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絕」虎的一聲全站了起來,曉梅也沒有想到,蕭夢梅會說出這種驚人之言,不由變色站起!
劍大爺道:「老弟,這可不能胡說!」
曉梅道:「磊……你……你說你有證據?」
蕭夢梅道:「再告訴老哥哥們個事實。」
話鋒一停,轉對曉梅道:「小妹,艾天齊並不是你的哥哥!」
曉梅驚訝的星眸圓睜,說不出話來!
蕭夢梅卻接著又道:「也就是說,艾天齊並非艾老人的親生兒子!」
鉤四爺沉聲道:「老弟,這些話你要負責!」
蕭夢梅道:「當然!」
筆六爺道:「有證據?」
蕭夢梅道:「當然有!」
刀二爺口吻和緩地問道:「老弟,你又是哪一位呢?」
蕭夢梅道:「最後會說到的!」
抓五爺卻道:「老兄弟,我相信你敢當著姑娘的面前,說這些話,必然是握有證據,就請先告訴我們,主人是姓什麼?」
蕭夢梅道:「姓卜!」
「六絕」同聲道:「卜?請示證據!」
蕭夢梅道:「卜老丈的身份,高過現在的天下一家店店主,他是昔日名震天下,『十君子』中的第十位!」
六絕互望良久,神色上,已不似先前那樣驚訝不信了,曉梅全身不由顫抖難止,對蕭夢梅道:「是……是他?」
蕭夢梅道:「別人要那『駝鈴』何用?」
劍大爺道:「老弟應該拿證據出來了吧?」
筆六爺卻道:「也該說出你的名姓來了!」
蕭夢梅道:「說來話長……」
鉤四爺接口道:「長話盡可短說!」
蕭夢梅道:「小可先說自己的名姓,我姓蕭,名字叫夢梅!」
鉤四爺道:「我要說句聽來不太合理的話,誰能信你是姓蕭呢?」
蕭夢梅道:「所幸這一點,小可也有證據!」
筆六爺和鉤四爺道:「我們要先看證據!」
蕭夢梅慨然說一聲「好」,探手處,證據尚未取出,地室鐵板倏忽滑開,有人沉聲說道:「他說的都對,不必向他要證據了!」
話聲驚人心神,動人魂魄,大家抬頭看……
自那鐵板滑落現露的門戶中,隨聲走下來了一個身著灰衣的老者,竟然就是那艾老人!
「六絕」本已站起,此時十分尷尬,不知是迎接的對,抑或是不迎接的對,不由愣在一旁。
曉梅驚呼一聲之後,立刻恢復了平靜,起座欲前!
艾老人笑嘻嘻的走下了磴階,揮手道:「你別過來!」
曉梅一呆,喊道:「爹您……」
艾老人厲聲道:「住口,不准叫我爹爹!」
蕭夢梅卻冷哼一聲,左足悄然將所坐椅子推向一旁。
「六絕」此時移步相迎,行未兩步,艾老人已說道:「誰也別動!」
蕭夢梅卻一笑,坦然而前道:「老丈真是無孔不入!」
艾老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對抓五爺道:「五弟,還認識我這老哥哥?」
抓五爺道:「今生今世,小弟不能不認!」
艾老人哈哈兩聲,道:「那就好,今日此地的聚會,是誰作東呀?」
抓五爺道:「小弟。」
艾老人道:「五弟可歡迎我這不速客?」
抓五爺道:「小弟不善謊言,主人突然現身,小弟吃驚不小!」
艾老人道:「是要老哥哥去的意思?」
抓五爺道:「小弟怎敢?」
艾老人道:「我可以要個座位嗎?」
曉梅搬起自己所坐的椅子,剛要送過去,那知艾老人卻搖一搖頭,目光一掃蕭夢梅,道:「你的椅子我不坐!」
曉梅道:「爹……」
艾老人厲聲道:「我不是你爹!」
曉梅不由悲從哀生,珠淚串流道:「爹您好狠!」
艾老人道:「住口,難道你沒有聽見,我不是你爹!」
曉梅道:「爹,女兒就有不是……」
艾老人沉聲道:「聽著,要是還認我是你爹……」
話鋒一頓,手指著蕭夢梅道:「你就殺了他!」
曉梅猛退幾步,道:「爹,您……」
蕭夢梅適時叱道:「姓卜的,你空為人父!」
艾老人驀地哈哈狂笑起來,笑聲止住,聲調、態度,轉為十分慈祥,極其溫和的對蕭夢梅道:「時間不多了,來,咱們坐下來談談正經事吧!」
曉梅嬌喚一聲,道:「爹,女兒是……」
艾老人似是突然換了個性格,溫柔仁慈的接口道:「曉梅,別急,坐下來聽,然後你就懂了!」
話聲一頓,轉對「六絕」道:「六位賢弟也坐!」
眾人不知艾老人心意,只好各自入座。
艾老人誠摯的看看曉梅,又瞧瞧蕭夢梅,說道:「首先老夫聲明,現在咱們等於朋友般閒談,別有火氣,別存殺心,什麼事等話說完了再辦!」
眾人沒有答話,艾老人接著對蕭夢梅道:「現在我承認姓『卜』……」
話未說完,「六絕」已驚呼出聲!
曉梅卻哀傷地說道:「爹,您……您……您叫女兒怎樣……」
老丈不理曉梅,仍對蕭夢梅道:「船上欲劫『駝鈴』,而殺盡舟子的人,是我!」
「六絕」心頭一震,蕭夢梅點頭微然一笑,曉梅卻驀地痛哭出聲,雙手掩面,靠在了蕭夢梅左肩之上!
卜老丈接著問蕭夢梅道:「你說你是蕭夢梅,可有那『黑石船令』?」
蕭夢梅動也沒動,旗令就在身上,但他不能相信「卜老丈」的為人,所以沒有表示旗令就在,僅僅點一點頭!
卜老丈已開口道:「我信得過你,也替已死的蕭大哥慶幸,他有了這樣的一位傳人,應該是九泉之下再無憾恨了!」
蕭夢梅冷冷地說道:「小可卻是認為,若未將老丈那黑心狼肺奠祀於先父母靈前,先父母在天之靈怕很難無憾!」
卜老丈道:「很好,有志氣,老夫願能成全你的心志!」
蕭夢梅道:「是否還要小可向老丈道謝呢?」
卜老丈哈哈一笑,道:「口齒如此之利,卻沒有令尊對人仁厚了!」
蕭夢梅道:「老丈說的也許對,先父認錯了盟兄弟!」
卜老丈又是一笑道:「咱們不談這個,老夫有更緊要的話說!」
蕭夢梅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卜老丈含意深長的,對「六絕」道:「今夜之事,現在誰也不許談起,目下我的心情極佳,賢弟們若有急欲想問的話,最好就問!」
說著,斜看了蕭夢梅一眼,道:「也包括蕭公子你!」
抓五爺沉思剎那之後,道:「主人……」
卜老丈淒然一笑,道:「現在之會,老夫將無半字虛假的言語,這是老夫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五弟若有所詢,可直稱一聲大哥足矣!」
抓五爺道:「如此請恕小弟斗膽相詢數事了!」
卜老丈道:「不必客氣!」
抓五爺道:「大哥當真是『十君子』中的『卜』爺?」
卜老丈道:「不假!」
抓五爺道:「但是形貌不像!」
卜老丈道:「易容整形之技,乃老夫之一絕!」
抓五爺道:「相傳『十君子』功力……」
老丈接口道:「五弟,何不問些緊要的?」
抓五爺道:「仇……不,蕭老弟說,天齊並非大哥愛子……」
卜老丈道:「不錯,他的姓氏連我都不知道,我改姓為『艾』是因為已死的妻子娘家姓艾的原故!」
抓五爺突然道:「大哥在金陵總店,將姑娘關於鐵室內,是真?」
卜老丈道:「真的!」
抓五爺道:「何故?」
卜老丈一笑道:「只不過是怕她洩露消息而已!」
抓五爺道:「今夜石湖畔之會,據說大哥必欲置蕭老弟於死地?」
卜老丈道:「先時確實是有此心意!」
抓五爺道:「如今呢?」
卜老丈看了蕭夢梅一眼,道:「這件事我留在最後答覆。」
抓五爺頷首低吁出聲,其餘「五絕」,也不由人人歎息,他們沒有想到,一切果如蕭夢梅所說的相同!
「六絕」業已無言可問,蕭夢梅卻道:「老丈,小可要發問了!」
卜老丈道:「說吧。」
蕭夢梅道:「先父母可是死於老丈手中?」
卜老丈道:「令尊堂是中毒而死……」
蕭夢梅沉聲道:「請照實回答!」
卜老丈雙眉一皺,道:「蕭公子怎地如此沉不住氣,老夫話尚來完,何必著急,毒是老夫親手所下,但卻不承認有殺令尊之意!」
蕭夢梅冷哼一聲道:「暗中下毒,難道還是仁慈善心?」
卜老丈道:「老夫不敢擔當這麼好的謬讚,但老夫下毒之時,沒有想到,令尊堂竟會中毒而亡!」
蕭夢梅道:「小可生也太晚,除老丈外,還沒見過更厚顏無恥的人物!」
卜老丈竟然不惱,道:「蕭公子,老夫請問一事!」
蕭夢梅道:「請講!」
老丈正色道:「這問題要不存成見答覆!」
蕭夢梅道:「小可答話由衷而出於誠!」
卜老丈道:「就以目下蕭公子功力而言,不論何等毒藥,吞服之後,要經過多久的時間,始能發覺?」
蕭夢梅道:「服後立可發覺!」
卜老丈道:「以公子內功修為而論,毒藥能否使公子喪命?」
蕭夢梅道:「不能,但可使功力失去過半!」
卜老丈道:「令尊功力,較公子如何?」
蕭夢梅冷哼一聲道:「伍叔攜小可潛逃前,先父已將一身真力,以『透穴導引』之術,輸於小可身上,功力已失多半!」
卜老丈道:「由公子這一番話,方始解開老夫十數年來,無法解開的啞謎,難怪蕭兄竟然中毒而死,唉!」
蕭夢梅沉聲道:「老丈認為,因此就能不負殺人之責了?」
卜老丈道:「我雖未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老夫念恨至今,公子又何必問老夫負不負此責呢?」
蕭夢梅道:「古大俠是誰下的毒手?」
卜老丈道:「老夫!」
蕭夢梅話聲轉快,道:「過大俠呢?」
卜老丈也答的極快,道:「也是老夫!」
「展大俠呢?」
「自然也是老夫所殺!」
「我那伍叔父,雷叔父呢?」
「是我!是我!都是我!」
蕭夢梅驀地悲嘯一聲道:「卜老賊,你可知道殺人償命?」
卜老丈一字字剛強的說道:「老夫等這個機會,已十幾年了!」
蕭夢梅虎的站起,道:「很好,就在今夜解決,告辭!」
抓五爺、曉梅及其餘五絕,正要出聲攔阻,卜老丈卻突然哈哈震聲狂笑起來,蕭夢梅劍眉一挑,道:「笑什麼?」
卜老丈道:「笑公子的氣量狹窄!」
蕭夢梅道:「小可但願明日此時,你還能笑出聲來!」
卜老丈道:「公子要去何處?」
蕭夢梅道:「不必多問,二更時分小可准到石湖就是!」
卜老丈道:「現在就走?」
蕭夢梅道:「你還有事?」
卜老丈一指曉梅道:「她怎麼辦?」
蕭夢梅一愣,曉梅適時抬起頭來,星眸閃射祈求、懇盼、無助的光芒,令人倍增憐惜之心!
但父母之仇,恩師之恨,使蕭夢梅無法去懷,他猛地把腳一跺,以誠摯而剛毅的神色,對曉梅道:「小妹,仇恨已將你我劃隔兩界,此生唯存倩影,今世恐難相聚,你……你……你忘了我吧!」
話說完,驀地轉身,大步而行!
適時,耳邊傳來一聲卡簧輕響,燈影映出劍華,蕭夢梅心頭猛地一顫,倏忽旋身而回!
卜老丈卻比他還快,已探身出指,點中了曉梅的腕脈,一聲金鐵鳴響,曉梅寶劍脫手墜落地上!
蕭夢梅和卜老丈,竟然同時喊出「你怎麼這樣傻?」
曉梅猛一頓足道:「哪個要你們攔著我自盡的!」
話只管是這樣說,淚卻已順頰流落!
卜老丈突然轉對蕭夢梅道:「蕭夢梅,你就忍心這樣對曉梅?」
蕭夢梅咬咬牙,道:「情、恨、愛、仇,皆都是你成全的!」
卜老丈怒哼一聲,道:「我卜某和你有仇、有恨,與此女何干?」
蕭夢梅指手道:「親仇未報,血恨未復,娶爾之女,我蕭夢梅算個什麼東西?你姓卜的又是個什麼物件?!」
卜老丈雙目陡射威凌,滿頭雪髮根根直立,道:「蕭夢梅,老夫自進這地窖,可曾有一字不實?」
蕭夢梅道:「不曾!」
卜老丈道:「原來你也會說句良心話!」
蕭夢梅正色道:「你我之仇,雖深如東海,但論及他事,小可自當本諸心田而言,這是小可的為人基本!」
卜老丈道:「那就好,現在你仔細聽著,老夫再說一遍!」
話鋒一頓,又對曉梅道:「丫頭,你也仔細聽清,你不是我的女兒,和天齊不是我的兒子一樣,老夫妻室早喪,從無兒女!」
蕭夢梅道:「姓卜的,你打著什麼主意!」
卜老丈厲聲道:「住口,老夫既敢自承當年作為,還不至於用那種卑鄙手段,你若再敢侮辱老夫,老夫……」
抓五爺接口對蕭夢梅道:「蕭老弟,我大哥的話你應當相信!」
蕭夢梅看了卜老丈一眼,道:「天齊是誰,我心中有數,你說曉梅並非爾女,空口難信,請說個能令小可心服的原因出來!」
卜老丈道:「此女是老『過』的掌上明珠,那時老夫正要向老過下手,偶見此女,心中一動……」
蕭夢梅突然記起,過萬乘說的話來,過家果然丟過一個女兒,難道……?沉思間,已得主意,道:「你若能說出當年詳情,小可或能相信!」
卜老丈全身一抖,道:「當年在老過家門之外,見老過的兒子萬乘,和此女正在嬉戲,此女被萬乘打哭,萬乘獨自逃回家中……」
蕭夢梅神色一變,對卜老丈一揖道:「仇是仇,恨是恨,事歸事,有這樣一件往事,過萬乘曾經提過,像老丈說的一樣,因此小可已深信小妹非老丈之女了,故而一揖為謝……」話鋒一停,又道:「不過小可十分不解,老丈為何說出實情?」
卜老丈在救下曉梅之後,始終站立未坐,如今頹然長歎一聲,無力的坐於椅上,疲憊地說道:「也許是因為,老夫已無力再承擔心上的重壓!」
曉梅瞪著一雙星眸,道:「爹……」
她無法接受這種突來的變化,更無法改變十數年來,對卜老丈習慣的稱呼,因此出口就喊了聲「爹」!
卜老丈卻十分誠懇地說道:「曉梅,我說的都是真情,你姓『過』!」
曉梅看看卜老丈,再瞧瞧「六絕」,又看看蕭夢梅,所有的人,也都木愣的盯著蕭夢梅!
曉梅猶如置身夢中,她著實容納不下這心頭層層重壓,心神在極端震顫下,突然咯咯咯的傻笑起來!
眾人神色俱皆一變,曉梅卻倏地指著卜老丈道:「你……你本是我爹,現在成了養父!我姓艾,又姓了卜,如今竟又成了姓過,姓過……咯咯……」
她柳眉一挑,接著又道:「你育我十多年,對我恩重如山!你殺了我親身爹爹,仇恨似海,我殺你,恩再難報,不殺你,此恨怎了……咯咯咯……」
她倏忽轉對蕭夢梅,狂笑著,滿頭烏絲業已散亂披飛,笑聲比鬼還難聽,活似一具嬌艷殭屍鬼,喊道:「你……你知道我多愛你?你竟……竟也騙我……一會兒姓仇,一會兒姓蕭,蕭蕭淒風冷,冰梅透骨寒……我的心好冷!好冷!咯咯咯……」
蕭夢梅柔腸寸斷,英雄淚下,卜老丈老眼昏花,淚濕雪鬢,俯垂下頭,無言的深深自罰!
曉梅身形旋舞,人已接近瘋狂,似訴如泣的道:「人間可還有寸乾淨土?清白心?一定有!一定有!我要去找這寸乾淨土,好葬這顆清白心!」
她哭著,笑著,舞著,跑著,臉上神情,漸漸木然,卜老看出不對,霍地站起,才待出手救治曉梅,蕭夢梅卻已飛身而到,減淚拋流,出手點了曉梅的穴道,旁若無人的一臂橫掃,將桌上盞、壺掃落,將曉梅置於桌面,首將曉梅雙膝盤起,接著立於曉梅身後,以真力代曉梅過穴推宮!
卜老丈認為此時只要輕出一指,可立將蕭夢梅真氣截斷,蕭夢梅則必腑臟氣血逆轉,功力盡失,吐血而亡!
但是卜老丈想歸想,並未動手,卻低低對抓五爺道:「五弟,愚兄有幾句話,煩你轉告蕭夢梅。」
抓五爺剛毅已極,老淚縱橫道:「主人,您就饒過他們吧!」
卜老丈搖頭揮手道:「五弟聽愚兄說完,曉梅真氣浮動,已近失性瘋狂,愚兄本要親自助她,蕭夢梅已先愚兄動手,愚兄甚慰!
這種不惜耗盡本身真元,代人推宮過穴的手法和功力,是極端危險的事,五弟要代其護法,莫讓他人驚擾!蕭夢梅事完後,煩五弟轉告,說愚兄本來決心今夜置其於死地的,現下已改初念,今夜愚兄爽約了!」
抓五爺激動的深施一禮,道:「小弟感謝大哥!」
卜老丈掃了其餘五絕一眼,慨然道:「古人曾說:一失足成千古恨,愚兄昔日一念之失,大錯鑄成,悔已無及,雖說尚未自食其果,卻已淪入家破的慘境!你我兄弟相交半生,愚兄為事所迫,不得不在此與諸賢弟告別,再見恐怕已遙遙難期……」
「六絕」聽出話意,驚問道:「大哥要去哪裡?」
卜老丈道:「愚兄已決定不再與蕭夢梅等人為仇,自然就該隱避,此去現無目的,反正不會再在江湖走動了!」
抓五爺道:「大哥,事情難道別無他法可想?」
卜老丈苦笑一聲,道:「五弟,殺父之仇,蕭、雷、古、過、展等晚輩,焉能不報?愚兄除了先一步殺人之外,就只有被殺,再叫愚兄以大錯而掩大錯,五弟,那永遠是錯,不會變成對的,愚兄也不能為,但叫愚兄束手任彼等宰割,愚兄修養尚不到那種境地,因之除避之一途外,再無解決辦法了!」
劍大爺點著頭,似是自語的說道:「大哥說的對,只是太委屈大哥了!」
卜老丈淒然一歎道:「愚兄委屈什麼,怕只怕小輩的朋友們,還要天涯追索愚兄,不得愚兄而心不能安呢!」
抓五爺適時道:「大哥,店務和天齊,怎麼安排?」
卜老丈道:「愚兄這就回轉分店,留下諭令交聞文收妥,五弟此間事了,請去分店拆閱,當有妥善之策!」
抓五爺道:「大哥,小弟願隨大哥……」
卜老丈接口道:「愚兄這次是真的獨自而去,五弟不要強我所難!」
劍大爺正色道:「大哥,你認為我們『六絕』兄弟,這般無情?」
卜老丈歎息一聲,道:「賢弟們怎會不解愚兄之苦呢,今後是逃亡,是避仇,是忍辱也是苟活,大哥有何權利,也迫使賢弟們相隨?!」
劍大爺慨然道:「大哥若是這樣說的話,小弟斗膽問大哥一句,此行出於小弟等本願,大哥又有什麼權利相攔?」
卜老丈不能不一笑道:「好好好,不過賢弟們可要記住,有朝一日,這群小俠設若找到患兄,賢弟們極可能要與愚兄皆亡!」
劍大爺道:「大哥,你認為小弟們活得還不夠大?」
卜老丈被劍大爺的豪氣,引發了自己的雄心,哈哈一笑,道:「對,咱們就走!」
抓五爺突然說道:「小弟我呢?」
卜老丈看了那閉目闔睛,臉上泛出陣陣熱氣,正以本身真元內力,相助曉梅的蕭夢梅一眼,道:「五弟,你留下跟著曉梅吧,這孩子可憐!」
劍大爺心頭一動,接話道:「老五,大哥說的對,你既已承諾代蕭老弟護法,自不能背信,留下吧,也給未來奇變,留下一線之望!」
卜老丈苦笑一聲,道:「愚兄卻不希望如此!」
抓五爺看看卜老丈,瞧瞧劍大爺,豪放地說道:「小弟遵命,反正將來還能見得到,人心自在人心上!」
卜老丈沉思剎那,道:「五弟,愚兄等去了,記住不能容任何人驚擾蕭夢梅,他事畢之後,請對他說,愚兄已天涯亡命去了!」
抓五爺深知卜老丈說出這種話來的心情,只好故作不解,反而以開朗的態度,欣然的神色道:「大哥放心,小弟會辦理的十分妥善,小弟目下不能隨大哥前往,只好預祝大哥一切如意!」
卜老丈一笑道:「誰說五弟人方性方,還不也是性情中人!」
劍大爺意味深長的說道:「老五,別認為你的責任輕喲!」
抓五爺道:「血交友,誠待人,小弟深信開得金石!」
卜老丈慨然接口道:「五弟,珍重了!」
抓五爺道:「大哥,天心人心,小弟祝禱!」
卜老丈和其餘五絕,對抓五爺一拱手,相貫離開地窖,鐵板適時重又滑閉,將門戶封妥!
抓五爺搬個椅子,坐在那門戶之下,此處別無通行地方,坐於此處,任憑是誰,也休想逃過抓五爺而進來!
何況這地窖中的鐵板門戶,若非自己人,誰也休想找到由上開啟的暗鈕,抓五爺深信不會突生意外的!
此時,蕭夢梅行功正當緊要關頭,其實,曉梅驟遭幾個意外,心靈無法適應而失性,論理在蕭夢梅真力相助之下,早已恢復,但是蕭夢梅卻願借此機會,衝破曉梅的生死玄關,打通任、督二脈,使曉梅今後處於任何情形之下,也不致於再心神受制,而功力也倍於先前!
卜老丈及「六絕」,無人知道蕭夢梅神功,已達昔日「天龍子」的境地,靈、心能應「萬意」。
因此認為所談之事,蕭夢梅絲毫不知,哪料蕭夢梅字字不遺,句句入耳,聽了個清清楚楚!
又過了盞茶光景,抓五爺全神貫注之下,只見蕭夢梅十指在曉梅後心輕彈,曉梅隨指長吐了一口悶怨之氣醒來!
接著,聽到蕭夢梅道:「小妹,速除一切雜念,心神真氣相合,自『丹田』緩緩外引,與我的真力熱流相接,快!」
曉梅似不自主的應命而行,只覺心神一聲顫震,兩人的真氣立即相合,向「玄關」猛地衝去!
抓五爺始終注目二人不懈,此時不禁神色微變,他已看出,蕭夢梅在以本身元功,助曉梅打通任、督二脈!抓五爺喜憂參半,喜的是曉梅任、督脈通之後,功力火候立即平步青雲,憂的是卜大哥未來歲月,恐無寧日!
此時,蕭夢梅全力以本身真力行動,曉梅也提聚真氣,欲破最後障礙,是最最要緊的時候,受不得驚擾變故!
抓五爺似是突有所感的,抬頭看了看那鐵板門戶,詎料恰當這個時候,鐵板倏忽滑落,飛縱下來了一人!
抓五爺輕叱一聲,道:「好大膽的狂徒,回去!」
話聲中,抓五爺「神抓」已凌虛發出,勁風而到,這人冷哼一聲,身形微移,已避向一旁,道:「五叔,是我!」
抓五爺在抓空之下,早已旋步攔到這人和蕭夢梅的中間,虎目閃射神光,立如山巖般,道:「小爺怎會重返此地?有事嗎?」
這人原來是艾天齊,不知何故,突然到來!
他耳聞抓五爺相詢來意,嘴角掠著冷笑,雙目射出邪惡的光芒,瞥望了蕭夢梅和曉梅二人一眼,道:「這是怎麼回事?」
抓五爺深知艾天齊涼薄的天性,立即說道:「姑娘因受刺激,幾乎失性瘋狂,蕭老弟與老主人恰皆在座,蕭老弟遂以本身真力,代姑娘療傷……」
艾天齊哼了一聲,道:「哪一個姓蕭?」
抓五爺道:「小爺來遲,未曾親聆老主人訓示,自也不知所發生的事情,仇老弟不姓仇,原本姓蕭……」
艾天齊獰笑一聲道:「我就料到這小子詭詐!」
說著,大步向蕭夢梅走去,抓五爺伸手相攔道:「小爺止步!」
艾天齊把眼一瞪,道:「五叔,你敢攔我向前?!」
抓五爺道:「老朽奉主人令諭,替他們護法,主人曾說,任憑是誰,也不准過去,請小爺原諒!」
艾天齊陰陰一笑,道:「你想騙我?」
抓五爺道:「老朽向無謊言!」
艾天齊驀地嘿嘿揚聲而笑,一臉猙獰,神態可怖,仍然步步逼前!
抓五爺沉聲道:「停步,莫迫老朽動手相攔!」
艾天齊怒聲道:「老狗頭,你好大的膽子!」
抓五爺雙眉揚飛,道:「小爺,你這樣稱呼老朽?!」
艾天齊道:「告訴你,小爺早就疑心你這老狗了,主人若曾來過,還能容得這對狗男女如此親近……」
抓五爺厲聲道:「小爺,老主人非但來過,並且已將恩怨說明……」
艾天齊陰森一笑,接話道:「老狗頭,你當小爺不知你早已與敵相通……」
抓五爺忍無可忍,道:「娃兒張狂,實話告訴你說吧,適才老主人駕臨,與老夫等六絕,及蕭夢梅和姑娘,當面已將恩仇交待清楚!行前,囑老夫代二人護法,不准任何人近前,並將你的身世也說了出來,你不是老主人的孩子……」
艾天齊厲聲喝道:「放狗屁,告訴你,曉梅這丫頭才不是我們艾家的骨肉!」
抓五爺頷首道:「不錯,老主人也說明白了,姑娘姓過,不姓艾,再告訴你,老主人也不姓艾,而是姓卜!」
艾天齊心神猛地大震,一雙暴虐的凶睛,失去了猙獰的威芒,直直的,呆呆的,傻在一旁!
抓五爺適時又道:「如今老夫仍然稱你一聲小爺,小爺,主人臨行,諭示老夫,已將所有店號,交由老夫……」
艾天齊突然厲聲吼道:「住口!」
抓五爺一愣,道:「小爺為什麼不叫老夫說下去?」
艾天齊道:「週五俠,我有話問你!」
抓五爺心頭一凜,「周」這個姓,他已經多少年沒有用了,幾乎忘了個乾淨,突經艾天齊一叫,不禁一愣。
瞬際,抓五爺恢復自然,道:「要問我什麼?」
艾天齊道:「你說的可真?」
抓五爺道:「以數十年人格相誓,一字不虛!」
艾天齊道:「仇磊石叫蕭夢梅?」
抓五爺道:「不錯!」
艾天齊一咬牙道:「我不姓艾?」
抓五爺道:「沒人知道小爺你姓什麼!」
艾天齊突然吼道:「為什麼?為什麼?」
抓五爺低喟一聲道:「老主人說,他也不知道小爺的身世!」
艾天齊吼道:「告訴我,艾老兒……不,卜老兒現在何處?!」
抓五爺叱道:「艾天齊,老主人雖非你親生之父,但這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對你應是有德恩而無虧愧,你……」
艾天齊狂吼道:「閉上你的老狗嘴,誰叫艾天齊?!哪個又是小爺我的主人?告訴我,告訴我,卜老兒現在何處?!」
抓五爺沉聲道:「主人與老夫另外五友,業已遠隱,不再見你!」
艾天齊獰笑連聲,道:「由不得這老兒,哼!」
抓五爺大怒,道:「你再若老兒老兒的喊叫,別說老夫要逐你滾開!」
艾天齊雙目一瞪,道:「哼!就憑你這老狗頭?」
抓五爺上步揚掌,但他念及昔日之名份,終於搖頭道:「你走吧,老夫不能對老主人不起。」
艾天齊冷笑道:「滾你個老主人的狗蛋,小爺……」
抓五爺指罵道:「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給老夫滾出去!」
艾天齊瞥望了蕭夢梅一眼,突地撤出背後寶劍,陰森森的獰聲笑著,諷嘲的對抓五爺道:「周老狗,你當那卜老兒,真把你們『六絕』當成高手了,哼哼,小爺實話告訴你吧,你這身功力還差得多呢!卜老兒一身絕技,小爺已得十之七八,本來沒有宰你老狗的心,你既不知厲害,小爺索興成全了你!
反正小爺已經成了獨身無掛,姓蕭的現在渾無所覺,先宰了你,再處置了他然後親手殺了卜老兒,武林之中,就是小爺的天下,既非姓卜,我又不姓過,曉梅這丫頭,小爺不會便宜了別人!」
抓五爺已不忍也不耐煩再聽下去,揚掌抓下,艾天齊適時話罷,手中劍一緊,也恰斜斬而到!
艾天齊的劍法,抓五爺在當年就見過,竟能將「大頭魔王」的凌厲掌風,輕易化解,今天自是不敢相輕。
因之,抓五爺倏地收勢,身形微移,接著以八成內力,雙手連揚連抓,發出「神抓」功力,直取艾天齊胸腹!
艾天齊既存惡念,出招自是很辣,一劍走空,右腕一翻,施出「十君子」所傳劍法,立將抓五爺圍於中央!抓五爺全力出擊,人不能退,身後丈遠,就是木桌,蕭夢梅相助曉梅,行功正緊,不容驚擾,因此抓五爺只有拚命抵抗到底。
所幸抓五爺功力高超,雖已受到猛烈攻擊,但憑本身威凌無倫的掌、抓勁風下,尚能支持一時!
艾天齊以卜老丈親授奇功「天柱力」,穩住下盤,一支劍鬼神難測,奇招迭出,自信抓五爺難逃活命!抓五爺空有一身功力,但因艾天齊的劍法,處處制克著抓五爺的招法,抓五爺無能為力!
片刻過後,抓五爺被迫無奈,沉聲道:「老夫仍念故舊之誼,不忍施展狠手,你再若這般不知進退,休怪老夫要以全力對付你了!」
艾天齊獰笑道:「死當臨頭,還敢狂吠,看劍!」
這次,艾天齊劍法陡變,抓五爺也施出了「神抓七式」,勁厲罡風和嗖嗖劍嘯,旋出陣陣共鳴!
僅僅三招,抓五爺已知大勢去矣,艾天齊劍式,非但能將罡風化解,並有絲絲寒氣直指抓五爺重穴,再若如此拚鬥,不出五招,抓五爺則將毀於艾天齊劍下,不由抓五爺橫起了心!
他怒吼一聲,道:「小狗,老夫也已看出,遲早你是武林中的大害,今天咱們就拚骨於斯,來個冰消玉碎!」
說著,寶劍已臨頭頂,抓五爺竟不格避,哈哈一笑,十指鉤般倏地遞出,一抓艾天齊咽喉,一到前胸!
艾天齊怎肯用這種偕死拚命的打法,冷笑一聲,身形倏退五尺,寶劍一順,迅捷無倫的掃到抓五爺腰間!
抓五爺十指抓空,才待變招相拚,耳邊突傳細語道:「老哥哥快退,一切有小可對付,快!」
抓五爺聞聲倏退,神色現出無比的震驚,他這種突如其去的暴退,不合其生平脾性,因此使艾天齊也眉頭微起而一愣。
抓五爺聽這傳聲的音調,是蕭夢梅的語聲口氣,震驚而退後,才霍地想起,蕭夢梅正在全力行功,無此可能!
但他暴然而退,已到了木桌前面的後方,立處中間隔著蕭夢梅和曉梅姑娘,艾天齊已跨步而到,接應難及了!
艾天齊突見抓五爺暴退,事雖出乎意外,但在一愣之下,立即提力跨前,到達蕭夢梅身旁!
寶劍直指,是對準蕭夢梅左前胸,但他並未紮下,正在沉思是一劍刺死蕭夢梅,抑或是點其穴道。
適時抓五爺沉聲說道:「別忘記人家對你的救命之恩!」
這句話,是指著昔日長巷中,「大頭魔王」即將要殺艾天齊時,蕭夢梅突然飛降,震退「大頭魔王」之事說的。
艾天齊當然聽得懂,不過現在他似是變了一個人,當日他已性情涼薄的嚇人,今朝,更是滿腹恨念!凶目橫掃了抓五爺一眼,手一緊,寶劍顫動,即將紮下,抓五爺卻又大聲對他呼喝道:「且慢,人有人心,你難道不是人?!」
艾天齊獰哼一聲,一咬牙,挺劍而刺!腕間已然貫上真力,劍尖業已到了蕭夢梅左前胸的衣衫,耳邊突然聽到有人以傳聲說道:「你我無仇,況且你也殺不死我,再說,只有我可以告訴你部份身世,因此我勸你三思而行!」
艾天齊聞聲心膽一顫,不由退了一步,雙目四顧,附近無人,劍眉倏忽挑起,臉上晴陰難定!
傳聲適當又起,道:「不用找別人,地窯中除你和抓五爺及小妹外,只有我,不必疑神疑鬼,我是蕭夢梅!」
艾天齊又是一驚,不自主地說道:「休想騙我!」
傳聲微笑,道:「還記得『紅柳莊』中,你令現在已死你手的親信,以『萬蜂-集』對我暗算的事嗎?仔細想想看!」
艾天齊面色一變,這次卻目注蕭夢梅道:「騙鬼,你全力以真氣行功,心難二用,休想小爺信這個,你到底是誰,隱身何處,滾出來見我!」
傳聲喟歎,道:「我雖與你斷義絕交,友情仍在,況受先恩師遺命嚴諭,不得傷你,願你信我,稍待之後……」
談到割袍斷義,劃地絕交之事,艾天齊已深信這傳聲之人是蕭夢梅了,因為此事他人不曉!
因此,艾天齊略以沉思,道:「蕭夢梅,傳聲之人既真是你,小爺越發饒你不得!」
蕭夢梅似是有些言語,不願抓五爺聽到,是故仍以「真氣傳音」使展「玄聲入密」說道:「你應知道殺不了我!」
艾天齊獰笑道:「小爺不相信你的功力也能分散由心!」
傳聲道:「告訴你,我能!」
艾天齊道:「我看得出來,你正以全力打通鬼丫頭的任、督二脈,此時設若住手,鬼丫頭勢將走火坐僵……」
蕭夢梅仍以傳聲接口道:「你若迫我全力對付你的話,別怪我無情!」
艾天齊道:「說的好聽,你能動嗎?」
傳聲道:「你迫我停下功力,使小妹坐僵的話,聽清楚,我將殘爾四肢,使爾終身跪於小妹身前,如岳墳前之秦檜!」
艾天齊心頭一顫,但他眼珠一轉,卻狂笑著說道:「小爺深知你愛這丫頭勝過自己的性命,斷不肯半途而廢,使鬼丫頭坐僵,小爺不上這個當,看劍!」
抓五爺適時喝道:「你敢!」
傳聲卻道:「對井底蛙,不可以言天,信不信由你吧,不過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別逼我不顧師命而出手傷你?」
艾天齊冷笑兩聲,道:「結盟就非小爺本意,割袍恰好了斷牽連,什麼叫師命?什麼是情誼?蕭夢梅,是天欲亡汝,認命吧!」
話聲中,寶劍貫注內力,直送而前!
抓五爺隨手抓起摔落地上的破茶壺,抖手打出道:「小狗賊!」
人卻不再顧忌生死,飛撲而上!
那知抓五爺人尚未曾撲到,只聽到蕭夢梅沉聲喝道:「這次饒過你去,滾!」
「滾」字出口,一聲金鐵斷響,艾天齊長劍倏忽中斷,人也連退了數步,面色一片蒼白!
抓五爺再看蕭夢梅,右手依然抵於曉梅後心之上,動也沒動,抓五爺搖一搖頭,對蕭夢梅的功力是歎為觀止了!
艾天齊長劍中斷,愣愣的拿著小半截,咬著牙,猛一跺腳,將半截斷劍拋落地上,沉聲道:「好功力,小爺去了,在不能雪復今日之恥,出手立即殺爾之前,誓不再在武林之中走動!」
話罷,頓足飛身拔上地窯門戶,卻突又回身喊道:「老狗,若見到那卜老兒,替小爺寄上一語,叫他好生的保養自己,養得胖胖的,以便小爺下刀!」
抓五爺怒吼一聲,道:「站住,你這無情無義的東西,老夫寧願今日和你這畜牲並骨,也不給武林留下大害!」
上面的艾天齊卻哈哈一笑道:「老狗頭想的不錯,小爺失陪,將來咱們再算總帳吧!」
話聲中,鐵板倏忽關閉,抓五爺依然追到門下,伸手去啟暗鈕,那知鐵板竟然一動不動,不由心頭大驚!
適時,只聽到曉梅姑娘全身骨節連連輕響,接著傳出姑娘的一聲嬌歎,她生死玄關已通,大功告成!
可是蕭夢梅卻已累極,就地跌坐,閉目調元不動。
曉梅如夢乍醒,一見斯情,不由急聲向抓五爺道:「五叔,這是怎麼回事,我爹……他人呢?」
抓五爺長歎一聲道:「姑娘,老主人走了!」
曉梅道:「磊石哥……,夢梅哥是怎麼啦,難道受了傷?」
抓五爺喟然並搖頭道:「連老主人都自知不是蕭公子的敵手,誰能傷他!」
曉梅道:「那……那這是怎麼了嗎?一地的碎瓷,他又……」
抓五爺道:「姑娘,蕭公子是累啦!」
曉梅道:「累啦?他幹什麼累成這個樣子?」
抓五爺苦笑一聲,道:「姑娘,你就一點都不知道?」
曉梅黛眉一蹙,沉思著道:「我好像是哭過,也好像又大笑,後來……後來……對了,後來好像還聽到夢梅哥對我說話……」
抓五爺接口道:「姑娘,事可出的太多了!」
遂將發生的事情詳說了一遍,包括剛剛艾天齊的意圖,和受挫而走等,曉梅星眸閃出晶珠,含情的瞥望著蕭夢梅。
突然,焦急的說道:「壞了!」
抓五爺道:「什麼事?」
曉梅道:「天齊什麼事都能作的出來,鐵板滑落,他自外面將暗鈕毀掉,我們豈不要生生埋於這地窖之中?」
抓五爺道:「我也正為此事焦急,可巧姑娘醒來,只顧跟姑娘談說經過,忘記此事十分要緊了!」
曉梅道:「五叔,另外可有門戶?」
抓五爺搖頭道:「沒有!」
曉梅道:「五叔也是,幹什麼把暗鈕總關,上下分設呢?!」
抓五爺苦笑一聲,道:「姑娘,要不上下分設,人在上面怎樣下來呀?」
曉梅也想想之後笑了,道:「侄女兒人急失心,五叔別怪我。」
抓五爺道:「我怎會怪你,只是咱們被封地窖,如何出去……」
話尚未完,蕭夢梅突然立起,道:「不用急,一塊鐵板,還攔不住我們!」
曉梅見蕭夢梅醒來,芳心欣然,道:「磊石……」
她叫順了口,「磊石」二字隨便就說了出來,說出之後,立知已錯,卻怪到了蕭夢梅的頭上,嘟著嘴道:「真是的,姓名都能騙人的,可見你不老實!」
蕭夢梅一笑道:「既已騙你在先,打罰任你總可以了吧?」
曉梅嫣然二笑道:「一張貧嘴!」
抓五爺適時道:「蕭老弟,咱們出去之後再談閒話如何?」
蕭夢梅臉一紅,對曉梅道:「小妹,放我們出去吧!」
曉梅一愣,道:「我?我怎放法嘛,鐵板……」
蕭夢梅道:「我全力為你打通二脈,業已累極,實在沒有餘力來震開這塊鐵板活門,你何不試試?」
曉梅搖搖頭道:「試什麼?我有辦法弄開它,上面暗鈕……」
蕭夢梅道:「這個我知道,我是請你把開這塊鐵板震碎呀!」
曉梅道:「說得輕宜,我震不碎它!」
蕭夢梅一笑道:「卜老頭兒傳授給你的掌法中,可有威力凌猛……」
曉梅接口道:「那有什麼用,威力再猛,也難震碎這塊鐵板!」
蕭夢梅轉向抓五爺道:「周大俠,這塊鐵板多厚?」
抓五爺一愣,道:「老兄弟,你怎麼知道我姓周?」
蕭夢梅道:「剛才天齊不是這樣稱呼你嗎?」
抓五爺喟歎一聲,道:「老兄弟,你這身奇絕的功力,著實令人害怕!」
蕭夢梅一笑道:「周大俠,請問這塊鐵板有多厚?」
抓五爺道:「寸半多些!」
蕭夢梅笑對曉梅道:「小妹,你何不提足真力,試上一試!」,曉梅還在猶豫,經多見廣的抓五爺,卻已想通了個中道理,暗自點頭,鼓勵曉梅姑娘道:「姑娘如今任、督二脈已通,真力勝過先前多多,若以全力發掌,這塊鐵板怕攔不住你了!」
曉梅聞言大喜,對蕭夢梅道:「夢梅哥,這是真的?」
蕭夢梅一笑道:「周大俠既然這樣說,大概不會有錯。」
曉梅抬頭看看,那塊鐵板,無法自信的搖搖頭,道:「這……這……不太可能!」
抓五爺道:「試試無礙,姑娘就動手吧!」
曉梅提聚真力,豈料身形竟沖拔而起,哎喲出聲,花容失色,迅即吐氣下沉,受了一場虛驚!
抓五爺一愣,蕭夢梅卻笑嘻嘻地說道:「小妹,如今你的真力,已是威猛無倫,並能自生不息,因此發生剛才這種自驚而驚人的事!」
曉梅蹙眉道:「我不懂!」
蕭夢梅道:「譬如以火燒水,微火,水漸沸之時,微火轉猛……」
曉梅接口道:「我明白了,但是人不同於火呀?」
蕭夢梅一笑道:「人間萬物,窮其理則一,此時你不知自己的真力,已能微猛由心,竟而暴然提足,致身軀輕於真力,自然……」
曉梅再次接口道:「那豈不糟了,若遇強敵……」
蕭夢梅道:「這種事只有一次!」
曉梅一嘟嘴巴道:「騙人的,誰能信。」
蕭夢梅道:「第一次是身心體魄皆未能適應,也可以說,是心神事前毫無防備,始有這種變故,茲後意念動則心靈應,自然不會再有這種現象。」
曉梅似是仍難相信,抓五爺一旁又道:「姑娘何不作第二次相試,真假豈不立判?」
曉梅點點頭,仰望那塊封閉通道的鐵板,再次暴然提力,此次果如蕭夢梅所說,並無適才那種變故!
她芳心喜甚,雙掌全力凌虛出擊,轟然一聲,鐵板被震作彎弓形狀,接著墮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震!
抓五爺暗吸口氣,自忖道:「誰能相信,一位弱質女子,竟懷如此罕絕功力!」
蕭夢梅卻適時道:「現在小妹你相信了吧?」
曉梅一笑,似羞實喜,含情脈脈的道:「這要感激你。」
蕭夢梅道:「這句話是由衷而說?」
曉梅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蕭夢梅頷首道:「小妹,我有句話要對你說,希望你不要忘記!」
曉梅點著頭道:「說嘛,我不會忘記的。」
蕭夢梅道:「如今你的真力,已能用之不盡,功力更是猛進多多,今後再要與人動手,卻須謹慎小心!」
曉梅道:「你是說多存仁厚了」
蕭夢梅頷首道:「應該如此。」
曉梅俯首半響,突然仰頸道:「我是不是有過不仁厚……」
蕭夢梅一笑,接口道:「實在說來,我是杞人憂天,從我認識小妹的那一天起,就沒有看到,你作出過什麼不仁厚的事情。」
曉梅卻神色鄭重地說道:「那是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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