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天沒有天靈教進城的消息。
這十天裡,眾俠都練會了追魂八刀。
天靈教究竟會不會在這段時間裡上武當尋釁,成了大家討論的中心。
也許,武當實力太強,天靈教不敢輕舉妄動。也許,天靈教要有充分的準備才敢侵犯武當,這叫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公良品、宇文浩都認定,天靈教一定會來。若能一舉使武當降伏,當使天下門派震驚。
第十一天,均州城傳出了驚人消息:天靈教均州分堂正式亮名,邀請城內有名望的武師赴會慶賀。楊淼天竟然沒有接到請帖。據說,分堂堂主是紫面叟烏正光、副堂主是如意劍劉公建,均州城內稍有名望的武師均任護法巡事等職,幾乎囊括了城內精英人物。還有兩位稍有名氣但未入教的武師,卻在一夜之間失蹤,既不見人也不見屍。
為這事,楊淼天中午特來告知宇文浩。
楊淼天道:「楊家之所以平安無事,全丈宇文兄等眾俠士在此,但也足證對方已摸清了楊家底細,兄弟實想不出對方是怎麼知曉的。」
宇文浩道:「我們足不出戶,要是有消息滲漏,其實也不足怪,這麼多人吃飯吃萊……」
楊淼天點頭道:「兄弟明白了,過去買食物的確份量不多,明眼人自可觀察出變化。」
宇文浩道:「分堂招牌不遲不早掛出,我看天靈教的人也快來了,我秀才今天上武當看看風,回來再作計議。」
秀才說走就走,楊淼天又到肖勁秋屋中,只見他一人靜坐沉思,溫金寶在閉目調息,便咳聲嗽,道:「肖大俠,老夫有要事奉告。」
肖勁秋早已站起來迎接:「前輩請坐。」
聽楊淼天講完均州城發生的事,肖勁秋道:「想不到烏劉兩位武當名宿,居然降了天靈教,這真是從何說起?」
楊淼天歎道:「只怕他們受了脅迫。放眼當今,有多少人能與天靈教對抗?天靈教分堂掛牌,天靈教人只怕快要來了,望請多加注意。」
兩人正說著,楊浩急匆匆趕進來,神色緊張,顧不得打招呼,開口就說:「天靈教已到均州,人分兩撥,一撥住烏家,一撥住劉家。」
楊淼天一驚:「有多少人?」
「據我們的眼線稟報,不下二百人。」
肖勁秋等人悚然動容,未及開口,只聽楊浩又道:「這只是進了城的,聽說還有些人未進城,這部分有多少人就無法知曉了。」
楊淼天喃喃道:「莫非天靈教傾巢而來,連三個卦主都……」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肖勁秋道:「天靈教若不出動大批高手,只怕無法對付武當,待在下把這情況告訴大家,我們也得有個準備。」
此刻正是大家在屋裡休息的時候,肖勁秋一間間把大家請到正廳議事。
人到齊後,楊淼天把探得的情形重述一遍,大家頓時緊張起來。
笑狐道:「好傢伙,這一仗不知要掉多少人頭!」
公良品歎道:「作孽作孽,天靈教有備而來,一番殺戮是避免不了的了。」
笑狐道:「不知他們來了些什麼人,若是三霸主親臨,這可是令人頭痛的事。」
荀雲娘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上掩,有秀才爺,有我師傅在,還有肖老弟,溫老弟和我們這些人,再加武當派上下上千眾,不信會讓他們佔了上風去。」
她說來義氣干雲,毫無怯懦之色,使楊淼天十分驚奇,心想姑娘怕不知道江湖三大霸主的歷害,我方雖有老秀才和這位梁平算是高手,但肖勁秋和那個胖和尚又怎能與頂尖高手相比?莫說是他們這樣的年青人,就是武當長老也未必能勝這三大魔頭,看來這一戰是凶多吉少了,自己死於這一役並不冤枉,可浩兒如此年青,是楊家唯一的骨血,怎能讓他去死?該想個什麼法兒保全他一命才好。
他不禁沉入了憂思之中。
這時,公良品道:「惡鬥即在眼前,蛇無頭不行,肖世兄和惠世兄就統率全軍下令吧。」
荀雲娘道:「不妥不妥,師傅你老人家太偏心眼。」
公良晶一怔:「怎麼不妥?」
甘蕊道:「師傅稱呼肖老弟、惠大哥什麼,那不是讓我們姊妹矮了一輩麼?」
公良品啞然失笑:「兩個丫頭,竟敢說起師傅的長短來了。」
二女齊聲道:「不敢,只是徒兒不願吃虧。」
惠耘武和肖勁秋相視而笑。
惠耘武道:「還請前輩指示機宜。」
肖勁秋道:「三位走一遭,千萬小心!」
楊淼天心神不安,起身走到院中,發現幾個留家待命的弟子一個不見,難怪兒子要親身出去傳令。這大白天的,總不會出什麼事吧。
頓飯功夫,楊浩等人匆匆返回。
楊浩面色蒼白,嘴唇發抖,勉強擠出聲音道:「爹,—個人都沒,沒有了……」
「什麼?人沒有了?」
「是的,孩兒命他們伏樁的地方,一個人都不見,也不知怎麼回事。」
「他們會不會撤到別的地方去了?」
「不會,他們不會通統撤走。」
突然,「咕咚」一聲,有什麼物件落了地,循聲一看,從圍牆上扔進來個大麻袋。笑狐不吭不聲,雙肩一晃,從門頭上越了出去。楊淼天一步躍進麻袋前,伸手抓起麻袋,迅速解開袋口繩索,再把麻袋翻過來一抖,只見骨碌碌接連滾出八個人頭來,血淋淋慘不忍睹,直驚得姑娘們尖叫出聲。
楊淼天一檢視這些人頭,瞬間便抖了起來,仰天大吼道:「好殘忍的手段!」
這時笑狐已從牆頭翻回,外面找不到人蹤,足見來人身手之高。
楊浩含淚說道:「這些都是晚輩的師兄,他們負責探視城中動靜,沒想到全部遭了毒手,可見,連仇人是誰也不知道!」
楊淼天已冷靜下來,聞言沉聲道:「誰說不知道?這最後的人頭上,頭髮上有便箋。」
說著一場手中一張白紙條。
楊浩快步走去接下紙條,喃喃念道:「楊淼天頑抗教令,罪滅滿門。」
楊淼天咬牙道:「好惡徒,我姓楊的與天靈教誓不兩立!」
公良品道:「濫殺無辜,罪大惡極,楊兄不必悲傷,速將人頭下葬,多行不義必自斃,作孽者必有報應!」
楊浩當即收拾好人頭,拿到牆角埋了,等以後再行厚葬。
肖勁秋請大家回到正廳,當即讓笑狐、渾天犬、烏雲豹看守院子,又請駱貞娘等姑娘廚房保護食物用水,防人下毒。至於晚間是否離宅,等老秀才回來再作決定。
楊門子弟的慘死,激得大家憤火中燒,恨不得立即殺上天靈教分堂,以洩滿腔仇恨。但對方殺人手段之陰狠也令人驚詫。試想大白天的,殺人居然未驚動行人,手法確實高明。眾俠因之提高了警覺。
直到天黑,老秀才方回到楊宅。
眾人圍坐大廳,聽老秀才講述經過。
老秀才道:「武當今日中午接到天靈教拜帖,明日午時來拜山,據掌門與老秀才雲,天靈教看來要堂堂正正廝殺,請我輩於今夜登山,會合於玉虛宮,明日一較長短。」
公良品道:「以卜剛、班大為的心性,不弄玄虛、不使詭計,堂堂正正一戰,很難使老夫相信,這其中恐怕有詐!」
老秀才道:「牛鼻子不願對手侵犯武當重地紫霄宮,欲全力扼守玉虛宮、遇真宮,力爭拒敵於玄岳門外。但紫霄宮也留有高手,以防對方遣人偷襲。
公良品道:「以宇文兄之見,武當防範可嚴密?武當派長老是否全出禦敵?」
「牛鼻子們怕武當威名墜名,自是全力以赴,自玄岳門外至玉虛宮,已佈滿暗樁。
「天靈教莫非真要憑借真功夫一戰麼?」
「眼下他們的陣勢似乎就是如此,我們二更動身,到武當後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來也只好如此,明日老夫蒙面,雲娘、甘蕊與梁女俠等不可隨意出手,以防過早被對方識出身份。以老夫之見,先由武當動手,再斟酌助拳。一句話,凡事穩重,不可躁進。
若天靈教施以群毆,各位要互相關照,不能落單。若天靈教果然要正大光明一鬥,明日到場的高手必然不少,所以大家千萬小心了!」
眾人齊聲回答:「謹聽台命!」
宇文浩道:「明日一戰,事關武林大局,千萬不能莽撞行事,出陣時最好聽我們兩個老兒的吩咐,休要亂了陣腳。」
大家喏喏連聲,隨即各回屋調息。
肖勁秋和溫金寶則在院中巡邏,以防敵方突然來襲。
二更時分,大家裝束停當,決定不乘坐騎,分批由楊家大院出發,直奔上山官道。
沿途並未遭逢意外,幾十里路一個時辰便到了玄岳門外。早有遇真宮主持元和道長在門下迎候,請眾俠過遇真宮至玉虛宮。
玉虛宮為五進三路院落,規模宏大,有殿、堂、祠、壇等共計二千餘間房,只見院落重重,樓台毗連,氣勢宏偉,令人歎為觀止。
早有小道通報,武當掌門太和真人在大殿迎候。眾人在明亮的燈籠照耀下魚貫進門,只見大殿台階前站著十多位上了年歲的道長,中間一位仙風道骨,年歲不過六旬,當先一揖道:
「無量壽佛,武當大劫臨頭,各位義薄雲天,大力襄助,貧道誠致謝意!」
宇文浩哈哈一笑:「牛鼻子,你我不是外人,說這些話倒我老秀才胃口,天靈教是武林公敵,說不上是誰助誰,就說是同仇敵愾吧!」
太和真人微微一笑:「老施主快人快語,貧道也不再多說,請往裡奉茶再敘。」
說畢當先引路,過殿穿堂,到了一所清靜小院落,請客人到一間寬大廳堂落座。
掌門人引薦了他的隨行,既有太字輩師兄弟,又有玄字輩侄徒,只是沒有紫字輩長老。
宇文浩也把自己一行人作了引薦,只沒有亮出公良品大號,仍稱他梁品。
掌門道長除了認識老秀才,對逍遙生、七星刀、自在僧、紫衣羅剎、玉面蛇精、笑狐只是耳聞,對荀、甘二女也夾在其中感到驚詫,但他卻未說出口來。只在心裡暗忖,這老酒鬼是怎麼弄的,連女魔頭也拉來助拳,要不是老秀才靠得住,真要疑心二女是天靈教的內應了。
引薦完,太和真人當即起立道:「各位就在院中坐息,離天亮已不遠,貧道重任在身,暫時失陪!」說完躬身而退。
邊小龍道:「奇怪,也不說說迎敵之法。」
老秀才笑道:「武當乃武林大派,歷史源流雖無少林那麼長,但立派後人才輩出,聲望已與少林並駕齊驅,明日之戰,關係武當之存亡,我等外力,只作不時之需,掌門道長欲以武當之力拒擋強敵,故自有一套迎敵之法,不必告訴我們!」
公良品道:「大家快快調息,時間無多。」
於是各人打坐調息,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天亮不久,小道士端來素餐,大家飽餐後仍然無事可做,幾位姑娘就在廳中演練追魂八式,公良品又親自加以指點,時間匆匆而過,小道士又提前送來了午膳,飯畢由玉虛宮主持太虛道長來請,說是到遇真宮待敵,一行人遂前往遇真宮,剛坐下奉茶,就有小道稟服,天靈教人已經上山,離玄岳門還有五六里。
太虛道長當即道:「各位,敵方已至,請各位隨貧道前往。貧道奉掌門師兄之命,轉諭各位,今日由我武當對敵,非至必要,各位千萬不能出手。」
老秀才道:「好說好說,這就走吧。」
太虛道長又道:「敝掌門還說,敵勢太強,若武當不敵,請各位迅即退出,至玉虛宮暫避,以免發生意夕卜。」
老秀才一笑:「遵命遵命,還有吩咐麼?」
太虛道長道:「沒有了,各位請!」
這番話,大家都聽得十分意外,這不是要大家袖手旁觀麼?只有老秀才心中明白,武當只把他看作高手,其餘皆不在眼內。掌門人曾婉轉地暗示,只需老秀才一人助拳就可,其餘人即使武功高強,也超不過武當太字輩高手,所以來了也白搭,反誤了性命,老秀才偏偏裝聽不懂,就是要把人都帶上山來。為武林大計,這點顏面爭不爭無所謂,等到人派上用場時,牛鼻子自會明白,讓老道們驚奇去吧!
一行人來到遇真宮,被引到偏殿安置。
掌門道長告訴宇文浩,決定在遇真宮外一決勝負,玄岳門無遮攔之觀室,不便救助傷者,也不宜隱藏實力。話音剛落,小道來報,天靈教不下三百人,已過了玄岳門。
太和真人不慌不忙請大家稍坐,自己出殿而去。眾俠心中焦急,坐立不安。
駱貞娘小聲問邊小龍:「喂,狐狸,我問你,今日勝敗之局如何?」
邊小龍道:「穩操勝券!」
「你是說,武當高手眾多……」
邊小龍截住她的話道:「我說了麼?」
「那你的意思?」
「自然是靠爺們了。」
「說大話不怕閃了舌頭,天靈教可不比亡靈堂,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兩人說話,引動了梁英荷、丁艷姑、孟瓊玉、楊浩、齊隆、張合都圍了過來。
笑狐翻翻眼道:「你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亡靈堂什麼玩意兒,值得一提麼?」
駱貞娘秀目一瞪:「咦,你瞧不起姑奶奶?我看你才是傻頭呆腦的,只知瞎吹!」
「哼,你知道什麼,爺們這一夥人中,有高手中的高手,天靈教三個卦主全出也不在乎!」
「老秀才算一個,還有那位梁爺爺算一個,肖大哥能掌斃牛老魔,自然算一個高手……」
「慢著慢著,肖老弟怎麼只算個高手?我告訴你,這世上只怕難找能勝過他的人!」
「真的?肖大哥年齡不大……」
「年齡不大又怎的?自古英雄出少年!」
孟瓊玉道:「狐大爺,你說肖大哥能勝過天靈教的卦主麼?」
「那自然了,還有咱們的溫老弟……」
「你說胖和尚?」
「不是他還有誰?」
「他從未露過武功,年齡不大,怎會……,狐哥,你騙人!」
「咦,什麼話!我說你們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這叫真人不露相,懂麼?」
駱貞娘嗔道:「你看不起女的麼?待我告訴荀姐姐甘姐姐去!」說著就要動身。
笑狐慌了,連忙攔阻道:「這是幹什麼?我不說就行了吧,何必驚動她們?」
駱貞娘嗤地一笑:「欺軟怕硬,不害羞!」
梁英荷道:「狐哥,溫兄真的厲害麼?」
「我狐爺說的話哪一句有假?」
齊隆道:「放心,這一仗我們贏定了!」
張合也道:「過一會你們等著瞧吧!」
眾女聽他們這麼說,心裡稍稍安定下來,天靈教雖出現於江湖不到一年,但威勢咄咄逼人,武林人談虎色變,也難怪她們惶惶不安。
就在此時,只聽「光、光、光」三聲鑼響,玄和道人匆忙走了過來道:「各位,天靈教人已到,請隨貧道來!」
眾人深出了口氣,這一刻總算等到,遂魚貫跟著玄和道人從偏殿穿院落,來到大門外。
肖勁秋見門外站了幾排道士,玄和道人請眾人藏身於列隊道士之後,囑咐老秀才道:
「前輩不要輕易露面,算一支伏兵吧。」
老秀才點頭道:「好,我老秀才聽候吩咐,何時上陣聽命行事就是了!」
玄和道人道:「不敢不敢,貧道要隨掌門上陣……」
說話間,只見大路已有一隊黑衣人出現,玄和道人連忙回觀報信。
肖勁秋從擋在前面道士們的肩胛處看去,只見黑衣人手持雁翅刀,雙人一列,不疾不徐直朝遇真宮走來。數了數,黑衣人不下百人之眾。他們到達觀前七八丈外,自動成雁行排在兩邊。黑衣武士之後,是一隊白衣劍手,不下五十之眾。他們之後,是青衣侍從,這些人年齡不一,不像黑衣白衣武士都是年青壯漢。青衣侍從不下四十人,再後來是一夥雜色衣服的人群,這夥人也有三四十人之多。上列多種人,均分成雁行分列兩邊。緊接雜色衣服人眾之後,是二十名紫衣侍衛,他們兩人一排,彼此相隔丈餘,前後也相隔丈餘,五頂藍色小轎,就夾在他們的行列之中。紫衣侍衛之後,又是一隊黑衣刀手。
老秀才喃喃說道:「好大的排場,不知轎中坐的都是些什麼人?」
公良品小聲道:「他們既然公開拜山,想必認為自己頗有把握,不來幾個頭面人物如何能壓服得了武當?」
這時,又聽遇真宮中鑼聲光光,遂見一列列手持長劍的道士列隊而出,分列到原先站在大門外兩側的道士之前,不下百餘人。武當掌門在太字輩、玄字輩道長簇擁下,身後緊跟三位年近古稀的老道,由大門緩緩走出,直到離天靈教隊列前三丈餘處停住。
天靈教的五乘轎子中,有三人從轎中掀簾而下,其餘兩乘轎子內的人不見動靜。
肖勁秋認出轎中出來的三人中,有矮怪長孫榮,另外兩人是一僧一俗,這一俗竟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手拄龍頭枴杖。那一僧個頭高大,面孔黝黑,貌相十分兇惡。
老秀才一見那一僧一嫗,不禁「啊」了一聲,似乎十分驚詫,低聲問公良品:「梁兄,認識這黑臉和尚和老太婆麼?」
公良品道:「黑煞僧法玄,追魂婆婆彭川秀,想不到這兩個凶神也被天靈教收羅去。」
「嘿嘿,還有兩個魔頭未露面,今日這場戲夠熱鬧的了,難怪他們敢明目張膽而來!」
此時,長孫榮居中,老和尚和老太婆一左一右與他並肩而立。走到武當掌門不遠處停下,也不行禮,便大聲道:「武當掌門不順天運,不以武林安泰為重,妄自尊大,屢屢冒犯天靈教,實犯天靈教之大忌。但本座念爾武當成名不易,基業難建,不忍一旦被毀,故再寬限一刻,是戰是降當深思熟慮,以免玉石俱焚、後悔莫及!」說至此稍停一停,雙目精光暴射,盯在武當掌門臉上,續道:「今日本座率部至此,必克武當,識時務者為俊傑,是死是活全在一念之間,望掌門以上天好生之德,勿使武當基業毀於汝手,只要聽命天靈教,武當仍保自立,否則,殺人滅派,決無倖存!」
他以內力把聲音送出,聲音雖不高,但滿場人眾聽得清清楚楚,這份內功,先聲奪人。
武當掌門太和道長不慍不火,沉聲答道:「武當派自張三豐祖師開派以來,數百年受武林人眾尊崇,從無向異教俯首聽命受制於人的先例。貧道既掌武當門戶,當為天下蒼生祈福,今天靈教自立派以來,咄咄逼人,大有君臨天下武林之勢,威迫武當屈從他人意志,為邪道張目,妄圖以邪壓正,我武當寧願橫屍山前,血濺草木,也決不退縮屈膝,此志當眾亮明,就請貴派動手吧!」
這番話不慍不火,但措詞十分強硬,掌門人決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長孫榮冷笑一聲:「掌門人既然不識時務,不為武當上千弟子性命擔憂,那就莫怪本座手狠心辣。動手之前,本座再次昭告武當弟子,願降者速速投奔過來,若被掌門花言巧語蒙騙,枉自誤了性命。本座聲言,一旦動起手來,不留活口,斬盡殺絕,武當一脈,從此在武林中除名,望各位三思而後行,為保留武當一脈,最為上策之舉,便是與天靈教攜手組盟,共商武林大計。除此別無他途可走,須知天靈教已網絡黑白兩道之精英,除江湖四霸主之三為天靈教卦主外,許多位舉世聞名的高手榮任本教護法。與本座並肩而立的兩位,報出大號名位一定不陌生。這位大和尚便是黑煞僧法玄,這位老婆婆便是追魂婆婆彭川秀。除他們二位,還有數十位當今武林頗有聲望的高人,本座隨口舉出幾位便可略窺一斑。陰山三毒梟為本教三位星座座主,疤臉鬼判龐震、獨臂熊封如龍、大漠禿鷹申屠雄之記名弟子柯元霞,這三位也素居本教星座座主……」說到這裡略頓一頓,朝身後一指:「轎中還有兩位高人,乃當今武林泰斗,一位為本教四聖中的一位,另一位為金座護法,地位崇高,輕易不露本來面目。本座言盡於此,各位休要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矮怪長孫榮這一番話,宛如支支利箭射出,聽者無不感到悚懼,人人意識到這番話不光是恐嚇之言,這一仗真是凶多吉少。
宇文浩小聲問公良品:「公良兄猜得出矮怪說的四聖是什麼人物麼?聽口氣身份猶在矮怪等人之上,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公良品搖搖頭:「老夫也想不出當今還有什麼人的身份能在江湖四霸主之上。」
此時,武當掌門太和道長回答道:「施主就不必再誘惑人心了,武當為武林大義背水一戰,施主就劃下道來吧!」
長孫榮冷笑一聲:「掌門人既然不為武當存亡著想,那就休怪本座不留餘地了。」略頓一頓,大聲喝道:「武當弟子願與本教攜手,共商武林大計者,速速走出,切勿遲延,以免玉石俱焚,悔之莫及!」
就在這時,紫面叟烏正光、如意劍劉公建走出行列,從長孫榮一側走過幾步停下來。
烏正光道:「武當弟子聽老朽一言,武當掌門不顧大局,昏庸糊塗,閉眼不看武林大勢,居然不為武當基業著想,輕易言戰。試問,武當弟子於今日葬身此地,這世上哪裡還有武當派?」
劉公建道:「老夫與烏師兄為保存武當一脈,歸順天靈教,望各位認清大勢,速速將太和逆賊拿下,武當派不能斷送在此人身上,各位再不省悟,丟了性命不說,武當派從此在武林除名,各位又怎能到陰間去見歷代祖師!」
「無量壽佛!兩位師兄出於公義,為我武當基業著想,掌門師兄只怕是不能再堅持一已之見了,天靈教之議,望掌門師兄三思!」
眾人聞聲看去,說話的是一個衣著襤褸的五旬道人,和他並肩而立的是個六旬道人。
太和掌門一驚:「是你,湛明!」又對六旬道人責問道:「湛月,是你放了他!」
湛月稽首道:「稟掌門,武當危如累卵,湛明師弟是太字輩、湛字輩師兄弟中武功最高之人,湛明師弟的武功,只怕不在你掌門師兄之下,所以弟子認為,武當正值用人之際,便自作主張放了湛明師弟,他已被囚十年,所犯過失早該抵罪,掌門師兄竟然不肯饒了他,未免過份!」
太和大怒,但沒有發作出來,沉聲道:「湛明十年前恃才傲物,謀奪掌門大位,被先師下令處死,貧道苦苦哀求先師,留下湛明一命,只望他痛思悔過,但他言不由衷,對先師耿耿於懷,對己之過失毫無悔改之意,故貧道拘押他十年仍未開釋,但今日不是論本門是非的時候……」
湛明冷笑道:「太和你心性狹窄,貪名求利,湛明被你拘禁不說,湛字輩師兄弟和你太字輩師兄弟同一輩份,其中不管武功高強者,但你在各宮觀院中均以太字輩師兄弟任主持,把湛字輩師兄弟排斥在外。你用人並非量才,只用你太字一系的親信,湛明自然對你不服。
今日你要將武當基業一手斷送,全不顧上千徒眾性命,我湛明豈能袖手不管,故而破禁而出,為救武當,與你公開決裂!」
略一頓,高聲對武當弟子道:「湛字輩、福字輩的師兄弟、師侄,我們若是再執迷不悟,豈不成了武當的千古罪人!」
公良品、宇文浩等萬想不到武當還有內部糾葛,眼看這湛明、湛月師兄弟振臂一呼,武當弟子中果有近半數一下子奔了過去,不禁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站在掌門身後一位老道緩緩走出,揚聲道:「無量壽佛,爾等湛字輩、福字輩徒眾,休聽湛明逆子妖言惑眾。當年掌門師兄紫空懲處湛明,實為湛明與其師青木妄圖爭奪掌門大位,被掌門師兄拘禁,青木已飛昇,湛明卻不思悔過,今日又公開叛離武當,已犯門規。
爾等速速歸隊,不咎過失,否則當知欺師滅祖之大罪不可赦!」
老道的話,頗有作用,跑過去的弟子,又有一半跑了回來,餘下的七十餘人,似已堅定叛離之心,組成了方隊,與天靈教白武士隊站在一起,似乎早有預謀了。
太和掌門厲聲道:「原來爾等早有勾結,叛師叛道,罪不可赦……」
矮怪長孫榮喝道:「武當大勢已去,休要再逞口舌之利,今日當以武功見高下!』』話聲一落,只見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五旬老者提著一支筆頭特大的叛官筆走了出來,往場中一站,喝道:「天靈教卦主座下天柱星座座主疤臉鬼叛龐震,向武當掌門討教!」
掌門太和道長卻後退了五步,隨從道人中當即有人大步走出,道:「掌門何等身份,貧道太悟特來會你!」
龐震一聲大吼,叛官筆當胸點到,太悟足剛立穩,還未展開架式,於匆忙中迎敵,揮劍擋住,只聽「噹」一聲,火星四濺,震得手臂發麻,不禁吃了一驚。那龐震搶了先機,得理不讓人,急展煞手,那判官筆居然砸了下來,全不似判官筆以點穴取勝的輕靈手法,倒似他手中握的一把銅槌。太悟不敢硬架硬擋,立即退後一步,展開劍法守中帶攻。
兩人一氣交手二十回合不分勝敗,那龐震心中焦躁,提起十成功力,把一支判官筆施展開來,完全是銅槌招式,砸、敲、擊、打,呼呼有聲,其勢猛不可擋,太悟頓時處了下風。
旁觀武當弟子,一個個看得心驚。須知太悟乃掌門徒弟,如果太悟連對方一個座主都不能敵,後果豈堪設想。
此時,太悟也運起了全身功力,他深知這一回合不能輸給對方,今日敵勢太強,他若敗下陣來,將會動搖武當軍心,若其不能勝了對方,至少也要與對手拚個同歸於盡。主意打定,立即使出了拚命招式。不遮不擋,不避不閃,你一筆當頭擊來,我一劍直搠心窩,這一來,龐震不免心有顧忌,被對方扭轉了劣勢。
突然,有個女子嬌甜的聲音響徹全場,只聽她說道:「喲,這個牛鼻子不要命了,他想與那個醜老頭同歸於盡!」
這突如其來的語聲驚擾了全場人眾,雙方都循聲尋去,只見離場中十來丈外的大樹上,輕飄飄落下十多個人來,場中拚鬥兩人,不明發生了什麼事,自動跳開圈外。
肖勁秋舉目看去,只見一共有十三個男女,六女六男是年青人,另有一個男的年約五旬。
六女六男中有一男一女打扮像富家公子小姐,男的書生打扮,著一身青衫,女的著綠勁裝,披件墨綠披風,長得明艷無比。另五男身著藍色勁裝,胸前繡有一隻黑龍,五女身著白色勁裝,胸前有—赤鳳。肖勁秋心中一動,莫非這就是大鬧武當的風魔劍法的傳人?
這時,只聽那翩翩公子道:「表妹不必為武當牛鼻子擔憂,他們多死幾人,也免得我們動手!」
公子小姐一問一答,旁若無人,站在兩邊對壘的中間空隙地段,似是來看熱鬧。
長孫榮目睹他們立定之後,一抱拳道:「宮主果然如約而來,本座未能恭迎,還望宮主原宥!」
以長孫榮的身份,居然對小姑娘如此禮遇,在場人眾莫不驚訝萬分。
那宮主嫣然一笑,萬般嫵媚,嬌聲道:「前輩不必客氣,請主持大局要緊,我們碧蟾宮的人本就是要找武當晦氣的,這叫同仇敵愾!」
宇文浩小聲對公良品、肖勁秋道:「這大概就是大鬧武當的那伙娃兒了,糟糕糟糕,今日大事不好!」
公良品皺起眉頭:「又來這股勁敵,情勢不妙,宇文兄但看場中情勢危急之時,勸說武當掌門不要力敵,以保全實力要緊!」
宇文浩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此時,長孫榮含笑點頭道:「今日請宮主旁觀,看我天靈教滅了武當!」話聲一頓,對場中喝道:「龐幫主,速將對手擊斃!」
龐震躬身答道:「是,遵令!」判官筆一舞,輕飄飄向太悟胸前大穴點去。
這一次,他換了手法,以點穴為主,間或猛砸猛打,使太悟窮於應付。太悟心中著急,打定了同歸於盡的主意,十招後趁對方當頭一筆擊來之際,突然舉左臂硬擋,身子直闖中宮,手中加力一劍電閃般戳出。龐震萬想不到對方捨命傷人,急切間雙足一跺身子騰起,但仍然慢了一刻,被一劍穿透大腿,頓時血流如注,而太悟道長則被他那粗大的筆頭擊在腦頂上,當場喪命倒地。
太悟以命只換得傷了對手,使武當一方徒眾驚叫出聲,無不悲憤萬般。
太和掌門亮出長劍,緩步前行五步,揚聲道:「無量壽佛,長孫施主,不必多造殺孽,你我為雙方主腦,此刻決一高下如何?」
長孫榮冷笑一聲:「你太和老道不配與本座動手,真要動手,你可敢許下諾言!」
太和掌門道:「許下什麼諾言?」
長孫榮道:「本座若是勝了,你武當立即放下兵刃,歸降天靈教。」
太和道長冷笑道:「若是本座勝了你呢?你是否能做主解散天靈教?」
長孫榮叱道:「天靈教囊括了當今武林精英,豈是你解散得了的?」
站在他身側的黑煞僧突然吼道:「太和,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口舌之利,大和尚今日定取你狗命!」說著大步走出。
武當長老紫雲道長緩緩走出,道:「掌門且請退下,由貧道會會這位黑煞僧。」
太和道:「師叔請小心。」
紫雲道長緩緩取出長劍,道:「黑煞僧,請亮兵刃!」
黑煞僧冷冷一笑:「牛鼻子,報上名來!」
紫雲道長道:「貧道紫雲,武當派護法長老,黑煞僧你就動手吧!」
這邊廂老秀才低聲問公良品:「這黑煞僧多年未在江湖露面,不知武功如何!」
公良品道:「這和尚練得一手黑煞掌力,威猛無恃,毒性極大,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說話間,只見黑煞僧撤出兵刃,是一隻長不過二尺餘長的手爪,五指如鉤,十分尖利,通體如墨,油光發亮。
公良品道:「這是他的獨門兵刃,墨毒爪,爪尖上淬有巨毒,十分厲害。」
此刻,法玄喝道:「本座二十年未動兵刃,此爪一出,屍橫遍地。為讓你老道死得瞑目,讓你知曉佛爺這件兵刃,此爪名墨毒爪,五指尖有奇毒,只要沾上皮膚,一個時辰化膿而死,今日佛爺要大開殺戒,屠盡一班肖小!」
話一完,一聲大喝,墨光一閃,墨毒爪當頭到,帶起一股嘯風,威勢驚人。
紫雲道長不敢怠慢,立即揮劍迎敵。
武當門人目不交睫,無不為紫雲護法捏一把汗,墨毒爪如此歹毒,叫人心驚膽戰。
兩人這一交手,威勢不同太悟與龐震動手情形,只見罡風呼呼,一道白光與一道烏光交接盤旋,捲起場地上陣陣灰霧。紫雲道長劍招綿密,防守嚴謹,黑煞僧攻勢威猛,招出奇詭,眨眼間交手二十合,雙手倏地往後一退,彼此四目相對,乘機運氣調息。
這邊廂公良品悄聲道:「黑煞僧已佔優勢,這一陣只怕又要輸。」
肖勁秋道:「前輩,晚輩去把紫雲道長替下來!」
公良品一驚:「不可不可,那黑煞僧功力精深,不好對付。再說武當四大護法俱在,還不用我們動手。」
他知道肖勁秋的本事,但黑煞僧是江湖上有數的高手,肖勁秋未必是人家的對手,上次在賀蘭山,肖勁秋與大漠禿鷹拼得兩敗俱傷,那顯然因為申屠雄輕敵之故,要是不然,肖勁秋只怕保不了命。因此,他寧願自己出手,也要保全頑石老人的弟子。
此刻場中兩人大吼一聲,又撲到一起,劍來爪往,又展開了第二輪拚鬥。眾人仔細看去,黑煞僧似已佔了上風,紫雲道長一把長劍只能防守,毫無進擊對方的招式。如此打下去,只怕用不了十招,就會毀在爪下。
但是,十招瞬息就過,紫雲道長雖無起色,仍能封住對方的惡攻。那惡煞僧一氣攻了十招未見功效,突然往後一退,把墨毒爪往腰上一插,雙掌一晃,喝道:「牛鼻子,你敢不敢與佛爺拼比內力?」
他掌上有毒,拼掌自然是佔了優勢,但紫雲道長不為所動,冷冷道:「貧道以劍法見長,只以劍出招,你若以掌力稱雄,儘管出掌就是,各人憑一己之長交手,公公平平。」
老道這話有理,黑煞僧無話可說。
他一下又扯出了黑毒爪,冷笑道:「紫雲,佛爺要你死在掌下!」
話聲一落,烏光一閃,罡風起處,當頭抓到,左手同時從肋下推出,打出一股掌風。
紫雲道長見來勢兇猛,連忙抽身後退一步,但這一退失去先機,法玄如影隨形,一爪擊向紫雲右手長劍,一掌直擊前胸。
紫雲後退之時,一劍刺出,未料到對方毒爪不向人進招,卻擊向兵刃,一時抽劍不及,「噹」一聲擊個正著,長劍脫手飛去。眼看對方掌風已到,只得全力出掌拒敵。
「彭」一聲震響,灰塵漫卷中,只見紫雲道長一連退了四步,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往後倒去,太靈、太雷等連忙趕去探視,已然絕命。
那毒煞僧吃紫雲全身功力反擊,也被震得退後了三步,吐了口血,負傷未死。
武當兩陣,兩代高人斃命,這無疑使門人弟子士氣大降,一時間惶惶然,而天靈教一方,則士氣高漲,氣焰萬丈。
這時,那臨陣叛變的湛明又走出前列,高聲道:「武當弟子且聽貧道一言,護法長老紫雲不識時務,已被天靈教護法大師擊斃,試問爾等,誰的武功能超得過紫字輩護法長者?紫雲老道尚不堪一擊,爾等徒自反抗又有何益?不如棄劍於地,為武當保留餘脈。若再不識時務,除了一死別無他途可循……」
那被稱為宮主的少女,此時突然「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冷聲道:「身為叛逆之徒,還有臉敢出來說話,真叫人齒冷!」
這話使全場人眾為之一怔,那湛明更是一臉通紅,惱羞成怒,沉聲道:「女施主如此放肆……」言未了,被長孫榮一聲叱喝止住。
「湛明,休得對宮主出言不敬,碧蟾宮甚受本教聖座敬重,還不快快退下!」
湛明不知碧蟾宮為何方神聖,他久困囚室,不諳江湖形勢,見長孫榮這般說,只好忍氣吞聲,低頭退下。
哪知長孫榮又喝道:「湛明,現下你已成為武當掌門,還不喝令門下棄劍投降?」
湛明精神一振,重又邁步出陣,對武當門人道:「本座已為武當掌門,今日之局大家想必看清,違令者死路一條……」
「哼!真不要臉,你看他又神氣起來了!」宮主冷哼一聲,出言刺他。
那書生忙道:「表妹,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我們用不著岔嘴!」
宮主道:「我最看不慣這種小人!」
書生又低聲勸了幾句,說什麼別人聽不見,但宮主已不再作聲。
湛明十分難堪,但只能勉強忍下,等事了之後,他定要出這一口惡氣。主意打定,又揚聲道:「本座再次警告門人弟子,若再執迷不悟,太和授首之後,嚴懲不貸!」
紫雲宮主持太雷道長再也忍不住,厲聲喝道:「叛賊納命來!」喝聲中箭一般躍出,白光一閃,直取湛明。湛明身形一晃,已經閃過,同時長劍已經出手,迅即還了一招。
他出劍之快,眾人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劍還擊的。這一劍迫得太雷手忙腳亂,連忙退後三步才算站穩。
這一來,震住了在場所有人眾。
那碧蟾宮宮主也情不自禁道:「好快的一招,看不出這牛鼻子居然有這一手!」
此時,不等太雷出手,湛明已經攻出。他存心露出一手,以震懾武當門眾,同時也使天靈教人看清,他可不是無足輕重的人物。是以他全力攻出三劍,其勢如閃電,招式玄奧不可阻擋,第三劍便將太雷刺了個透心涼。
太雷圓睜雙目大叫道:「降魔八劍……」餘下話已說不出,雙目一閉而亡。
湛明一抖手,屍體被摔出了三丈。
這一下,武當上下,心膽俱寒。
「降魔八劍」是武當劍法中的珍寶,歷年來只傳掌門,不傳其他徒眾。武當派上千餘人,只有掌門會這八劍,一向被門人視為鎮山之寶,沒想到這套劍法居然在叛徒手中施了出來,這無異於晴天霹靂,一時間,幾百雙眼睛皆射向掌門,想從掌門口中得到證實,太雷道長的死,反而被大家所忽略。
太和道長心中所受到的震驚,遠遠勝過門眾。這降魔八劍只有自己會施,連紫字輩長老也不會這套劍法,可是湛明剛才所施,的確是地道的降魔八劍,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降魔八劍從來都是由掌門親授,無典藉無劍譜,一旦門下大弟子經過多年檢驗,可以傳授衣缽,方才傳授心法,得習此劍法,這湛明又是從何處習得劍法的呢?
他心中難解此謎,再也沉不住氣,大聲喝道:「武當歷代祖師定下嚴令,除掌門外,一律不得習此降魔八劍,湛明你從何處習得,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湛明三劍取了太雷性命,立即信心百倍,太雷在太字、湛字輩中武功僅次於掌門,他能三劍制勝,除了依仗降魔八劍的威勢外,這十年他處於囚室中,能靜心習練武功,因而功力大增,才能使降魔八劍威力盡出。
當下,他昂然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已經習練了降魔八劍,做武當掌門自是當之無愧,你且亮出兵刃,我們先了結派內之爭!」
這時,湛月老道走出來道:「貧道被你掌門遣到藏經閣整理經籍,不意在一本破爛不堪的大藏經中,發現了百年前祖師筆錄的降魔八劍,因此奉送給湛明師弟。他乃武當不可多得之人才,武功智謀都要強出於你,想他必會悟透先祖遣墨,未來光大武當門戶。如今降魔八劍已非你獨自一人會施,你那掌門人的威風也已喪失,何不與湛明一較高低,勝者掌武當門戶,敗者自絕而亡……」說到此,頓了一頓,轉身對長孫榮長長一揖,道:「啟稟卦主閣下,貧道請求天靈教暫息干戈,待武當門內之爭了結,再向貴教作出交代,望卦主酌情恩准!」
長孫榮哈哈一笑,道:「那自然好,不過時候不能拖得太久。」
「謝卦主恩典!」湛月老道又是長揖到地。
湛明喝道:「太和,出來決個生死!」
「無量壽佛」只聽一聲響亮的佛號,紫華長老走了出來,「貧道紫華為武當清理門戶!」
湛明一愣,與太和決勝負的希望落空,但湛月已當眾請得長孫榮允准作門內之爭,此時再無法改口怯陣,當下心一橫,手中劍一指,叱道:「紫華你身為本門長老,多年來,太和排斥異己,重用同門師兄弟,湛字輩被打入冷宮,你卻不聞不問……」
紫華道長叱道:「休得妖言惑眾,今日定為武當清理門戶,除你這妖孽!」
湛明大怒,一提真氣,揮劍攻出。
紫華道長從容不迫,當即揮劍招架。
兩人一斗十合,湛明不耐久戰,立即施出殺手鑭降魔八劍,第三劍就迫得紫華後退。
就在這時,太和道長挺劍而出,揮劍架住湛明長劍,喝道:「請師叔退下,由本座與叛徒一決生死!」
原來,他深知降魔八劍厲害非常,紫華道長只恐接不下來。他自己習得此劍法,足可與湛明一較高低。此外,他決心殺湛明除後患,擔心降魔八劍被天靈教高人習了去,那麼武當就無制敵自保的絕招了。
紫華一退,太和讓開了一步,道:「湛明,那筆錄的降魔八劍哪兒去了?」
湛明一笑:「早被本座燒化為灰,你一輩子休想得到!」
太和聽了此言反而放下了心,口中卻道:「先祖遺墨,毀於你手,該殺!」
湛明狂笑道:「若不毀去,豈不被人覬覦,我今日宰了你,這世上只有我會此絕技,武當門人唯認我為掌門……」
太和叱道:「你休想,看劍!」
掌門人功力非凡,一劍刺出,劍芒突閃,逼得湛明後退一步閃開。武當弟子都未見過掌門動武,全都把一雙眼睛,緊緊盯住掌門。
此時,太和施出了辣手,搶先攻出降魔八劍。先前從湛明的出手中,太和看出與自己所習八劍也有細微處不同。湛明習的是先祖手跡,太和習的是歷代掌門口授親傳,對原來劍式有增有減。到太和師傅這一代,八劍成了十劍,太和存心以最後兩劍取湛明性命,為麻痺對方,他從第一劍式施展,這八劍全是攻擊對手,太和佔了先機,一口氣接著施展,湛明只有招架的份。但他熟悉八劍,勉力出劍守護,八劍中的後來的變化他並不知,是以險象環生,連連被刺傷兩處。大驚之下,他起了拚命之心,不顧一切搶攻過去,展開降魔八劍。
太和自不能與他同歸於盡,只得出劍破解,雙方打成了平局,但太和等對方施完八劍時,也受了三處劍傷。他猛吸一口真氣,提起十成功力,從第六劍上還攻,第七劍第八劍如奔雷之勢,劍芒暴漲,把湛明迫得連連後退,正待對方第八劍攻完暫停剎那之際,回手攻出八劍。
哪知太和第九劍第十劍接連施出,湛明萬萬沒料到八劍之後,還有如此厲害的劍招,一時不知如何抵擋,被第九劍砍掉了一隻左膀,第十劍穿心而過,當場氣絕身亡。
太和掌門劍上的威勢,振奮了武當弟子,不禁大聲歡呼起來,士氣大振,也讓天靈教人眾看得心驚,武當掌門果然不凡。
太和掌門身中三劍,血跡污染了道袍,仍威風凜凜立在場中,面對突然躍到場中的一個形貌威武的高大老頭。
紫華道長連忙飛身而起,落在掌門身側,道:「掌門請退,由貧道出陣。」
太和道長當即退下,自有門人送上金創藥,替掌門包紮傷口。
又聽紫華道長道:「來者通名!」
老頭喝道:「牛鼻子,連我老爺子你都不認識麼?真是瞎了眼珠子!我老爺子乃天靈教護法,開碑掌齊昌!先讓你吃我一掌試試!」
說打就打,「彭」一聲,直拍老道胸腹。他掌力雄渾,招式快速,紫華道長不敢大意,立即閃身避過,順手刺出長劍。
那邊廂觀戰的老秀才歎了口氣:「這齊昌是白道英雄,想不到也投效了天靈教,這一點我老秀才卻悟不通。憑江湖三霸主,只怕不能迫使齊昌投效,據老秀才所知,他的武功和三霸主只在伯仲之間,公良兄以為如何?」
公良品道:「宇文兄所說不錯,齊老兒的功力決不在四霸主之下,他何以投效天靈教,這就叫人想不透了,會不會和天靈教沒有露面的四聖有關?」
老秀才道:「只能這般去想了……」
話未完,場中已分出高下,紫華道長中了一掌,那齊昌也中了一劍,但只是輕傷。紫華道長仗著護身罡氣,雖然口吐鮮血,但並無性命之憂,被太清太木護送回陣。
公良品輕歎道:「要是武當的幾位護法也會那降魔八劍,今日之局又是一番景象了!」
宇文浩道:「武當只有紫乙紫靈兩位高手,餘下太字輩武功雖高,不能擋長孫榮、彭川秀一擊,我們出去擋兩陣如何?」
公良品道:「敵勢太強,還不知有什麼扎手人物藏在陣中,再等上一等,看看虛實。」
說話聲中,天靈教人眾中又走出來個瘦小老兒,宇文浩一見就歎道:「想不到這老小子沒死,又到世上來招搖!」
那小老頭一到場中就喝道:「天靈教護法,毒猿荊雷候教,紫靈出來受死!」
大號報出,武當一方無不震驚。
毒猿非但有一身高絕的武功,還會放毒,使毒,常常在動手時施出,叫人防不勝防,死在他手中的武林人,當真是不計其數,其凶殘之名,震懾三山五嶽。
紫靈道長手握長劍緩緩步出,那毒猿荊雷性情暴烈。從懷中抽出一把藍汪汪的二尺餘尖刀,「嗖」的一聲,已攻向紫靈,他被人稱作毒猿,除了用毒,那是他身材短小,十分靈活。
只見他有如一頭靈猿,忽而躥高伏低,忽而左騰右閃,出手之快,力道之強,等閒人只怕接不下他三招。就是紫靈道長這樣的高手,也被迫得只有防守之力。
老秀才道:「公良兄,武當紫字輩護法長老功力雖高,但臨敵經驗似乎不足。」
公良品道:「牛鼻子們數十年在山清修,未與高手對過陣,比起這些長年在江湖上混的魔頭自然相差甚遠了!」
此時,駱貞娘等人也在竊竊私語,她們被場中高手的絕妙招術所震懾,方知自己手上這點功夫,只是螢火之光,根本派不上用場。眼見武當陣腳不穩,一場場敗下陣來,不禁一個個心中惶急,不知今日是怎樣一個悲慘局面。
邊小龍也想不到天靈教有如此多的高手出現,心知今日之局勝算難握,要是一旦被天靈教取勝,後果不堪設想。
他低聲安慰眾女道:「今日之事,實出意外,大家只有拚死一鬥,撤出武當山,千萬不可分散開來,只要有肖老弟、公良、宇文前輩在,我相信可以殺出重圍……」
一言未了,忽聽武當弟子驚叫失聲,連忙抬頭看去,只見紫靈道長突然倒下,站在身邊不遠的荀雲娘道:「不要臉的東西,使毒傷了紫靈道長!」
那毒猿使毒得手,正待一刀取了紫靈道長性命,陡聞破空之聲,一道青影閃電般掠來,一股強勁的罡風如重槌般擊了過來,不得不趕緊退於丈外,避過凶狠的一擊。他心中十分震悚,武當派中竟藏得有這樣傑出的高手,連忙定住心神看去,不禁又驚又怒。
原來,他看到的只是年青人,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一個年青人能有這等功力?他手一指:「什麼人,竟敢偷襲本座!」
年青人朗聲道:「逍遙生肖勁秋!」
武當掌門連忙喊道:「小施主快退!」
肖勁秋道:「不勞掌門掛心,肖某特來會會這頭使毒的畜牲!」
那碧蟾宮主自他現身後目不交換地打量他,聽他口出大言,不禁出聲道:「喂,逍遙生,你只不過輕功好些,能是人家的對手麼?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還不快退下!」
肖勁秋回首一笑,道:「宮主不是小小年紀就大鬧武當麼?我又何嘗不可鬥鬥天靈教了」
「咦,你敢和我比?你……?
那公子冷聲插話道:「表妹,這小子注定一副死相,理他作甚?」
肖勁秋冷哼一聲:「尊駕最好客氣一些,切莫將自己看得太高!」
公子大怒:「你找死!……」
此時毒猿已按捺不住,短刀一晃,連人帶刀電掣般襲到。他存心趁肖勁秋與碧蟾宮人說話分心之際,一舉斃了這令教中首腦痛恨的逍遙生。他這一擊,十拿九穩,天下只怕難有幾人逃得過這一刀。
可惜,眼前青衣一晃,一刀刺空。他連忙提氣穩住身形,卻見肖勁秋氣定神閒站在左側三步遠的地方。
肖勁秋道:「你這頭畜牲心狠手辣,既使毒,又偷襲,留你不得!」
毒猿荊雷怒火萬丈,暴喝道:「小子,你亮兵刃,荊大爺不使毒也能宰了你!」
肖勁秋從出江湖後從未使過兵刃,但今日情勢不同,毒猿一身功力非同小可,而且這人渾身是毒,萬不可輕敵。
他當即一揮手,離他丈外的黑色武士隊列中,有一人突覺手上一輕,握在手中的雁翅刀竟然脫手飛去,直驚得「啊喲」一聲叫出聲來。那把刀朝向肖勁秋飛去,被他一把抓牢。
這一手空中攝物的功力,震驚全場。
一刀在手,肖勁秋挽了個刀花,道:「毒猿,你可以動手了!」
毒猿荊雷知道遇上對手了,但那手攝空取物他也能做到,唬不住他,當下咆哮一聲:
「小子看刀!」話聲中如彈射出的一隻弩箭,瞬間就攻到肖勁秋身上。
肖勁秋不敢大意,身形疾閃,順手一刀劈下。他兩人都快得讓人目不暇接,眨眼間已交手三個回合,兩人迅速分開,四目相對。
肖勁秋稍一調息,使出公良品的追魂八刀,這八刀一氣呵成,只聽罡風呼呼,刀身喚起一片白光,把荊雷瘦小身子裹在其中,場外人根本分不清誰攻誰守,只不過是片刻之間,兩道人影又倏地分開,相隔丈餘對峙。
那邊廂公良品輕聲歎道:「這娃兒一身功力深不可測,那追魂八刀就是老夫使出,也只能是這般模樣了!」
老秀才也吐了口氣:「今日不至於栽在天靈教手中了!」
此時,全場靜默,只見肖勁秋與荊雷仍然對立怒視,但兩人都不見出手。這情形看得人喘不過氣來。只等著搏命的最後一擊!
忽然,肖勁秋退後了幾步,這舉動使人不解,莫非他害怕不成?眾人念頭還未轉過來,只見荊雷忽然直僵僵往後倒下,嘴裡噴出一大口鮮血,這一下大家才明白,荊雷已經斃命。
只那麼片刻功夫,天靈教的護法就被逍遙生放倒,這實在太過驚人,雙方人眾都呆如木雞,怔在當場。
俄頃,邊小龍等人大聲喝起彩來,武當門眾這才跟著狂喊,把一腔悲憤,化在這勝利的彩色中,譏謗敵人,振奮自己。
肖勁秋在這八刀中,使出了八成功力,他事先下決,心一擊奏效,以喚起武當渙散的軍心,威懾天靈教的教眾。
他做到了,耳聽武當徒眾的喝彩聲中,有了股豪勇之氣,這正是他所希望的。
忽然,他聽到碧蟾宮主的聲音:「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一手!」
就在這時,追魂婆婆彭川秀拄著枴杖走了出來,厲聲喝道:「你是公良老兒的徒弟麼?」
肖勁秋一愣,這婆子好眼力,居然識得追魂八刀。當下一笑,道:「你如何知道?」
「哼!這追魂八刀是公良老兒的獨門絕技,你既然會使這刀法,還能瞞過我老婆子法眼?」
「公良前輩並非在下師傅,看來你這雙老眼也不怎麼明亮!」
「小子你大膽!竟敢出言頂撞老身,快說出你的師門來歷!」
這時溫金寶走上來道:「師兄,這個老太婆讓小弟來打發吧!」
肖勁秋笑道:「你可要小心,這婆婆心眼兒多,手毒心狠,還要防他枴杖中的暗器。」
溫金寶道:「男子漢與一個老太婆相鬥,實在勝之不武,只是師兄你剛打過,小弟不得不替換下師兄,只好……」
追魂婆婆聽他這番言語,氣得七竅生煙,一頓手中枴杖喝道:「小和尚,你找死,快報出法號,讓婆婆超度你!」
溫金寶道:「俺法名湛空,自號自在僧,你這婆婆外號追魂,定是個大凶大惡之人,待俺今日將你打下十八層地獄!」
他心性一向平和,但今日天靈教氣焰囂張,武當連連失利,激得他有了火性,故爾說出這番狠話來。
追魂婆婆正待出手,忽聽長孫榮喝道:「彭婆婆退下,此等後生晚輩,留給屬下送終。」
彭婆婆冷哼一聲道:「小和尚,你不配與婆婆動手,把你師傅叫來!」
湛空嚷道:「俺師傅來了,你一招也接不下,不信與俺動手試試!」
此時,從天靈教行列中走出個中年大漢,此人一臉橫肉,貌相兇惡,手持一根熟銅棍,邊走邊道:「小和尚,待俺追命金剛饒忠來超度你,定將你這身肥肉打碎!」
溫金寶道:「你有這個本事麼?」
「試試你就知道了!」饒忠吼道:「看打!」
「呼」一聲,熟銅棍竟當頭擊下,力大快猛,功力深厚。這一棍,怕不止千斤之力。
溫金寶一閃身,伸手一把,抓住了銅棍。
饒忠喝道:「你小子要比力麼?好得很!」
他雙手緊握銅棍,陡運內力,一聲大喝:「撒手!」
溫金寶也來了勁,大喝道:「偏不撒手!」
他仍然只用一隻手握棍,饒忠奪不過來。
這一較勁,情勢頓顯緊張,雙方高手都知道,這比動手過招還要凶險。
饒忠雙足下陷,頭上冒起了白氣,他已把渾身功力發揮到至極。但溫金寶卻若無其事,一隻手捏棍,另一隻手卻空著。若是他出手擊打,饒忠卻是無法閃避。但許多人都以為他已把勁力全貫右臂,已無力出招。
又僵持了一會,溫金寶忽然道:「小心,俺可要加力了!」
拼比內力凶險萬分,他居然還能開口說話,這使得雙方人眾都大感驚奇。話一落音,旋又聽他大喝一聲;「撒手!」那饒忠果然聽話,熟銅棍被一下子拽了過去,既不出聲也不退回,仍呆呆站在原地。
溫金寶順手拋下銅棍,道:「你輸了……」
話聲未落,饒忠撲通一聲跌倒,再也動彈不得,已經一命歸陰。
一個凶名昭著的黑道高手,就這麼輕易地送了命,天靈教上下,無不感到驚駭萬分。
長孫榮這才明白,這胖和尚是個高手,不等他出聲,追魂婆婆獰笑一聲出場。
她獰笑道:「胖和尚,我老婆子看走眼了,今日定要取你小命!」
溫金寶彎腰拾起熟銅棍道:「奉陪!」
追魂婆婆舉起龍頭枴杖喝道:「看打!」
溫金寶舉起銅棍,「噹」一聲架住了龍頭枴杖,「呼」一聲,順勢攔腰擊去。
彭川秀髮了凶性,大吼道:「你敢不敢接老婆子三杖?」
溫金寶道:「有何不敢!」
彭川秀雙手掄拐,當頭砸下,溫金寶雙臂運功,橫掃出去,只聽「噹」一聲震響,兩人都感到雙臂發麻,不由都吃了一驚。
彭川秀料不到這胖小子內功如此深厚,激得她發了狂性,一聲大喝:「再接我一棒!」
只聽「呼」一聲,龍頭枴杖帶起強勁的罡風,泰山壓頂般砸下。
溫金寶也不服輸,猛力揚棍掃去,又是一聲巨響,雙方人眾都驚叫起來。
原來這一擊雙方都用出了九成功力,竟使一根鑌鐵打造的龍頭枴杖和一根熟銅棍一起彎了起來,拿在手上已無法旋展,幾乎同一時候,兩人都拋下了礙手的兵刃。
彭川秀縱橫江湖三十餘年,從未有今日這般狼狽,而且對方竟是個年方弱冠的和尚!她一時激得喪失了心智,怒吼一聲,運起全身功力,一掌擊出。溫金寶見來勢兇猛至極,罡風如重槌當胸擊到,他哪裡甘心示弱,也大吼一聲,運起十成功力舉掌相迎。
「彭!」一聲大震,兩股罡風相撞,平地捲起了一股旋風,眨眼間灰塵瀰漫,將兩人罩在灰霧之中,驚得雙方人眾出聲。
直待灰塵落地,只見兩人各自停立不動,溫金寶口角流出血絲,追命婆婆胸前衣服儘是血跡,顯然傷得更重。
肖勁秋連忙躍到溫金寶身側,天靈教也有數人為彭婆婆護法。不到盞茶功夫,溫金寶舉起大袖揩去嘴上血跡,和肖勁秋並肩回陣。老秀才、公良品等人早已現身出來,把他接到身邊,讓他坐下調息。
再看場中,追魂婆婆披頭散髮,兀自站在原地,似是仍在調息。但就在這一剎那間,她一個身軀,忽然直僵僵朝後倒下,只聽替她護法的人「啊」了一聲道:「她死了。」
武當眾人把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頓時歡呼雀躍起來,天靈教連連損失兩個護法,使長孫榮也震駭無比。他想不到逍遙生、自在僧竟有這麼高的功力,今日之局勝負難分,自己一方雖還有兩位絕頂高手,但對方還有百杯秀才和一個蒙面老者,在高手人數方面,雙方已成平局,但屬下之人仍然佔著優勢,不如下令群毆,仍能滅掉武當。
他正在舉棋不定,突然聽到轎中人以傳音入密喚他,便回身走到第一乘轎子前,低聲道:
「聖魔有何吩咐?」
「你們低估了逍遙生和這個小和尚,以至事先未將這兩個勁敵除去,造成僵局,卦主準備如何處置?」
「我方一流高手尚多,紫衣護衛尚未出動,只要下令群攻,不難克敵。」
「逍遙生、自在僧不除,恐難穩操勝券,群攻雖能克敵,但我方也必然損失慘重,何不讓碧蟾宮出陣,讓他們先拚個勝負,除掉對方幾個高手,我們再乘勝一舉克敵。」
「聖座說得是,屬下這就找宮主……」
「要激她出手。」
「屬下知道。」
長孫榮當即朝碧蟾宮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