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陰翳的樹林,天色越見清亮。
只是,此時林外的前山也已成為一片血海屠場。
搜閃奔掠的人影不時飛騰撲擊,刀光與刃芒淒寒如冰,暴叱和怒吼起落飛揚,時有慘烈的爆號出自於生命瀕絕之人的口中,時有狂悍野性的怪笑發於贏得短促勝利者的丹田。
人們血眼相向,狠殺狂斬,慈悲和寬容早已為腥赤的鮮血所淹沒,更遭死屍與殘骸所深埋。
人們的意念裡,只有一個字:殺!
血在濺!
肉在飛!
晨四的激光中,如此修羅後場般的場面越形淒厲和悲涼。
小混他們踱出了疏林,正忘情於排死惡鬥中的兩方人馬,一時之間竟無人注意到小混他們的存在。
小刀望著已被血清染得褐赤的灰石板道,以及四野遍佈的殘屍遺駭,不禁做皺起濃眉,喟歎道:「生命果真如此輕賤,不值得珍惜?」
丁仔更是滿臉匪夷所思地喃喃嘖舌道:「乖乖,看著他們殺得多麼忘我投入呀,那種面目猙獰的德性,哪還像個人樣?簡直比野獸還要野蠻。」
他接著又搖搖頭。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就算是殺人,也可以成為一種藝術嘛,以後我可得多加注意,要殺就得殺得乾淨利落,把殺人搞得那麼的血糊淋漓,真是太殘酷、太有失優雅了。」
小刀聽見了他的嘀咕,哭笑不得道:「殺人也有不殘酷的?我看你心理大概有點變態了。」
丁仔正要準備反駁小刀的指控,半天不吭聲的小混忽然哼地打岔。
丁仔雙手插腰,拉長臉道:「我都還沒開口,你就哼什麼哼,你有什麼不爽,也該等我表達完意見之後再表示嘛!」
「什麼?」小混茫然地瞪他一眼,皺眉道:「你在喳呼什麼?」
顯然,剛才小混的心思可不在丁仔他們的對話上。
小刀好笑問道:「你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你又哼個什麼勁兒?」
「他奶奶的熊。」小混瞄望向拼戰的雙方。哼聲罵道:「本大幫主在此站得都快變成石頭了,這些傢伙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即時醒悟,沒有發現大幫主的大駕光臨,他們未免也太中無人啦!」
丁仔扮個鬼臉,咯咯笑道:「說的也是.大幫豬,你可是咱們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豬,怎能受此冷落而不發瘋,你說,你打算如何整治這些不開眼的傢伙?」
小刀失笑道:「丁小辛,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那可不。」丁仔嘿嘿賊笑道:「天下越亂,咱們才越有機會趁此摸魚摸蝦,這可是咱們大幫豬的教誨,我豈敢忘。」
小混聽得吃吃直笑:「奶奶的,丁小辛,你這賊貨的確有夠意思,馬屁拍得令本大幫豬渾身毛孔無不舒泰。」
丁仔知道小混並未聽出他的話中玄機,真然笑道:「反正拍馬屁也不用本錢,既然有人愛聽,自然就有人愛拍嘍,嘿嘿……」
小刀翻眼向天,無奈地道:「天啊,我怎麼會跟這票鳥人稱兄道弟?真是家門不幸,唉……」
小混安慰似地拍拍小刀肩頭,滿臉同情道:「唉,我瞭解你的悲哀,自從我被你們污染之後,我也時常反問自己這個相同的問題。」
「你被我們污染?」
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地喧然怪叫。
「當然。」小混仍是一本正經道:「不過看在咱們手足情深的面子上,我是不會太和你們計較的啦!」
小混不讓小刀他們有機會抗爭,話沒說完,人已大步踏向那條境蜒下山的青石板通。
「辣塊媽媽,又被這混球戲弄了!」
丁仔和小刀不約而同,脫口笑罵。
他們無傷大雅地聳聳肩,相顧失笑。
這時,小混身形甫現,二名殺紅了眼的黃衣大漢竟不辨來者何人地猛撲過來,手中的大砍刀兜頭劈落。
「真是沒長眼睛,唉……」
小混話出掌現,漫無腥紅的掌影卻在地歎息出聲的同時,已帶著兩條生命殞逝向幽冥。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鐵血堂弟兄正被數名霹靂堡所屬圍困,眼見就要生命不保,忽然,這些舉刀而起的黃農大漢,驀地頭手分家,自他們預項噴出的鮮血將這名鐵血堂兒郎淋個正著,使他變成個活生生的大血人。
這人淌著冷汗抬頭,發現小混悠閒地負著雙手正滿灑的朝自己露出個微笑。
他先是鬆了口大氣,接著興奮而高昂地大叫道:「小混幫主來了。」
聽到這叫聲的鐵血堂兒郎,個個倍覺精神振奮。
因為,既然是小混活著走出樹林.那不就表示這回霹靂堡所極力網羅的高手——那對黑袍老人和其他所率的青衣人物,豈不已經悉數遭滅。
敵方既已失去這個實力堅強的幫手,那鐵血堂的勝利不也就瞬息可待。
小混環顧四周,發現桑君無正和熊長盛捉對廝殺。固擂和焦三魁則聯手對付三名功力不差的霹靂堡大將。
至於,他所掛心的小妮子,則是在哈赤和李標的防護之下,與先前朝過相的四大天王中的徐因時及吳家榮對陣。
吳家榮他們另有四個一式黃農打扮,功力尚屬不差的手下助拳,因而與小妮子他們廝殺得相當膠著。
小混眼見佳人無難,自然也就做得伸手去救。
他輕鬆地背著雙手,閒話家常般地道:「你們還在打啊,累不累呀?要不要政歌手,休息一下再戰?」
別看小混只是那麼悠閒地說話,他的話聲卻似拍岸經濤般,穩穩地蓋過廝殺的叱喝和喧措,不分距離的遠近,既清晰又溫和地傳送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直令所有的人以為小混就站在自己身邊近處似的。
如此功夫,驚得在場之人不由得心頭俱是一震。
小刀和丁仔更覺意外地對壘一眼。
他們實在想像不出小混的功力究竟是何等程度。怎麼可能施展出如此老練成熟的大千入密傳音功夫?
戰況因小混顯露這手功夫的打擾,不再暴烈如初。
全場的人也這才真正的注意到小混的出現,動手之際有了明顯的變化和不同。
凡是鐵血堂所屬的人馬,個個越見興奮,動手自然越發利落快捷。
至於原本支持霹靂堡進犯的各路人物,漸有氣短之態,動起手來,不覺地已越來越沒勁兒。
纏戰中,熊長盛覷空喝問:「曾能混,幽冥二者和青龍護法呢?」
小混嘖笑道:「拜託你問一些有點大腦的問題好不好?你也不想想,決一死戰的雙方之中,有一邊的人活著走出來,那麼另一邊的下場,還用得著問嗎?」
熊長盛變色道:「難道……連幽冥二老加上青龍護法,也都……也都敗於你手?」
小混不耐煩地道:「廢話!」
熊長盛族身退出戰圈,震駭地追問:「這麼說,你已殺了幽冥二老他們?」
「真是廢話中的廢話。」
小混對他如此愚蠢的問題,不住痛苦地運搖其頭。
這時,一聲悠長如輪迴地獄所傳來的修號恐怖地飄散在空中。
熊長盛凝目望去,正好來得及看見固擂的弦月鏟自霹靂五虎之一的趙寬肚腹間撥了出來。
噴濺的鮮血與蠕動的肚腸隨著撥弦的弦月鏟,自趙寬緊按肚皮的指縫間湧擠流出。
撲通一聲,趙寬如死魚般翻瞪著一雙了無生氣的白眼匍匐於地。
霹靂五虎中的另二人,孫明義和吳含元二人嘶厲狂吼:「姓固的,償命來。」
孫明義完全不顧焦三魁蘊含真力的風雷掌即將臨身,反而趁勢斜撲未及轉身的固擂。
吳含元更是將手中一對重逾百斤的金瓜錘。猛朝固擂激射過去,人亦緊隨兵刃之後,揮拳撲去。
「大堂領,當心!」
焦三魁心急地警告著,手底掌式加快推出,企圖替固擂解危一二。
固擂不愧是鐵血堂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
只見他身形微屈,半旋身,弦月鏟改劈為點,當地點中金爪錘,巧妙地將金瓜錘倒撞向迎面撲來的吳含元,逼得吳含元不得不身形微滯,閃身相避。
但是,雖然固擂反應敏捷,化解吳含元這一波的攻擊,可是孫明義的狼牙刀卻已臨身,猶不及盈尺。
固擂沉穩一笑,微屈的身子倏地向前躍彈半步。
狼牙刀的刀鋒便於此時劃過固擂的肩頭。帶起一抹血光。
但是,固擂的弦月鏟亦由脅下反刺斜斬,將孫明義緊握狼牙刀的右臂斬斷,血淋淋地拋入半空。
孫明義猶未及因斷臂而良號,焦三魁抖手三十餘記隱含雷鳴的風雷掌,已將他劈翻震飛,砰地落向七尺之外,寂然不動。
這邊,熊長盛將一切看得請總不由得痛苦悲呼:「天呀,五虎已經跟隨老夫十餘年,如今竟五去其三。這叫老夫如何向僅存的兩人交待。」
桑君無冷冷道:「這問題,在你想要挑起這場漫天鋒火時,就該預先考慮了才對,此時來談,一切都已經太晚。」
正當此時,又有數聲慘叫突起。
熊長盛急忙轉頭望去,口中喃喃道:「完了,連十三英也完了。」
小混好奇地膘望一眼,才知道十三英正是圍困小妮子等人的生面孔。
桑君無沉冷地道:「能長盛,霹靂堡的精英業已傷亡殆盡,你的此番進裝注定要失敗,你何不下令停手,以免圖增手下兒郎的死傷。
驀地,熊長盛忽然神經質的仰天狂笑。
「又有一個人瘋了。」丁仔以憐憫的目光望著被發狂笑的熊長盛,同情道:「你准又是被咱們那位偉大的大幫豬給氣瘋的。」
果然,熊長盛狂笑之後,指著小混咬牙切齒道:「是你,都是你,檀木材中搭救姓桑的,壞我大事的是你,殺我師叔釉冥二老,去我助臂,致今本堡一敗塗地的也是你,曾能混呀,曾能混,霹靂堡到底與你有何冤仇過節,令人如此對我?或者是姓桑的拿什麼收買了你?才使你如此心甘情願地幫著他擊潰我霹靂堡,壞我百年巨業?」
「老實說……」小混擺出最最天真清純的表情,無辜道:「我真不是故意,看到你充滿失望的眼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失敗的你是否真的能諒解我,我會幫桑老大,是因為你我之間有太多距離,實在難以超越。而桑老大正好比較對我脾胃,所以我就順便幫他一把,沒想到這一幫,卻幫出如此結局,我只能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這說的,簡直比唱得好聽。
熊長盛狂怒中,仰天撮口發出一聲淒厲尖銳的長嘯,揮動著手中那柄九環紫金大砍刀,練起匹練也似的寒光,圈圈卷卷,銳嘯咻咻,威猛至極地對準小混猛地罩落。
桑君無見狀,一領戰天戟正打算管小混接下這一仗,半空中,小混身影猝閃即逝,已經迎向熊長盛。
「桑老大,交給我自己來吧。」
小混手揮黑靈短劍,硬架熊長盛的攻擊。
他語聲倏然道:「我若不給這位大堡主一次機會,證實一下我曾能混究竟憑什麼本事壞他大計,他就是死也不甘心的啦!」
短短數語中,小混的短劍和熊長盛的大砍刀已硬拚硬架過三回。
無數的金蛇濺向虛無,金鐵交擊的火花迸射蓬散,震擊之聲宛如焦雷密聚,響亮迴盪的音韻刺耳至極地穿透虛空。
小混和熊長盛二人錯身交閃,又同時旋足回撲,再度悍然地纏戰一起。
熊長盛手中大砍刀雖重通二、三十斤,但他所施的刀法卻時而如江河決堤之浩洪,時而若神龍騰閃般巧利,有時氣勢成揮宏效應時卻又細膩靈活。
顯然,他對手之刀和所用刀法,早已到達如火純青,揮撒自如的境地。
便是同樣為使對高手的小刀看著,也不禁頻頻頷首讚賞不已。
丁仔更是樂得抱起雙臂,看戲般地和小刀一同對拚命中雙方的攻守拒防,詳加評頭論足一番。
但時,又有慘叫聲陸續傳來。
那些似是陌生卻又顯得那麼熟悉的呼號,不斷刺激著熊長盛,明顯地告知他自己的手下正逐一遭到殲滅。
只是,此時的他已是自顧不暇,忙著應付小混都嫌來不及,哪還有餘力去為自己正在殞命的手下們哀悼?
固擂和焦三魁更在收拾霹靂五虎後,加入小妮子那邊的戰場,聯手圍消四大天王中僅存的二天王和霹靂十三英等角色。
不過片刻工夫,徐因時和吳家榮先後就激,十三英中前來進犯鐵血堂的六人,亦逐一步上死亡之途。
那些原本支持霹靂堡,隨同參與此番會戰的其餘北地小組合或黑道獨梟,一見霹靂堡大勢已去,不由得各自抽腿,悄悄地隱道而去。
小妮子了結最後一名十三英之屬的性命後,收妥協玉龍筋鞭,得意地拍拍雙手,將肅清殘敵的工作丟給固擂他們去處理,逕自步向小混和熊長盛比鬥的戰圈。
哈赤和李標二人財像兩尊門神也似地,亦步亦趨地隨待著這妮子,走近影響北地黑道權勢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關鍵一戰。
小妮子他們走向近前,還隔著掠戰之人有數步之遙,卻已經聽見小刀和丁仔的熱烈討討聲。
桑君無似是有些無奈,有點哭笑不得地在一旁作壁上立觀。
再走近一點。
李標終於聽清楚小刀他們的討論,原來竟又是賭上了。
這回,小刀他們賭的是小混能在幾招內結束最後之戰?
小妮子忙不迭揚聲嬌笑道:「小刀哥哥,你們又瘋了啦,我也要一份。」
李標上前,畢恭畢敬地向自家魁首訪安之後,這才壓低嗓門,嘀咕道:「哦,魁首,這狂人幫的諸員大將,怎麼……怎麼又賭上了?他們的幫主還在和人拚命,不是嗎?」
桑君無笑道:「根據狂人幫第一副幫主和第二副幫主的共同決議,他們一致認為既然他們的幫主正忙著拚命,他們理所當然不應該閒著無事。所以,他們鄭重決定,要陪幫主一起玩命。」
「玩命?玩准的命,怎麼個玩法?」
李標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的樣子。
桑君無忍俊不住道:「當然是玩幫主的命,至於玩命……」
不用桑君無多加解釋,小妮子已經興致勃勃地高聲嬌呼:「喂,小混,我們剛剛講好了,要猜你在幾招之內能夠打敗對方?丁仔老哥說三招,小刀哥哥賭二招,我理所當然只押一招嘍,這可是五百兩銀子的海賭哩,我若贏了,一半銀子讓你分紅,你可得罩著點啊!」
「一招?」李標怔眼道:「只憑一招就要打敗熊長盛?他們如果不是瘋了,就是腦袋有問題。」
桑君無談笑道:「如果不逼緊點,怎麼能算是玩小混的命?更何況,如果傳言無誤,那麼小混的確是有一招必勝的可能。」
李標恍然道:「魁首是指絕殺?」
桑君無略略頻首道:」老實說,我也欺待著見識這例不虛發的絕殺。」
那邊,小混好不容易在應付熊長盛狠辣刀法的同時,覷空大叫道:「辣塊媽媽,本幫主正此忙著上戲,你們在一邊可涼快了,居然還賭開來了,你們可別忘了,大幫豬的戲可不是這麼容易看的,是要代價的呢!」
小刀呵呵朗笑道:「大幫豬,這回你可失算了,你應該記得,上次我們在前往華山的途中,就已經立過法啦,你是無法要脅我們的。」
小混回身揮劍,逼退熊長盛,大叫道:「上回,我可是只答應,不借你們的小命來玩,可沒說……」
丁仔搶口嘿笑道:「你是沒說我們不能借你的小命來玩哩,所以,這次你努力拚命,我們當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玩弄你的小命,根據本幫幫規之彈性原則,你不得有所異議,更不能於事後另行報復。」
「他奶奶的熊!」小混吃形苦笑道:「有這種事?」
「這回你還是認命吧!」小刀忍不住挪諭直笑。
小妮子更是歡然叫道:「小混混,大幫豬,你準備了,只要我說開始,就開始計算招數,別忘了你這次可是當義工,除非我贏,你才有花紅可分呢.」
他們這一番討論,嗓門之大,連死也吵得醒,更甭說附近那些正在收拾善後,清點戰果的鐵血堂兒郎們,理所當然聽得明白清楚。
這些人聞言,自然是好奇與有趣兼而有之。
因此,紛紛自動圍上前來一觀究竟。
當然,都有意圍觀了,若不順便賭上一把。豈不太沒意思。
丁仔更絕,他索性當起組頭受理賭注,不管是押一招、二招、三招,輸贏不論,組頭都可以抽頭,他保證穩賺不賠。
熊長盛早已被小混他們如此的目中無人,大談賭經的態度氣瘋了。
他手中紫金砍刀揮得更狂更猛。恨不能將小混劃成肉泥方始甘心。
刃鋒割裂空氣的刺耳尖嘯,似要撕碎人們耳膜般地然叫不絕。
小混經過連夜耗力敵戰,體能狀況並不如他故意表現出來的那般充沛。
此時,他身處熊長盛刀勢之中,只感到有如狂濤怒浪般的巨大壓力,正漫天倒海地朝自己洶湧排擠而來。
他長吸口氣,以最省力的方式施展小幅而細膩的挪移,忽左忽右,修起倏落地穿梭於勁力與劫力間,幾乎微不可察的些許隙縫。
小妮子見他有如戲波之故,游舞翻騰於熊長盛的攻擊中,還以為他是游刃有餘,刻意賣弄輕功,竟雀躍地拍手叫好,引得周勢眾人亦紛紛鼓掌喝采。
只有小刀和桑君無看出情況有異,兩人不約而同微微皺眉。
小刀在不露痕跡的情況下,微促道:「妮子,丁仔那兒賭注已收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宣佈賭賽開始了。」
他是怕再拖下去,會對小混先前抑制的傷勢不利。
小妮子不疑有他,雀躍地嬌嗔道:「小混,你注意了,比賽一開始!」
這妮子跟著小混久了,原本就夠機伶的個性,已經磨練得更見滑溜,她故意拉長語聲提醒小混注意,目的便是要讓小混有充分的時間準備,好使小混能夠施展絕殺,以期一招得勝。
而小混更是在小妮子只賭他一招必勝時.就已明白這妮子的用心。所以,他才會在談妥賭約後,便盡量趨弱避強,以游鬥方式節省每一分體力,準備一舉中的。
只是,這混混如此大費周章,所想要的可不光是為心上人贏得賭注而且。
因此,從小妮子拉長嗓門時著他的名字開始,小混已提起真氣,迅速運轉那股內斂足以護體,外發則能傷敵的冥元神功於四肢百骸。
當小妮子一聲開始令下,小混驀地發出澎湃長嘯。
嘯聲中,小混無視與熊長盛披風反至的紫金大刀,人如一抹有影無形的輕煙般筆直飛昇入空,幾達十丈有餘。
熊長盛怒極冷叱:「想逃?」
他也不花大腦多想一想,這時候在千百雙眼睛驚歎地注目下,小混豈有臨陣脫逃之理?
就在熊長盛自以為是得蒙著頭抱刀合身追擊太空的同時,小混驀然一個滾翻,頭下腳上,相準熊長盛飛沖的身子,反撲而回。
熊長盛大驚之下,紫金刀繞身飛旋,如電斬出。
隨著紫金刀眩閃的光華,熊長盛身旁的三丈之內旋風驟起,沙飛石舞之際,猶似有金雷隱隱的轟隆悶響。
原來,情急之下,熊長盛竟施出他尚為罕用的壓箱底絕活——雷神九劈,這是他賴以保身護命的絕技,其威力之驚人,目是無可比擬。
桑君無神色微凜,動容道:「雷神九劈,驚天動地,看來熊長盛決定背水一拼了。」
然而,半空之中,小混卻仍然對這足以令桑君無動容變色的雷神九劈視若無睹。
他原勢不變,依然如隕星急落地撞向熊長盛。
就在小混即將被捲入雷神九劈的威力範圍內時,他驀地吐氣開聲。手中只靈短劍項勢修揮。一道幾達丈尋粗若巨蟒,閃動過黝亮光華的濛濛劍氣,滾騰躥出。
這道劍氣在觸及紫金刀攪起的勁裡時,倏乎擴散成半圓弧的扇面,籠罩住威力霸道的雷神九劈。
眾人一聲啊地驚呼尚未出口,空中已經傳來一陣有如正月花炮般密擊的金鐵交鳴聲,震得在場之人心跳怦然,耳膜欲裂。
小混和熊長盛亦在此時下半空之中錯身閃過,分落兩處,僵著不動。
「贏了沒有?」
在場之人,全都忐忑地在低嗓門,嘀咕著互相探問情況。
「小混,你到底贏了沒有?」
小妮子耐不住好奇,性急地衝向小混立身之處。
小刀驟見小混僵立不動,直覺地感到不安,此刻見這妮子冒然衝去,不免心頭一跳。
他忙不迭掠前,阻攔道:「小心,別動他,小混可能逆岔了真氣,千萬別驚動他。」
這時,桑君無和眾多鐵血堂兒郎也已湧將上來。
小混忽然長幽幽地歎了口氣,懶洋洋道:「老哥,我曾能混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發生逆岔真氣這種遜死了的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小刀仔細打量他一番,看得出這混混的神色雖然有些疲憊,但顯然並無其他大礙,證實小混的確無恙之後,他這才放下心頭重擔。
他故意瞪起眼,佯怒道:「既然你沒事,幹嘛裝模作樣地半天不動,害我窮提心一場,真是欠揍。」
「啪!」
小刀老實不客氣地賞了這混混一個霹靂大響頭。
小混唉唷一叫,揉著頭道:「我故意半天不動,是為了符合決戰前後的氣氛嘛,你自己喜歡瞎操心,怎麼能怪我?」
小妮子不耐煩地扯著小混衣袖,嬌嗔道:「臭混混,你別顧著跟小刀哥哥閒扯打屁,快告訴我,你到底贏了沒有嘛!」
「廢話。」小混瞪著白眼,嘖叫道:「我拜託你有點大腦好不好,娘們,你老公我要是輸了,還有本事站在這兒嗎?不早就被下注的人分了屍了。」
丁仔不甚服氣地道:「你真的一招就打敗那個取老頭?」
小混瞄眼道:「你看到我出第二招了嗎?」
丁仔嘿嘿乾笑兩聲:「大幫豬,你別惱火,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咱們這回賭注可是涉及幫外的人,所以我必須當眾確認一下,好讓輸的人輸得心甘情願,毫無怨言才可以問。」
「轉得有夠快。」小刀在一旁打趣扇火。
丁仔橫肘頂了他一記,求饒道:「等一下我把抽頭的花紅分一點給你,拜託你別再落井下石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小刀相當滿意呵呵直笑。
鐵血堂眾人聽他們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如此公開地分贓,還真是不得不佩服狂人幫的囂張。
有人故意湊趣地道:「小混幫主,你說自己一招使勝了那個熊老頭,可也得拿出切實的證據。好叫咱們心服口服,你說是不?」
「人都在那兒,既沒死也沒跑,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嘛,你們有什麼不滿意的?」
小混朝對面熊長盛指了指,一副篤定的模樣。
有人又問:「可是……這熊老頭為什麼動都不動呢?」
小混眼望著桑君無,似在徵求對方的答案。
桑君無歎笑道:「小混幫主的確是贏了,他不但贏得利落、漂亮,更贏的令人心折,就算是我,也沒把握僅以一招便能化解熊長盛的雷神九劈,更不用說,要在化解這雷神九劈的同時,尚得以貫注於劍氣中的流力,反震對方的勁流,造成對方真氣逆貧,經穴封閉。」
李標不敢置言地追問道:「魁首,你的意思是說,姓熊的之所以無法動彈,是被小混幫主以真力封住穴道之故?」
「然也。」桑君無頷首道:「簡單的說,就是如此。」
鐵血堂所屬恍然大悟地長哦一聲。
這下子,輸錢的人可是再也沒有話說,全都心甘情願服輸了。
至於小混,他也達到這次賭命的最高目的,他就是要桑君無心服口服他徹底明白——千萬別低估了曾能混。
桑君無深沉一笑,語重心長地道:「小混幫主,直至此刻,桑某人才真正為自己明智的抉擇感到非常之慶幸。」
小混明白他的意思,桑君天慶幸的是,自己決定接受狂人幫的助拳。畢竟,與小混為友,可比和小混為敵輕鬆愉快的得太多了。
小混吃吃一笑:「桑老大,我可瞭解你現在的感受。因為,曾經有許多人告訴過我,他們非常後悔找上我或狂人幫的麻煩,警如眼前這位北地有名的熊大堡主,他就似乎還有話要說呢。」
這時,熊長盛正由僵直的狀況逐漸恢復過來,他正以刀拄地,費力地轉過身子,瞪視著小混。
在場之人,除了小混,全都對他此刻的神態感到意外。
原來,只在這片刻不到的時間裡,熊長盛竟衰老了一、二十歲,不但神色慘淡,臉上更是皺紋疊生,一點也不復夜前那股豐潤光彩。
熊長盛目光充滿怨恨地道:「沒想到,我熊長盛叱吒江猢數十載,到頭來竟是栽在你這個半大娃兒的手中。」
小混攤手笑道:「沒辦法,這也許是天意,誰叫你不信邪呢?以為自己年紀大,本事就一定也不小。我想,這大概是老天爺在警告你,以後不要隨便看不起我這種半大娃兒啦!」
「天意?」熊長盛驀地悲笑道:「真的天要亡我嗎?哈哈哈……」
他的笑聲還在空氣中顫動著,忽然刀光一閃,在眾人還來及阻止之前,他竟然橫刀自刎。
小妮子傻呼呼地道:「他幹嘛要自殺?小混剛剛既然留下他的命,就表示要放他走了嘛!他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傻妮子。」小混拍拍這妮子香肩,道:「他若不這麼做,就不像是個能打天下偌大的一片江山的北地梟雄了。」
這時,霹靂堡殘餘的人馬一見堡主已經自刎身亡,再做掙扎也是無意義,於是紛紛放棄拚戰棄械投降。
小混望著固擂帶領人馬,已經完全接管一切,顯然不會再有異變。
他回頭對桑君無道:「桑老大,依我看,這剩下的工作就是你的家務事了,我和我這些幫兵們大概是幫不了什麼忙,所以我們就先回後山去歇著,你認為如何?」
小混話雖是說得客氣,卻也明白地表示出尊重黑道上的規矩,不介入人家幫會爭戰之後有關戰俘的審理和處置。
既然小混已客氣在先,桑君無自然也理所當然要客氣地請小混留下,共同處理善後問題。
小混眨眨眼,打趣笑道:「桑老大,你如果不是真心要我留下,最好別跟我說客氣話,要不然萬一我不小心當真了,真的留下來和你—起會審,只怕你又要頭大。」
桑君無豁然笑道:「如果是別人,或者在別的情況下,桑某人或許會考慮是否應該邀請小混幫主你加入這會審的工作。但是,這次本堂之危,可以說是全賴小混幫主你,以及狂人幫到位兄弟替我們所化解,因此,桑某是真心誠意請各位列席,參與本堂處置囚俘的事。」
小混見他意態真誠,樂得眉開眼笑道:「桑老大,你幹嘛對我們這麼真心呢?你對我們真心,我可就不好意思不對你真意,如此一來,以後如果有機會出賣你時,我怎麼忍心做得出來呢?」
桑君無極為突然的噗嗤失笑。
他如此忘情失禮,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看得隨們一旁的李標及其他鐵血堂弟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桑君無好不容易抑住暴笑的衝動,故作驚慌道:「小混,你可千萬別對本堂太真意,我只要一想到,越是和你親近相處,或真情招待的人,知志擔篡作的位,或要你的命,反之也亦然的情況,我就怕怕,萬一,你的那一套也傳染到鐵血堂裡面,那本堂可真是婆夭下大亂。我們還是盡量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比較適當些,哈哈……」
說到後來,桑君無業已忍不住放聲大笑。
然而,他的笑聲裡,除了有趣,更有一份明顯的愉悅,顯然,他嘴上說要和小混保持距離,可是心裡卻早已將小混視為難兄難弟似的。
小刀和丁仔對望一眼。
他們倆也敏感地注意到,剛剛桑君天對小混的稱呼,已由先前的小混幫主,改口直呼其名,這更顯示,這位北地一帶的無冕盟主,已極其稀罕地接納小混為友。而且這個友字中,尚有一份特殊的情誼存在。
小混故做莊重地乾咳兩聲,接著橫肘頂了頂桑君無胸口,一副哥倆好、有話密商的神秘姿態。
「我說……」小混憋著嗓門,調皮道:「桑老大,像這種時常被人威脅篡位,或者被人騙去玩命的事。咱們知道就好,你幹嘛說那麼大聲,真是太沒面子啦!這樣子好了,我看咱們也蠻投緣的。所以我鄭重地決定,將來就算真的有機會,我絕對本會篡你的位、也絕對不出賣你、而你就加入本幫,當個掛名的榮譽幫員如何?」
丁仔翻個白眼,暗地嘀咕道:「又在吹哄拐騙了,當年我也是如此才誤入歧途,成為狂人幫的一份子。」
小刀搖頭忖笑道:「這混混為了拉關係,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呢!不過,他這回拉赫赫有名的戰天戟進幫,難道是有什麼越級大陰謀要設計?要不,他幹嘛如此認真。」
桑君無雖然明知道小混滑得帶油、賊得成精,每一行事經常別有企圖或用意的,但是,他卻更欣賞甚至羨慕小混他們之間那種看似詼諧荒唐,實則熱血相融,生死與共的真摯情誼。
他雖是擁有鐵血堂如此龐大組合的基業,手下兒郎數千,對他無不愛戴,身旁亦有如固擂這般忠肝義膽,能夠只憑他一句話,使交出性命的好弟兄,但是,桑君無總覺得在這種兄弟情、手足義之外像是少了點什麼。
因而,每在夜深人靜、一人獨處時,總生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寂感。
如今,遇見小混他們,桑君無豁然明白,原來他一直感到失落的,小混他們之間那種超乎血緣、超乎尊卑,心靈之間真正完全毫無風同,彼此之間真正完全融做一體,一種屬於家的,令人熱,心的感覺。
除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還有什麼能令一個染血江湖,整日打滾於生死邊界的人,更能感受到安慰與安定的心情?
在這一瞬間,桑君無不禁自問,當年自己全心傾力於創建鐵血堂。而忽略了人生另一件大事,如今是否到了該好好考慮一下的時候?
小混等了半晌,不聞桑君無回答自己的提議,反見他滿臉神思飄飄地望著遠方出神,不禁有氣地伸手拍著桑君無胸口,想喚回他的注意力。
神遊遠方的桑君無驟覺有人攻擊,本能地施展防衛動作,翻掌扣向小混手腕。
「幹什麼?」
小混輕描淡寫地旋腕彈指,化解桑君無這幾乎無懈可擊的小擒拿術,同時這混混更在暗裡給了桑君無一記不大小的悶虧吃吃。
桑君無只覺得掌心一點微麻,倏地收回了遠飄的心神,微訝地側首問道:「什麼事?」
小混沒好氣瞪他一眼,佯嗔道:「你問我什麼事?我還想問你什麼事哩,你幹嘛話說著說著,人就人走去啦?半天不理我不打緊,我叫你,你居然還對我毛手毛腳,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桑君無忍不住呵呵笑道:「老實說,我剛剛還真是沒把你放在眼裡?」
「什麼?」小混右眉一挑,準備發飆。
桑君無卻出人意表地伸出手,挽著小混肩頭緩步朝後山方向行去。
他接著剛才的話尾,繼續道:「我剛才是把你放在心裡,而不是放在眼裡,所以才會一時想事情想出了神,對你動起手來,說來,這還是我的錯。」
李標驟見向來嚴肅的大龍頭,居然感染到狂人幫那種喜歡拍人肩膀、搭人肩頭的輕佻習慣。兩個眼珠子簡直瞪得比銅鈴還大。
「天呀!」他不禁暗自慘叫道:「難道狂人幫的魅力真的如此不可思議?居然連魁首也被……也被污染了,呵呵……」
想到自家魁首竟然也會有如此情緒化的轉變,李標就忍不住好笑。
那邊——
小混對桑君無拋個媚眼,咯咯直笑:「奶奶的,桑老大,你亂懂得說話藝術一把,簡直像我一樣高竿嘛,好吧,既然你都承認你的芳心已經被我所佔,我也只好原諒你暫時的目中無人啦!」
桑君天聽了這番話,雞皮疙瘩掉滿地,弄得他笑也不是,氣也不是,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混混如此肉麻的話才好。
「惡騷!」
一旁,狂人幫的眾將官們已忙不迭替桑君無回答了這混混。
小混卻是不以為你道:「要惡騷也得有夠惡騷的本錢才行,像你們,又有哪一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令咱們這位北地黑道上的無冕盟主,心有所思,直至忘神,這叫做本事,你們懂不懂?」
丁仔抑揚道:「對對對,這種本事的確不是普通男人能有的。」
「不是普通男人能有?」小妮子馬上接口訕謔道:「這麼說,是人妖或者同性戀的男人才有的本事嘍,那怎麼行,我要退婚。」
這妮子非但不羞,反而故意揮臂大叫,以壯其聲勢。
「退婚?」小混目露邪光,不懷好意地嘿嘿笑道:「我好像聽到有人想退婚,是不是呀?」
小妮子一看苗頭不對,立刻見風轉舵顧左右而言他地道:「咦,剛剛不是有人正在招兵買馬,打井尋找新生代入幫嗎?」
小刀忍不往嘖笑道:「呵,轉得真快,原來你也怕這混混發飆。」
小妮子躲到他背後去,吐著舌,偷瞄小混道:「我不是怕他發飄,我只怕他又想妨礙風化了。」
小混瞇起色眼,吃吃直笑:「其你這妮子反應還不太慢,知道是那個茶壺才有開水,我就把帳留到待會兒,咱們倆私底下慢慢地算。」
說著,這混混還擬了個充滿承諾的飛吻給小妮子,逗得小妮子又好氣又甜蜜。
桑君無看著他們如此天真地笑鬧著,似乎已忘記剛剛才結束的那場惡戰,連帶的,他的心情竟也變得輕鬆開朗起來,終於能將手下傷亡,基業受損的這些不愉快,暫時擱在一邊,稍後再來煩惱。
「說真的……」小混轉向桑君無,彈指笑問:「桑老大,對於我剛剛的提議,你究竟有沒有興趣?」
桑君無不直可否地道:「你是指加入貴幫,當個掛名幫兵的事?」
他故意強調幫兵二字。
「啊哈!」小混機伶道:「我瞭解啦,要你桑老大在狂人話當個小兵兵,這的確是說不太過去。不過,我也不能太過於犧牲幫中這些老鳥們的福利,讓你一人幫就掛個與幫主平起平坐的職位,你說是不是?」
丁仔嘿笑道:「算你這隻大幫豬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沒有因為有了新歡就忘了我們這來舊愛。」
小刀也接口調侃道:「哈哈,現在咱們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可真的碰上難題了,我倒想知道,你要如何邀請人家這位除跺腳足令北地兩道猛打哆嗦的無冕盟主入幫才好。你可要知道,桑大當家的聲名、威望全都不在你之下,人家斷無屈就自己,到咱們幫裡坐第二把交椅之理啊。」
「對對對!」丁仔附會道:「大幫豬,你可得搞清楚,你邀桑大當家的入幫,如果沒有適當的位置供著人家,可就是侮辱了人家,那時你得罪的不光是桑老大一人哦,只怕整個鐵血堂都會和咱們翻臉成仇的。」
他們倆越說越樂。
他們可不擔心桑君無人幫是否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只要能令小混頭大的事,他們絕對全力以赴,促其實現。
「快想,快想。」小妮子雀躍萬分道:「臭混混,這回如果你不能說出個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法,你這隻大幫豬就準備下台一鞠躬啦!」
連小妮子也倒戈相向了。
桑君無本示意為難小混,只是他實在也想知道這個號稱武林打混界的天才,究竟是否真如傳言那麼的機智刁滑?
因此,他亦不開口為小混解危,只是含笑而作壁上之觀。
「呵呵!」小混笑道:「你們真以為有本事能夠難倒本大幫豬呀,如果邀桑老大是件麻煩事,那我大不了拉倒,不邀他入幫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丁仔立問否決道:「你當人家桑老大是什麼身份啊?豈能令人都邀就邀,說不邀就不邀。你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也算是刷了人家桑老大的面皮,鐵血堂非和你算帳不可。」
小刀同意道:「沒錯,桑當家的是堂堂一大幫會的魁首,你既已出言相邀,若再無端變卦,就是有意挑釁之舉,所以,你這放棄邀請,並非解決問題之道。」
「不能不邀?」
小混瞄眼睨著小刀他們。
「不能。」
小刀他們斬釘截鐵,回答得可真乾脆。
「得。」小混嘖舌道:「邀就邀,有什麼了不起。」
他轉身,面對桑君無大刺刺的道:「桑老大,現在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本幫,任職榮譽顧問,專有顧而不問,開始待遇和福利,完全比照幫主的職務加給,你若下如何?」
「榮譽顧問。」小妮子有點服氣。
「專管顧而不問。」小刀和丁仔啼笑皆非:「哪有這種職務?」
「誰說沒有?」小混瞪眼道:「咱們中國人最懂這一套了,尤其是要找人頭掛名時,這種顧而不問的顧問大人是最是吃香的肥缺呢,桑老大,你怎麼說?」
這混混斜睨著桑君無,表情全然一副油嘴滑去的混混模樣。
「晤……」桑君無強忍笑意道:「比照幫主職務加給的條件,應該是一個幫會中最優厚的待遇了。」
小混挑眉道:「那當然。」
「不過……」桑君無無故意沉吟道:「你先前的提議中,只聲明說你不會篡我的位,不會出賣我,這樣的條款似嫌薄弱了些。」
小混嘿嘿笑道:「本幫的條款向來極有彈性,你若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來。」
桑君無湊趣道:「這樣子吧,除了你先前所提,你自己不能篡我的位或是出賣我之外,你也必須保證不能叫唆你的手下,或是我的手下造我的反或者出賣我。」
「行,這條件沒問題。」
小混一口答應了。
「還有……」桑君無含笑接道:「你也不能像今天至尊少君他們玩你的命那樣,玩我這條老命。」
小混忍不住咯咯笑道:「成,沒問題。」
桑君無又強調道:「當然,你也不能叫他們或讓他們如此玩弄我的命,這他們,指的是你我兩幫所有人馬。」
「好啦!」小混實在忍不住,抱著肚皮大笑:「老哥,看你們幹的好事,居然把桑老大嚇成這個樣子,害他想加入之前,還得如此深思熟慮,免得萬一點了頭,就變成踏上不歸路了,哈哈哈……」
「咱們的形象……實在太爛了!」
小刀他們早已經笑做一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一個個正排命舉袖拭淚,好不快活。
小混極力忍下爆笑的衝動,一本正經拍著桑君無肩頭,道:「桑老大,你儘管放心啦,就算我拉作做顧而不問,是有企圖的事,我也絕對不會陷害你。畢竟,你的年紀都有我們的兩倍大了,萬一受不了我們年輕人開的玩笑刺激時,那我該如何向全鐵血堂上下五、六千人交待?」
桑君無哭笑不得道:「你是說,我真的有那麼老了嗎?」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看看是否已有皺紋滿面。
小混他們早已吱吱咯咯笑倒手地,根本無力回話。
桑君無看著坐倒在地纏做一堆,卻依然笑鬧不歇的小混等人,臉上不禁浮起一抹罕見的溫柔微笑。
他望著小混他們,目光充滿著慈祥,就像……就像正看著自己小孩在嘻笑的老人似的。
他臉上的笑容,眼中的祥和,看得跟隨他出生入死已有十餘年的李標,也都傻了。
李標在心裡暗自嘀咕道:「乖乖,這狂人幫的魅力的確名不虛傳,多少年來,咱們魁首總是淡漠得近乎冷酷,怎麼才和這群半大娃子們相處沒幾天,他竟會笑得如此……如此溫暖……」
他不禁將驚疑的目光轉望向小混他們。
看看小混他們像極了頑皮的小狗,賴在地上扭打嘻戲,李標竟也不自覺地著了迷似地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