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心裡卻想,若是自己真想學這些茅山道術,只要賊一點,連套帶挖還怕學不到?
小千正在問他的掌門師伯,施展銅鏡斂戾大法可需等到晚上才能進行?
小桂的眼光才瞥過去,客途已猜到這小鬼心裡想著什麼,好笑的忖道:「還好這位玄清道長沒說小鬼一定不會,否則被小鬼卯上了。用拐的他都有本事騙出此陣法的口訣、秘咒。」
玄啟愛徒心切,仔細解說道:「旋展斂戾大法最好的時辰是正午,因為籍天地純陽之氣化消鬼物邪庚,乃屬自然之法,必增陣勢功效。」
小桂插口道:「可是殭屍不是見光死嗎?若叫殷士民大白天出來作法,他豈不是死定了?」
玄啟笑道:」小友放心,吾等既是要助他超生,又豈會害他。至於箇中詳情,待會兒你見了,自然明白。」
於是,他們一行這又調頭回到殷家古宅。
玄清和玄啟在看見內宅八卦井時,亦不禁指責靈明子惡毒無道。竟以如此毒計害殷氏一族。
小桂想起殷士民送他們的石晶珠子,遂取出給玄清他們觀看,並問此珠到底何物?果真值得以百餘條人命換取?
玄清大吃一驚:」此乃月靈石晶珠,難怪靈明子如此費盡心思。非奪不可。」
小千問道:「什麼是月靈石晶珠?它有何作用?」
玄啟道:「月靈石晶珠乃是八陰奇穴之靈氣依勢潛結,復受一縷剛陽正氣之引發,凝聚成形,加以時日吸納明月精華,方能有成,遂成石晶珠丸出世。此珠之凝成,需具足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機緣湊合,方能有成,乃為可遇不可求之罕世奇珍。若是尋常之人擁有此珠陪葬,秉其靈氣之蘊,隔代先出東宮正妃,之後子孫非富即貴,可享百世榮昌之福。」
客途呵呵一笑:「古人說富貴不出三代,有了這月靈石晶珠,卻可享百世榮麼難怪是件珍寶。」
「非僅如此。」玄清道長道:「若是吾道中人得之,納其靈氣而修練,不但能免去火火魔之虞,更能通神役魔法力無邊。至於,若由一般武者得之,卻有增功助力之效,可說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奇寶。」
小桂穎悟道:「顯然無邊的法力,或者超絕之功力,才是靈明子卻奪此寶的動機。倒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殷家古宅蘊有此主?方設下如此滅門奪寶的惡計。」
玄清道長笑道:「只要是吾道中人。對堪輿風水涉獵有術,再探知殷氏一族之家史者,倒不難推斷此八陰奇脈所蘊之寶為月靈珠。「小千吐了吐舌,自白道:「依我的功力,可以看得出這個殷家匯是陰脈所伏之地,而這座八卦井所建的位置,正巧為八陰所匯之處,可是看不出此宅之中,竟伙有八陰奇穴。還是在看到殷士民的遺書之後,知道此共有寶,才猜測那是八陰奇脈的結穴地點。」
玄啟乘機訓示:「你之所以無法看破陰脈奇穴之奧妙,乃是因為力練不足,追龍不精所致。這也是為何你大師伯要你下山,遍游四海的原因之一,所謂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是也。依你目前之程度,理論足矣,唯欠實際經驗。所謂經驗,需親自經歷藉以體驗,箇中滋味如人飲水,師亦難傳,唯自己力行中悟得,方見真實,懂嗎?」
小千受教,目是凝神恭聽,頻頻頷首。
小桂插著腦門,滿頭霧水道:「道長,你說小老子追龍不精,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真要他去找那種能夠共雲致雨,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蟲?」
二位道長聞言蕪爾,小千卻是誇張大笑:「也虧你想得出,要我去追那種龍,倒不如叫我吊頸還容易些。」
小桂白眼道:「我正在請教令師大人,你笑得如此囂張像話嗎?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
小千被他搶白的為之窒言,摸著鼻子前咕道:「臭小鬼,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玄啟道長對他們當著自己面,如此放肆逗笑非但不以為什,反倒有點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玄清似是明白其師榮心倩,微微一笑,逕自向小娃解釋:「吾道所稱之龍,並非傳說中那種能夠騰雲駕霧的神奇之物,所謂看地首金龍,龍郎山脈之氣;龍穴、龍穴,即指山勢氣脈之所結而言,並非真是神龍所居之穴。」
小桂恍然大悟,連連拱手在道受教!受教!
他那人小鬼大,故做正經的模樣.逗得其他幾人又是一陣好笑!
玄清看看時辰不早,遂將月靈珠交還小掛,準備佈陣。
客途忽然問:「道長,比珠為何似會蒸發,越變越小?」
玄清笑道:「那是因為,此珠既是由無化有,每經使用,便自有歸無,次遞滅縮之故;此亦即靈珠返樸歸真之現象也!」
小桂等人聞言,點頭猶如搗蒜,直道:「我們也是這麼猜的。」
三人異口同聲,動作一致,不知情的人看了定然以為,二人大概自小一起長大的吶!否則,豈能有如此融洽立默契?
玄清和玄店相視有感,不禁完爾。
他們二人略作商量,決定便在此天並處佈置銅鏡斂戾大陣。玄清道長留下玄啟和小千負責有陣,自己則和小桂、客途一起進入停棺的內堂。
時雖已近午,但內堂之中仍是一片陰森淒冷。
殷土民的棺木依舊孤伶伶,靜悄悄的停置於堂內陽光照射不到的深的角落。
玄清略略打量此後堂,雖不見那百年殭屍之蹤影,但仍能感覺到森森陰寒的鬼氣,顯示殷士民此刻確實藏於相中「休息「。
他遂並指於空中虛畫符咒,同時口中低聲默頌,告知棺中陰人欲將棺木移往天井。隨後,他自隨身所排之行囊之中取出一道黃符,念完咒輕唱一聲擲往棺木。
那道黃符似是長了眼睛般,呼然直飛棺木,牢牢的粘於其上。
玄清道長喝聲:「起!」
棺木應聲騰升約三寸高的距離,忽又碰然落回地面,沉重連黃符亦自飄離棺木。
玄清心中不由得暗吃一驚,他知此乃館中陰人與自己相抗之現象。但真正令他驚異的是,此抗力之大顯示棺中陰人亦非易與之輩。
玄清道:「小桂,此棺中陰人不信任吾之祝禱還是由你開聲與他溝通,吾等將其移往天井之中,準備施法。」
小桂點點頭,遂道:「殷老哥,是我君小桂!我和小老千已經請來他的掌門師伯和師父,準備在天井裡為你舉行斂戾大法,助你超生。現在得先將你的棺木移向天井那邊,才方便於午時施法.你如果答應,我們這就幫你移棺。」
小桂語聲方落,殷士民的棺木忽然自動騰升入空,呼地朝外面飛去。
小桂笑道:「看來,殷老哥是答應了!」
玄清道長心中一動,暗自付道:「此子秉其重諾守信之赤誠,竟連的戾百年的殭屍亦能感動,如此一念之仁,來日定可為他化消宿世殺劫。」
玄清雖然看出小桂命中原多凶險之災劫,已因幫助殷氏一門人士超生,種不善因,得已消彌不少、卻也不去點破,只是出來招呼小桂、客途二人緊隨棺木之後,回到天井。
殷士民之棺木自行飛到迴廊下,即輕消落地,穩當地停於陽光直射不到的陰影處。
玄啟抬頭而望,不見棺木上有黃符,正感驚異,玄清和小桂他們已自廳內行出。
玄啟朝自己的師兄投以詢問之眼神,玄清笑道:「吾之法力尚不及小桂一言,這位殷施主原本拒絕移格,卻在聽了小桂解釋之後,自行出來。」
玄啟聞言,亦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小桂兩眼,逕自在心中暗道:「看此子頭角嶺峰,來日定非他中之物。千兒能與之相識,亦屬奇緣。」
客途環顧一匝,發覺只這須臾時光,小千已和玄啟道長將陣勢布成。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好笑:「這兩位道長嘴裡雖說不擔心小鬼偷法,心裡多少還是提防著吶!否則,動作又何必如此之快?」
小桂雖也看出佈陣已成,但因自己本就無心學習這些茅山術法,故而對眼前之舉不以為意,亦未置眼。
玄清抬眼視天,估量時後將至,送叫四人各自手持一面八卦銅鏡,於陣勢之中分東、西、南、北四方站定、並向小千取回先前叫秀玉送來的辟邪紫玉,立於陣首,與其他四人組成五角星芒之陣勢方位
玄清道長右手持工,左手結印、默頌咒語之後,揚動手中紫玉照向天空烈日。忽而紫玉反射,在五角星芒之中,投下一圈直徑俞三尺有餘的太極圖形之光影。
「小桂!」玄清莊容道:「請殷施主停棺於太極圈中。」
這回,不需再由小桂轉述,殷士民之棺木已然呼地騰空而起,飛落太極光影之內。
「起陣!」玄清喝道:「施法!」
玄啟立刻轉動手中的銅錢引來日光,射向小千手中銅鏡,於是——
日光忽然自動於四面銅鏡之間折射飛繞,匯成一股地臂粗的金光,投向太極光影中的棺木之上。
登時,一縷黑霧自棺內逸出。
隨著銅鏡金光之照射,黑霧越來越濃,且無風自動,但不論黑霧如何沖騰飄蕩,始終不離太極光影之範圍。
如此,經過約有一柱香的時間,黑霧開始化薄轉談,再過片刻,終於完全消失無蹤。
直至此時,玄清道長方始吸聲道:「收陣!」
玄啟低領咒語;輕喝一聲,銅鏡投射出之光柱立即消散。
「好了嗎?」
小桂好奇的問著,瞥目所及,赫然發現二位道長俱皆汗透衣衫,神態疲累,顯然剛才之施法,二人耗力甚巨。
小千收了銅鏡,急忙探問二位尊長之情況,玄清和玄啟俱道無妨,但二人卻就地盤坐,逕自調息起來,片刻之後方始起身。
小桂和客途忙問為何如此?
玄清笑道:「旋展此法,即其以吾等本身真元斂化棺中陰人之戾氣,此次如此耗力。乃是因為對方為百年殭屍,戾氣深聚,較不易化消之故。」
小千瞪目道:「這殭屍既是如此厲害,為何卻會被小鬼和客途所驚定?莫非小鬼他們的本事,竟比殭屍厲害?」
「這倒未必!」玄清道長含蓄一笑:「不過,基於陽陰相剋之理推斷,小桂師兄弟二人所修習之武學,應屆純陽之功。不知然否?」
「然也!」小桂和客途拚命點頭。
小桂更是嘻嘻捉笑:「不只是純陽,而且保證百分之百為童子之功,否則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
小千促狹道:「原來如此,這豈非和童子尿的意義相同?」
小桂聽他竟拿自己所練的武功和尿比,豈有不發肉之理。
然而小千已知機達開,二人遂在天井中追打開來。
玄啟望著笑鬧追打的二人,欣街道:「千兒的個性,變得比以前活沒多了。」
身為師父的他,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愛徒因受同門欺壓,個性變得抑鬱之事,他雖心疼但為了培養小千忍耐的功夫,亦不得不佯做不知。
如今,看到小千找到適合自己的朋友,個性變得活潑開朗,內心豈有不欣慰開懷之理。
客途呵呵笑道:「認識君小鬼的人,沒有變得病瘋顛顛,實屬萬幸。變得活潑一點,實在不算什麼啦!」
玄啟聞言,亦不禁呵呵失笑!
玄清揚聲道:「你們兩個,事情還沒辦完,怎麼就玩起來了!」
小掛終於逮住小千,將他的腦袋當做木魚敲了一陣,這才掠回。
「不是已經收陣了嘛!」小桂嘻嘻笑道:「怎麼說事情還沒完?」
玄啟笑道:「斂戾大法固然已經完成,但是,難道你不將這位殷公子斂葬?」
「也對。」小桂敲敲自己腦袋,笑道:「這麼說,咱們還得上殷家墓園,幫他找處好風水下葬嚶?」
小千已悄然潛回,賞了他一記爆栗子,以為報復,口中同時笑斥道:「笨!眼前有個八陰奇穴,不就是最好的風水嘛!」
「我怎麼知道?」小桂好脾氣的揉揉腦袋,白眼道:「我又不是你,專學那種叮鈴當嘟的本事。」
「叮鈴噹啷?」二位道長同感哭笑不得:「你將茅山道法當成了什麼?」
小桂吐著舌道:「對不起,我忘了還有你們二位老人家在場。我隨便說說,你們假裝沒聽到好了!」
這下子,這二位茅山前輩開始有點感覺到小桂的頑皮了。
客途為了不讓小桂繼續胡鬧,岔開話題:「道長,我們真的要將殷土民老哥葬於八卦井中?」
小桂瞄他一眼,顯然已知他用意,想到還是以先解決殷士民的後事為要務,這小鬼也就不為已甚,暫時安份的聽人發言。
玄清道長額首:「八陰奇穴葬之非富即責,雖然殷家無後,但將殷士民葬於此亦可福蔭其族墓園不遭宵小破壞。如此亦可為法等替殷士民一門之安葬,做一妥善之了結。」
小桂道:「下葬殷老哥之前,我們能不能再見他一面?我很好奇,經過斂戾大法後,他會變成什麼樣?」
「見見也好。」玄清道長同意道:「一來讓小千瞭解,斂戾大法完成後的結果。二者,你們雖與殷土民照面數回,卻不識認他原來面目,看一看為彼此這段緣分留個回憶也好。」
於是,玄啟道長翻手一揮,數張小紙片飛身棺木上空,忽然「嘴膨」有聲的化成數把油紙傘,懸於半空,遮住正午的烈陽,今陽光不致照射於棺木和屍體。
小桂哇然讚歎:「好厲害!這樣就能變出傘來,還不用人撐.就能擋太陽哩!」
小千得意道:「你才知道厲害!不然,你以為我師父巧手之名,如何得來?」
「得了!」玄啟笑斥道:「光會饒舌捧師父有何用?師父的本事,你學到了多少?還不快去開棺!」
小千吐了吐舌,和小桂二人合力移開棺蓋。
棺木之中、躺著一具年約三旬左右,相貌斯文端正,身著書生打扮的屍體。全然不是小桂他們所見有青面獠牙那個殭屍模樣。
殷士民已死百年,但經玄情和玄啟二人施法之後,此時容貌並不是死人的慘白,反而面色略顯紅潤,與一個熟睡的生人無異。
小桂等人望著格中的殷士民,各自於心中默待一陣與之道別。
小桂取出懷中月靈石晶珠置入棺中,歎道:「殷老哥,當你是殭屍時,無法承受此珠力量,如今既已恢復正常,我也可以物歸原主、讓你帶著它陪葬了,希望此珠能有助於你超生投胎。」
玄清和玄啟雖覺得將此千載難讀之靈珠用以陪葬甚為可惜,但對小桂如此不貪奇寶的正直心性,更是讚賞。故此,並不阻止他物歸還原主,將靈珠還給殷士民陪葬。
置妥靈珠之後,小桂暗道一聲:「後會有期了。」便和小千再次合力封棺,蓋妥棺蓋並釘牢棺木,將之抬往八卦井旁,
玄清道長取出硃砂筆,在棺木上畫上符咒,目中喃喃祝禱:「人鬼殊途結奇緣,殷家匯裡洗沉冤;今朝超渡葬奇穴,來生得享富貴全。」
書罷符咒,玄清道長打起手印,口中喝聲:「起!」
殷士民的棺木依其指揮直豎而起,冉冉上升移向八卦井口。
玄啟趁機解釋道:「八陰奇穴因天井取寶,靈氣已被導升,因此棺木下葬必須直豎方得其效。若不知下葬方式,將棺木橫道,非但不得奇穴靈氣,主葬之人亦必遭殃,輕若成殘,重者喪命。吾道中人,不可不謹慎習之。」
小千連忙恭聲應是。
小桂和客途卻瞪大眼睛,望著無人扶持的棺木移至井口上方後;一寸寸,一尺尺的朝井內緩緩落下。
客途低聲讚歎:「玄清道長這手功夫,簡直比凌空攝物的技巧高明許多。」
小桂亦道:「茅山法術的確管用,不止可以馭劍,還可以馭報,如果小老千也有如此本事,咱們下葬殷家族人時,就不用跑得那麼辛苦。」
「開玩笑!」小千粉個鬼臉:「你們以為掌門師伯這個本事容易學會嗎?最少也得有三十年的經驗和火候,才能做到如此馭棺下葬。」
他這話剛說完,棺木已完全落下井底。
忽然——
一股清涼之氣由共內直衝而出,繼而,大地動盪,震顫不已,井底深處更似有隆隆地鳴之聲傳來!
眾人連忙施出千斤墜釘身於地,避此地震。
玄啟道:「此乃八陰撼地的現象,殷士民已得引穴靈氣矣!
這時,風火磚所砌的八卦矮井,竟在地震中轟隆一聲崩頹,磚石盡地入井,待到地震停止,使井已被填平。
玄清再叫小桂他們取來沙石泥土,將此墳略加修飾。並朝墓園方向立下墓碑。
小桂問道:「為何墓碑不朝大門,反而向著墓園的方向?」
玄啟目注小千,顯然要他回答。
小千道:「碑乃一墓之眼,朝向殷家墓園,即是以此墓看護墓園之意。」
玄清和玄啟同時滿意頷首。
玄清忽道:「茅山派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宋小千聽命!」
小千聽到掌門師伯此刻以正式輩份點名,知有大事諭下,立即恭道下跑,應道:「弟子聽命。」
玄清道長自懷中取出一面紫竹雕就之令牌,高舉手中,莊嚴道。「本派弟子宋小千自奉命高山修業.一切行儀合於鑒核,今於殷家匯協助殷氏一門超拔得還,並於二友相助之下,斂化百年加工屍,清靜地方,此舉深得吾道收妖伏魔,救世濟民之法旨。
吾以本派第一百一十六代掌門之身份,正式宣佈:宋小千修業圓滿,通過考核;即日起准予出師,獨自行走江湖。廣傳吾道,光大本派門風。此外,特賜紫竹令牌一面,命其為戒律堂行遊監察使,監督本派弟子在外言行;若遇本派弟子有違山門戒律、祖宗規矩,難狀便立行事,代為薄懲。諭此,接令!」
「謹遵守掌門諭令!」小千大喜望,伏地叩首之後,雙手高舉過頂,必恭必敬接了紫竹令牌。
他才剛起身,小桂和客途已大笑著猛拍他的肩膀,直道:「恭喜你,終於出頭天了。」
二人絲毫不掩為其高興之情,令小千甚感溫噗窩心。
玄啟教徒有成,心中固然欣慰有加。但對愛徒羽翼已豐,即將獨自展翅高飛,更有一份難捨的落寞。畢竟,十數年來,師徒二人情若父子,甚少分離,如今愛徒既長,將有自己的天地,難免遠行他去,老人孤單,心中感觸好不淒然。
為沖淡自己心中感傷,玄啟故意板起面孔,向愛徒做最後的訓示和叮嚀。
他正色問道:「千兒,你可知掌門師伯為何命你執掌行遊監察使之職?」
小千了然道:「許是大師伯知道了,我近二年來修業之期,所受到的照顧,為了不讓其他師兄再以輩分欺壓千兒,故而投我此職。」
「正是如此。」玄啟嚴肅道:「你既明白大師伯用心良苦,切記不可濫用職權,循私報復過去所遭遇。否則,你與其他同門師兄並無不同,不過是心狹量小之材,終究難成大器。
屆時,為師定會報請掌門,撤消你的職權,懂嗎?」
「弟子明白。」小千苦笑道:「雖然我真的很想為近二年來的遭遇,好好出一口惡氣,不過我也知道自己若是如此做了,師父你一定會對我感到失望。所以,我不會再去計較過去師兄們對我的諸般折磨。但是他們如果犯了戒,被我撞上,我鐵定秉公處理,絕不法外留情。這樣說可以罷,師父!」
玄啟聞言.甚是欣慰,但仍含笑訓道:「秉公執法固然不錯,但執法可嚴可寬,別忘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桂嘻嘻一笑:「小老千,你若肯和我合作,我保證整得你那些師兄雞飛狗跳,時常讓你有機會秉公執法,如何?」
「這筆生意可談哦!」容途呵呵直笑:「這小鬼向來說到做到;要整人,他的鬼點子可多著呢!」
小千當然心動,玄啟看出他心意,笑斥不可,小千隻得聳肩作罷,大歎可惜!
玄清和玄啟見他竟一改過去陰鬱之個性,自然流露出率真的一面,內心欣慰之餘,卻也各自若有所思的望了小桂一眼。
玄清淡然一笑:「小千,其實你亦不必過於怨責那些師兄們。需知.人生所遇自有因果,萬般因緣不離定業。」
小千征然反問:「師伯的意思,莫非是說我這陣子的磨難,全是命中注定的事。」
「然也!」玄啟微笑頷首。
雖是掌門師伯親口證言,但想起這一年多的諸般遭遇,小千仍不免有些悻悻然。
他挑戰地問道:「可是師怕究竟如何判定,到底是我命該如此?抑或是師兄他們仗勢欺人?」
玄清不以為然,含笑和玄啟對望一眼,似乎在說:「你這徒兒可真倔。」
玄啟道:「孩子,當年為師帶你回茅山派時,上代掌門,也就是你的師祖,便已為你摸過骨,批下終生。當時,他又是歡喜,又是感慨的說,在你這一輩弟子中,你將是最能深得吾道的傳人,茅山一派之技藝,亦將因你而得振興,但可借你命運乖僻,一生多劫,易遭小人陷害。那時,他即已交待,本派掌門大位絕對不可傳你,否則於你性命不利,當你修業藝成之後,亦不能留於山門;你之定命,唯有浪跡江湖,雲遊四海,方得大成。」
玄清接道:「你應當還記得,小時候師祖對你如何的嚴厲苛刻吧?」
小千點點頭,吐著舌道:「我還記得,當我得知師祖坐化在印的消息時,心裡的感受只有用欣喜欲狂四個字才能形容。可是,後來師組臨終之時單獨召見我,問我恨不恨地,我本想說恨,也好順便氣死他,但是不知道這什麼,我看著他,那個字就是說不出口,最後我突然明白,我永遠不可能恨他老人家,因為我內心一直很清楚,他雖然嚴厲,卻從不曾給我超過我所能忍受的磨練;他雖是苛刻,卻從不做無理的要求;其實,他老人家一直以一種非常特別的方式愛著我。」
說到後來,小千的語調充滿懷念,變得低沉而感傷。
小桂和客途互覷一眼,不約而同的心想,不知自己的師父坐化時,他們會是何等心情?
悲痛?哀傷?或者平靜接受?
玄清道:「孩子,師父他老人家故意對你懲般嚴厲苛刻,其實是在為你化消命中之災劫。你可知,你是他唯一親傳移劍大法秘訣的徒孫?
雖然那時你只有七歲,但他深信,你有足夠的資質,定能於十五歲之前參透此法。果然,你的確不負他所望。」
小千愕然道:「師祖臨終之前授給我的口訣,就是移劍術的秘法?」
「怎麼?」小桂好笑道:「你連自己學什麼都不知道?」
小千一個勁兒茫然的搖著頭,雖然被這項事實嚇到了,怎麼也不敢置信。畢竟,移劍大法乃茅山鎮派秘技,非掌門人絕不輕傳,就連身為掌門首徒的三師兄都還沒開始修練,沒想到自己竟早得師祖真傳,叫他如何能不大吃一驚?
客途瞅著他詫然失神的模樣,悶笑咕噥:「自己學什麼都不知道,居然也有辦法學成,這種本事也真是不簡單。」
玄啟笑道:「千兒,如今你明白師父他老人家對你的期望了吧!其實,作此番修業之遭遇,他老人家如早有預示:同門之欺不可維護,僅此方可化消有傷你性命之一大凶劫。故而,當你大師兄曹承泰自薦為評鑒使時,你掌門師伯和為師雖知他必會刁難於你,卻未反對,原因即此。關於曹承泰所作所為已迫其職之事,吾非不知,但為了消免你往後殺劫,我們也只好不加阻止。」
「原來如此。」
小千恍然之餘,諸多心結終於在其師這番說明之後消解。
玄清亦道:「由於省承泰對你不合理的欺壓,使你還上小桂他們;更因為他們二人之助得已收眼的名久著之殭屍,轉禍為福免過凶劫,正應驗了師父他老人驚昔日預言。往後,你就和他們同行江湖,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如此師伯和你師父也可放心。」
小桂和客途同聲大叫太好了,高興之情溢於言表。小千卻放意裝出勉為其難之貌,表示既是師伯交待.他也只好和這兩個菜鳥同行江潮了。
小桂瞪眼道:「你說什麼?」
小千開始往古宅大門外一步步退去,口中同時叫問:「師父,您還有沒有事要交待?如果沒有,我得腳底抹油了!你看,有人快要飛飆了!」
玄啟就算仍有千言萬語想再三吩咐、交待,但是看到小千得遇玩伴喜形於色的模樣,也不想讓離愁破壞了小千的心情,遂含笑道:「沒事了!」
他話才出口,小千已拔腿就跑,小桂自是不甘落後的追殺而去。
客途匆匆朝二人拱禮一拜,道:「二位道長,後會有期,我會負責看著這兩個頑皮鬼,你們請放心。」
他身形一閃,卸尾追去。
玄清道長揚聲提醒:「小千,別忘了每二年回去黃觀述職一趟!」
「知道了……謹遵掌門口諭……」
小千語聲自古宅前方遙遙傳回,聲音越來越輕,顯示人已走遠。
玄啟語帶落寞,感傷道:「他們走了!」
玄清知他心情低落,勸慰道:「這孩子找到了合適的伴,變得比以前開朗,你應該為他高興才對。何況,昔日師父也曾說過,這孩子只要能熬得過同門相欺,不生報復之心。往後命運大有轉變,凡事必當化險為夷,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若是強留他在身邊,只會對他不利而已。師弟、你就看開點吧!」
玄啟苦笑一陣:「唉……其實師兄之言我亦非不知道,只是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放不開罷了!真是枉費自為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也是人。」玄清淡然道:「除非是沒有感情的草木樹石,否則看著自己扶養長大的孩子離開身邊,誰能不感傷落寞?回去吧!現裡還有事等著咱們發落。」
玄啟頷首以答,二人環顧一匝,對然離開古宅。
殷家古宅受到詛咒的傳說講未隨著百年殭屍的消失而破除。事實上,除了小桂他們三人及二位道長之外,無人知道殷家匯的名久著的殭屍已除。
然而,誠如小桂所言,就讓這個傳說繼續傳下去吧!只要傳說存在的一天,殷氏一族就不會有受人打擾的時候。對於等待了百年方始人士得安的殷氏人而言,不該再受任何打擾,就讓殭屍厲鬼的傳言,永保他們的安眠吧!」
皖境。
南行官道之上。
三匹意氣風發的快馬,如風一般盡情地馳騁。
「得啦!」的馬蹄聲,宛似滾雷揚傳數里。
馬上的騎士們年齡皆輕,不過是十六、七、八的弱冠之齡。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離開殷家匯往九官山方向疾行的小桂等人。
小桂他們三人三騎,沿著坦蕩的官退,一路曉行夜宿的朝南下行;連日來,行進順利,未曾遇上什麼礙眼之事。
是日。
初冬的太陽曬得人渾身噗烘烘,輕過大半天的趕路,三人額際已是薄汗。
小千在馬上高聲道:「前面一點有處驛站,那兒有間小店可以歇腿。咱們在那邊休息一陣,順便填填肚皮再繼續上路如何?」
「可!」小桂嘻嘻笑道:「反正你是咱們裡面唯一比較具有江湖經驗的老鳥,該如何吃、如何喝、如何走,我們不會比你清楚,聽你的就是。」
小千可笑道:「這麼說,我可得找機會將你們倆給賣了;不過,只可借你們倆還沒出名,沒啥身價,賣不值錢。」
客途笑道:「小鬼果然有識人之明,他打一開始就直呼你為老千,不是沒原因的。」
「原來如此!」小千哈哈直笑:「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被改名了!」
小桂哩笑道:「你倒說說,咱們要如何創造身價,才值得被賣,說不得你我合作一番,還可以藉此大發一筆吶!」
小千噗嗤一笑:「想創造身價有何困難?你只要找幾處有名的賭場去踢館,惹的人家非殺你不可,偏偏又殺不了你,這樣就成了。」
「不懂!」小桂和客途想了半天,不明箇中奧妙,大搖其頭。
小千嘻笑解釋:「江湖上有個殺手組織,叫做巴彤教,專門收錢幫人收拾仇家和對手。
由於辦事效率不錯,生意越做越發達,近幾年來已然成為一股可怕的力量,隱居黑道之岑他們在接受委託殺人時,總是根據對像在江湖上的名氣、份量和武當程度訂出接受委託的價碼;並且標榜下二份,不論任何情況,絕不折扣。
由於他們的訂價被公認頗為實在,因此想知道自己的老命值多少銀子,或是在江湖上究竟已各少份量,他們還提供特別的管道,免費幫你評估哩!」
「什麼活?」小桂和客途哭笑不得:「這種生意都有人做?」
「生還可好得很!」小千謔笑:「像這種既可以幹掉仇家,又不妨礙自己性命的特殊營業,如今成為江潮中人的最愛。」
「沒出息!」小桂搖頭歎息:「自己報不了仇,就花錢買別人老命,如此做法真是太沒品啦!」
小千挑眉笑道:「但是很實在,現在的江湖人,只要能夠達到目地,手段有沒有品,有沒有格,根本已不在考慮之列。」
客途愕然道:「這不就是所謂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嘛?」
「啊哈!」小千彈指嘲訕:「答對了,你已經開始瞭解當今武林了!」
「不行!」小桂人在馬上皺著眉頭,似是深思著什麼,斷然地大聲喧呼。
小千和客途僅是莫明奇妙.不知他在囔囔什麼,只得不解反間:「你說什麼東西不行?」
小桂回過神來,笑邊道:「我說這種江湖不行!好好的一個江湖武林,怎麼可以搞得又沒品又沒格?我決定了,為了拯救這個唯一的江湖、我就委屈一點,犧牲自己吧!」
「是嗎?」客途憑著對小桂多年的認識,不用猜也知推這小鬼鐵定又想到什麼歪點子。
至於是什麼點子呵?
客途實在懶得多問。
反正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或者點子高不高明,好事、壞事難有他的一份。誰叫他和小桂是親同手足的師兄弟呢?
小千大概甚少碰到如此臭屈的小鬼,因此以七分哭笑不得,三分懷疑的口氣反問:「請問君小鬼閣下,你打算如何犧牲自己,拯救武林!」
小桂一本正經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降低我的格調,配合這個已受污染的環境,勉強混它一混啦!」
客途噗嗤一笑,猛搖其頭,不予置評。
小千嘿嘿訕笑:「有一個千古不變的代名詞,用來形容你最貼切不過。」
「不要臉,是不?」小桂斜著眼反問。
「不是!」小千嘻嘻一笑:「那個詞已經落伍了,新新人類早就捨棄不用它了。」
「那又是什麼調整,足以形容少爺我?」
「屁塞仔兒!」
小千一字一頓的宣佈,也不管小桂他們是否能夠瞭解這個詞的意思,一夾馬腹,險喝著衝向十數丈外,人馬喧騰的驛站而去。
進了驛站,小千直接將馬奔向馬廄,打了賞請裡面的馬伕照料,自己則轉向官道對面一間供宿的酒館。
隨後而到的小桂他們依樣畫葫蘆,交待了馬匹,也橫越官道朝酒館走去。
豈料,早他們一步踏進酒館的小千已匆匆返身,大步迎向二人,低喝:「快走!」
小桂和客途同是一愕,卻也反應迅速的回轉運馬廄,但他的才剛走到官道中央,馬廄分一棟四方木屋裡,已經走出一隊頭頂紅櫻.身遼役眼,手揮大朴刀的官府衙役。
為首的捕頭乍見路中的小桂和客途。立刻咆喝:「在那邊,抓住他們!」
眾捕身轟諾一聲,紛紛撤出拿人鐵練,凶神惡煞般圍向小桂和客途。
小千機伶的進向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加步走向馬廄,眾捕役不疑有他,根本懶得阻攔,他輕易脫身,消失於馬廄中。
小桂和客途望著惡形惡狀的捕身圍了過來,約略猜到是啥回事。但二人佯做不知,閃向一旁,故意讓退。
眾捕身自然不會輕易放行,隨著二人閃身而移位,將二人團團圍困。
小桂嘻嘻笑道:「官爺大哥,你們攔著我們兄弟二人做啥?」
一名威猛大歎喝道:「小朋友,你們在豐亭縣犯一案子,早已行文至此通緝你們二人歸案,你們若乖乖的讓咱們鎖上,跟咱們回衙門去,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們。」
小桂和客途對望一眼,客途輕噴一聲:「官爺大哥,我們是被人陷害,是冤枉的吶!你瞧我們二個像是匪徒之流嗎?你若鎖了我們去,豈不叫一般百姓笑話?」
這威猛大漢本就覺得眼前二個小鬼,怎麼也不像是會逞兇傷人的惡徒,因此被說得一愕,只得回頭瞅著自己的頭兒,請他定奪。
捕頭是名長得瘦小精幹的五旬漢子,他正負著雙手,淡淡道:「是不是枉稜,上了公堂自有大人定奪。我們捕身只負責奉命行事,按圖緝人,二位小兄弟就多委屈些吧!」
小桂歎了口氣:「有了豐亭縣的經厲,老實說,我們非常不信任公堂之上尚有公理,所以很難說服自己委屈一點點,只有設法抗爭到底了。」
捕頭的臉色有些茫然:「老朽很同情二位小兄弟的遭遇,不過,國有國法,既然二位被咱們碰上,且認了出來,咱們只有拿人了。看二位小兄弟言談平靜,氣度不凡,顯然不是普通人物,你們既要抗爭到底,恐怕不打算乖乖和我們回去吧!」
「你說呢?」小桂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捕頭目光精光一閃,沉喝道:「拿下!」
他的話聲剛落,馬廄那邊已衝出三匹快馬,撞向包圍圈。
「小心!」
眾捕役一陣驚嚷,紛紛閃避馬匹的衝撞。
小桂他們則趁著混亂之際,身形猝閃,掠上馬背,輕鬆衝出重圍。
小桂不忘回頭揚手叫喧:「捕頭大人,我們尚有急事待辦,恕不奉陪啦!」
三騎隨即狂奔而去,小千亦自藏身的馬腹之下,利落翻回馬背,朝著後面驚叫怒罵卸尾而迫的衙役遞了個飛吻,得意地絕塵離去。
精幹的捕頭很恨的跺足直罵:「可惡,這二個小鬼居然還有人掩護,快用飛鴿通知前面關哨,有通緝犯闖關而去,叫他們加緊緝拿!嫌犯共為三人,動作快!」
在他連串的咆喝怒叫聲中,眾捕身又是一陣騷動忙亂,急著去執行他的吩咐……
小桂他們策騎狂奔,直到衝出數里之後,方始減緩奔速。
一路上,三人想到自己狼狽奔逃的模樣,不禁伏在馬背上狂笑不歇。
小千咯笑不休道:「這下可好,連我變成你們的共犯了,師父若知道我被通緝,不知會有何反應?」
小桂風涼道:「大概會叫你回山面壁三年,以待風頭過去再說吧!」
「面壁三年?」小千嘖嘖道:「不會那麼嚴重啦!不過,三個月倒是滿有可能的事。」
他語氣一頓,故意哀聲歎氣:「唉……,我真不幸,怎麼會認識你們這二個通緝要犯?」客途忍不住呵呵捉笑:「我記得好像有聽人說過,你的命運乖外,一生易遭小人陷害。既然是你命中注定,你就認命了吧!」
小千扮個鬼臉:「師父還說我認識你們是轉禍為福,依我看,是福是禍可難說得很吶!
若是我宋小千沒死在殭屍手裡,反而栽在六扇門那些鷹爪們手中,那才真毀了我堂堂茅山弟子的英名哩!」
「安啦!」小桂嘻嘻笑道:「你可以對我們沒信心,不過卻不能懷疑你師父、你師祖的相術不靈呀!我記得他們可沒提到你有牢獄之災嘛!所以你應該沒機會被公家逮捕才對。」
「怎麼逮?」客途呵呵直笑:「這個小千賊滑得不得了,從頭到尾都沒引起捕身的注意,就連放馬救人都還把自己藏得妥妥當當,叫人看不到他的模樣,就算六扇門裡的人想畫個圖來通緝,也弄不清他的臉到底生就何等德性!「小桂吃笑捉弄:「是呀!關於如此周密的自我保護本事,咱們可得多向他學學,免得到處都搞成見光死的局面。」
「隨便你們說啦!」小千泰然:「反正你們二個是菜鳥,還不明白人在江湖,什麼麻煩都好惹,就是別去招惹官府的原則。」
「對了!」客途好奇問道:「剛才你一進酒館莫非看到什麼了?怎麼知道轉出來催我們跑路?」
小千白眼道:「還會是什麼,當然是二位大少爺逼真傳神的美麗畫像嘍!一排十來張你們二人的通緝圖像,就貼在酒館進門最顯眼的地方,有人通報已發現你們二人的行蹤,正一路南下朝流東方向前進,他們推測罪犯必定經過驛站,所以在那邊守株待兔,等著逮住你們二位大少爺好領賞吶!」
小桂咯咯笑道:「你剛才還說咱們二人沒身份,沒想到居然已經有人打算靠咱們發財了。可見呀!你這個小老千算命的功夫不怎麼靈嘛!」
客途呵呵笑道:「也不能怪小老千本事不好,應該說是咱們哥兒倆行情暴漲太快、前一刻尚不值錢,後一刻鹵魚翻身,身價節節攀升直逼漲停板,才會跌破這專家的眼鏡。」
小千望著二人直搖頭:「你們二個可真叫樂天知命哩!到現在還笑得出示?你們大概算的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哦?」小桂好奇笑問:「事情到底有多嚴重?」
「對呀!有多嚴重?」客途亦道:「難道會是要命的事?」
小千無奈歎道:「你們這二個白癡!你們要不要和我打個賭,現在這條官道方圓百里之內各大小衙門和驛事,都已經知道咱們造才闖關逃逸之事,包準這一路之上,官家方面鐵定大張旗鼓,嚴加搜巡、等著甕中捉鱉了。」
「哦!」小桂皺皺眉:「他們行動這麼快?我聽說官府辦事,一向都是以牛步化而出名嘛!」
「是呀!」小千潮訕道:「通常是這樣沒錯,但如果事關花紅金,重賞之下豈會沒有勇夫?」
客途探問道:「我們哥兒倆到底值多少銀子?竟能令人如此熱血沸騰,砰然心動?」
小千訕笑:「不多,也不少。二位共值一千兩白銀,而且死活不論。」
「太過份了!」小桂生氣道:「怎麼才值一千兩?真是太看不起人!」
客途播搔後腦:「死活不論?那個丁二爺如此很我們,未免太誇張了吧!」
小千道:「這正是對方陰狠之處,因為一千兩銀子雖說不是很高的價碼、對他丁二爺乃是九牛一毛之事。但是對一服官差、捕役而言,一干兩可是大半輩子也不一定賺到的銀金,你們二個看來又是很好吃的軟柿子,他們不趨之若騖才怪。況且,因為死活不論之故,這些人下手可以不擇任何手段,無所顧忌,所以我保證想賺這筆錢的人鐵定不少。更甭提江湖之中,有一幫專靠領此懸賞過活的獵人族。
一千兩正好是他們出手豬人的底限,這些人既是吃這行飯,當然沒有一個是吃齋念佛的善人,他們出手絕對凶狠毒辣,不留餘地。所以你們倆真的是惹上麻煩了,現在你們明白了沒?」
小桂呵呵一笑:「原來真的是要命之事哩!」
小千歎道:「這也是為什麼一般武林中人,多數不願惹上官家的原因。因為一旦變成通緝犯,任何尋常老百姓都是線民,行蹤極為不易掩藏,走到那裡就會被追捕到那裡,生活根本無寧日可言。你們懂了吧?」
客途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剛才我們雖未進酒館,官差就知道要出來拿人,大概就是那個馬伕告的密。」
「你總算瞭解了!」小千無奈道:「現在,咱們已經在衙門裡掛了號,接下來應該如何避開官府方面的追緝?」
客途毫不憂心道:「照你行前的說法,咱們當然不能如此毫無遮攔的繼續往前闖嘍!」
小桂亦是不慌不忙道:「既然陸路走不通,大不了改走水路罷了。」
小千望著二人,忽然笑了起來:「我現在才發現,你們的定力果然比我高明許多。看來,我似乎太過杞人憂天了。」
小桂笑謔道:「不錯,有人覺悟了!」
客途呵呵一笑:「咱們師父最先教會我們的一件事,就是凡事要懂得順其自然。任何事情,怎麼遇上就怎麼解決,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懊惱或化心都無濟於事,圖增煩惱而已。」
小桂吃吃笑道:「跟我們在一起,久了你會明白,凡事放輕鬆就對了!天底下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時間未到,你急也無用.如果時後已至,你想越看不解決也不行,一切自有天數啦!」
小千細細凝思一番,已豁然笑道:「說得好,說得好!凡事一放輕鬆就對了。」
三人相視大笑,彼此心靈上的距離,不知不覺又更拉近幾分。
既已決定改走水路,小千立刻開始動腦,規劃新的行程。
他們三人離開官路,避向山區小路,隨後在半山處通著一家獵戶,三人便向他們借個地方打尖休息。
這戶人家姓張,只有一對老夫婦,和二個年近三十的兒子住一起,小桂他們方至,這人家的午餐也才擺上桌,尚未開動。
張家秉承山裡人熱情好客的本性,愉快的招呼小桂他們用餐,經過方才一陣狂奔,小桂他們還真有些餓了,當下也不客氣推托,坐下和這戶人家一起便餐。
小千稱自己等人乃隨興出遊,走到哪玩到哪,因為貪賞山色風光而迷路,所以跑到山裡來。
他如此編造說詞,無非為了便於仔細探問這山區的諸般路線,好做為行程的參考。
豈料,張家爺子熱心過度,深恐這三個小娃娃不熟山路,再度迷失於山間,非得叫自己的大兒子陪他們三人下山不可。
三人勘不過張家的熱情,只得任張大柱伴著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