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相當嚴重,四周那些黑衫漢子俱憤憤不平的提起刀劍,大有欲拼之一意,尤其萬山更是憤怒如火,挺身站了出夾,大聲道:「公子,咱們自從隨老爺子以來,可曾受過誰的氣?今日居然會讓一個臭丫頭擺佈,這話若傳出江湖,不但是公子臉上掛不住,只怕老爺子而-也沒有光采……」
司馬耀宗陰沉的道:「胡說,東方老爺子與家父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東方姑娘就算有什麼得罪之處,咱們也不能計較——」
萬山一呆道:「這……」
司馬耀宗叱喝道:「怎麼?你還有話說?」
萬山顫聲道:「沒……沒有——」
司馬耀宗向東方萍苦笑道:「東方姑娘,現在你——」
東方萍道:「道歉……」
司馬耀宗變色道:「你這是強人所難嘛……」
東方萍哼聲道:「欺負到我們頭上了,還說我們強人所難……」
她輕聲又道:「春蘭,把他們押回谷裡。」
春蘭道:「放心,一個也跑不了……」
她本是個刁蠻尖酸的姑娘,最善於捉弄對方,一聽小姐下令,正中下懷,面上笑靨一笑,首先朝萬山逼來。
萬山變色道:「我拼了……」
話聲一落,陡聞一聲沉喝道:「春蘭,不得無禮——」
春蘭嚇得面靨蒼白,躬身道:「老爺子——」
東方馭龍仙風道骨的緩緩行來,道:「你也大不像話了……」
春蘭低聲道:「是他們欺負人……」
東方馭龍道:「不像話,不像話。」
東方萍道:「爹——」
東方馭龍微微一笑,說道:「準是你寵壞……」
東方萍撒嬌的道:「爹,這你可不能怪女兒,他們糾眾公然在谷裡群毆,沒將爹爹放在眼裡,這口氣爹爹能嚥下,我嚥不下。況且,爹爹在江湖上從沒向誰低過頭——」
東方馭龍神色微變這:「萍兒——」
東方萍道:「爹,我難道說錯啦。」
司馬耀宗躬身道:「東方老伯,在下告罪——」
東方馭龍「嗯」了一聲道:「賢侄,回去問候令尊好……」
司馬耀宗道:「是,是——」
東方萍道:「爹,你放他們走?」
東方馭龍一怔道:「難道咱們要留下人家吃晚飯——」
東方萍一呆道:「這……」她思緒敏銳,急聲又這:「他們欺負石哥哥——」
東方馭龍道:「那個石哥哥——」
石仁中上前躬身道:「在下石仁中叩見伯父……」
東方馭龍阻止下拜,呵呵地道:「免禮,免禮。」
東方萍道:「爹,石哥哥是專程來拜望你……」東方馭龍面上笑容微斂,道:「我知道。」他面上一片肅默,揮揮手道:「司馬賢侄,你先回去吧——」
司馬耀宗抱拳道:「是——」他揮手之下,那群人立刻將那些死者抬著走出谷外,司馬耀宗臨走在石仁中臉上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一眼包含了無盡的恨意,這個仇是結定了……
他抱拳道:「東方姑娘,歡迎你來我們那裡玩幾天——」
東方萍哼聲道:「我死也不去……」
司馬耀宗聞言大笑,迅快的消逝在夜影裡。東方萍面上突然一冷,淚珠滾滾而落,一下子跪在東方馭龍的跟前,淒哀的道:「爹,我有話問你——」
東方馭龍一怔,道:「你……」
寒夜風冷,東方將白,已現魚肚色,星隱雲飛,大地已朦朧的罩上一層薄霧,地上血漬未乾,鮮紅刺目。
東方萍跪在地上,珠淚輕彈,沿著她那嬌艷白晰的臉靨流下來,一雙烏黑圓眸珠溜溜直轉,直直而懇切的望著他爹。
東方馭龍長歎一聲道:「唉,萍兒,你要問什麼?」
東方萍顫聲道:「請爹爹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東方馭龍一楞道:「萍兒,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東方萍泣道:「我覺得爹爹有許多事情在瞞著我……」
東方馭龍道:「萍兒,起來,爹有什麼事情在瞞著你?」
東方萍道:「爹不說,女兒這輩子都不起來……」
東方馭龍一生中經歷過的風浪真是不勝枚舉,他什麼事都能硬起心腸放下,唯獨這個女兒教他放不下心,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今日東方萍哭得像個淚人,使他不禁有點慌了手腳……東方馭龍苦笑道:「說,說,你先起來。」
他見愛女已長得亭亭玉立,美艷奪目,卻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向他撒嬌,真是又愛又憐,又氣又疼……
東方萍拭乾了眼淚,站了起來,道:「爹,咱們跟司馬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東方馭龍一震道:「我跟司馬光武是老朋友……」
東方萍道:「僅限於老朋友?」
東方馭龍呵呵笑道:「萍兒,這不是你該問的——」
東方萍輕歎道:「爹,本來這些話我是不該問,可是我必須把事情弄明白,以爹在江湖上的威望,雖不能說第一,卻也是響噹噹的大人物,斷不會去拍司馬家的馬屁……」
東方馭龍微怒道:「胡說。」
東方萍低泣道:「爹,這正是孩兒不解的地方,司馬老爺雖說是武林盟主,那還是自封,而爹為何處處巴結……」
東方馭龍被她女兒說中了心事,當真像被蛇噬咬了一口,痛得他身子微震,目中含光,道:「萍兒,你不瞭解……」
東方萍大聲道:「我瞭解!我什麼都瞭解——」
東方馭龍歎聲道:「爹和司馬老爺子是生死朋友,有許多事是遷就點……」
良久,東方萍才「哇」地一聲哭道:「爹,這是為什麼?」
東方馭龍道:「天下父母心,這是為你的幸福著想……」
東方萍喃喃道:「幸福,幸福……」
她像是突然著魔一樣的大聲叫道:「爹,那石伯伯的事怎麼說?」
這句話有如利刃樣的穿過了東方馭龍心坎,他震顫的僵立了,往昔的事跡有若飄忽的閃電在腦海中閃現,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曾面許這門親事,並極力的贊成。而今,他竟要背棄自己的許諾,這樣做是否對得起自己的老友……
他苦澀的說道:「孩子,那能作數麼?」
東方萍說道:「爹,大丈夫,一言九鼎……」
東方馭龍哈哈笑道:「爹並沒失信,你石伯伯並沒來提親呀……」
東方萍堅定的道:「爹,不管你怎麼說,說出去的話……」
東方馭龍道:「萍兒,爹跟你的想法不同,我女兒將來的幸福列為首要,雖然爹的作法不能令你諒解,但爹的出發點絕對是為了你好……」
他朝石仁中瞄了一眼,道:「石老弟,我的一意思你懂吧?」
石仁中冷冷地道:「在下懂——」
他陡聞東方馭龍要背棄昔日與父親訂立的婚約,心中之沉痛,已非筆墨所能形容,他所瘺心的並非是婚約取消,而是對「朋友」二字的意義瞭解有所改變,他常聽人說,「人在人情在,人亡情兩喪」這兩句薄情的俗語,但他始終不信人與人之間,真會涼薄到這種境界,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終於嘗到人情冷暖的滋味。
東方馭龍乾笑道:「難得石老弟這樣通情達理,總算瞭解我的苦心。」
石仁中冷笑道:「我更瞭解東方伯父的為人……」
東方馭龍哈哈地道:「老夫剛正不阿,早為江湖稱道!」
東方萍抽泣著聲道:「爹,你真要毀約……」
東方馭龍道:「爹不是毀約,是給你尋找幸福——」
東方萍沉痛的道:「爹認為司馬家能給我幸福?」
東方馭龍凝重的道:「爹確信司馬家財大勢大,又為武林世家,你若能為司馬家之媳婦,定能享受榮華富貴,後福無窮……」
東方萍搖頭道:「嫁給石家也並不一定會餓飯……」
東方馭龍怒道:「胡說,石家早已沒落,雖不能說餓飯,可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石仁中聞言微慍道:「東方伯父,請你不要門縫裡看人,不錯,石家過去是有一段輝煌的日子,但我們石家子弟絕沒有以此為傲;相反的,我們石家子弟俱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去奮鬥,目前石家是沒落了,但終有一天,石家會再復興……」
東方馭龍怒道:「你在教訓老夫嗎?」
石仁中冷冷地道:「在下不敢,只是請東方伯父別太小看我們石家……」
東方馭龍道:「我看你就是沒出息,你休想要我女兒——」
東方萍一呆道:「爹,你怎麼會說這種話?」
自她懂事以來,她父親和藹慈愛,良善忠厚,對事物均有其獨到之見解,其日常言行,更是拘謹中肯,從不在言辭上傷害一個人。而今日,父親一改常態,竟說出平日不會說的惡毒字眼,難道說人的品格隨著時間而變異,抑或是利害之間,剝奪了他原有的情智……
東方馭龍瞪眼道:「難道爹說錯了嗎?」
東方萍搖了搖頭道:「爹,你傷害了石……」
石仁中倔強的道:「在下逆來順受,不會在乎這點小節——」
東方馭龍「哦」了一聲道:「你倒蠻有骨氣。」
石仁中哼聲道:「在下人窮志不窮,這把窮骨頭就是硬得起來。」
東方馭龍冷冷地道:「你縱是銅金剛鐵羅漢,也捱不起三餐餓飯……」
石仁中道:「在下絕對不信,會三餐不繼……」
東方馭龍大笑道:「石老弟,你真是死到臨頭猶不知,江湖各派已聯合在一起,共推司馬家為首,你雖然武功不錯,但要和這許多人為敵,也殊為不智……」
石仁中冷聲說道:「以東方伯父的意思……」
東方馭龍捋髯道:「假如你肯把那柄邪劍交出來,由老夫招請各派,說明此事與你無關,老夫相信各派還會賣這個交情……」
石仁中大笑道:「東方伯父,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東方馭龍變色道:「你是不接受忠告了?」
石仁中道:「什麼忠告,簡直是一面之詞……」
東方馭龍氣道:「不長進的東西,老夫一片好意,你竟當了耳邊風,如果不是看在你父親份上,老夫先宰了你。」
石仁中道:「你真念舊情也不會片面毀約了。」
東方馭龍吼道:「像你這樣的兇徒,嗜殺為樂的人,誰敢將女兒嫁給你,老夫這樣做,全是為了萍兒好……」
石仁中怒道:「東方伯父,請你說話別這樣難聽……」
東方馭龍「嘿嘿」地道:「反了,反了,你居然跟我頂嘴……」
石仁中道:「在下是為了自己聲名而辯……」
東方馭龍叫道:「好,不論老夫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今天,都要替老友教訓教訓你!」
東方萍一見爹爹怒發直豎,動了真氣,心中不禁大駭,她知道爹爹功力深不可測,動起手來,石仁中必然吃虧,她心中一急,上前叫道:「爹,你不能——」
東方馭龍怔道:「我為什麼不能——」
東方萍哀聲道:「請看在石伯伯份上,不要傷害他……」
東方馭龍哼聲道:「這種人你還代他求情……」
他將東方萍輕輕一推,道:「萍兒,站一邊去,爹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他力道何等大,東方萍被他輕輕一推,居然倒退了七、八步,頓時把東方萍驚駭的楞在地上。
東方馭龍深沉陰狠的朝石仁中直直行來。
石仁中面對一般身手的人,絲毫不敢大意,暗中將全身功力凝聚在雙臂,目光如炬,憤怨地瞪著東方馭龍,絲毫不為對方氣勢所懼。
東方馭龍冷聲道:「你是晚輩,讓你先動手。」
石仁中道:「在下是晚輩更不能先動手。」
東方馭龍怒道:「你怕死——」
石仁中道:「在下根本不知死為何物,何懼之有——」
東方馭龍似乎更為生氣,道:「好,好,跟你老子的臭脾氣一模一樣,雖然你具備了你老子那樣的臭脾氣,卻沒有你老子那樣的本事。」
石仁中抗聲道:「虎父無犬子,在下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東方馭龍吼道:「放肆——」
石仁中不懼的道:「在下據理而爭,怎能說是放肆——」
東方馭龍哼聲道:「沒大沒小,當初你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
這話太重也太難聽了,石仁中彷彿受了嚴重的傷害一般,心中深處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痛苦在蠕動,他雙目有點潤濕,悲傷的說道:「東方伯父,你說話應該有分寸……」
東方馭龍冷笑道:「對你……哼!」
緩緩抬起手來,掌心中一片通紅,那道渾圓的紅光像血樣晶瑩,令人不敢仰視,而石仁中卻已驚覺對方已預備用霸道的掌法取勝自己了。
東方馭龍掌勢雖起卻未立刻揮掌,這正是一派宗師的風度,他要給石仁中一個準備的機會,只是他的目光已愈來愈冷,也愈無情。
東方萍尖聲叫道:「爹,你要用烈焰刀?」
這百年不傳的絕技,為武林十大秘掌之最,提起無名谷主的「烈焰刀」,江湖上無不聞名喪膽,傳說無人能在他「列焰刀」下逃生活命,輕老重傷,重者即亡……
東方馭龍怒聲道:「對他,還須客氣麼?」
東方萍哭泣道:「爹,不可以,他會死……」
東方馭龍大笑道:「他能死在老夫手裡也是光采的事!」
東方萍顫聲叫道:「爹,求你,放了他。」
石仁中雙目如火,叫道:「東方姑娘,在下不接受你的磷憫……」
他是天底間的奇男子,豈會接受一個女孩子的憐憫與同情,東方萍的求情不僅不能令他諒解,無形中激起他滿腹的嗔怨,極欲一拼……
東方萍的身子搖搖一顫,像挨了兩下巨錘似的,眸珠閃現著一絲不為對方諒解的痛苦之色,她搖搖晃晃的,向前踏了半步,面上俱是受著傷害的痛苦,珠淚已滴——
她嘶語道:「石……你……」
東方馭龍怒喝一聲,叫道:「石仁中,你可以傷害任何人,絕不能讓萍兒受一點委屈——」
石仁中冷冷地一哼,道:「傷害她的是你……」
東方馭龍揮手道:「去你的——」
這勁力的揮劈下,那蓄滿掌間強大之力有若排山倒海樣的,挾著一股炙人的劇熱朝石仁中身上襲去。
勁力巨大,力難頏頡。
東方萍大叫道:「快退——」
她這善意的呼喚,卻遭致個性倔強的石仁中白眼,在他本欲問避或後退,聞言卻使他犯了小性子,倔強傲絕的屹立地上,竟然揮掌硬接——
石仁中大喝一聲,忖道:「我偏偏不退——」
此刻他全身血液沸騰,蓄勢待發,對方甫一發掌,他立即揮掌迎上,雙方動作奇快,誰也沒有留情……
「砰——」
兩股大力相觸在一起,是何等的巨大,石仁中只覺血脈翻湧,胸中苦悶,難以自制,「蹬蹬蹬」一連倒退了好幾步,勉強的穩住了身子。
一絲血液自他嘴角上流了下來,胸前衣衫凌亂,像被火燒焦了一樣,而他雙目茫然的瞪著東方馭龍……
東方馭龍訝聲道:「你能接下老夫一掌……」
石仁中嘴唇蠕動,顫聲道:「在下奉陪到底——」
在嚴重傷害下,他不僅沒有懼意,居然猶如是堅強,東方馭龍亦暗暗佩服。
東方馭龍「嘿嘿」地道:「好,你能再接老夫一掌,老夫就答應你的婚事——」
東方萍聞言變色,哀聲道:「爹,不能再——」
東方馭龍「嘿嘿」地道:「這是爹的條件,他有本事就再接這一招……」
石仁中朗聲道:「在下接你這一招並不是為了婚事——」
東方馭龍大笑道:「那更好,老天會成全你。」
面上殺機隱現,更形冷酷,每當東方馭龍出現這種形色的時候,他女兒東方萍就會預感到他要幹什麼了!那是欲施殺手的信號,也就是風雨之前必有雷電的徵兆……
東方馭龍的手掌再一次的舉起停留在半空中……
他像上一招一樣的給石仁中有準備的機會,雖然他要掌斃石仁中,但在拚鬥上他還是做到公平——
石仁中倨傲的站立,倨傲的運起手掌,只是右臂酸疼,幾乎抬不起來,可是他還是要抬起來
在他,自知再也無法承受對方的一招,可是他縱是一死,或立刻就死,他也不能給對方有嘲笑的機會……
石家子弟是天地間的偉男子,絕不會向命運低頭——
他綻開了雙唇,道:「你發掌吧。」
他居然是用挑戰的口吻,這在東方馭龍來說,像羞辱一樣的令他難看,「烈焰刀」下竟有不倒之人,在東方馭龍來說已經是奇跡了,更河況對方不惟不倒,猶能出言相譏,若非事實擺在眼前,他絕不相信會有這種結果
東方馭龍叫道:「年青人,老夫只能說你了不起,在老夫掌下能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何況你還能站著……」
石仁中冷冷地道:「那是因為你沒碰到真正的高手——」
犀利言辭,如劍如刃,其傷害的程度猶利三分,這話夠強夠傲,也令東方馭龍忍受不了,他吼道:「你該死——」
當他的手掌正準備用盡力道朝石仁中劈去之時,東方萍迅快而不顧自身危險的撲了上來,緊緊摟著東方馭龍的手臂,哀怨的望著她爹.
她顫聲道:「爹,饒了他吧。」
東方馭龍冷冷地道:「萍兒,替他講情幹什麼?這種人死……」
東方萍哀聲道:「爹,不管怎麼說,你不能再劈這一掌——」
石仁中大喝道:「不要你們父女的同情,在下……」
他滿臉痛苦,額上汗珠直流,身子一個搖晃,再也支持不住,「砰」的在倒在地上。
雙目微閣,昏了過去。
東方馭龍歎了一聲,說道:「他太倔強了。」
東方萍道:「爹,你饒了他……」
東方馭龍憂鬱的道:「萍兒,這種人千萬別同情他,他復仇的意志比一般人強烈,把他交給司馬家,永絕後患——」
東方萍一顫道:「不能,那樣他會沒命——」
東方馭龍冷冷地道:「你認為他還能活命?」
東方萍一怔道:「為什麼不?爹。」
東方馭龍「嘿嘿」地道:「烈焰刀下有誰活過命,他僥倖的接下一掌,自以為已可無敵天下,殊不知他已中了熱毒……」
東方萍一呆道:「熱毒——」
東方馭龍嗯聲道:「大凡被烈焰刀劈過的人,身上一定會被熱炙灼過,熱毒非常烈,一觸人體即傷,他不會活過三天……」
東方萍顫聲道:「爹你救救他——」
東方馭龍哼聲道:「救他——」
東方萍訝異的道:「爹,你不準備救他……」
東方馭龍冷笑道:「我希望他死得愈快愈好?」說著轉身緩緩行去。
春蘭焦急的說道:「小姐,快求老爺子……」
東方萍搖搖頭道:「沒用的,爹說過的話從不會更改……」
春蘭憂聲說道:「那……石公子怎麼辦?」
東方萍幽幽地道:「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救他……」
她轉頭,說道:「春蘭,把他背到天絕峰……」
身形一展,像盤旋空中的大鳥直衝而去!
春蘭背著石仁中緊跟在後面……
口口口
天絕九老峰,地開無名谷。
天絕峰與無名谷在江湖上同樣享有盛名,前者是以峰出名,九座飛表入雲,青蔥蒼翠峰頭,雄昂威凜,峰中套峰,連綿成絕,形勢足蓋天下,故亦名九老峰,後者是以人出名,東方世家武功絕世,在江湖上可謂無可出其右……
峰似金筆,斜插入雲,沿著環節直上的石階,九峰中的主峰——母老峰頂上,一楝紅道綠磚、畫楝雕樑、精雅秀逸的小舍,斜斜嵌在石壁裡,房舍四周,花香四溢,絲絲沁心香幽入鼻撲香,端是一處天然仙境——
能登九老峰,不做神仙也臨風……
白雲朵朵,一絲絲金黃色陽光透在雲端上,滿天雲霞,秀麗奪目,天地間奇景,在此可一目瞭然……
黑門朱紅石牆的精舍,雙門緊閉,門檻前,東方萍抱著石仁中,和春蘭雙雙跪在地上,良久無人應門……
陽光明在他們的身上,每人額上俱滲出汗珠……
春蘭似乎是忍不住了,道:「小姐,再不叫門,咱們在這跪上三天三夜,她也不會給咱們開門……」
東方萍叱道:「別亂來,蘇姨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春*道:「她知道個屁,如果她真知道了,咱們在這裡曬了快一個多時辰的大陽,還不讓我們進去……」
東方萍低聲道:「咱們今天帶了男人來,犯忌……」
春*哼聲道:「鬼名堂還不少……」
話音方落,屋突然響起一個話聲道:「誰說我的壞話呀——」
這話聲清脆悅耳,有若玉盤滾珠,聽進耳真是舒泰醒腦,令人有種渴望一見的衝動……
春蘭嚇得面靨蒼白,顫聲道:「丫頭春蘭冒犯蘇姨……」
東方萍急忙接口道:「蘇姨,我是萍兒……」
屋裡的女人冷冷地道:「立刻下山,這裡不要野男人……」
東方萍泣道:「蘇姨,他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那話聲冷笑道:「不管他是誰,我這裡就是不要臭男人……」
東方萍顫聲道:「求你,蘇姨,救救他……」
那話聲哼哼地說道:「他是你的什麼人?」
東方萍哀聲道:「是我未婚夫……」
屋的人似乎十分意外的道:「她姓石……」
東方萍嗯聲道:「是的。」
屋的人微怒道:「他爹是個薄倖人,他也不會是個好東西。萍兒,你別枉費心機了,我蘇文玄不會救他……」
東方萍顫抖道:「蘇姨,你不救他,這世上就沒有人能救他了。」
蘇玄文道:「那是他的事。」
東方萍道:「蘇姨,你忍心……」
蘇玄玄冷冷地道:「他跟我非親非故!我有什麼不忍心……」
東方萍一呆道:「蘇姨,你……」
她著實沒有想到,平日待她甚為友善的蘇姨,會一改常態,變得幾乎不近人情,這是為什麼?她始終不明白——
蘇玄玄道:「尤其他姓石,我更不能救……」
東方萍哀聲說道:「姓石的和蘇姨有仇?」
蘇玄玄冷冷地道:「那倒談不上,不過我對姓石的沒有好印象。」
東方萍搖頭道:「蘇姨,姓石的並不會都是壞人,你不要這樣短視。」
蘇玄玄冷哼一聲道:「我就是恨姓石的……」
東方萍道:「蘇姨,先讓我們進去,救不救人是另一回事。」
蘇玄玄冷峻地說道:「不能讓臭男人進門……」
東方萍哭泣道:「蘇姨,你是最疼我的,小時候,你說故事,講笑話,愛護我,照顧我,而今,我長大了,你不喜歡我了……」
蘇玄玄道:「胡說,我那裡不喜歡你了……」
東方萍道:「你喜歡我,就該救姓石的」
蘇主玄道:「為什麼?」
東方萍道:「石仁中是我的未婚夫,我後半輩子的事全指望著他,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蘇姨你叫我怎麼辦……」
女人最厲害的武器有三樁,一哭,二鬧,三上吊,東方萍見哀求無用,乾脆
用苦肉計,耍出哭鬧的木事,蘇玄玄是個女人,當然知道女人的痛苦……
蘇玄玄輕嗚道:「唉,丫頭,你賴上啦。」
東方萍求道:「蘇姨,你開門吧!」
蘇立玄卻先問道:「他受什麼傷?」
東方萍說道:「他中了我爹的『烈焰刀』……」
蘇玄玄驚聲道:「什麼?他是中了你爹的『烈焰刀』——」
東方萍道:「是的。」
蘇玄玄道:「天下那有這種事,岳父打女婿……」
東方萍哭泣著道:「爹不喜歡他,所以……」
蘇玄玄道:「你爹的脾氣也愈老愈怪啦。」
東方萍道:「蘇姨,你可要幫我做主呀。」
蘇文玄道:「天下最霸『烈焰刀』,他能挨了一下而不死,你爹下手已經是留情了,否則他不當場死……」
東方萍「哼」了一聲,道:「我爹恨不得殺了他…——」
蘇玄玄道:「胡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爹那會有這種心——」
東方萍道:「蘇姨,你不信?」
蘇玄玄道:「我不信。」
東方萍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請你先開門……」
蘇玄玄歎氣道:「唉,你這孩子,把我規矩都壞了。」
說著那扇黑門陡然無風自開,只見這院門百花四放,幽香陣陣,進得小院便是堂屋,幾幅山水,畫梅染竹,一盆青葉竹,使這裡生趣盎然,淡雅詩意……
一個年有四十餘歲,看似僅有三十出頭的女子,長髮及肩,雙眸似水的少婦坐在那裡,雖然她不苟言笑,可是她臉靨上卻透著一絲不解的笑意——
東方萍急忙上前道:「蘇姨——」
蘇玄玄道:「把他衣服解開……」
東方萍一楞道:「這個……」
雖然石仁中在名份上是她未來的丈夫,可是到底是見面未久,而她又是個初解人事的少女,聞言之下,一股羞澀的沖激,臉靨上頓時浮起了一片紅意,羞答答的低下頭去,一顆心抨枰直跳……
蘇玄玄道:「你要不要他活下去?」
東方萍道:「蘇姨,我——」
蘇玄玄道:「你要救他,別再在乎這個,人命關天,一點都不能大意……」
東方萍羞澀的道:「蘇姨——」
她咬了咬牙,輕輕一偏螓首,緩緩的解開石仁中胸前衣扣,褪了一角,露出毛茸茸的胸毛,那健碩的肌肉和壯寬的臂膀,頓時令東方萍心中狂亂跳動……
蘇玄玄一聲驚呼,道:「他傷得這麼重……」
但見石仁中胸前一大片肌肉,五個深深指印,有如被火燒過似的,那種傷勢令人觸目生畏……
東方萍道:「蘇姨,你要救他——」
蘇玄玄道:「你爹的『烈焰刀』能名重一時,果然有其過人之處,不過從這傷勢上看,姓石的能活命是夠走運了……」
東方萍道:「他跟我爹對一掌,所以受了傷……」
蘇玄玄喃喃道:「七星朝元!七星朝元……」
此刻,石仁中胸前,忽然隱隱浮現出七顆鮮紅的紅痣,俱鮮明若血,令人不敢逼視……
東方萍問道:「蘇姨,什麼是七星朝元……」
蘇玄玄道:「七星朝元,天之將相,一代宗師……」
她突然凝重的道:「萍兒,將門關上,此刻不准有人踏來山上一步……」
東方萍:「此處絕秘,有誰敢來……」
蘇玄文道:「凡事不能大意,此事關係太大……」
東方萍向春蘭施了個眼色,立刻把大門關好,蘇玄玄雙眸精光直閃,緩緩伸出雙手,十根尖尖似玉的手指伸在半空……
她長長吸口氣,凝重叮嚀道:「不管是誰,不准近我身體五尺之內……」
那十根纖纖白嫩的手指,停在半空良久,個個指頭上冒出一縷縷淡如霧的游絲,緩緩散逝而去。
一聲大吼,雷樣響起,雙手舒指一揚,十指穿花樣的在石仁中胸前各處拍擊,手法怪異,快而速……
乍看,蘇玄玄的手法有點雜亂無章,沒有一定規則,但若仔細分析,卻又亂中有法,怪異絕妙,好似一種絕世僅見的功夫。
東方萍變色道:「蘭花拂穴……」
這話一出口,頓生悔意,只覆蘇玄玄的指法愈來愈厲,愈見快速,敲擊在石仁中身上叮咚有聲,與石子擊在皮革上之聲五絕無分別。
春蘭大聲道:「她是……」
她在這剎那之間,有若中魔,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守護的是兩條人命,居然揮劍要衝過去……逍遙谷掃瞄齊名OCR逍遙谷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