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主事又應一聲「是」,仍然躬著身子,靜候吩咐前大廳住客們,無人不識這位佟主事,佟主事七年前,威震長江一帶,論功力身份,四丑尚差一籌!
今見佟主事竟對這年輕的人物,恭敬而畏懼,個個注目,尤其是四丑,更感到事不平常。
適時,仇磊石又道:「佟主事,金陵『過』府你知道吧?」
佟主事雖不知道,但已得暗示,立刻道:「當然知道,總督監有何吩咐?」
四丑一聽談到『過』府,心神俱皆一震,耳朵豎起,聚精會神而聽,靜室內的古、展二人,也是一愣!
仇磊石道:「再過三天,是『過』府太夫人七旬大慶,我與『過』公子交為莫逆不說,老主人卻更是敬佩『過』府,因此這份人情,不能輕,老主人諭令,由你來辦,以千兩黃金之價置辦這次賀禮!」
佟主事迭聲應是,鳳陽四丑卻神色大變,你看我我瞧你,愣在座上,仇磊石話鋒一變,又道:「還有件事,你也要多注意些,近日金陵城中,來了不少面生的人物,據說,內中有人在打『過』府的主意!」
佟主事應聲道:「屬下立即派人注意此事。」
仇磊石嗯了一聲,道:「天下武林中人,無不知我們總店在此,設若在總店眼皮底下,『過』府被他人動上一草一木……」
說到這裡,話鋒故意停住,佟主事適時接口道:「總督監萬安,除非這些東西,是想和我們『天下一家店』過不去,否則他們會先自掂掂份量!」
仇磊石微微一笑,道:「很好,事情交給你了,若有風吹草動,可別說我在事前沒告訴過你,現在令人備馬,我要去『過』府!」
佟主事答應一聲,並未退下,躬著身子,似是等候仇磊石說話,如無他吩咐,目已轉回後面時,再行轉傳諭令。
仇磊石緩緩轉過身去,目光含威,掃視著內廳的人,突然,神色不愉,目光停在了四丑身上!
其實仇磊石早已在佟主事起身相迎時,已知誰是四丑,現在的面現不悅,只不過是照計行事罷了。
鳳陽四丑,見仇磊石目光罩在自己兄弟身上,神色威凜,心頭已在怦怦跳動,忐忑不安。廳中眾人,無不看出將有事發生,果然,仇磊石又轉回身來,一步步走向四醜的面前!
四丑已被仇磊石氣勢所服,竟不由己的站了起來,仇磊石停步之後,上下打量著四丑。
四醜臉上現露出尷尬的神色,雖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仇磊石冷冷地開口道:「四位面生的很。」
四丑竟不知知何回答才好,仇磊石卻又接著問道:「四位是敝店的客人?」
四丑點頭,佟主事緊行幾步而前,道:「屬下回總督監,這四位算得本店的老客人了。」
仇磊石哦了一聲,道:「是否老得像夫子廟一樣?」
佟主事尷尬的一笑,道:「屬不是說,這四位……」
仇磊石把臉一寒,道:「佟主事,我是在問這四位客人!」
佟主事連聲應是,四丑也是經多見廣的人物,此時已知面前這位姓仇的總督監,十分難惹,丑天狗立即開口道:「在下兄弟四人,居於『鳳陽』,人稱鳳陽四丑!」
仇磊石淡淡地說道:「久仰!四位是老客人?」
丑天狗道:「貴店傳於武林不久,在下就曾寄居過數日,連這一次算上,十年來大概已有七次之多!」
仇磊石道:「難怪佟主事替四位說話,原來四位果然是老客人。」
話鋒一頓,突然回身對佟主事道:「每次前來,都是這四位一起嗎?」
佟主事道:「不,另外三位這是第一次來。」
仇磊石哦了一聲,道:「原來只有一位是老客人!哼!」
一聲冷哼,嚇得佟主事一抖,仇磊石卻已轉對著四丑,含著略帶冷諷的微笑,問丑天狗道:「閣下住敝店何級?」
丑天狗道:「貴店的『威』級房。」
仇磊石一指另外三丑,道:「這三位呢?」
丑天狗道:「相同。」
仇磊石劍眉一挑,道:「為何相同?」
話聲中,身形隨轉,問佟主事道:「佟主事,是哪一位試的手?」
佟主事期期艾艾的說道:「這……這個……是……這個……」
仇磊石沉聲道:「這個那個,到底是哪一個?」
佟主事道:「屬下有下情……」
仇磊石道:「其他的話等會兒再說,先回答我!」
佟主事被迫無奈,只好低聲道:「因他們是同盟兄弟功力相差無幾,所以……」
佟主事突然住口,仇磊石莫名其妙的接口道:「怎麼不說下去了?」
佟主事道:「所以其餘三位,並未試手……」
話尚未完,仇磊石已沉聲叱道:「你作主的?」
佟主事垂首道:「是屬下荒謬。」
仇磊石道:「你竟敢不遵規章,哼哼!」
佟主事俯首無言,仇磊石又轉對四丑道:「佟主事違規,自與四位無關,但四位中,除前曾經試過手的一位外,其餘三位卻必須重定所居等級!」
丑天狗皺眉道:「若不呢?」
仇磊石一笑道:「朋友既是老客人,此問豈非多餘?」
丑天狗道:「在下幾位盟弟,功力並不低於在下!」
仇磊石冷冷地說道:「本店不管這些,只按規定試手論級!」
丑天狗道:「假如在下兄弟不再寄居貴店呢?」
仇磊石道:「以小可看來,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丑天狗道:「聽總督監話中之意,似是在下兄弟退也不能了?」
仇磊石道:「以小可個人來說,不敢如此狂妄,但以本店規章來說,卻無法忍讓閣下兄弟就此離開!」
丑天狗道:「總督監說過,敝盟弟未經試手之責,不在我等身上!」
仇磊石道:「不錯,但起意使本店自敗規戒的責任,卻在你們!」
丑天狗還要開口,老二丑飛虎卻揚聲道:「大哥,試就試,真金豈怕火煉!」
仇磊石不容四丑再有改悔的機會,立即道:「欣聞英雄語,令人佩服!」
接著仇磊石沉聲對佟主事道:「佟主事!」
佟主事慌忙向前,道:「屬下在!」
仇磊石道:「今日是哪一位輪值試手?」
佟主事道:「總督監可是問『揚』級?」
仇磊石冷哼一聲道:「人家住都住在『威』字級,再從『揚』級試手,豈非小覷了人家兄弟?自『威』字級起試!」
佟主事道:「今日輪值『威』級試手,是『雲從龍』雲爺!」
仇磊石道:「請雲試手駕臨!」
隨著仇磊石的話聲,廳中一角,站起一人應話道:「輪值試手雲從龍聽候諭令!」
仇磊石對雲從龍一笑道:「雲試手好閒在,早來了?」
雲從龍也一笑道:「屬下想喝兩杯,所以到了廳中,卻沒想到會有未經試手,而能住進本店的朋友,在這當空給屬下麻煩!」
仇磊石道:「雲試手先莫嫌麻煩,須知鳳陽四醜名頭不小!」
雲從龍道:「這不就更麻煩了嗎?」
仇磊石道:「本督監久慕田醜的威名,願在此一賭絕學,雲試手亦望盡展技藝,這機會是很難得的。」
雲從龍應了一聲,步向廳中無人空處,對四丑道:「請問哪一位先賜雲某幾招?」
四丑並非傻子,雲從龍在廳中應聲,四丑已知這是人家早有準備的安排,否則沒有這般巧的事。
尤其是老大醜天狗,更是眼明心亮,自仇磊石突然出現,首先聲明了與『過』府友誼,接著就找上了自己兄弟,顯而易見,「天下一家店」已知自己兄弟的來意,如此一來,這試手之搏,險哉危也!
不過儘管已知危險甚大,但事已逼到這種地步,連退讓都不可能,除了應戰之外,已無選擇。
在雲從龍招呼下,老二丑飛虎霍地站起,丑天狗立即一把抓住盟弟的右臂,低低地說道:「小心。」
然後故作從容的揚聲又道:「二弟,這僅是試手,而非對敵,況雲試手乃成名的人物,記住,多學高招,莫忘謙沖和氣!」
丑飛虎雖知大哥用意,但他既已被迫動手,不由興起此戰須勝而折「天下一家店」的雄心!
丑飛虎大步行近雲從龍後,拱手道:「請多指教!」
雲從龍卻連一絲笑容都沒有,冷冷地道:「貴姓?」
丑飛虎目睹此情,不由將怒惱強忍心頭,道:「汪壽平,人稱丑飛虎!」
雲從龍依然冷冷地說道:「聽閣下外號,即知輕功不錯,先較輕功吧。」
丑飛虎也冷冷的說道:「隨便閣下。」
雲從龍一笑,揚聲道:「於四何在?」
於四,總店前大廳的侍僕,聞言應聲,道:「小的在!」
雲從龍道:「取來你的鳥籠!」
於四不敢不聽,但卻訴苦道:「這是今晨才用二兩銀子買的。」
雲從龍道:「雲爺負責,還不放心?」
於四不敢再說什麼,到後面取來了一隻鳥籠,籠中有只精神的「小雲雀」,雙手捧給了雲從龍。
雲從龍接過鳥籠,對丑飛虎江壽平道:「這小雲雀,是晨間購來,如今我打開籠門,放出此雀,你我同時捉捕,先捕到而使雀無損傷者,勝!」
汪壽平道:「且慢,請問輕功之後,還比什麼?」
雲從龍道:「按本店規章,應軟、硬、輕功及兵刃、暗器,全部試過,才算合規,如今由汪朋友隨意再選兩種吧。」
汪壽平:「掌力和兵刃!」
丑天狗急忙開口道:「二來怎地不聽為兄所矚?不准用兵刃!」
仇磊石冷笑一聲道,道:「閣下放心,試手之戰,本店向存仁厚,況店規明訂,在店中,不論何人,不得動手傷人!」
丑天狗尷尬的一笑道:「總督監誤會了,我只是……」
仇磊石冷冷地接口道:「除非是閣下試手,否則請莫多言!」
丑天狗碰了個釘子,不再多言,四丑中的老三,丑黑熊卻緊鎖著雙眉,用臂肘一碰丑天狗,低聲道:「大哥,這姓仇的似是對我們兄弟有極深的成見!」
丑天狗也小聲說道:「和『過』家有關!」
丑黑熊眼珠一轉,道:「他剛才說的那番話,是針對著我們兄弟?」
丑天狗道:「不會有錯。」
丑黑熊奇怪的說道:「沒聽說『過』家和此店有交情呀?」
丑天狗道:「誰都會有朋友的。」
丑黑熊道:「那豈非要前功盡棄?」
丑天狗道:「這地方說話不方便,留一些等機會再說吧!」
丑黑熊不再說什麼,而廳內空無人處,恰好也開始了追捕小雲雀的輕功較技,引得人人注目。
雲從龍在仇磊石叱丑天狗時,卻對汪壽平道:「你決定了兵刃和掌法?」
「丑飛虎」汪壽平冷冷地說道:「說過了就算數。」
雲從龍道:「那可要開始輕功……」
「丑飛虎」道:「且慢,君子不處嫌疑問,雲試手必然懂!」
雲從龍道:「這句話我懂,你所指何事我不懂!」
「丑飛虎」道:「這小雲雀是晨間才買的對不?」
雲從龍道:「不會錯。」
「丑飛虎」道:「我相信不會錯,只是有些嫌疑!」
雲從龍哈哈一笑道:「我懂了,這樣吧,籠門由你來開。」
「丑飛虎」笑道:「不公平,我距離太近了,依我之意,將此籠置於正中地上,煩請其他朋友開啟籠門如何?」
雲從龍道:「好得很!」
「丑飛虎」又道:「雲雀飛出後,不得立即捕追,仍煩那位開啟籠門的朋友一次,候這位朋友下令,方能出手,可好?」
雲從龍道:「好好好!想得周到。」
#「丑飛虎」適時一指於四道:「就煩這位於朋友吧。」
雲從龍含笑點頭,於四遂作了施令之人!
別看這小小的提議,卻十足表現出了「丑飛虎」的聰智,雲雀是於四調養多時之物的話,籠門一開原形畢現!
於四咕嘟著嘴,把籠子提在正中地上,說道:「我要開籠門啦。」
話聲中,將籠門立即打開,於四並且退到一旁。
豈料那小雲雀,乍見這多的人,竟然嚇的在籠中不敢出來,「丑飛虎」,一見此情,立即知道自己是多疑了些。
不多時,小雲雀一躍躍出籠外,接著就展翅沖飛而起,在大廳中上上下下的胡沖一氣!
於四看也不看那雲雀一眼,道:「我要喊捉了!」
接著,於四大聲叫道:「開始捉!」
「捉」字喊出,那雲雀適正飛臨雲從龍和「丑飛虎」中間,「丑飛虎」好快的身法,一躍而起到了雲雀之前!
別看雲雀小巧,「丑飛虎」輕功矯捷高超,在伸手可及之下,那雲雀竟然倏地上升,展翅避過!
雲從龍並未追捕,卻揚聲道:「汪朋友請聽一言!」
「丑飛虎」道:「恭聽。」
雲從龍道:「莫忘此乃輕功較技,若施出『凌虛攝物』的功力,雖將雲雀擒獲,不但未勝,要判負數!」
「丑飛虎」道:「正合我意!」
話聲中,雲雀因無路可去,又自斜角飛過,「丑飛虎」投身而起,正迎著雲雀,雙手恰好將雲雀捧住。
其餘三丑,立即歡呼出聲,哪知歡呼未完,卻變成了歎息,因為雲雀必須擒而無傷,所以被它又自雙掌空隙中逃去!
雲從龍仍未追捕,卻目注那雲雀身上,看那雲雀的閃避身法和方位,臉上透出了笑容!
斯時,「丑飛虎」已連抓了五次,俱皆捉空,但也用上了技巧,他不再用手,卻改以袍袖兜捕。
雲雀又飛到了二人的正中,雲從龍突揚聲道:「汪朋友,再不捉將失去機會了!」
「丑飛虎」冷哼一聲,這次看準方位,飛射而出,右手衣袖已迎著雲雀兜下,似是十拿九穩!
不料雲雀並非是人,它能在半空停留,雖不很久,卻足使「丑飛虎」衣袖兜空,又空歡喜了一場!
就在「丑飛虎」衣袖兜空,雲雀半空微停的剎那,雲從龍適時縱起,左臂伸出向左方虛晃一下,右手卻如石火閃電般突地一抄,說來不信,就像是雲雀自投般,已落在了雲從龍的手中!
雲從龍右手拇、食二指,輕捏著雲雀的雙足,緩步走向「丑飛虎」,提起那雙翅鼓振飛撲不停的雲雀,道:「請汪朋友檢看,雲雀是否有傷?」
「丑飛虎」臉已氣成了鐵青色,沉聲道:「不必看了,我輕功認敗!」
雲從龍將雲雀小心的放於籠中,關閉籠門,雲雀在籠中掙飛撲跳不止,顯然未曾受傷。
於四這才高了興,樂嘻嘻的把籠子帶到後面。
「丑飛虎」此時開口道:「在下輕功雖然認輸,但卻自認輸的冤枉,試想,捕捉雲雀,並非全仗輕功,還有技巧,雲試手不否認吧?」
雲從龍道:「我不否認。」
「丑飛虎」道:「因此在下認為,輕功之輸,是輸在技巧上面!」
雲從龍道:「可以這樣說,要是汪朋友仍然有意再改他法,重新較量一次輕功的話,雲某依然奉陪!」
「丑飛虎」道:「有雲試手的這句話,已很夠了,在下既已認輸在前,自無這般厚臉皮,再請重較一次。」
雲從龍一笑道:「不管汪朋友你怎麼想,現在雲某由衷的認為,汪朋友你這次輕功較技,是雖敗而猶榮!」
仇磊石也沒有想到,鳳陽四丑中,會有像「丑飛虎」汪壽平這種磊落人物,不由去了三分敵意。
「丑飛虎」卻搖搖頭道:「這是任何一個武林人,都應該作到的。」
雲從龍道:「汪朋友,現在該比兵刃還是掌法?」
「丑飛虎」道:「掌力吧。設若在下掌力再輸了的話,這可能誤傷人命的兵刃之搏,則不必再試了!」
雲從龍道:「雲某從命,但不知汪朋友要如何比法?」
「丑飛虎」道:「自古道:英雄相惺惜,這次大可借物而較優劣!」
雲從龍道:「汪朋友吩咐就是。」
仇磊石暗中點頭,他由去從龍因「丑飛虎」的表現,自小覷而變為敬重一點,進而瞭解了雲從龍的性格。
此時「丑飛虎」道:「請問雲試手,是較重掌之力,還是內功掌法?」
雲從龍有心使「丑飛虎」勝上一陣,道:「重力硬功吧,可好?」
「丑飛虎」豈有不知原由的道理,點頭道:「試手情厚矣,如此則請準備兩方重石應用。」
雲從龍正要呼令於四,仇磊石卻突然揚聲道:「且慢!」
雲從龍不由不愣,「丑飛虎」也暗自心驚,一干在廳中靜觀試技的武林中人,也全注目不解。
仇磊石面帶真摯笑容,道:「本店雖有試手論級而寄居的規定,但旨在求磊落的英雄,因此格勝於文,並非必須墨守成規不可!」
「汪朋友心地坦直,英雄胸襟,因之試技業已通過,另外掌力,兵刃較比之事,即刻作罷!」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非但出乎了四醜的意外,甚至雲從龍和室內暗窺一切的古存文,也都愣在一旁。
仇磊石卻含笑轉對佟主事道:「主事,右小廳可空閒?」
佟主事道:「現正空著。」
仇磊石道:「佟主事請鳳陽的四位朋友,移至右小廳侍茶,我後面處理點小事,即到右小廳相陪。」
佟主事欣然應命,仇磊石轉對雲從龍道:「雲試手可願代我陪客?」
雲從龍道:「屬下從命。」
仇磊石一笑,對四丑點點頭,和雷嘯天轉回後面。
這種由極為凶險的場面,突然化為和祥,使滿座江湖客,奇怪中無不帶著失望的惆悵。
四丑卻在驚、喜、疑慮之下,由佟主事和雲從龍相陪,緩步走進了右小客廳,靜待仇磊石駕臨。
此時仇磊石,卻在另外那密室中,和古存文相談。
他進入密室之後,不待古存文詢問,已含笑道:「古兄必然對小弟措施感到奇怪。」
古存文道:「小兄著實對後面的變化不解。」
雷嘯天卻很懂仇磊石,因此接口道:「古世弟,愚兄深信,仇二弟必有所為。」
古存文道:「這一點小弟也深信不疑,但卻想不明白為了些什麼。」
仇磊石肅手道:「古兄,展兄,我們坐下來詳談。」
大家入座,仇磊石神色肅穆的說道:「小弟有個發現,是故突然變更了計劃。」
古存文道:「仇兄發現了些什麼?」
仇磊石道:「鳳陽四丑,小弟曾打聽過他們,雖非武林君子,卻也不是江湖小人,尤其是他們生平不近女色……」
古存文皺眉接口道:「仇兄說的不錯,只是……」
仇磊石道:「容我說下去,適才我再三相逼四丑,使其兄弟進退兩難,但他們兄弟卻仍能容忍下去。」
「後來,丑飛虎試手,捕捉雲雀,現出了丈夫的本質,論比掌力,發揮了英雄胸襟,似此等人,斷非惡者!」
「因此,小弟對丑天狗為提親遭拒,竟而生恨,率兄弟遠來金陵圖謀不軌之事,發生了疑問!」
古存文道:「疑問?仇兄怎能憑點滴小事,而斷其心胸?」
仇磊石道:「人能矯作,但難掩本質,古兄請聽下去。」
古存文無可奈何的微吁一聲,仇磊石接著說道:「小弟既有所疑,方始作了打算……」
古存文忍不住接口道:「到底仇兄疑及何事?」
仇磊石道:「這一點恕小弟直言,目下尚不知道。」
古存文一跳而起道:「仇兄,這……這是什麼話?」
仇磊石道:「古兄莫急,小弟已請四丑在右小廳侍候,小弟深信,與四丑作次開誠相談,必有所得。」
古存文道:「仇兄如此有把握?」
仇磊石道:「小弟已有成竹,祈古兄稍待。」
話聲中,仇磊石起座,轉對展翼雲道:「仍煩展兄相陪古兄,小弟很快就能回來。」
雷嘯天斯時道:「愚兄不必去了吧?」
仇磊石含笑道:「走吧大哥,你可就近聽聽。」
說著,他兄弟推門而去,古存文卻突對展翼雲道:「展世兄,小弟想告辭了!」
展翼雲道:「這是為什麼?」
古存文道:「事情十分明顯,雷、仇二位對四丑全力照拂,小弟前疑之事,已有明證,怎肯再在此處作客?」
展翼雲道:「不是小兄說你,現在就下斷語是太早了些!」
古存文道:「展兄莫非看不出來,這是預先佈置的把戲?」
展翼雲怒聲道:「存文弟,你不能如此侮辱雷世兄和仇賢弟!」
古存文皺眉道:「展兄請想,只以『心有所疑』四字,就將大局扭轉,留下了四丑,所疑之事卻還無法知道,這算什麼話?」
展翼雲道:「人的智慧不同,小兄卻深信不疑。」
古存文一笑道:「小弟承認,智慧過低,故而告辭。」
展翼雲道:「存文,你莫忘記,我們都是『十君子』的後代!」
古存文冷冷的說道:「小弟怎敢忘記。」
展翼雲皺眉道:「存文弟,你為何現露此等神色?」
古存文恨聲道:「展兄若不健忘,應當記得先父和蕭伯父母,昔日慘死之事,那萬惡的兇手,也是『十君子』之一!」
展翼雲道:「那和今日之事,有何關聯?」
古存文道:「今日若擇交不慎,未來必有如前一輩中的慘變!」
展翼雲語塞,古存文卻接著又道:「雷世兄不去說他,既使退一萬步,他望之即知非惡詐賣友之徒,但那仇磊石,卻令人不能無疑!」
展翼雲道:「何疑之有?」
古存文悄聲道:「他非『顛神僧』的弟子!」
展翼雲聞言一驚,道:「這可胡說不得!」
古存文道:「小弟自有證據!」
展翼雲神色一變,正欲開口,室門卻適時洞開,佟主事含笑而進,竟恭請他兩位也移駕右小廳。
此去,卻引出了石破天驚的奇變!
仇磊石和雷嘯天暫別了古存文和展翼雲,前往右小廳,沿室內彎廊走著,雷嘯天開口道:「二弟,這件事你果有把握?」
仇磊石道:「難說,不過小弟之心可對天日。」
雷嘯天道:「愚兄當然始終深信二弟,但那古世兄……」
仇磊石道:「小弟早已看出,古世兄他動了疑念。」
雷嘯天道:「愚兄認為二弟如此作法,必有重大原因,並信二弟定會揭發出某些事來,但設若這樣費心……」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這事不致於空費時日的。」
雷嘯天道:「別忘記,還有那『駝鈴』的事情!」
仇磊石道:「小弟就是因為心有所疑,方始決定一試,再說小弟對人,寧願為人所不為的笨辦法,也不輕易言戰!」
雷嘯天道:「二弟今日之對四丑,可是要和對兗州朋友一樣?」
仇磊石道:「多交朋友,就少了冤家,大哥不會認為不對吧?」
雷嘯天一笑道:「看來武林之中,確是出了位仁義大俠!」
仇磊石道:「大哥不該這樣說。」
雷嘯天正色道:「二弟,愚兄自與二弟相交,不知不覺間,已受惠多矣,二弟待人推心坦誠,愚兄願……」
仇磊石攔住了雷嘯天,道:「大哥,近日來,小弟突然啟發了個夢想。」
雷嘯天道:「是什麼事?」
仇磊石道:「昔日『十君子』的後人,如今已有展、古二兄在,若能找全『十君子』的第二代,再結金蘭豈非佳話?」
雷嘯天經仇磊石提醒了自己,自兄弟結盟至今,尚未將自己的身世告知二弟,想到此處,才待開口,卻已走到了右小廳外,雷嘯天忍住話鋒,決定在處理了四醜事後,再對仇磊石說明。
右小廳中,佟主事和雲從龍,陪著四丑,天南地北的閒談著,四丑心中忐忑,不安之色現諸臉上。
《黑石船》完,欲知後事,請續看《金面客》。
瀟湘子掃瞄Rayman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