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西嶽派五個女弟子全各自往外一縱身,仍然依五行方位站好,修性站在當中,各自把掌中劍往左手上一交,倒提劍柄。修性卻轉身向著抱月迴廊,手打問訊道:「還有哪位老師父再給弟子們領領招?」這時抱月迴廊上,一班鳳尾幫的幫匪對這場會鬥十分憤怒,以五個年輕女尼,在淨業山莊竟自耀武揚威的,太叫人難堪了!在抱月迴廊上的鳳尾幫一班香主、舵主沒有軟弱的,哪有不精擅武功的?對於這趟沙門之慧劍,頗有識得此中的玄奧,可是只這動手的,既是一班女弟子,又是慈雲庵主的門下,幫匪們顧及自己的身份,誰也不肯貿然下來,這一來更叫鳳尾幫中十分難堪了。更兼這時有巡江外舵的信鴿報警報的十分緊急,抱月迴廊上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天南逸叟已經對於這撥信鴿十分著急。八步凌波胡玉笙已經不待幫主的吩咐,竟自起身趕奔後面,這一來,迴廊中更是全現出驚恐的神色。這是修性第三次叫陣,幾乎沒有人肯出頭,天南逸叟武維揚在這種難堪的情勢下,不禁暗起殺機,目光向自己這邊所有的舵主弟子們一瞬之間,正要派出一人,以真實的武功本領制服這五個女尼,挽回鳳尾幫的臉面。
就在這剎那間,忽的由自己身後縱出兩人,正是自己心愛的兩個孩子:值壇司香的沈阿英,司燭沈阿雄,這兩個孩子竟自在這個時候自告奮勇,武維揚心裡又是恨又是愛。天南逸叟武維揚自掌十二連環塢以來,就是十分注意沈阿英、沈阿雄,還有那天罡手閔智的胞侄閔熊兒,以及守在總舵前分水關外溪村中所住的奇童江傑,認為這四個孩子全是天生的異質,造就出來,全是武林中的好手。只可惜那閔智的胞侄閔熊兒,因叔侄全到主壇,恐防落了本幫中人的誤會;閔熊兒性情也比較沈阿英和沈阿雄兩個人格外頑皮,閔智是多麼強項的性情,不肯因為自己的侄子,落個同壇的香主們是非;又閔熊兒雖是也不斷到主壇來,可是時期很暫,不肯叫他長在十二連環塢。那江傑是另有原由,身世既極詭秘,他有老母在,不令他皈依到鳳尾幫舵下,武維揚任是怎樣收羅到自己身旁,只是未能如了自己的心願。若以身旁這兩個孩子和閔熊兒,江傑比起來,可就差多了,這兩人的骨胳資質全沒有閔熊兒和江傑那樣天賦的資質和秉性。這件事雖然在鳳尾幫中不足論的一件事,可是誰又料到,這奇童江傑竟被淮陽派收為門下,後來竟在武林中成了大名,為淮陽派效了極大的力。閔熊兒倒是終歸仍是鳳尾幫中人,後來鳳尾幫瓦解之後,這小小的孩子仗著他叔叔閔智、嬸嬸閔玉蟬傳授的一身本領,在營救他叔叔天罡手閔智的時候,這孩子竟把那湖南長沙城攪了個天翻地覆,山搖地動。所以武維揚頗有知人之明,只是有些不善任的地方,更兼自信過深,剛愎自用,竟把十二連環塢弄得個瓦解冰消,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這時沈阿英和沈阿雄這兩個小弟兄,越眾當先的轉到前面,弟兄兩人早已看好了,也商量好了。因名義上在總舵是值壇弟子,可是幫主對待自己弟兄兩個人愛如親生,更兼幫主只要有餘暇時就教給兄弟兩個武功,沈阿英今年只有十五歲,沈阿雄今年只有十四歲,雖是年紀還小,可是全有五六年的純功夫,更因是這權威獨掌江湖、藝壓群英的掌鳳尾幫龍頭幫主的親傳,所得的功夫全是武術正宗。這種本領得來的不易,可見本領全是不同平庸,只於火候淺,天生來的資質沒有閔熊兒和江傑好而已。武幫主喜歡他兩人的有膽量,可又為他兩人擔憂,自己也看出來這西嶽五個女弟子實有真傳,平常的本領休想討出好來。只是這兩個孩子既已出來,絕不能不讓兩人下場子。這時沈阿英卻俯首躬身向上說道:「弟子願在這種難得的機會中,領教領教名震武林的西嶽劍術,請幫主慈悲。」天南逸叟武維揚道:「你們願意瞻仰名門的劍術,倒是件好的事,只是你兩人當沒有出藝的年歲,所得的過嫌幼稚。你方才看見了,以金雕堂中的余舵主,尚且敗在這趟沙門慧劍之下,你們難道不怕小命送在淨業山莊麼?」
沈阿英率然說道:「我們弟兄受祖師的厚恩和幫主的慈悲,現在為本幫的事生死不足惜。何況我們哥兩個和師父們無仇無怨,以武功較量高低,勝之不榮,敗之何辱?想少師父們全是佛門弟子,何致就不分皂白的下毒手?就算是把我弟兄兩個斬在劍下,傷我們這種無足輕重的小卒輩,給西嶽派贏不了甚光榮好看。幫主不必替我們擔憂,我們弟兄求幫主的允許。」天南逸叟武維揚立刻說了個「好」字,隨著一揮手,這小弟兄兩人,興沖沖地走下抱月迴廊。西嶽俠尼慈雲庵主不禁暗暗點頭,好個聰明的孩子,這點年歲就這麼口角犀利,早早用話墊上,只要傷了他們就是西嶽派不能容人,居心殘忍。真是有武維揚那樣狡詐的幫主,就有這樣徒黨,倒要看看這兩個孩子,有什麼驚人的功夫。這時沈阿英和沈阿雄已經全走下抱月迴廊,這兩個孩子的相貌倒十分可愛,兩人全是一般高的身體,微黑的膚色,眉目中透露著聰慧、靈敏,在眉間更顯著俊秀;剃得蕉青的頭皮,黑亮的頭髮,用紅絲繩子紮起,兩人一色是娃娃頭;對襟燕尾半截的藍綢褲,正是本次開壇值壇服役時所用的裝束,僅頭上短少一樣包頭。這弟兄兩個齊往場中走來,可是兩人全是空著手下來的,令淮陽掌門人看著暗中有些驚異,這兩個孩子在天鳳堂中,當天南逸叟武維揚開壇,授幫規、怒請神威虎棒時,正是他兩個司香、司燭,那時不過兩個值壇的弟子,絕沒有絲毫的表現,更因為誤觸壇忌,被刑堂司等把沈阿英摔在地上,尤其顯得平庸。意料不到的在這時竟自要下場子會鬥西嶽五弟子,較量沙門慧劍,這真是不平常的舉動。兩人趕到一下抱月迴廊,步眼放開,鷹爪王等已全看出這兩個孩子腳底下全有功夫,並且身上全圍著兵刃的,大約是練子槍桿棒之類。
沈阿英和沈阿雄在西嶽女弟子修性對面,兩人轉到側旁,腳下一停,齊向西嶽女弟子一躬身,雙拳抱攏,由沈阿英說道:「少師父們劍術實在高明,叫我們這初學武術的弟子,開了眼界,我遇到這種一生難得的好機會,一再把他輕輕放過,也實在可惜了。這才冒昧的求得我們幫主的允許,在少師父們面前學兩招,少師父們可聽明白了。因為我們弟兄兩人論本領沒有,我們不過已列名在武術門中,要想我們這點貧俗的功夫下場子比武功,我們可沒有那種本領,可也沒有那種膽量。即或總是小孩子作事不顧利害,不怕危險,要在少師父沒運用這趟絕技之先,還可以不識深淺的冒昧請求。現在已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知道準不成,反倒要下來,自找難堪,就為是在少師父面前瞻仰這兩趟劍術中的絕技。我們兄弟有接不住的地方;請少師父們手下留情,不要劇施毒手。少師父們可以賜教麼?」這沈阿英一下來,他是口角伶俐,話似連珠,一氣兒說了這篇話。西嶽女弟子修性聽這沈阿英這片謙遜的話,說得十分周到,但是從沈阿英和沈阿雄兩眼上看,全如一泓秋水般的精光外露,絕不是良善孩子,何況自己師兄弟五人全是女孩子,尤其不願對這樣少年們多說話。聽師門素日對於師兄弟中教誨,常提到險詐的江湖中,有血性,有真誠的固然不多,可是總要仔細觀察對手的來意,語近言甘的更要小心他口蜜腹劍,暗送機鋒,心懷叵測。
修性遂打問訊道:「二位師父說的話正合我們的心意。以武會友,像我們師兄弟末學後進,哪當得起什麼精擅劍術?敢於承認的就是受自西嶽派武術親傳,規行矩學的怎樣來的,怎樣練練,也正是向武術名家討教,現在貴幫主既令二位下來賜教,我們倒不妨互相印證一下,彼此點到為止。可是我們師兄弟歷來有一點不可破例的主張,不識姓名、不知門戶的,絕不肯和他談武功、論劍術,請先示我們姓名門戶。」沈阿英不禁看了沈阿雄一眼,暗驚。果然名家的弟子與眾不同,人家是一點虧不吃,自己原想按著來意不識門戶,不報師承,就許遭到這女尼的奚落,人家就許來個不和自己較量,遂趕緊說道:「不是少師父這麼問,我們真不願意道姓名、敘師承門戶,因為準知道不成,徒在少師父面前丟人獻醜。若把師家門戶也報出來,更叫師門貽羞,如今只好豁出難堪去,我弟兄名叫沈阿英、沈阿雄,在鳳尾幫幫主壇值壇,蒙龍頭幫主慈悲,傳授我弟兄一些初步的功夫,少師父們不要見笑。」修性和四個師弟一聽,知道自己暗中的揣測不差,來者不善,幸虧處處本著師門的戒規,沒有輕視之心。這兩個鬼精靈的東西,竟是天南逸叟武維揚門徒,沒有驚人之處絕不會下場子的。索性更沉住了氣,忙答道:「原來是掌鳳尾幫的龍頭幫主的弟子,這真是我們師兄弟的無上光榮,一生的幸遇。我們不必再耽擱,免得誤了一班武林前輩的事,就請二位賜教吧!」
說話間立刻身軀後退,師兄弟五人,全是退守外環。沈阿英見西嶽門下女弟子,作事更是老練,明是看兩人全空著手,可是絕不同,也不同兩人客氣,請你們亮兵刃,自己拿定了主意,只要是自己這邊一亮劍式,你只要仍然用徒手,任憑你有多高的本領,我絕不和你們對招,這種地方絕不能含糊。修性也退下來,和四個師弟全往環上一圈,全是左手倒提劍,右手問訊道:「二位請賜教吧!」說完了這話,依然手打著問訊,靜侯著沈阿英和沈阿雄亮兵刃。沈阿英和沈阿雄這時已分開了,背對背的站著,各自向西嶽女弟子一抱拳,說了聲:「少師父們自管進招,我弟兄討教了。」話聲中這弟兄兩人是同一樣的動作,同一樣的姿式。這弟兄兩人是同時的各自往前進了兩步,彼此已經背對背的隔開了,相離有五六尺遠。驀然的右腳往右一滑,半矮著身軀,左腳向左斜探出去,沈阿英和沈阿雄一個往北一斜,一個往南一斜,沈阿英面對著抱月迴廊,也正是和西嶽二弟子修性是正對著;沈阿雄是面對著淨業山莊的迎門假山。
這弟兄的動作非常敏捷,忽然兩人不謀而合的,雙手齊往衣衫下一探手,突然「嘩啷」一聲響,各自左手往右一抖,身形一個玉蟒翻身,右手已各自掄起一條兵器,雪亮的如雲龍擺尾,各自翻身甩起。每人是掛九連鋼環,全是斜往上掠起的,趕到身軀轉到對了面,這兩掛九連鋼環一碰,沈阿英和沈阿雄已經各自抵腕子身軀陡轉,步眼一動,仍回復了原地方。這條九連鋼環已經往自己的面前一垂,前面的鋼環往地上一搭,左手伸掌往右手握的九連環鋼圈上一搭,斜丁字步一站,身軀往後微塌著,說了聲:「少師父們請!」這兩件兵器一亮出來,抱月迴廊上的西嶽淮陽兩派的群雄莫不震驚。這正是五女會雙童,九連環會鬥五行劍。沈阿英和沈阿雄兩條兵刃一亮出來,不僅是西嶽門下五個女弟子驀然一驚,就連抱月迴廊上的淮陽西嶽派掌門人也暗中驚異。想不到這麼兩個小小的孩子,竟自得高人傳授,練就了這麼兩條不同凡俗的兵刃,出人意料之外。這時那座上的燕趙雙俠的二俠矮金剛藍和,卻扭頭向著那以子母離魂圈馳譽江湖的活報應上官雲彤看了一眼。那上官雲彤卻似對矮金剛藍和的看他,十分會意的微微一笑道:「藍二俠,你不用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認為我這窮酸那兩隻手拷子,不用再在江湖道上稱雄了,哼!我愛這兩個孩子的年歲,又喜歡著看這五口劍怎樣對付這兩掛鐵圈子,不然我倒要問問他,這是誰出的主意,使換和我窮酸一樣的東西?我找那教他的主兒出來,倒要比劃比劃,誰是真猴?誰是假猴?誰是公的,誰是母的?藍二俠你說是不是?」
天南逸叟武維揚聽了上官雲彤說話這麼無理可恨,聽到上官雲彤說要找教這兩個孩子的主兒,帶著冷笑的聲調,「哼」了一聲。這時場中的沈阿英和沈阿雄弟兄兩人業已把九連環同時一抖,立時「嘩啷啷」,鋼環震舞下,已然各自把身勢撒開,兩隻九連環揮動如銀龍飛舞般的,把招術施展開。抱月迴廊中的天南逸叟武維揚也正要發話質問,那上官雲彤卻反扭頭去向武維揚道:「武幫主,我真喜愛你這兩個孩子,這麼點年歲,竟有這麼純的武功,實在可愛。有名師,就有這麼好的徒弟,難為他師父怎麼教出來的!武幫主,這兩個孩子在武幫主的壇下,我想武幫主一定知道他兩個的師承,他兩個究竟是哪位名師的門下?」說到這不等武維揚答話,突然「呀!」的一聲喝道:「武幫主你看!這兩下裡才能見的出來強存弱死,真在假亡了!」上官雲彤這樣裝瘋裝傻的自言自語,絕不給武維揚留說話的工夫。這時抱月迴廊上的英雄,已經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場子中的兩個孩子,誰也不理會這窮酸所說的話了,他這裡不給人家留一點話口。場子裡的五女雙童已然各自施展開各人一身的本領。武維揚此時也實在不願意再和他鬥口,口中算著是容著,可是目注著場子中,竟自不再理他。上官雲彤也是注意到場子中的兩個孩子。
這時西嶽女弟子自然各自把五行連環劍的劍術展開。這兩條九連環把招術施展,這種武功運用實在是得自名師,非同凡俗,一展開來,這兩條九連環的招術果然與眾不同,前後左右,各用自己的九連環把自己的身形裹定。這兩條兵刃,這麼一撒開招術,還是全取進招,這一來,兩下裡各自把自己的本領施展開。所有的西嶽女弟子十分驚異,遇到這麼兩個年歲很小的勁敵,致使師兄弟五人,以西嶽派本門心法所教的武林絕技——沙門慧劍,竟自有些相形見絀。修性女弟子見沈阿英和沈阿雄這兩條九連環實在是招術各別,專找對手的兵刃,完全用崩砸纏打,盤掃握拿。只要往前攻時,是專取你的兵刃,只要往後撤,這兩條兵器盤旋舞動,休想逼迫他們。修性一看這種情形,只能守不能攻,真要是當場敗在這兩個孩子手中,自己在師門中雖非掌門大弟子,也是掌門倚重的人,太以難堪。一陣殺機陡起,突向四師弟喝聲:「勢逼處此,我們要為師門保全門戶。」
在修性一發出這話後,修禪、修明、修緣、修慧,各自答應了聲,這四個師弟竟自換了方式。修緣聶紫雲忽的把掌中劍招術一緊,緊撲沈阿雄。沈阿英正攻到修性的面前,沈阿英用的是「烏龍戲水」、「金鎖擒蛟」,嘩啷啷先往修性的頭上一落,跟著倏的九連環稍往回一抖,竟自在沒全撤回來,已自變了式,九連環鋼環往回一合一伸,已從修性的左側攔腰圈來,這手運用的是真妙真疾。修性的這柄青鋼寶劍有不同凡俗的手法,掌中劍往起一撩,突然左手劍訣往外一展,劍身隨著身形往左一撤,劍式猛然往左一傾,突然間劍身用「巧女簪花」式,一個劍花往外一遞,正迎著沈阿英的九連環,劍光已被九連環的第三個鋼環套上。這時那聶紫雲也正用掌中劍和沈阿雄連揮了兩招,沈阿雄一個連環盤打,左右迴旋,九連環左右翻動,帶著風聲,二次由左往右翻回,取聶紫雲的下盤。哪知聶紫雲用玉女穿針,先一剪他由右盤旋的腕子,等到沈阿雄的九連環隨著身形隨轉的往後一個轉身,連環盤打,竟自遞了個破綻,夜叉探海式是正叫沈阿雄得手,九連環也真正的把劍身捋上,這一來正是師兄修性的劍和沈阿英捋在一處不差先後。劍和九連環這一捋上,沈阿英和沈阿雄用這條武林絕傳的兵刃來克敵,就要仗著九連環奪取對手的兵刃來取勝。只要是被他這兩兵器沾上掛上,你只有認敗服輸。
可是此時在這兩個弟兄一挫腕子的當兒,竟自沒有把腕子的力量用上,倏然間那兩柄劍襲到,一個是修明楊鳳梅,一個是修慧七師弟。這師兄弟兩人同時劍到,可是劍並不是往沈阿英和沈阿雄的身上招呼,雙劍齊下的齊往兩條九節連環圈上劈。這沈阿英沈阿雄在這種情勢下,饒奪不了人家的兵刃,自己這條兵刃,非出手不可,並且危險萬分。這兩柄劍不能保定了誰是往自己的九連環上招呼,只要來人手底下一展動,自己兵器已被人鎖住,非傷在人家劍下不可。只在這種錯愕之間,驀然從抱月迴廊中縱出兩人來,全是具同樣的輕功,齊喝聲:「住手!」這兩人來的太快,而且這種話聲也全是非常有力,不由得兩下裡手底下全是一停。趕到全看清了來人,不由得不齊聲後退,所過來的一位是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一位是淮陽派的中州劍客鍾巖,這兩下裡是不謀而合,安定了一樣的心思。
鍾巖是因為已看出這兩個孩子年歲雖小,實有真傳,九連環雖敗猶榮,此時萬一是西嶽女弟子們的兵刃給奪出了手,使西嶽俠尼太以難堪,正在遲疑著。那天罡手閔智突見這兩個小弟兄已入劍圈裡,遂不敢再顧慮甚麼身份,略向天南逸叟武維揚打了個招呼,已經飛縱出了抱月迴廊。中州劍客鍾巖一看天罡手閔智業已出頭,自己哪敢怠慢,遂一個聳身飛縱,已然飛縱出了抱月迴廊,和天罡手閔智不差先後落在場子中,喝住了西嶽女弟子,兩下裡同時把兩邊的門下喝叱著各撤了兵刃。這一來沈阿英沈阿雄可才各把九連環撤下來。中州劍客鍾巖道:「少師父們,暫請後退,容我鍾巖來向這位天罡手閔智閔香主面前討教。」修性等見這位鍾巖老師是王師伯的師兄,此時再不撤招罷手,也顯得在鍾老師面前失禮,這師兄弟五人各自撤劍。修性劍交左手,右手打問訊,向鍾巖說了聲:「弟子告退。」復向天罡手閔智說了聲:「閔香主,我們師兄弟在貴壇下領教了。」說罷更不待答言,那四個師弟也齊一的動作,向鍾巖和閔智一打問訊,立刻隨著師兄步履安詳的走回抱月迴廊。
這時天罡手閔智卻向沈阿英和沈阿雄揮手,喝令退去。天罡手閔智以適才的憤怒,要一逞兇焰,中州劍客寶劍會雙輪之下,竟身負重傷,幾乎當場斃命,引起金刀叟邱銘再鬥雙輪,淮陽派慘劇迭生,以下正展開這悲劇的序幕。立刻向鍾巖一抱拳道:「鍾老師,你是我閔智最敬仰的武林高手,我閔智與中州劍客手底下討教一番,也算我閔智在江湖中的難得機會,我倒要在鍾巖老師的劍下領教一二。」中州劍客鍾巖算是趕上了機會,現在明知道這青鸞堂香主有名的扎手,自己恐怕未必是他的對手,但是憑自己掌中劍也要和他決一勝負,豈能叫他輕視了自己?冷笑了一聲道:「閔老師,你太以的客氣,我鍾巖有什麼出類拔萃的功夫,敢當你閔老師這麼謬讚?我鍾巖久仰閔老師一對日月輪,在武林內已經成名,威鎮江南道,閔老師何妨施展,也叫我鍾巖長長見識,領教幾手高招。」天罡手閔智道:「既是鍾老師肯賜教,那麼我閔智恭敬不如從命。」隨向抱月迴廊中一揮手,早有伺候香主的把一對日月輪送了出來,抱月迴廊中的續命神醫萬柳堂不禁暗暗著急,中州劍客鍾巖的武功劍術雖有根基,可是威名只仗著行為正大,江湖中的同道一致捧他,論武功造詣,可實非那天罡手閔智的對手,只怕不易逃出他手來。這時已有手下弟子把中州劍客鍾巖的寶劍遞了過來,中州劍客接劍在手,向天罡手閔智道:「閔香主,我在你日月雙輪下獻醜了!」天罡手閔智道:「鍾老師不要過謙,我願在鍾老師的劍下討教。」
兩下裡是安心一決雌雄,誰也沒打算叫誰逃出自己的手去。跟著各自往後退,中州劍客鍾巖往北一轉,天罡手閔智早搶向下垂首,身形一停,把門戶一立,雙輪在前面一晃,兩手全是陰把。這時日月輪是往前一推,微一煞腰,身軀往下略塌著,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口中喝了一聲:「鍾老師請。」中州劍客立刻左手一掐劍訣,右手的龍紋劍,劍尖向上,手挽劍柄平與胸齊,左手劍訣往右手的劍身的中間一搭,開的是奇門劍式。兩下裡各按著武林的規矩一亮式,立刻各自把身勢移動。那中州劍客鍾巖既是左手劍訣一換式,食中二指抬與左眉開,指尖卻是衝著左眉梢;右手劍往下一沉,劍光往右下一展,頭往右微偏,身軀往左斜身跨步式,往右盤旋,卻是看關定式。身形這份靈活沉著,和那天罡手閔智正好是針鋒對手。天罡手閔智兩隻日月輪也是一分,一個大鵬展翅式,右手輪在前,左手輪在後,往右也是斜身側步的盤旋下來。這種動作,雙方是差不多先後,兩下裡一個由左往右一個盤旋,一個由右送左,兩下裡是各自盤旋了半周,看關定式,身形一停,全取了正鋒,兩下裡是不謀而合,卻全是踏中宮走洪門(欺敵直進)。
這邊中州劍客鍾巖以奇門劍術,劍交右手,用左手劍訣領著劍身,雖說是踏中宮,可不是徑直的往前遞劍。這兩下裡在相距約兩丈左右的距離時,卻是中州劍客的身形往右斜出三步去,那天罡手閔智卻往左斜出三步去,全是左右活著身形步伐。趕到兩下裡一接近了,中州劍客突然腳下一點,立刻猱身而進,身隨劍走,人的身勢輕輕一旋,運用有了火候,劍到「金針度線」,這柄龍紋劍直奔天罡手閔智的胸頭便點。天罡手閔智的右手輪往上一封,用輪外身滑劍身,只要劍身跟他的輪外一搭上,劍光非被他一滑之力套住了劍尖。中州劍客鍾巖一搭手,就沒敢把他看輕了,劍往外一遞,已經虛實莫測,變化靈活,閔智日月輪一找劍鋒,這位中州劍客鍾巖已經把劍指變了,左手劍訣往外一遞,虛往外一點,右手劍已經撤回,往回一撤,劍鋒轉動,身形左肩往外一斜,劍已然往下往右一甩中,竟從自己的頭頂上圈回來。龍紋劍往自己的頭上橫著往左一遞,身形往下一沉,竟自「倦鳥旋窩」,往天罡手閔智的咽喉點到,這手劍術已用「巧、快」兩字上。天罡手閔智上面的這手輪封空,第二劍到,右手的日月輪往外一展,猛然的一個怪蟒翻身,流星趕月式,右手輪斜砸中州劍客的肩背。
這一來中州劍客只有往外一撤步,身形往左一擰,左手劍訣往外一推,右手的劍卻是白鶴亮翅,往右一展,正截天罡手閔智的右臂。這種身形劍式用的各別,手底下也真快,只是這閔香主手底下是個多厲害的對手,右手輪翻過來,本是用足了力,挾著勁風過來的,趕到中州劍客用劍這一截,自己的右臂竟自往下一沉,把劍尖閃開,右手的日月輪已經跟著追到。這手流星趕月雙輪嬗遞的運用,其疾如風。中州劍客已走空,日月輪又到,任憑自己手底怎樣快,也不易再變化,往左一擰身,「嗖」的已經躥了出去,這種身手,畢竟不同。那天罡手閔智已經是壓雙輪跟蹤追到,手底下是又黑又狠,中州劍客也把這趟奇門劍招術施展出來,砸、崩、截、挑、刺、扎,劍訣運用的實夠火候。這天罡手閔智,一雙日月輪,崩、砸、鎖、掛、剪、捋、耘、拿,雙輪施展開,霍霍生風,一招一式全是劍法招術各別。兩下裡一追一逐,忽離忽合,中州劍客劍術上雖不弱,無奈遇到天罡手閔智這樣的對手,雖然把一身的功夫施展開來,總不能在他雙輪下討出好來。
兩人拆了七八招,中州劍客見自己劍遞不進招去,不由在憤怒之下,誓欲和天罡手閩智一拚,竟自把招術一緊,劍也用險招,無論如何也要僥倖取勝,中州劍客打定了這個念頭,一邊和他往外遞招,一邊伺隙進擊,心頭動念間,兩下裡業已又拆了兩招。那閔智香主卻用的是進步招展,日月輪一隻平與胸齊,一隻直截小腹,這一招用的是十分巧捷,中州劍客卻是左手劍訣,往左一伸左臂,右手是劍隨身轉,「黃龍翻身」、「夜叉探海」,劍尖直向天罡手閔智的下盤刺去。劍鋒遞出去,天罡手閔智並不閃避,雙輪一展,用的「金雕搏兔」,這一招用的巧快異常,身形斜掉著,單輪往下一翻,正往劍身上砸下去。這時中州劍客鍾巖劍往右一領,一個倒轉陰陽,龍紋劍再次翻回,已然向日月輪上猛斬下來。這一次中州劍客手上用足了力,這一劍勢子非常疾,手底下也用足了力,貫到劍身上,龍紋劍已「嗆」的一聲,和天罡手閔智的日月雙輪碰上,激得一溜火星。兩下裡的兵刃,全是純鋼打造,各自往外一撤時,中州劍客鍾巖想用敗中取勝,劍身往下一沉,身形一轉,倒提劍,劍尖在後,往前一上步。分明是寶劍被覆,勢須避開敵人,再行換招。那天罡手果然不捨,竟自追趕,中州劍客打算好了作僥倖的手法,只要天罡手閔智敢追過來,自己定可以保全住門戶的臉面,後面的天罡手閔智喝了聲:「劍客別走,我還要討教你的奇門劍術。」
只這發話聲中業已追到,中州劍客已知道天罡手閔智果然跟蹤追趕,驀然的腳下一停,身軀背著,猛然一揚頭,雙手抱劍一個鐵板橋式,這柄寶劍迅捷如風的向後刺去。這手劍招用的十分險惡,任憑你怎樣精明,也難逃這一劍。只是天罡手閔智見中州劍客撤劍圖逃,恐怕他要以暗器算計,不過在這種情形下,對手以武林中過去的威名,諒不會做出那種自墜威名的舉動。可是自己焉能容對手走出自己的雙輪下?往前欺身進步,緊自往前追趕時,忽見中州劍客驟一翻身,銳利的劍鋒已然遞到,劍尖又刺到胸前,幾乎扎進衣內。天罡手閔智用力往後,甩左肩,鍾巖的龍紋劍擦著他的胸前滑過去。鍾巖這一招一沒用上,自己就知道要毀,沒敢原式往回下揚身,只就原式微往起一抬,浪裡翻身往右翻時,天罡手閔智哪裡再容鍾巖走開,一撲身,左手的日月輪往外一展,喝聲:「閔某承讓!」這一輪正向中州劍客鍾巖的脖項肩頭劃下去,鍾巖再想閃躲,哪還來得及。仗著鍾巖武功上實有根基,在已然翻轉之下,奮力把龍紋劍一甩,斜往上一撩,算是把閔智的日月輪擋了一下。可是右脅後,已經被日月輪的外鋒劃上,立刻拋劍摔倒地上,暈死過去,血立刻躥出多遠來。閔智才要拋輪察看,是否致命傷。抱月迴廊中已飛出兩人,一個默不作聲的撲到了中州劍客前,俯身去救護,一個卻在飛縱過的當兒,已然暴怒詰責,口喝:「閔智你好辣的雙輪!我邱銘還要請教請教!」
天罡手閔智也自知傷了中州劍客,定要招出淮陽派中有力的人物來和自己較量,不過自己已經看出這種局勢,不各走極端也不能善罷甘休,還不如早早解決了,免得牽纏不休。遂冷笑一聲道:「邱老師,何必這麼震怒?較量武功,就是危險事,彼此收招不住,負傷受創,在練武的眼中還算得一件事麼?邱老師既肯賞臉來到場子裡,論武功,論造詣,我這末學後進,還差的太遠,我不過捨命陪君子吧?」當這天罡手閔智發話的工夫,那同時搶出抱月迴廊的,正是續命神醫萬柳堂,這時已用很敏捷的手法,把中州劍客的傷處敷藥包裹上。又從抱月迴廊上走出兩個小弟兄,奉掌門鷹爪王的命令下來察看,這時中州劍客已經緩醒過來,續命神醫萬柳堂吩咐過來的兩個淮陽派門下弟子,好好看守著鍾老師,自己走向抱月迴廊前,向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道:「武幫主,我們鍾老師負傷之下,得回飛鷲船隊療傷,請幫主吩咐壇下弟兄隨行護送。」武維揚站起說道:「閔香主失手,致令鍾老師負傷,實在太抱歉了。好!請鍾老師回船靜養,傷處可不妨事麼?」萬柳堂道:「諒還沒有多大危險。」武幫主立刻吩咐執堂師,帶弟兄把這位鍾老師送到飛鷲船上,執堂師趕緊帶人跟著護送,立刻本幫舵下弟兄抬著軟床,把中州劍客送回飛鷲船隊。這裡金刀叟邱銘正和天罡手閔智口角相譏,天罡手閔智絕無十分抱歉的情形,只抱定兩下裡無非以兩下的武功,決最後的輸贏不可了。立刻向金刀叟邱銘道:「老師父不必過事責難,我們是各憑武功造詣來分勝負,若是處處保周全了,那只好是兩家罷手,另謀解決的方法吧。何況動手過招,本就是件危險的事,若事非得保全萬一,那最好是不必下場子為是。」
金刀叟邱銘憤然說道:「閔香主說的極是。怕死貪生何必在武林中來想露這種頭角,這只怨他經驗不到,學藝不精。好!我們現在也只有各憑所學來一分強弱,死生由命,只各憑所學來保自己的這條命了。」說罷向抱月迴廊中一點手,淮陽派門下弟子們,立刻把邱老英雄的金背砍山刀送了出來。金刀叟邱銘接刀在手,隨即向天罡手閔智道:「閔香主,我邱銘不度德不量力的要在閔香主的日月雙輪下請教,請你把雙輪的奧妙,儘管施為出來,我們要在你這名家手下,瞻仰瞻仰名家不同的身手。」這時天罡手閔智也不再答什麼客氣的話,只說了聲:「好!」立刻把雙輪往手中一擎,隨即向金刀叟邱銘一施禮,立刻說道:「邱老英雄請賜招吧!」自己隨著往後撤步抽身,跟著各立門戶。這位金刀叟邱銘在這柄金背砍山刀上,有過數十年的苦工夫,今日對付這勁敵,一開式用「五虎斷門刀法」,喝了聲:「閔香主請!」右手刀,左手掌壓刀而進,身形輕飄沉實,兼而有之。閔智日月雙輪一分,也是提全神來對付。這時所有抱月迴廊的群雄,已知敵我之間,已步上較量的最後關頭,緊要的步驟,全是十分注意到場子中這兩個人。這時兩下裡已然動上手,以天罡手這對日月雙輪上的功夫,來對付這趟五虎斷魂刀,真夠他應付的。
金刀叟邱銘是懷著一腔憤念來的,手底下哪肯再稍留情!刪、砍、劈、剁、崩、扎、窩、挑,一招一式全見功夫,這柄金背砍山刀施展的真有叱吒風雲之威,駭電驚霆之勢。刀光閃爍,霍霍生風,這場子中兩下裡這一拚鬥,進退格拒,拆搖破劈,全把功夫施展出來。天罡手閔智是以全力來應敵,更把這日月雙輪和一身小巧的功夫全運用上,起落進退,盤旋變化。兩下裡雖全有不留情之勢,這三件兵刃一搭上手,不時的劃、擦、捋、帶,發著「嗆嗆」的金鐵相處的響聲,和兩刃激出來的火花,令人目眩神迷,兩下裡這一陣可稱得起是兇殺惡鬥。鳳尾幫和淮陽派中,各為自己的人擔心,全認定了這一動手,不容易能夠輕輕罷手。兩下裡動手已到了二十餘招,這位老英雄金刀叟邱銘,把刀法上的功夫施展出來,只是不能取勝,那天罡手閔智的雙輪可也把絕技施展出來,並沒佔了上風。金刀叟邱銘此次出來,一來因為中州劍客猝然受傷,二來因為早已想和這名震江湖的天罡手一決雌雄,驀的闖出來,掌門人已不及攔阻,此時老英雄這麼動手,掌門人實在替這位老英雄擔心。
此時兩下裡在拚鬥不見勝負的工夫,金刀叟邱銘忽的把刀法一變,又施展一趟「劈閃單刀」的功夫,誓與天罡手閔智一拚,刀法施展的真是到了火候,以天罡手閔智這勁敵,竟自應付的幾次已危險萬分,全是險到一發之微。閔香主看到金刀叟的刀法一變,自己的雙輪招術也一變,竟用小巧的功夫,見招破招,見式破式。身形上施展開,起、落、進、退、躥、縱、跳、躍、粘、合、閃、避、吐、撤、放,身軀見絀了。邱老英雄一身的本領,固然是名派親傳,又有多年的鍛煉,武功輕功更有真實的造詣,不過在名家身上,總有稍見絀的地方。天罡手閔智狡詐百出,動手到二十餘招已是看出,日月雙輪要想在他這柄金背砍山刀下取勝,實非易事,並且稍一失神,自己就許把雙輪送到他刀下。這種功力悉敵之下,只有以己之長,攻彼之短,那只有憑小巧的功夫,來和他一拚最後輸贏。這一來天罡手閔智是以蹈虛攻隙的手段。可歎老英雄,英名一世,付與東流。金刀叟邱銘可絕不是看不出天罡手閔智的狡詐,以小巧的功夫和自己纏戰,只是你就是看出來也無法破他這種狡計。
邱老英雄以一身所學,和天罡手閔智努力的拚鬥,哪知道這次金刀叟邱銘工夫一大,竟自相形見絀,金刀叟連著十幾刀遞不進去,可有些見高低來,老英雄頭上也有些見了汗。這時天罡手閔智竟自把日月雙輪招術一緊,變守為攻,老英雄竟有些手底下遲頓了。任憑武功多麼好,氣血總敵不住這位年歲相差的天罡手,何況這一番小巧的功夫,已經把老英雄累的見了汗。這一來老英雄竟自刀法散亂,閔智進攻已疾,雙輪上的招術愈變幻難測,更處處用的是險招。金刀叟邱銘也是久歷江湖的武林前輩,自己哪會不知道已經要被對手廝殺,才待施展金刀二十四式,來作生死的決鬥。可是老英雄發動已經慢了一籌,天罡手閔智已走了前步,雙輪轉動,在這邊老英雄一換刀法之時,才用了式「金龍盤玉柱」、「倒打金鐘」,這種刀式倒是真快真勁,無奈這位天罡手閔智竟自在這一剎那間,也把雙輪上的招術變為進手的十二式鎮海金輪的十二巧招,連環運用,進前欺身,全是奔中盤下盤的式子。金刀叟邱銘金刀二十四式才一施展間,倒打金鐘才遞出刀去,哪知已被天罡手閔智用了手「倒轉金輪」,把金背砍刀硬給盪開,右手的單輪往外一展,孔雀剔翎,竟自塌著身軀往外一展,正削金刀叟邱銘的下盤,金刀叟邱銘刀被閔智往外一蕩,自己知招術用老,再想收招已自無及,急忙把身軀往下一仰,腳跟一用力,用了招金鯉倒穿波的小巧功夫,身軀倒是變化的不慢,只是天罡手閔智手底下歷來不肯容人,竟在邱老英雄已然縱出去的蹤形,竟自被天罡手閔智往起一長,左腳尖暗中一點地,身軀隨著邱銘縱出來,口中卻喝聲:「邱老英雄別走!」
這個「走」字喝出,立刻左手的日月雙輪隨著縱出的身勢翻出去,忽撩在金刀叟邱銘的右腿上,兜著腿肚子,日月輪外面的犀利刃子一撩。邱老英雄自知難免,身軀用足了丹田力往左一擰,身軀往地上一摔,血已流出,邱銘口中喊得一個「好」字,右手盤背刀,在痛心憤怒痛急之下,振腕力猛然甩出來;相離已近,又絕沒有想到邱銘竟會有最後的掙扎,這柄刀頭,正向閔智的心窩上扎到,容到日月輪往外一磕,刀頭已劃著胸前左臂,被這一刀尖劃傷,衣服已破,立刻也流出血來,金背刀已崩在地上。金刀叟邱銘連怒帶傷已然暈死場中,淮陽派中已飛縱出來燕趙雙俠和萬柳堂;鳳尾幫中也躥出來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和刑堂香主海鳥吳青,互救自己人。鷹爪王只為師兄金刀叟邱銘在武林中這些年來,只有多交朋友,不肯和人輕結嫌怨,想不到今日竟自毀在天罡手閔智手中,若不是見他也帶傷,自己非下場子當場給師兄報仇。可是已忍不住怒氣,站起來厲聲說道:「武幫主,你我全是江湖道上人,什麼搪不過我們眼去。我王道隆本著江湖道義告誡門下以及一般師友,不論什麼事,不要太以的率意而行,我們彼此全應該各留些退步,預備再有相見餘地,凡是下場子的弟兄們,莫有不切實囑咐,不得有趕盡殺絕的行為。現在兩下裡愈演愈烈,各走極端,這種情形太叫我王道隆失望了!動手的情形,我們不便再說什麼,我們只好務憑所學,盡展能為。不過其咎在誰,我是不敢作定評,只有兩下裡盡自己之力,再定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