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鼓大笑道:「你上天入地我也能把你抓回來。」
休看他健壯得像條大蠻牛,行動卻快得很,移躍之間,已隨後追了上去。
兩人身形一落,便動手互搏不已。
司馬耀宗看也不看的道:「東方姑娘,貴谷地處天然之美,咱倆何不……」
東方萍冷冷地一哼道:「誰叫你來這裡的——」
司馬耀宗一怔,說道:「當然是令尊了。」
東方萍道:「我爹會叫你們在無名谷向谷中客人動手……」
司馬耀宗道:「那倒沒有——」
東方萍慢聲道:「好!司馬公子,現在我必須告訴你,不論是誰敢在谷傷了人,我第一個不饒他——」
司馬耀宗故意「哎」地一聲道:「糟了。」
東方萍冷冷地道:「怎麼了?」
司馬耀宗假裝為難的道:「東方姑娘的吩咐,我那能不賣這個帳,不過現在說這話似乎太晚了,我的人……」
東方萍道:「你的人已動手了?」
司馬耀宗乾笑一聲道:「不錯,他們只怕早已得手了。」
東方萍怒聲道:「無名谷的規矩給你破壞了……」
司馬耀宗歉聲道:「我抱歉……」
東方萍不屑的道:「僅說聲抱歉,一切就算解決了嗎?」
司馬耀宗道:「願聽你吩咐——」
東方萍道:「我爹會有交待——」
話語間,只聽一聲大叫,童鼓滿臉是血的跑了過來,身上血痕纍纍,顯然剛才被修理得很慘。
司馬耀宗一震道:「怎麼?你給我丟人……」
童鼓痛聲道:「公子,她手底下太高明了。」
這話傳進司馬耀宗的耳中,心不禁一沉,童鼓的功夫他知道得很清楚,雖不能說是已屬一流身手,但在一般武士群中也算是佼使者,今日在三五回合中,便被一個丫鬟修理個夠,對方的功力也著實大高了。
司馬耀宗冷冷地道:「飯桶!還有瞼說——」他朝東方萍乾笑一聲,繼續道:「教訓得好,教訓得好,你這丫頭可不含糊呀。」
東方萍「哼」了一聲道:「這還算客氣,否則……」
底下的話不用說出來,司馬耀宗也知道什麼意思,奈何自己手下不爭氣,他氣也只能氣在心裡。
司馬耀宗拱手道:「這麼說我還要感激那丫頭手下留情了。」
春蘭緩行而至,道:「若不是小姐有言在先,姓童的不躺下才怪——」
童鼓大吼道:「臭娘們,有一天,我會宰了你——」
突然,一個蒼老的話聲道:「什麼人?嘴巴這樣不乾淨。」
童鼓聞聲色變,全身泛起一陣抖顫。
司馬耀宗拱手道:「東方老伯請別生氣,我這手下太不像話,我給你掌嘴——」
「劈拍劈拍……」一連七、八下耳光,把童鼓打得滿嘴掉牙。可憐童鼓,滿腹委曲,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東方馭龍像幽靈樣的自夜色裡行來。
司馬耀宗躬身道:「東方伯父,您別見怪,他是自討苦吃——」
東方馭龍哈哈笑道:「賢侄,你也太認真了。」
司馬耀宗「嘿嘿」地這:「那裡,這都是平日我把他們寵壞了……」
東方馭龍「嗯」了一聲道:「賢侄夤夜至此,有事麼?」
司馬耀宗暗中一震,心中暗忖道:「這老東西真厲害,明明是跟我說好的!居然還裝著不知道一樣,難道,他怕東方萍知道——」
他急忙道:「聽說貴谷有惡客要來,所以——」
東方馭龍哦聲道:「謝謝你啦,難得你這麼關心——」
司馬耀宗乘機道:「那裡,我是怕東方姑娘……」
東方萍冷聲道:「誰要你多事。」
她扭頭朝春蘭一使眼色,又道:「春蘭,咱們走……」
這主僕兩人意與心會,緩緩移身,姍姍而去。
司馬耀宗招手道:「喂,東方姑娘,別走呀——」
東方馭龍道:「別急在一時,這件事要慢慢的來——」
司馬耀宗連聲道:「是,是。」
東方馭龍見愛女遠去,道:「你遇上他啦——」
司馬耀宗低聲道:「我還沒和他照過面,不過……」
東方馭龍道:「你手下可靠得住?」
司馬耀宗道:「絕沒問題,這些人都是我爹一手訓練的——」
東方馭龍深沉的道:「別太有把握,石仁中機警得很——」
司馬耀宗一震,道:「晚輩立刻前去指揮——」
東方馭龍道:「他正要離谷,最好離谷後動手。」
司馬耀宗點頭道:「全照東方伯父的吩咐……」
東方馭龍又道:「你千萬別給萍兒知道……」
司馬耀宗沉思道:「這你放心,她以為我們早動手了。」
東方馭龍嗯聲道:「關於石仁中和萍兒的事,除掉石仁中才能解決,女孩兒在感情這方面是敏感的,你手段要溫和——」
司馬耀宗笑道:「當然,當然。」
東方馭龍揮手道:「你去吧。切記,拿那柄邪劍來見我——」
司馬耀宗拱手道:「是。」
他招了招童鼓,兩個人迅快的奔去,而東方馭龍適時一聲冷笑,面上那層詭秘之色愈來愈濃——
日口口
當東方馭龍的身影消逝在那沉沉夜色之中時,草叢裡立刻鑽出東方萍和春蘭,東方萍面靨蒼白,眸中含淚,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說出這種話。
她顫聲道:「我爹不是這種人呀,他不會這樣做——」
春蘭道:「老爺子也許……」
東方萍痛苦的道:「為什麼要讓我聽見,為什麼?」
她的眼前剎那間浮現出東方馭龍是如何的愛護她,似這樣慈愛的父親;怎會去設計殺害自己的未婚夫,這一切都太可怕了,她懷疑這不是事實……
春蘭淒楚的道:「小組,你先別傷心,咱們救石公子要緊——」
東方萍搖頭道:「我爹要誰死,誰能不死——」
春蘭道:「咱們難道見死不救——」
東方萍輕輕拭去淚水,道:「唯一可行的,是立刻阻止石仁中出谷——」
春蘭一楞道:「為什麼?」
東方萍道:「只要石仁中在谷裡,司馬耀由不便不敢動手。」
春蘭「唉」了一聲道:「剛才你趕人家走,現在你又留人家——」
東方萍傷情的道:「我以為他出谷後才安全,誰知道——」
春蘭低聲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歡姓石的——」
東方萍面色羞澀,低聲道:「娘給我訂的親,我認命——」
春蘭悄聲道:「可是老爺子不肯——」
東方萍顫聲道:「我盡量爭取——」
春蘭道:「你主意拿定了?咱們先救石公子——」
東方萍長歎道:「但怎麼救法?」
春蘭一跺腳道:「在這個節骨眼,誰會有什麼好辦法?咱們走一步算一步,
先見著石公子再說——」
她個性甚烈,性子又急,說著便拉著東方萍就跑,人影似煙,身形似箭,愈去愈遠,剎那而逝。
口口口
天下有百毒,婦人心最毒。
沉沉夜色中,石仁中孤零零的踏著碎石鋪的小路,緩緩朝谷外行去,腦海中有若電閃似想著,想著啞叔曾跟他說過的那句話……
東方萍無情的攆他走,令他難看也傷心,他是奉啞叔之命前來無名谷,沒想到世態炎涼,人心已變,一切事物俱非始料所及,東方馭龍尚未見著,便被東方萍趕了出去。唉,女人,女人,真是難懂
夜涼如水,石仁中腦海中思潮迭起,起伏不定,踏著碎石,沙沙直響,愈行愈近,谷口已遙遙在望——
突然,他機凜凜的顫凜了一下,一種下意識的警覺使他在突然間,發覺自己身邊四側,彷彿隱藏了許多凶狠怖厲的殺機,這殺機濃烈異常,他那雙鋒利的目光迅快的在谷處一掃,黑沉沉的,似乎沒有什麼?但是他卻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殺機已燃在眉睫——
陡地,一隻夜鳥像是受了驚怕樣的,呱呱兩聲大叫,振展雙翅直朝夜空中飛去-迅快而逝——
冷澀的一笑,石仁中忖道:「來吧,什麼人來都可以——」
他彷彿有滿肚子的怨氣無法發洩,正需要這股外來的壓力來發洩出心中的苦悶,所謂人不燒山地不肥,人不為惡無人畏,他太善良了,人善遭人欺,馬善遭人騎,今日誰要犯我,誰倒霉,怪不得我……
他坦然的朝前踏去,對眼前的殺機漠而不視,昂著頭,挺著胸,直行不輟,而在他那薄薄的菱形嘴角上,卻明顯的浮現出一絲冷笑……
環繞在他四周的殺機似乎更加濃烈,雖然他表現得那麼不在乎,他也覺察出目前正是劍拔弩張之時,如有數十柄凶刃繞著他身邊旋轉……
若換了別人處在這樣慘厲的情形下,只怕早已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應付了,而他,上蒼似乎有意造就他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高手,加諸在身體或精神上的壓
力愈大,他愈能鎮靜如!應付不懼……
突然,半空中有人冷冷地道:「閣下似乎也該停停了。」
話聲剛勁,力能傳音,此人功力甚是深厚。
石仁中微微一笑,道:「這地方不大適合動手吧!」
隨著他的話聲,隱藏在四周的人物!已沒有再隱藏自己的必要了,紛紛的走了出來,居然有十七、八個之多…….
那先前說話的人又道:「姓石的,由不得你。」
他雖然是站在一個不容易為人發覺的地方,但他吊眉眼,酒糟鼻,大獅口,黃板牙,那副德性,真是令人不敢領教。
石仁中冷冷地道:「朋友說話頗像個人物,大名……」
那人「嘿嘿」一笑道:「萬山——」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四不像萬山——」
萬山怒道:「你才是四不像——」
石仁中站定身子,道:「你與我石仁中無親無故,素昧平生,我倒要請教,今日親率這麼多江湖同道夤夜相攔,不知有何見教……」
他久處江湖,閱歷已豐,面臨眾多高手,他安逸冷靜,處變不懼,先擺出江湖道,在禮數上佔個先——
萬山嘿嘿地這:「石朋友,明人眼裡揉不進沙子,你難道還不明白?」
石仁中長吸一口氣,道:「我真不明白。」
他斜了四周強敵一眼,又道:「萬朋友,咱們沒過節吧?」
萬山道:「沒有。」
石仁中道:「在下也不欠萬朋友的銀錢——」
萬山搖搖頭,道:「錢財身外物,談不上。」
休看他長得其貌不怎麼樣,嘴上倒挺四海。
石仁中道:「那麼,我不懂萬朋友的意思——」
萬山道:「你裝蒜——」
石仁中冷笑道:「用得著麼?」
萬山「嗯」了一聲道:「好,咱們實話實說,也別繞彎子打謎語——」
石仁中點頭道:「快人快語,英雄本色。」
萬山道:「江湖上對石朋友有許多地方不太諒解——」
石仁中道:「這不重要,在下也不在乎——」
萬山哼聲道:「閣下說得輕鬆,邪劍奪命,異功催魂,江湖血案層出不窮,全是因為閣下和那柄短命之劍……」
石仁中揚聲道:「你斷定那些血案與我有關……」
萬山道:「八九不離十……」
石仁中冷冷地道:「朋友,咱們到止為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現在開始,誰也別犯誰——」
他說完話,昂首移步緩緩朝前行去。
萬山沉聲道:「站住。」
石仁中冷聲的道:「別犯我——」
他身形不停,依然向前行…——
萬山道:「石朋友是沒意思和我談談了。」
石仁中道:「值得一談麼?我說上千句,你也不相信,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還是各管各的……」
萬山冷冷地一哼,道:「你知道善者不來……」
石仁中怒喝道:「在下不懼,我不在乎——」
萬山聞言怒道:「你膽大——」
石仁中冷冷地道:「萬朋友膽子也不小呀,居然糾集了這麼多人——」
鋒利相譏,反唇相向,他也不是好惹的。
萬山氣得髮絲直豎,吼道:「你是跟我萬某人過不去。」
石仁中道:「這該說是跟我石某人過不去,我糾正你——」
萬山一振臂,道:「石仁中,我萬某人討教——」
石仁中道:「你這麼多朋友站在旁邊看,會不會——」
萬山叫道:「別緊張,我們人多卻不一定全上——」
石仁中「嗯」了一聲道:「聽起來真像個人物,做起來卻不一定有人樣,萬朋友,請恕我心直口快,閣下既然不準備這麼多人動手,何必叫他們來呢?你一個人也就夠啦——」
萬山哼聲道:「那是怕你跑——」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咱們先說好,一個對一個,跑的人用爬的出來——」
萬山「呸」了一聲道:「去你的——」
他不準備親自下場;身後已「嗖」地一聲竄來一個精壯、矮小的漢子,這漢子鼠眼闊肥,背著一對大山刀,粗野的走了出來。
這矮壯漢子道:「萬大哥,殺雞焉用牛刀,由我空空兒先討教——」
空空兒在白道上並不怎麼樣,在邪門卻是名頭響亮,休看他矮小精壯,手上扒、偷、竊、盜之技可謂蓋冠大江南北,提起此人無不敬而遠之。
他能以偷、盜、竊、扒四字訣竅聞名江湖,自然在這方面有其獨到之處。當然,他本身功力是他最大的本錢,一身軟硬功夫絕不含糊,萬山招子最亮,一看是他正中下懷,急忙退了半步,讓出地方——
萬山退身道:「老弟,要注意——」
空空兒大笑道:「大哥,我這空空兒豈是白叫的——」
他瞇起了一雙老鼠眼,緊緊盯在石仁中的身上,他懷疑,憑這樣一個少年人,怎麼可能在幾個月中便紅遍了半邊天,是傳言不實,抑或是以訛傳訛……
空空兒冷冷一笑道:「石朋友,請——」
石仁中不屑的道:「原來是一個小偷——」
空空兒大怒道:「你……」
他出道江湖迄今十餘年,最忌別人叫他小偷,在他手中已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說這兩個字而死在他的手裡,石仁中一語犯忌,讓他立刻動了殺意。
在憤怒之下,空空兒立刻撤下了背上雙刃,一個閃晃,霍地分開雙刀,朝向石仁中上下兩路攻來。
石仁中冷笑一聲,道:「閣下刀法挺快的……」
長劍突然在空中一閃,但聞「哇」地一聲慘叫,一蓬鮮血像雨水樣的灑了出去,濺了滿地的血珠……
空空兒的雙刃摔落,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場中那麼多的高手,沒有一個人能料到石仁中會在一招之內,結束了空空兒的生命,這在他們來說簡直是太不可思議。
而石仁中與他們一樣的驚異,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的劍法會較平常快速了一信有餘,在當時,他不過是像靈光一閃,意念之間,自己的長劍已迅快的劈了出來,頓時使他瞭解,自己自從學了那本秘笈上的武功之後,果然發生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剎那之間,全場的人全被他那快速的劍式震懾住了。
萬山顫聲道:「閣下好劍法——」
石仁中淡漠的一哼,道:「他做了替死鬼——」
萬山面若死灰,說道:「那怪他學藝不精。」
石仁中道:「閣下,可還有意思動手麼?」
萬山沉思不語,目光停留在石仁中身上。
顯然,他不願直接答覆對方這個令他難堪的問題。
嗆然聲中,那柄長劍已歸還劍鞘之中,乾淨俐落,手法快速,這一手又使場中高手心中一震。
瀟酒的一笑,石仁中又道:「萬朋友,在下不奉陪了。」
萬山憤憤地道:「你殺了人,想要一走了之——」
石仁中冷冷道:「難道,我要留下來償命——」
萬山這:「當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石仁中面上冰冷,道:「萬朋友,你能留下我麼?」
萬山一呆道:「這……」
他狠聲叫道:「不計成敗,也要宰了你。」
說著一揮手,四周十餘名武林高手在萬山的指揮下,兵刃紛紛出鞘,刀影流動,光耀奪目,剎那間,將石仁中困在中間。
石仁中面上殺機驀地一湧,道:「萬朋友,這裡是無名谷,你不怕東方老爺子……」
萬山大笑道:「咱們敢來,便不怕東方老爺子怪罪。」
石仁中道:「好,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他緩緩地抽出了長劍,森森劍刃在空中閃發著一縷縷冷凝的劍光,一凝氣,斜劍欲挺,靜待變化。
萬山沉聲叫道:「殺」
這「殺」字從他嘴裡叫出來後,四周的人彷彿不要命一樣,高舉刀劍,朝著石仁中衝殺過來。
石仁中長笑一聲,忖道:「要一舉傷敵,才能震懾住他們……」
他見對方有十餘人,知道自己若不施殺手,絕無法震懾住這許多人,此刻,他腦海中意念流閃,忖思該用什麼樣的招式才能擊潰對方。
刀劍臨頭,數種不同兵刃已朝他身上攻來。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會驚惶失措,而他卻似磐石入地,臨危不懼,停立在空地有若嶽峙般……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心定神凝,穩健得令人寒畏。
突然,石仁中大喝一聲,有若半空霹靂樣的響了起來,那柄令江湖上聞名喪膽的寶劍,像盤旋在空中的雲龍一樣,快速的斬了出去。
「呃,呃,呃——」
靜靜長夜,連著響起數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驚心動魄,隨著這慘烈的吼叫,四條大漢人仰馬翻,全倒臥在血泊。
一劍倒四個,這玄秘的劍法大令人顫動心魄了。
萬山面若死灰,顫道:「你……」
石仁中冷哼一聲,道:「萬朋友,你僥倖——」
萬山顫聲道:「有點,有點——」
石仁中道:「有誰還不服氣……」
他目光似電,在那些呆若木雞的漢子臉上一掃,誰也不敢吭聲,他們曉得自己就算拼了全力,也無法與這個快速的劍法相較,動起手來,只有白送生命。
四下無聲,石仁中舉步欲行。
陡地,遠處一聲冷笑,說道:「還有我……」
萬山聞聲一振,道:「司馬公子,你來得正好……」
飄忽的人影在空中一晃,司馬耀宗有若山嶽似的站立在地上,目光冷澀,望也不望地上的死者一眼。
司馬耀宗冷冷地道:「萬山……」
萬山顫聲道:「公子,我……」
司馬耀宗叱道:「這些人都是怎麼死的?」
萬山額上淌汗,瞄了石仁中一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馬耀宗平日威風慣了,一見萬山嚅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登時怒火中燒,一臉怒氣的叫道:「說——」
萬山吸了口氣道:「是石仁中——」
司馬耀宗怒道:「他麼配?你也太瞧得起他了。」
萬山急聲道:「公子,真的,是姓石的下的手——」
司馬耀宗心中何嘗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只是他這個人生性倨傲,喜佔上風,縱是落敗也不願口頭上服輸,他雙眉緊鎖,叱道:「胡說,你跟我南征北戰,五湖四海,什麼場面沒見過,咱們司馬家的人雖不能說每個人都是高手,但也不會讓人打得這樣丟人……」
萬山道:「公子,你不知道,他憑著劍法強——」
司馬耀宗哼聲這:「我不信。」
他朝石仁中冷冷地瞪了一眼,道:「閣下是——」
石仁中也冷聲道:「萬朋友已經介紹過了。」
司馬耀宗嗯聲道:「這些人可是你殺的……」
石仁中笑道:「不是我難道是你?」
司馬耀宗憤聲道:「你殺了我的人,得拿命抵償……」
石仁中淡淡的道:「在下一人一劍,閣下可試著拿去……」
司馬耀宗「嘿嘿」地道:「很好!我倒要領教看看……」
休看他年歲甚小,行起事來倒頗為穩健,一絲不亂的凝神吸氣,既不憤也不怒,在這種情況下能在剎那間收斂起自己的心神,化怒氣為平和,僅這種鎮定功夫已非常人能及了。
怪不得他這麼狂妄,他的確有他狂傲的理由。
石仁中心中一震,暗忖道:「此人好鎮定,不急不亂,僅這份氣勢,已能先聲奪人,他在劍道上,也一定有相當不凡的成就——」
他此刻不但功力已更上一層樓,思想的敏銳,也已不同往昔。
他抱劍道:「在下奉陪。」
司馬耀宗「嘿哩」一地道:「石朋友,在下出手絕不容情,你也盡量出手,今夜咱倆是不死不散,誰也別饒誰……」
石仁中道:「快人快語,果然有大將之風……」
長劍斜指,垂目靜凝,看似無事,但已全神貫住。
敵動我動,敵靜我亦靜,這正是劍法最上乘攻守法則。
司馬耀宗凝神靜氣的沉聲說道:「閣下請——」
嗆然聲中,劍已捲起一道銀光,手舉胸前,靜觀其變,此人雖狂妄,到底出身名家,與人動手過招!始終不失應有風度。
石仁中微笑道:「你先請,在下已傷了你的人……」
司馬耀宗矮身揮劍,道:「在下得罪了。」
他不愧是年輕幫中的佼佼者,矮身揮劍,勢若奔雷,快逾閃電,劍勢一起,立刻挽起一圈劍華,霸道的向石仁中全身罩去。
石仁中凜然忖道:「此人劍法似乎不在我之下——」
他目前功力大進,武功已非昔比,對方劍式一動,他已可判斷出對方的深淺,司馬耀宗的第一招,看似平淡無奇,實是隱藏變化無窮,能攻也能守,為劍法中最上乘的一招,所謂靜可動,動可靜正是這個道理。
當對方劍招快臨石仁中身邊五寸之時,他那磊落的身形倏地飄退半尺,寶刃迅快的劈向攻來的長劍。
「當——」地一聲,劍聲清脆,星光四濺。
雙方在剎那間,互相交換了一招,從對方快速的劍法中,各自肚裡頓時十分明白,對手之強,恐成今日勝負難分的局面。
一個是憑藉家學淵源,功力渾厚;一個是倚仗劍法詭秘,招式精奇,雙雄相遇,優劣難見。
深淺高低,已有分寸,雙方俱嚴守陣腳,絕不會再輕易出招,互相凝視,緩緩相移,寸寸殺機。
在這種情況之下,誰也不會搶先發招的……
兩人都在尋取那最有力的機會,分秒不瞬……
正在這時,東方萍突然現身,衝進了場中。
她怒氣沖沖地嬌叱道:「誰在無名谷動手?」
她本是個絕色天生、秀外慧中的美艷少女,面靨上終日笑意盎然,從未動過怒,但當她怒形於色、憤然不平的衝進場中之時,她那股怒意又有了另一種的美——
司馬耀宗倒退疾移,望著東方萍,似乎被那層愁怨綻靨、怒中帶艷的美吸引住了,再也收不回目光
石仁中一收長劍,昂首凝立,目光遠眺!健碩的身材,透著那股說不出意味的瀟酒,確似玉樹臨風——
東方萍含怨的道:「無名谷與世無爭,誰也不准在這裡動手。」
司馬耀宗回過神來,說道:「東方姑娘……」
東方萍寒著瞼,道:「這些人是誰帶來的?」
司馬耀宗為難的道:「這……」
東方萍冷聲道:「我問這些是誰的人?」
司馬耀宗乾笑著道:「全是在下的弟兄——」
東方萍冷冷地道:「原來是你的手下,怪不得他們敢這樣狂妄,有你仗膽,他們當然可以橫行霸道了,打家劫舍,欺壓善良,無所不為,無惡不幹,江湖上誰能——」
司馬耀宗歉笑道:「東方姑娘,這話嚴重了……」
東方萍哼聲道:「我們無名谷與世無爭,平靜了八十年,誰也不敢在這裡妄動殺伐,而今這一份寧靜,卻讓你給破壞了,不但在這裡殺伐,還有人死在這裡……」
司馬耀宗道;「東方姑娘,我願意道歉——」
東方萍冷聲道:「那種無為的寧靜,被弄得血雨腥風,道歉能補麼?」
司馬耀宗呆聲道:「那東方姑娘想怎麼辦?」
東方萍不屑的道:「無名谷不惹事,也不怕事,你公然率領這麼多人在這裡欺負我們的客人,顯然是沒將我爹放在眼裡……」
這話不卑不亢,卻厲害異常,她故意將其父拖進去,主要就是讓司馬耀宗沒有辯說機會……
司馬耀宗搖手道:「東方姑娘,你別誤會——」
東方萍冷笑道:「我那敢誤會,只怕誤會的是你。」
司馬耀宗道:「既然東方姑娘怪罪,我立刻撤走我的人——」
東方萍「哦」了一聲道:「就這麼簡單?」
司馬耀宗一怔道:「東方姑娘,你的意思是?」
東方萍道:「石公子是本谷朋友,你們在谷裡與他動手,自是沒將我爹放在眼裡,理應道歉……」
司馬耀宗微慍道:「跟誰道歉——」
東方萍冷冷地道:「當然是石公子。」
司馬耀宗怒聲道:「他傷了我這麼多人,還要我們跟他道歉,東方姑娘,只怕我答應,我的手下也不答應——」
東方萍冷澀的道:「在本谷由不得他們……」
萬山大叫道:「東方姑娘,你欺人太甚——」
東方萍變色道:「你是什麼人?」
萬山大聲這:「在下萬山——」
東方萍道:「春蘭,掌嘴——」
春蘭的身影像一縷飄逸的淡煙,玄幻詭秘的一閃而至,萬山尚未看清對方的影子,臉上已劈拍劈拍挨了好幾下,打得他身子直晃,沒有回手之力。
萬山捂著瞼叫道:「臭娘們——」
春蘭抓起他的身子,叱道:「嘴巴不乾不淨,滾出這裡。」
她雖然僅是個少女,力道卻大得很,萬山那樣健壯的身子,在她手裡像個小孩子一樣,被直直的摔了出去。
萬山功力尚稱不錯,在春蘭手裡卻一絲也發揮不出來,不但挨了摸,還被摔得冒金星,鼻青眼腫——
司馬耀宗面色灰白,道:「東方姑娘,這太過分……」
東方萍冷冷的道:「對我不禮貌的人都會有這種下場,你別怪春蘭,這還是看你的面子呢,否則,還有他受的……」
司馬耀宗大笑道:「這麼說我應該感激你……」
東方萍道:「不用了。去向石公子道歉,然後立刻滾——」
司馬耀宗搖了搖頭道:「你這是強人所難。」
東方萍冷冷道:「在我們這裡的客人受了別人的欺負,對客人是最失禮的事情,這事由你引起,當然由你……」
司馬耀宗道:「在下無法辦到——」
東方萍哼聲道:「那你們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裡……」
司馬耀宗變色道:「東方姑娘,你這是何苦?」
東方萍叫道:「春蘭,把他們通通捆回去,給爹發落——」
春蘭道:「是——」
她似是事先已準備了許多軟索,躍身而至,便要捆人,司馬耀宗飛身而至,一掌將她推開,道:「東方姑娘,在下要生氣了。」
東方萍冷冷一哼道:「誰要阻擾,格殺勿論——」逍遙谷掃瞄齊名OCR逍遙谷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