與左右親腹圖謀誅殺宇文護,再次被人告發後,宇文護忍無可忍,當即召集朝廷眾公,泗涕滿面地說:「諸公!太祖勤勞王業三十餘年。我雖非太祖親子,受太祖臨終托顧,扶佐宇文覺署理萬機,安內靖外,革魏興周,成就大業。孰知,宇文覺即位以來,荒淫無度,暱近群小,疏忌骨肉,幾番欲誅朝廷重臣。若逆謀得遂,必致朝廷動盪,社稷傾覆。今寧可負他一人,決不能負社稷。太祖長子寧都公宇文毓,聲德兼茂,仁孝聖慈。今欲廢昏立明,諸公以為如何?」
宇文護一言即出,文武百官眾口一詞地贊成廢除昏君,擁戴宇文毓入統大周皇帝大位。
宇文護命賀蘭祥率部驅散了陛下左右禁衛,逼迫閔帝交出玉璽並禪位於宇文毓,逐出掖宮後囚禁於當年舊邸。又命尉遲綱統領禁兵,盡數捕獲所有參與謀逆者並闔府家人。
國不可一日無君,眼下,朝廷諸公已經攜御輦儀仗一路奔赴岐州,前往迎接宇文毓踐祚大位。
伽羅在府中聞聽稟報,匆匆換上一身通常男子袍服,也不用車轎,縱馬奔往大姐夫府上打聽究竟。
及至來到寧都府門前時,一眼看見,門外的衛兵已經換上了著皇家戍衛戎裝的衛兵,府外到處旌旆飄搖,雖車馬盈門卻是威肅有序。
伽羅的心開始咚咚劇跳起來。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大姐府中的庭院裡也佇立著成排成列戎裝盔甲的宮廷衛士。四處廊前和庭下,站立著好些朝廷的文武臣僚和內侍宮監。
伽羅在大姐親隨府將的帶領下,沿側院的偏門匆匆來到後庭。見大姐所居的庭院內,也站著三四名朝廷內史和幾個宮監。院中門裡門外,也有許多的戍衛把守。
伽羅踏進廳堂時,見屋內外廳也站著幾位朝臣並內官。眾人俱垂手恭立著。得知伽羅原是未來一國皇后的胞妹時,紛紛堆出一臉的恭笑來。
大姐的神情寧靜而肅然,並沒有一些兒的喜色和意外。
到底是常年在宮中服侍,靠看人的臉色活命的,當他們意識到她們姐妹兩人有話需要私下說時,幾個人很知趣地找了個借口退到室外去了。
大姐和伽羅一樣,對父親充滿了深情和敬愛。然而卻遠不如伽羅的性情豁達。至今沒能從家族的災難所帶來的驚痛和怨恨中走出來。而且,父親之死,令她驟然看淡了紅塵凡世的寵辱和窮達。
見宮監內史退出門去,大姐才露出微笑來,「伽羅,怎麼又是一身的男子打扮?冒冒失失的嚇人。」
伽羅急切地問道,「大姐,事情,果然是真的麼?」
大姐淡淡一笑,「前天夜裡,宇文護已率於謹、李弼、尉遲綱等大一群王公大臣前往岐州迎你大姐夫去了。於翼、賀蘭祥兩人大人也事先過來通報,說老三昏庸無道,謀誅大臣,已經被廢,眾人要擁立你大姐夫為大周皇帝呢。」
伽羅興奮難抑地雙手合十,喜不自禁地說:「阿彌陀佛!這下可好了!」
大姐搖頭歎道:「唉!伽羅,有什麼好啊?你想,若皇帝國主、陛下天子也可以這樣被人隨意廢立,這樣的皇帝,又會是什麼好事?」
伽羅掃了一眼窗外,急忙「噓」了一聲阻止大姐。
伽羅欲待再說些什麼時,望著大姐顯得惆悵憂慮的神色,一時也沉默無語了。
大姐撫著身邊的簾帷案幾,望望擺設幽雅廳堂,慼然而歎:「唉,伽羅!恐怕大姐真要離開這處生活了十多年的府邸了。其實,姐姐真的不想做什麼皇后國母,更不想住到那難得見人的大籠子裡去。」
明明是碧瓦黃頂、亭台樓閣,是萬民傾慕的人間天堂、富麗皇宮,明明是去做六宮之首的一國之母,去做天下女人做夢都不敢想的至尊至貴的皇后娘娘,大姐竟是這般的一腔憂戚和幽怨。
一腔興奮的伽羅漸漸冷靜下來了:大姐的擔憂不無道理。若殺父仇人宇文護仍舊把握朝廷軍國大權,根本還是把大姐夫當成又一個傀儡的話,那末,即使貴為一國之君,生死榮辱也仍舊是吉凶難測啊。而是廢是立,統不過還是他一句話罷了!
歲月未幾,而顛宕浮沉的家國運命,瞬息萬變的榮辱福禍已是幾番風雲變幻。富貴榮華的另一端,往往潛伏著更加難以逆料的凶險災禍。
父親之死,前車之鑒,令伽羅刻骨銘心!
想到父親,伽羅一時酸楚難禁,潸然淚下。
見滿臉興奮的伽羅突然泗涕滿面,大姐輕輕攬著伽羅的臂膀,反倒勸道:「看你,一會兒高興的那樣,一會煩惱成這般。其實,就算進了宮,雖說姐姐以後不大好出宮了,你卻可以依舊天天奉詔入宮陪姐姐說話的。我不信,還有哪個敢擋皇帝小姨子的駕不成?」
聽大姐如此說,伽羅一下子破啼為笑起來,又問,「大姐夫什麼時候到家啊?」
大姐道,「事情趕得很緊。我看,明兒一准就能趕回來了。」
告辭大姐回到隨國府,伽羅猜測:新帝登基,公爹和楊堅恐怕很快會請詔回京朝賀,大姐夫也一定會准詔的。
這般想著,便開始招呼府兵和家人準備灑掃庭除,一面分派採買各樣果蔬,一面派人來往於寧都府之間通報消息。
儘管憂慮大姐夫踐位之後的吉凶禍福,伽羅到底還是禁不住一腔的興奮:畢竟,大姐夫不是年齡只有十幾歲的廢帝宇文覺,怎麼也到了親政的年紀。再說,當今朝中三公重臣,如李弼,於謹,賀蘭祥,尉遲綱兄弟父子等,皆與大姐夫有姻親往來,想來,他這個大周皇帝,總不至於也像老三宇文覺一樣孤掌難鳴吧?
而且,既然宇文護所擁立的是大姐夫而不是別的諸多幼弟,也證明宇文護並不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韙篡位自立,而且,大姐夫還是有一定勢力支撐。
第二天,伽羅派出去的人便開始來回交馳稟報寧都府的情形:
寧都公已經趕回京師……
寧都公人馬屬僚在寧都府舊邸暫時駐下……
群臣百官聚在寧都府內外,上表勸進……
寧都公反覆推辭,言表自己德能有限,懇請諸臣擁立德績過人的其他兄弟……
宇文護、於謹、李弼、賀蘭祥、達奚武、尉遲綱等群臣諸公,再三再四地上表懇求:立長為嗣乃天經地義,寧都公眾望所歸,萬方一心……反覆勸進,並已經備下皇帝御輦法駕儀仗等候在府外兩天一夜,國不可一日無主,奉請寧都公遲早入宮,踐祚大位……
寧都公已在群臣戍衛的簇擁下,在旌旆飄揚裡和鼓樂喧天中乘御駕先行進宮。迎接寧都夫人及諸兒女進宮的儀仗車輅也已等候在府外……
直至大姐夫已正式受百官朝拜並踐祚大位,詔告大赦天下,改元武成元年,伽羅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大姐隨夫入宮之後,伽羅還是第一次奉詔進宮——
儘管生於朝廷三公要臣之家,平時對於皇宮也有過無數的想像,然而,當伽羅生平第一次踏進這閎麗雄偉的帝宮之時,仍舊感到一種震撼魂魄的驚異和興奮。
伽羅在一群宮監和女官們謙恭倍至的接引下進了掖門後,改乘宮中小轎,一路不知過有幾重幾道的宮巷廊閣,不知走了多遠的小園曲徑,最後,只見面前豁然開朗,現在眼前的,竟是偌大的一座皇家花園!
放眼望去,見曲澗迴廊、小橋流水迴旋環繞,而絲竹絃歌之聲隱約可辨。
遠遠近近,皆有粉襦綠裙的宮女穿梭其間。
朱廊紫閣旁,玉階紅牆下,不時有銀甲金戈的衛兵泥塑般一動不動,嚴陣肅立。
竹籬紮成的花圃中,各色花卉也是王氣十足。粉淡紫嫣,鵝黃素白,一簇簇,一團團地,在茂密青綠的枝頭葉間爭奇鬥艷。時值初秋,銀桂和金菊或濃郁或淡雅的芳香隨風飄來,熏得人神魂欲醉。
果真天下帝王家的氣派啊!
置身皇宮御苑的伽羅,第一次品咂到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尊貴所帶給人的異乎尋常快樂和滿足,品嚐到了人的身心在領受至尊榮華時的那種撫慰感、溫潤感和安全感……
她想,人這一輩子,只要最終能夠擁有這麼一天,不管付出多麼巨大,等待多麼漫長,人生一世,也算值了。
說淡泊,談清靜,統不過是人在無奈或是無望時的一種自欺欺人罷了。她常年既修信佛教,又研磨儒學,也翻閱老道,同時飽覽群書,她認為,無論是幻相也罷,虛妄也好,人也只有在歷經了榮華富貴,也歷經了寵辱窮達的沉沉浮浮之後,當諸多的虛幻、癡迷醉夢皆碎滅之後,再歸復於寧靜和自然,才算得真正窺破和得悟紅塵俗世的根本。
唯有將五苦歷遍,劫難歷盡後,人方可真正得悟圓滿。若人生當中,只有窮沒有達,或是只有寵沒有辱,都很難真正得識世事根本。
在眾宮監女官的引領下,伽羅終於來到大姐的寢宮昭陽殿。
高高的玉階下,扶戟佩劍的宮廷戍衛銀甲亮盔,肅立兩邊。
伽羅邁上高高的玉階,抬頭那時,一眼望見佇立在浩大而平坦的青石平台上,明麗的秋陽下的大姐獨孤金羅!
伽羅呆在了那裡!
大姐今兒穿了件長而曳地鳳銜牡丹的鵝黃織錦長帔,裡面是一件縷空的朱紅撒花綺羅襦裙。高高的飛天髻上飾以銜珠吐翠的金步搖,綠翠的耳鐺項釧,更襯得大姐的身段窕窈、膚肌如玉。
伽羅似乎第一次發覺:原來,大姐竟藏著如此令人驚艷的美貌,冷艷清麗,幽姿逸韻。
美麗,原來是需要有珠寶和綺羅的襯托的。
見伽羅到來,大姐露出慈愛的笑,伸出高貴的手一把握著伽羅有些發涼的手兒:「伽羅,快來。」
大姐身旁的小安煦,在四五個小宮人的簇擁下,在浩大的青石平台上蹣跚學步。一見姨娘伽羅到來,鬧著就要姨娘抱。
伽羅鬆了大姐的手,一把摟小安煦在懷中,親了親紅樸樸的小臉兒,嘴裡說,「啊,幾天不見,越發俊了。」
大姐微笑著,見小安煦在伽羅懷裡磨蹭了一陣後,便令宮人哄走了,再次輕輕攜了伽羅的手,緩緩來到殿內。
伴著一陣檀香的氣息,穿過掛著一道又一道茜紗的帷幄和雕屏鏤閣,大殿的地板一路珵亮搖影,垂手侍立著肅然無聲的宮人們排列兩行,伽羅忽然意識到:她們姐妹二人的身份已經迥然不同昨日了。論理,見了當今皇后,她是要先行叩拜大禮呢。可是,剛才,她竟給忘了!
在大姐面前,伽羅突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拘束感和自卑感來……
待退去眾人,大姐與伽羅同坐一榻,兩隻手同時握著伽羅涼冰冰的兩手,上上下下貪婪地打量了一番,抖著嘴唇,噙著淚水,一下子恢復往日的那種親愛和溫弱,一時又問長問短起來,伽羅收緊的心才開始鬆緩下來,重新回復到往日那無拘無束,融融暖人的姐妹親情中來。
此時,伽羅察覺到:已經貴為皇后娘娘,一身金珠綺羅的大姐表面的冷靜之下,卻是掩飾著某種深深的憂戚和憔悴。
姐妹倆一時都有滿肚子的話要向對方傾訴。
「姐夫呢?」伽羅張口就叫姐夫,竟忘了如今應該稱「陛下」的。
「咳!他現在不似往日了。雖說同在宮中,可是,打從早朝一直忙到深夜,也難得見他一面。有時忙起來,乾脆就歪到御書房那邊打個盹完事了。這才幾天日子?你不見,人已瘦了一圈兒了。」
「姐夫已經親政了麼?」伽羅驚喜地問。
「哪裡!只是參與聽政和議政而已。」大姐的神情一時便黯淡下來。
這原在伽羅的意料之中,卻說:「如此,姐姐比以前越發操心勞神了。」
大姐望著伽羅,「你怎麼樣?新婚燕爾的,那羅延就到隨國公的帳下奉孝去了。想他不想?寂寞麼?」
大姐一連串的發問,伽羅臉兒一紅:「統不過幾個月時間,倒也有限。倒是掛牽他的衣食起居。想他身邊雖也有屬下服侍,卻都是些粗手大腳的男人,怎麼能照顧得周全?」
大姐笑道,「這有何難,明兒我對你姐夫說一聲,讓他下詔把那羅延調回京師就是了。」
看來,大姐時也還沒有改過對姐夫的稱謂。
伽羅聞言,一時喜笑顏開:「啊?大姐……那我替那羅延先謝謝姐姐了。」
大姐一笑。因見伽羅只是挑果盤中的葡萄、柑桔之類的酸果吃,一下子悟了出來:「妹妹,你,是不是有了啊?」
伽羅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姐姐怎麼知道的?」
大姐笑道:「我看你只吃這些酸果,便明白了。」又望了望伽羅的肚子說,「只不知,第一胎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你們家那羅延說沒說過,他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他,還不知道呢。往日,他倒是對我說過,男孩兒有男孩兒的好處,女孩兒也有女孩子的好處,他說,男孩兒女孩兒他都一樣喜歡。」
大姐點頭笑道:「看來,那羅延是真的喜歡你。七妹,等將來你生下孩子,若是男孩兒,就把我們家安煦許你們家兒子做個媳婦兒。要是女孩兒呢,就聘給我們家貞兒做個媳婦好不好?咱們也結個兒女親家,親上加親。」
伽羅一笑,酸酸地說:「姐姐說笑罷了!姐夫姐姐現已貴為一國之君的皇帝皇后,你們的兒女已貴為公主、王爺,伽羅如何敢高攀?」
大姐笑道:「這話分明是找打呢!那好啊,你既然這般說,咱今天可是說定了:到時候,你可不許反悔哦!」
姐妹倆正說得親熱,就見奏事的宮監趨步走進內殿,低眉垂眼地垂問:「啟稟娘娘,請娘娘和夫人前往客殿觀賞歌舞。」
大姐道:「知道了。」
宮監弓著腰一路退出去之後,大姐攜了伽羅的手兒,穿過一道又一道簾帷屏隔,緩緩移步,來到外面的寬敞的大廳。
此時,只見殿內紅男綠女的樂師早已佇立了一片。各自手持簫笛笙笳,守在鐘磬琴瑟旁屏息而待。
紅毯看台的矮几上擺滿各色鮮果、美酒和鮮花。
見娘娘來到敞廳,一群宮人嬪妃在掌事宮監的帶領下,一齊俯首叩迎:「娘娘千歲大安!」
「將軍夫人大安!」
伽羅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大姐,見大姐此時竟是一臉淡淡的。入宮才幾天功夫,便已對這種輝煌大禮處之泰然的了。
她攜著伽羅,緩緩踏上台階,走向看台正中。
待兩人坐穩,就聽鐘磬響處,笙笛齊發。絲竹管弦縈縈而徊,不絕於縷。
幾段音樂過後,便聞有歌聲黃鸝一般裊裊揚起。繼而,便見三十六位霓裳羽裙的舞伎隨著樂聲歌聲,自大屏風後面依序翩然而出,爾後,隨歌樂節奏漫舞輕颺起來。
耳沐仙曲,眼觀妙舞,受此隆遇,伽羅不覺感覺心內暖意融融也醉意醺醺起來。一時又覺眼睛一熱:大姐今已貴為大周皇后,父親死後,一直深藏於心靈深處,每每令自己屈辱隱痛的「罪人之後」四字,隨著愉目悅耳的皇家歌舞音樂,悄然飄逝……
當初,因父親之死,她從驕傲的開國公、大司馬的女兒驟然而成了「罪人之後」,突如其來的自卑感沉重地壓在了她的心底。從此,她幾乎不敢抬眼面對那些出身高貴的王公命婦們。好在時日不久,公爹便被朝廷晉為隨國公、柱國將軍。夫君楊堅也以父勳而被蔭封晉遷為大興郡公和驃騎將軍後,伽羅才敢出門見人……
大姐捧過來御制的佳釀時,伽羅雙手接過,卻捧著酒杯默默禱告:父親!您的長女、伽羅的大姐獨孤金羅如今已經貴為大周國的一國之母!大姐既為大周皇后,將來,所有諸事都會漸漸復雪和昭彰的……父親,你老在天之靈安息吧!
默禱完畢,伽羅悄悄將酒祭灑於地……
伽羅舒了一口氣。於妙歌曼舞中,幾杯下去,伽羅便有到了一種眩眩欲醉的感覺。
她傾耳聆聽,仙音縹緲之時,一時神思搖曳,此情此景,竟不知身心在夢裡雲中,還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