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少林結盟

    郭青正在室中酣睡,突然一陣冷風襲來,他不由一顫,睜開了眼。

    室內渾渾沌沌,模糊不清,側頭望去,窗戶已開,冷風不斷灌入,冷得他上下牙捉對兒廝打。

    怪事,才進入秋季,哪來如此冷的北風?

    突然,窗口伸進兩個頭。

    呀!一個領上長著兩個頭,銅鈴眼睛,血盆大口,卻沒有鼻子。

    他驚得欲要翻身躍起,卻無法動彈分毫,雙頭怪物卻得意地大笑,伸出兩隻長長的血舌,露著上了兩排尖尖的獠牙,竟然朝他一口咬來。

    他驚得渾身冷汗直冒,大叫一聲,雙頭怪物倏然不見,室內也光明起來,只是莫名其妙地在晃動。

    他此時才知道自己做了個惡夢,心才放了下來。他朝四周瞧瞧,洪天龍正睜前眼望天花板瞧著,頭就在他肩膀旁邊。

    他想坐起來,手一動,卻被細繩擋住了,低頭一看,原來被捆著呢。

    仔細一想,那夜聽見柳媚報警,剛從窗口躍出就被人以薰香迷倒。看來,他和洪夭龍是睡在一輛馬車上,被人正送在某地呢。

    繩子不粗,不過是一般的麻繩。

    哼,你們也太小覷了人,區區麻繩就想縛住你郭大爺的手足?

    他一提真氣,不禁大驚,真氣竟然提不起來了。他左試右試,毫無用處。只憑平常的幾斤蠻力,休想掙斷這看來細細的麻繩。

    「喂,洪哥,不妙了。」他低聲說。

    洪天龍道:「我早試過,一點真氣都沒有了。你也一樣吧?」

    「正是,怎麼會這樣呢?莫非遭人點了穴,可實在又不像啊!」

    「那晚嗅到的毒氣恐怕不是平常迷香,失去功力只怕與此有關呢!」

    「那怎麼辦?」

    「唉,聽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急也無益,只不知雁妹、雪妹、師傅他們怎麼樣了。」

    馬車忽然停住了。

    一個蒙面人上了車,揪著郭青、洪天龍的胸襟把他們提起來坐著。

    「你們是什麼人?」郭青問。

    蒙面人不理,將他倆手上的麻繩解了,然後接過車外人遞進來的饅頭和一碗水。

    饅頭只有兩個,一人一個。

    郭青怒道:「你們究竟是何人!不敢通名報姓麼!」

    蒙面人只拿眼盯住他倆,並不回話。

    洪天龍道:「吃了再說。」

    郭青一想,也對,吃了才能有力氣,於是不再說話。

    吃完,遠遠不夠,但卻不給了。

    蒙面人又將他倆雙手縛起,跳下車了。

    一會兒,車廂又搖晃起來,馬蹄得得,車子又繼續前行。

    現在走在什麼地方呢?要在何處去?

    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郭青道:「洪哥,得想個法子。」

    洪天龍道:「功力巳失,就是解了繩子也逃不遠的。」

    「難道就這麼任人宰割?」

    「別無他法,慢慢再說。過兩天藥性消盡,恢復了功力就好辦了。」

    正說著,一陣喝斥之聲乍起,馬車也停了下來。

    只聽車廂外腳步奔跑,亂成一團。

    「聽著,本公子言之在先,爾等若將車中人放出來,便饒爾等不死,若敢違抗,休怪本公子下手狠辣!」

    郭青一聽,此人聲音甚熟,繼而大喜,道:「聽,徐公子來了,有救啦!」

    洪天龍也興奮地道:「老天保佑,命不該絕!」

    只聽一人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口出狂言,今日連你一併拿下!」

    「連本公子都不認識,你是白走江湖了。聽著,公子爺姓徐名雨竹,聽清了麼?」

    有人駭叫道:「一掌追魂!」

    又有人呼道:「逃命去吧!」

    先前那人喝道:「站住誰要是臨陣逃脫,休怪大爺刀下不留人。姓徐的你聽著,此車乃四海門之眷屬,你走你的路吧!」

    徐雨竹冷笑道:「妖人,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不知道天有多大!」

    只聽「呀」一聲慘呼,接著是一聲「叭噠」,然後有人驚呼、奔跑,瞬間便靜下來了。

    門簾一掀,徐雨竹探頭進來張望。

    「徐公子!」郭青忙叫,「我們被綁著呢!」

    徐雨竹鑽進車廂,用手一拂,郭洪兩人身上細繩立斷。

    兩人這才翻爬起來,連聲道謝。

    徐雨竹微笑道:「兩位不必如此,還有幾位老前輩呢,下來吧。」

    三人下了車,郭洪二人這才知道自己乘的是頭一輛車,後面跟著七八輛車呢。

    徐雨竹又鑽進第二輛車,不一會扶著柳震、紫衣秀士尚子書下來。

    第三輛車上是崔不凡一人,第四輛車上是妙清道姑、潘潔、玉靜。第四輛之後,再無別人,想是劫匪所乘。

    眾人相見,相互慰問祝賀一番,又都向徐雨竹道謝。

    琅琊老人道:「我等功力已失,若不得到解藥,只怕時間一長,就成廢人了。」

    徐雨竹大驚道:「難怪如此,小生還奇怪幾根麻繩怎困得住幾位前輩呢?暫請留在此地,小生、去追人尋解藥。

    眾人還未及說話,徐雨竹已縱身而起,一躍二十來丈,這輕功實已達上上境界。

    柳震道:「這兒是僕麼地方?怎地如此眼生?」

    眾人瞧瞧四周,他們是站在一條官道上,但十分荒涼,除了山就是曠地,沒有人蹤。

    沒有人答得出柳震的問話。

    一盞熱茶時間之後,徐雨竹如飛趕回。

    他焦急地說:「賊人都是些小角色,身上都無解藥,小生逼問之下,他們承認是原飛蛇幫幫眾,不知解藥這回事,怎生是好?」

    妙清歎道:「活該有此一劫,公子不必多慮。」

    尚子書道:「著急也無用,不如先回長安再說吧。」

    柳震問:「徐公子,我們身在何處?」

    徐雨竹道:「各位是在銅川道上。」

    琅琊老人奇道:「怪哉,怎麼到了這兒?」

    尚子書又問:「公子何以得知我等在此?」

    徐雨竹歎道:「說來也巧,三日前一早,小生帶著衣物來白鶴別莊與各位匯合,以便取道東海……」

    潘潔岔話道:「公子,見了柳媚和沈姑娘,董姑娘麼?」

    徐雨竹搖頭:「沒有呀,小生以為柳姑娘她們逃走了呢!」

    潘潔跺足道:「糟,莫非……」

    她說不下去了。

    徐雨竹道:「放心,柳姑娘她們不會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小生到了別莊,才知夜間發生變故。當即到天玄會長安分舵去找他們,交手不到一頓飯功夫,把他們都擺平了,幾經逼問,才說把各位送到這條道來了。小生當即出發追趕,卻直追趕不上,原來賊人甚為狡猾,白日隱蔽,夜間趕路,因此直到今日,才算尋到各位。」

    眾人議論了一陣,分上三輛馬車,倒轉馬頭,向長安奔去。

    兩天後,柳震等人又回到了白鶴別莊。

    馬車進了莊門,下人們俱都奔走相告,最令人興奮激動的,是柳媚、沈雪珠,曹雪雁從樓下客室奔出來相迎。

    於是,免不了相互詢問、感慨一番,婦女們少不得要灑下幾顆淚珠。

    柳媚等人在畢羅小店住了幾天,今日實在忍耐不住,跑回別莊看看,不意巧逢大家歸來,這實在是意想不到的事。

    徐雨竹問道:「柳姑娘,你們那天沒有被迷倒嗎?」

    柳媚道:「哪裡會逃得掉,也不知是何處高人救了我們三人……」

    遂把經過清形說了一遍,不僅徐雨竹,就連大家也感到十分驚奇。

    但她沒有說出住在華羅店的事。

    徐雨竹並不放鬆,追問道:「這幾日姑娘們住在何處?」

    柳媚道:「躲在一間客店裡。」

    「那客店何名?」

    柳媚一楞,不知如何回答。

    沈雪珠十分機伶,搶著道:「徐公子,你又是怎樣救了師傅他們的?」

    徐雨竹無奈,把和郭青他們說過的話又重述了一遍。

    眾人又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通。

    末了,徐雨竹道:「各位住此不安全,不如到靜園去吧!」

    柳媚道:「多謝徐公子,就在自家住著方便,賊人要是回來,我們吃一塹長一智,也不會如此上當了!」

    柳震本願住過去的,但女兒既然拒絕了,就不好再說。

    崔不凡、尚子書也道:「就在這幾盤桓數日,待恢復功力後就無妨了。」

    徐雨竹暗想:「恢復功力麼?別做清秋大夢了!」

    嘴上卻道:「如此小生告辭,改日過來探望!」

    剛走兩步,又回頭道:「差點忘了,少林住持智圓大師發了英雄帖,小生剋日要往少林赴會呢,不知各位收到請帖未?」

    湯總管正好進來,答道:「請帖已收到,在下正因柳莊主不在著急呢。」

    徐雨竹道:「如此甚好。各位將息兩日,三天後同赴少林如何?」

    眾人齊皆答應。

    徐麗竹走後,老一輩的繼續留在客室,議論少林組盟之事。

    湯管家將近來發生的事說了,諸老聞聽華山掌門、五台掌門,恆山掌門均遭劫持,均不勝駭異。

    對於武林盟主之人選,俱都認為徐雨竹最為合適。

    柳媚等三女並不作聲,向郭青、洪天龍使個眼色,五個年青人便來到花園一角的亭子間坐下。

    郭青道:「姐姐們有話說麼?」

    洪雪珠道:「不錯,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嚷嚷出去,知道了麼?」

    郭洪二人相互望望,均覺奇怪,但連連點頭答應。

    沈雪珠道:「你們萬萬想不到吧,徐雨竹是大奸大惡之人呢!」

    郭洪二人大驚,忙問是何道理。

    洪雪珠道:「丐幫幫主早已傳令屬下,已將徐宅監視,有個叫吳節風的人……」

    她把吳節風的事說了。

    郭青道:「如此說來,劫掠我們的是他。『救』了我們的也是他?」

    柳媚道:「不錯!古爺對其人早有懷疑,但證據不足,難以聲張。」

    洪天龍道:「真叫人難以相信,竟是個包藏禍心的奸邪之徒,那趕緊報告師傅他們去。」

    沈雪珠道:「自然要講,為避免外人聽見,待會你二人把住門。」

    郭青道:「我們巳失去功力……」

    沈雪珠道:「你不會用嘴麼?」

    商量好後,眾人又回到大廳。

    柳媚道:「爹、娘,各位前輩,有件事不能不說出來,那徐雨竹……」

    她把從古爺處來聽來的話全講了。

    柳震夫婦最為吃驚,愣了一陣,不以為然,夫婦倆互相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柳媚看在眼裡,大急道:「爹、娘,你們不信麼?」

    柳震道:「不信,媚兒,那吳節風究系何人?你爹當然是知道的。他父子倆雖做珠寶生意,但一向神神秘秘,小心別中了敵方的反間計!」

    柳媚跺足道:「想想吧,那次在太白山莊,以他的身手,本可以不必傷許多人的,他故意造下殺孽,挑動正道人士自相殘殺,女兒當時也被蒙在鼓中,還幫著他說話。蕭笛曾勸過女兒,女兒卻以為他……女兒卻不聽,反而怨他謗人,啊……」

    提起蕭笛,她再也忍不住,淚水直流。

    古爺並未告訴她蕭笛還活著。

    琅琊老人道:「這樣一說,老夫心中便釋疑了。」

    紫衣書生也道:「在下與崔老有同感。」

    妙清道姑說:「無量壽佛,貧道也有此一說。」

    潘潔道:「三位前輩也早有疑心麼?」

    崔不凡道:「別的不說吧,說了也有事後諸葛亮之嫌。老朽是在被『救』時起疑的。」

    尚子書道:「正是如此。」

    妙清道姑道:「所見相同。」

    崔不凡續道:「老朽雖失功力,但總聽得見聲音,徐雨竹與匪徒動手時,足音不像,只是一些人跑跳而已,此其—……」

    尚子書接口道:「所謂匪首被擊慘叫以及倒地的聲音也是假的,徐雨竹雖然發了一掌,但不要忘了,以往中他掌倒斃的,從未有過叫聲,此其二。」

    妙清道姑說道:「對付一個他說的三流角兒,似不必使出如此大的勁力。若以這般大的勁力擊人,其人一中掌即死,決不會慘叫如斯,此其三。」

    郭青在廳門接嘴道:「前輩們說得是,下車後不見死屍,賊人逃命時,還顧得上背著個死人跑麼?」

    三老俱皆大笑。

    柳震夫婦呆如木雞。

    琅琊老人道:「不瞞你們,老朽雖然中其香毒,但功力並未失去,因為老朽剛才已吞下一粒自己煉製的解毒丹,可解百毒。」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幾粒黃豆大的綠色丹丸,分送各人。

    眾人俱皆大喜過望,連忙將丹丸服了。

    崔不凡道:「各位運功行氣,三十六周天運轉完。保管各位恢復。」

    眾人依言,就在廳中行氣。柳媚等三女便站到廳外護法。

    半個時辰後,諸老和兩小相繼醒來,人人精神健旺,柳媚等三女大喜。

    柳媚問琅琊老人:「前輩,我三人也中了香毒,何以未失功力呢?」

    崔不凡想了想,道:「你們既未服藥,那定是救你們的高人以內功迫毒,將你們體內的毒迫出體外。若是這樣,你們三人受益匪淺,功力必然大增了呢。」

    三女同聲叫道:「果然如此!」

    妙清道:「不知是哪位江湖異人,叫人猜不出。」

    眾人都想了想,無法猜出,便丟開一旁,談論下一步的事。

    尚子書道:「我們仍然裝作功力喪失的樣兒,這一點至關重要,青兒龍兒記住了麼?」

    兩小道:「記住了。」

    沈雪珠道:「少林組盟大會,若推舉徐麗竹當盟主怎麼辦?」

    尚子書道:「一點辦法也無。揭露徐雨竹尚不到時候。」

    洪天龍道:「師傅,難道眼睜睜瞧著奸人登上武林盟主的大位麼?」

    妙清道:「無妨,我們只要處處小心就是,徐雨竹倒行逆施,必會原形畢露。」

    柳震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尚子書道:「記住,且不可露出一點痕跡讓徐雨竹起疑。柳姑娘,特別是你。」

    柳媚臉通紅,道:「晚輩虛以委蛇,決不會形之面孔的。」

    三天很快過去,徐雨竹如期而來,由於眾人多失了武功,當然只好坐車。

    一路行行宿宿,談談說說,眾人對徐雨竹依然如前。並未引起他的疑心。

    這日來到嵩山少林寺,早有知客僧通報,方丈智圓大師率僧眾出山門迎接。

    彼此寒暄後,由服役僧眾將各人引到安置處,以便歇息。

    晚上,智圓大師到琅琊老人等宿處,問起被劫之事。

    崔不凡繪聲繪形講了一遍,智圓大師不勝驚訝,在感謝徐雨竹之後,為諸老喪失功力而焦急。

    崔不凡等諸老也連連歎息,十分沉重。

    第二日、武當掌門、峨嵋掌門、青城掌門、九華掌門前後陸續來到。

    第三四日來的客人更多,已不下五六百位。離會期還有兩天,估計還有不少聞訊趕來的武林朋友。好在少林寺廟宇禪房較多,足可容納。

    徐雨竹被各派以及慕名武林人頻頻請去見面,是以他常常不在住的禪房內、崔不凡、尚子書、妙清才得以將真情告知少林住持。

    智圓聞後大驚,忙與三老會商應付辦法,還把武當掌們玄靈也請了來。

    經過密商,決定推選智圓為武林盟主。若是徐雨竹被推為盟主,則將智圓、玄靈選為副盟主,以作補救。

    結盟大會當天,少林寺門前廣場,武僧持棍排列在兩行,十八羅漢開道,少林主持智圓大師陪同各派掌門以及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在正門前支放的條凳上就座。其餘三山五嶽好漢,則在下方條凳上隨意就座。有的則站在座位兩旁,整個廣場擁滿了人。

    臨時從山下上來的,還在絡繹不絕。

    人數之眾,聲勢之大,大出智圓大師及發起人的意外。

    不用說,來的人魚龍混雜,決不只是名門正派及受邀的正道英雄。

    巳時正,智圓大帥起立,運起神功,開言道:「道消魔長,武林又逢殺劫,四海門成立之後,並未改弦更張,依然按照飛蛇幫、天玄會所為,危害江湖,興風作浪。華山、恆山、五台三派掌門,相繼被擄劫,長此下去,武林正道危矣。為使武林免劫,浩然正氣長存,我少林、武當邀約天下英雄,結成正道同盟,與四海門作一徹底了斷,為使號令統一,望各位選出武林盟主。以期對敵。」

    話才說完,會場上立即騷動起來,議論紛紛。

    台下有人叫道:「武林盟主當以蓋世武功服天下,這盟主之位當由武功最強者擔任!」

    有人響應:「比武論英雄,勝者為盟主!」

    一時間人聲沸騰,紛紛表示贊成。

    智圓大師眉頭一皺,道:「各位且請安靜,老衲有話要說。」

    人聲漸漸平息下來。

    智圓道:「比武似可不必,由大家推出德高望重、武藝高強之人就是。」

    有人反對道:「年青後輩就不能入選麼?」

    智圓道:「只要德才兼備,自然可以。」

    又有人堅持己見:「比武爭奪盟主位,才能服人!」

    有人大叫:「一掌追魂徐雨竹大俠,掌斃妖邪,救出了琅琊老人、紫衣書生、妙清道姑,試問在場諸人,有誰建此豐功?武林盟主非徐大俠莫屬。」

    也有人反對:「少林智圓大師德高望重,武功出神入化,正是武林盟主的好主兒!」

    於是乎,有的叫喊徐雨竹,有的叫喊智圓大師,一時間紛亂不己。

    有的又叫:「以武功決勝負!」

    真是人多嘴雜,決難統一。

    但高呼徐雨竹名字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使智圓大師等人十分焦慮。

    此時,又有人高叫:「請徐大俠顯示神功,讓無知之輩開開眼界!」

    許多人喊好,表示贊成。

    未等智圓大師出聲,徐雨竹已含笑踱了出來,只聽他說道:「承蒙諸位抬愛,小生當眾獻醜了。」

    他語聲不高,然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叫喊聲頓時停了下來,全場一片肅敬。

    沈雪珠悄聲對柳娟說:「你瞧他迫不及待了呢!」

    柳媚道:「野心夠大的啊!」

    她二人坐在主位後排,竊竊私語。

    徐雨竹站在廣場中,略微想了想,道:「小生技淺,不值入天下英雄法眼,且當為大會助助興吧。」

    說完,只見他往五六丈外的一株巨樹上一招手,只聽「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隨著掉下一個鳥巢,五隻鳥從樹叢中飛出,不到一丈遠,他又將大袖一揮,五隻鳥凌空墮下,掉到地上連動也不會動了。

    如此驚人的內功,直看得全場人眾目瞪口呆,就連智圓大師等前輩高手,也十分驚詫。

    稍停,一陣轟雷似的彩聲響起,經久不息。

    徐雨竹雙手抱拳,面含得色,向四方行禮,以表答謝。

    有人喊道:「不服徐盟主的,上場比試!」

    百來條嗓子應道:「不服的,上台比試!」

    聽聽,徐雨竹已成了徐盟主了。

    智圓大師與立靈道長面面相覷,一時也沒了主意。

    你不能說不能選徐雨竹為盟主。

    你也不能上場和他比試,顯得爭權奪利。

    你明明知道,人叢中一定混有徐雨竹的人在吹喇叭抬轎子,可借你卻沒有證據。

    華山派、恆山派、五台派因失去掌門,急欲向四海門報仇,擁護徐雨竹當盟主的呼聲最為強烈,但你又不能把對徐雨竹的懷疑明端出來,這都因為沒有真憑實據。

    況且,徐雨竹一向並無劣跡。

    看來,大勢所趨,徐雨竹當定了這個武林盟主。

    果然,好些派的掌門人都要求智圓立即承認徐雨竹的盟主身份。

    奈何,智圓大師只好作了違心的事,承認大家推舉的武林盟主。

    待全場歡呼靜下來時,崔不凡站起來道:「老朽以為光盟主一人不能兼顧瑣事,推舉智圓大師、玄靈道長為副盟主,協理盟務。」

    他因為「失去」內力,說話有氣無力,故許多人根本聽不見。

    智圓大師重複了一遍。

    場中大多數人眾贊成,僅少數反對。

    於是,徐雨竹成為當今武林同盟的第一任盟主。

    徐雨竹春風滿面,躊躇志滿。

    智圓大師會後,深悔不該多此一舉,選個什麼盟主。只需幾派掌門一起協商,便可統一行動。如今事實已造成,反悔也無用。

    武林英雄大會就此匆匆結束。

    蕭笛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浮在半空,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他扭頭左右瞧瞧,原來自己被吊在鐵鏈上。抬頭望去,上面是石頂。往下看看,也是石底,左面右面都是光滑的石壁。

    那麼門呢?總該有個門吧?

    他盡其所能地轉動脖頸,想把門找出來。

    他找到了,門在他背後,他只瞧見了一扇,黑黢黢的,大概是鐵鑄門。

    光線呢?這室中模糊瞧得見物,就該有個洞或是一盞燈。

    但他找不到。

    怪哉,光從哪兒來?

    不一會,他笑了,傻瓜,洞肯定是在鐵門上,室中的光昏黃,不像陽光,定是鐵門外的燈光從鐵門上的方口洩進來。

    這樣吊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人浮在半空,身體往下墜,兩隻手腕勒得生痛。

    他動了動腳,一陣光啷啷的響聲傳來,呵,連腳也拴上了,這些魔頭倒也想得周到。

    可是,這樣懸著,實在不舒服得很,得想法子讓自己舒坦舒坦。

    他試運真氣,發現肩禺穴、膻中穴、委中穴、風門穴受阻,真氣提不起來。

    他又笑了,點四個穴位,手法不一,魔頭們在自己身上顯本事哩。

    點吧點吧,再多點幾個穴位也不在乎,現在先把穴位衝開再說。

    他於是潛下心,默運須彌大功法衝穴。

    在別人,或許十分艱難、衝開一個穴位就要一個時辰,可他,一盞茶的功夫足夠。

    不過,今日卻不行,他受了嚴重內傷,須得慢慢來。

    半個時辰後,他的經脈已經暢通無阻。

    他輕舒了口氣,只是胸前鬱悶,有淤血。

    該自行療傷了,得趕在人家進來找麻煩之前進行。

    不幸,他沒來得及進行,背後的鐵門響了,進來了幾個人。

    他瞧不見是誰,也不想瞧。

    可人家要瞧他,繞到他面前來了。

    咦!是兩個漂亮的姑娘。

    從穿著上看,當是天玄堡有身份人家的小姐。

    他平日雖不注重自己的形貌,但也不願現在這種情況讓年青女子看到。

    試想,你像個什麼物件似的讓人吊在半空,又狼狽又受罪,能高興讓人看麼?

    「喂,兩位小姐,這裡有什麼看頭,到外面捉蝴蝶摘花去吧。」

    「咦,姐姐,這頭牲口還會說話呢!」一個姑娘故作驚奇。

    「哼,這頭牲口不僅會說話,還會殺人呢,無端撞進天玄堡來,行兇作惡,這不是牲口,是野獸!」

    喲,這麼狠心的年青女子。

    照常理說,年青姑娘溫柔善良,最見不得人被折磨的事,這兩位好像不一樣,真可謂人不可貌相,大概應了民間一句話:貌美如花,心似蛇蠍。

    妹妹又說:「喂,蕭笛,你不是大英雄麼?現在這付模樣可有些不像英雄啊,不有損你大英雄的身份麼?」

    「在下雖不是什麼大英雄,但這樣兒也的確不文雅,有污兩位小姐的妙目了。」

    姐姐道:「咦,能說會道,還咬文嚼字呢!妹妹,等我把他舌頭割下來,瞧瞧他還能不能巧舌如簧。」

    蕭笛道:「小姐,鸚鵡剪了舌能學人說話,人若剪了舌只能學狗哼了,剪不得的。」

    妹妹道:「偏要割了下來試試,也許他唱曲子呢?」

    姐姐道:「妹妹,他那兩隻耳朵礙眼得很,把它割下來扔了怎樣?」

    「姐姐,扔了可惜,餵狗吧。」

    「唔,這主意不錯。」

    「姐姐,爹爹教的功夫你練成了麼?「」你說的是蛟龍掌麼?」

    「是的。」

    「雖不能說練好,但八成總有了吧。」

    「你試給我看看,打在人身上威力到底如何?真有爹爹說的那麼厲害麼?」

    「妹妹,蛟龍掌威名遠播,豈只是厲害而已,只怕天下沒有第二種掌力能超得過它!」

    蕭笛心想,兩個小妮子閒來無事,大概專拿我尋開心,又是割舌又是削耳,嚇唬嚇唬人取樂的。這不,又扯到什麼蛟龍掌去了,哼哼,真是丫頭片子,沒見識,蛟龍掌怎能說成是天下第一呢?井底之蛙。

    正想著,又聽妹妹道:「姐姐,就拿這蕭笛做做試驗吧。」

    「好的好的,你瞧清楚了,姐姐這一掌取這臭小於胸膛,用上個五成力道,看看能不能將他打死!「

    「喲,姐姐,五成力道只怕不夠,七成力道只怕還差不多,這臭小子經打得很呢!」

    「好,站開了,姐姐就用七成功力吧!」

    「吧」子落音,蕭笛眼前一晃,一道紅影一閃,「呼」地一聲朝他胸前擊來。

    好傢伙,說打就打,避不開,躲不掉,只有硬生生受用了。

    他慌忙運起神功護體,「膨」一聲,他胸口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掌。

    本來,這一掌要在平日,無異替他拍灰。但他身負重傷,功力減了八成,剩餘的二成功力不敢全提,只提了一成護身。

    這一掌雖沒要了他的命,但胸口一窒,嘴巴一鹹,「哇」地一聲吐了口血。

    「呸,好髒,這大英雄也不經打的!」妹妹吐了口唾液。

    「嘻嘻,怎麼樣,這掌力還不錯吧?」姐姐得意洋洋地說。

    妹妹道:「我也來打一嘗試試。」

    蕭笛道:「不用打了,你的掌力和她差不多,不試就知道。」

    「你怎麼知道?」妹妹問。

    「你倆年歲相仿,模樣也相同,練的功夫也一樣,不是差不多麼?」

    「我偏要試試瞧!」

    話聲中,綠影一閃,又在蕭笛胸前擊了一掌。

    「哇!」蕭笛又噴出一口黑血。

    「呀!這該死的畜牲,髒血噴到我身上了!」妹妹尖叫起來。

    「那就回去換衣服吧。」

    「我還想打他幾掌。」

    「急什麼?什麼時候想練掌就到這兒來。」

    「對,明日把大哥也叫來吧。」

    「不行不行,他把這牲口打死了,我們拿什麼練掌?」

    「倒是,那走吧!」

    蕭笛道:「兩位小女姐好走明日早些來吧,不送不送!」

    「咦,你那張嘴當真了得呢!」

    「明日我們來煽他的嘴,好麼?」

    「哈,妙極,妙極。」

    鐵門光噹一聲關上了,蕭笛放下心來。

    他趕忙閃目運氣,發覺氣息流轉極快,暢通無阻,不禁十分高興。

    這兩個該死的妮子這兩掌好得好,把他腹中的淤血給打出來了。

    只要一個時辰,他就能恢復功力。

    不料,鐵門又響了。

    他不禁歎了口氣,運氣真不佳。

    這回來的不知又是什麼角色。

    什麼角色?他不禁倒抽了口冷氣。

    一個怪模怪樣、手長腿長,臉上亂糟糟地生有虯髯,形似個大猿猴的傢伙,這副長相就夠人瞧的。

    在他旁邊的是秀羅剎戚玉珊和一個年青公子。

    大猿猴對著他仔細瞧著。

    他也目不轉睛瞧著大猿猴。

    「就是這小子斃了矮頭陀他們嗎?」

    「是的,就是這位小兄弟。」

    大猿猴過來捏捏蕭笛的腿,使蕭笛感到一陣麻癢癢的,這廝連手上也有長毛呢。

    「怎麼不把他剝了皮?吊在這裡幹什麼用?」

    「首座,是賈會主的意思,暫留他一條小命,待徐雨竹公子當上了武林盟主,與賈小姐成親那天,由徐公子處置。」

    「多此一舉!」

    大猿猴子以為然。

    「小兄弟,想吃東西麼?」

    「想的。還想睡上一個好覺,這樣掛著不好睡。」

    「想放下來在地上睡麼?」

    「不錯,地上睡不會做惡夢。」

    「咯咯咯,小兄弟,你這人還真有意思。」

    「過獎過獎。」

    「小兄弟,不必客氣,東西麼,會有人送給你吃的。就怕不太合你的胃口。」

    「什麼東西啊!」

    「喏,這個!」年青公子突然插言。

    緊跟著」啪」一聲,蕭笛腿上挨了一鞭子,打得他生痛。

    「這是幹什麼?」

    「麵條呀!」公子答應,又一鞭抽在他腰上。

    他已運起了一成功力護體。

    「咯咯咯,小兄弟,滋味如何?」戚王珊嬌笑連連。

    「馬馬虎虎。」

    公子喝道:「你充好漢,好,看你充得了幾時!」

    一運內力,縱躍揚鞭,劈頭蓋臉亂打,打在哪兒算哪兒。

    蕭笛吃不消了。

    這公子內力不凡,而他只剩下兩成力道,為免氣竭耗盡功力,只敢用一成功力護體,這怎麼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誰讓你叫人給抓住了?

    他兩眼直冒金星,過一會兒,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悠悠醒轉。

    渾身火辣辣地疼痛,口乾舌燥,想要水喝,他知道不會給的,不必空想。

    可你越想不想,就偏偏想得更厲害。

    水,水,水啊!

    他陷在「水」裡了,什麼都不想,就只想水。

    他發現自己掉進井裡了,可惜無水。

    他又發現自己爬到了一個小池邊,一望無垠的碧波啊,快一頭栽進去喝個夠吧。可是,他撲下去時,水沒有了。

    模模糊糊中,他感到自己神迷心亂了,趕緊念起內功心法口訣,澄心濾思,恢復了知覺,恢復了鎮定。

    他開始運功療傷,漸漸進入物我兩忘。

    到底過去了多少時間,他一點不清楚。

    運動完畢,他感到精神多了。

    可腹中飢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他提了口真氣,真氣暢通,四肢百骸的痛楚消失了。

    嘿,大須彌神功,果然不凡。

    現在該幹什麼呢?自然是先下地來活動活動,然後設法逃出這地牢。

    他運起了縮骨功。

    鐵鏈箍變大,手脫出來了,腳也脫出來了,他輕輕下了地。

    嘿,這樣舒服多了。

    他踱到鐵門一尺見方的門洞望外瞧,只見是一條暗道,壁上挖了個坑兒,上面擺著二盞琉璃燈。

    居然沒有人守在門邊。

    那好,只有不告而別了。

    他把頭伸進方口,慢慢往外鑽。

    肩膀是最礙事的,爹媽把它生得寬了點兒,要是瘦削些就方便了,只是削肩不大好看。

    他再運神功,勉勉強強把肩膀弄出去了。

    好,第一道難關已過。

    下邊是腰,腰過了就到第二道難關了。

    偏偏他運氣的確不佳,剛剛出到腰,剩下一半在室內之際,有人來了。

    天,縮回去嗎?

    談何容易!

    繼續往前出嗎?

    一下又出不了。

    怎麼辦?

    只有臨機應變了。

    他把頭抬起,直勾勾瞧著過道,兩個黑衣人正拐彎過來,四隻眼睛正對著他。

    於是,六隻眼睛相互對視。

    「咦!這傢伙怎麼把頭伸出來了?」一個黑衣人驚得出了聲。

    「不對,是隻貓吧?你不見有身子麼?」

    「胡說,是個大頭娃娃!」

    「哪來的娃娃呀!這是地道,娃娃怎進得來?」

    兩人加快腳步,漸漸近了。

    「果然是個人!」

    「大頭娃娃,一點不錯!」

    「喂,你是誰家的野小子,跑到這裡來了!」

    蕭笛這時已完全出來了,他頭朝下來個翻滾著了地,又接連來了幾個跟頭,滾到黑衣人腳邊來了。

    兩個黑衣人彎腰正要抓他,腿一麻,不能動了,剛要張嘴喊叫,麻穴被戳,昏倒了。

    蕭笛滿意地笑著,伸手摸兩個傢伙的口袋,從一個傢伙身上找到了一大串鑰匙,然後恢復體形。

    開了牢門,請君入甕,把兩個傢伙拖進去,然後脫下自已破爛不堪的衣服褲子,替一位仁兄換上,自己穿了一套黑色勁裝。

    換好衣服,把穿了他破衣服的仁兄吊到鏈子上,把另一位仁兄拖到鐵門邊。

    出來鎖上門,萬事大吉。

    他沿著通道往前走。大約七八丈,通道向左拐,走了十多步,發現過道兩邊有兩道鐵門,跟他那裡的鐵門一樣,想必也是地牢。

    他先掉頭到左邊門洞裡看看,沒有人。又伸頭到右邊門洞裡看看,嘿,人沒有,只有一付枯骨。

    他歎了口氣,繼續往外走,不到十來步,又發現兩扇鐵門。

    左邊關著一個尼姑,右邊關著一個和尚。

    他們形容憔悴,萎頓不堪。

    他猜到是什麼人了,就對著老尼姑道:「是恆山掌門悟淨前輩嗎?」

    老尼姑默然不語,連頭都不抬起來。

    不用說,遭人點了穴了。

    到右邊門洞看看,情形一樣。

    他立即掏出那一串鑰匙,一把把試開,終於開開了。

    他運起一股真力,替老尼姑解了穴。

    尼姑謝道:「多謝壯士,為何解救老尼?」

    蕭笛道:「待在下解救了對面兩位,出去再說吧。」

    他又找鑰匙開鎖,替兩個和尚解了穴。

    原來這位是五台派掌門圓覺和尚。

    三人沿道前走,又見兩間獄寶,一邊關著一個老道。

    蕭笛認得其中一個是華山掌門悟塵子。

    悟塵子見了他十分奇怪,但沒有說話。

    另一位老道是悟塵子的師弟悟通子。

    悟通子當即向他道謝。

    他們這樣走下去,又從十多個洞裡救出了七八人,大家來不及多說,逃命要緊。

    地道走完,就是一台台石級了。

    這裡恐怕有人把守。

    蕭笛示意這些體力衰微的落難人停在下面,自己小心翼翼往上走。

    上了三十多道台階,只見有一道平台,平台上坐著五條大漢,幾盞燈懸掛在兩邊壁上。

    沒有遮攔,沒有隱蔽點,上到最後六道石階,頭就讓上面的人看見了。

    他趕緊低下頭。

    「咦,你怎麼一人上來了?」平台上有人問。

    他腳一點,身子騰起,頭一下頂在中間一個傢伙胸口上,這傢伙一下喘不過氣,昏倒了,緊接著他兩手並舉,把四個傢伙制住。

    他又返身下去,把人喊上來。

    台階上面又是石階,走了十多台後,蕭笛不禁叫苦。

    原來,迎面又是一道鐵門,竟是關著的而且沒有鎖扣,顯然,是從外面鎖著的。

    悟通子道:「大約有聯絡暗號,問問這些守衛。」

    蕭笛將一個守衛解了穴,問他:「你們怎麼出去?」

    守衛戰戰兢兢,道:「一個時辰換一班,換班的人自會開門。」

    「你們有鎖匙?」

    「沒有。」

    「沒有怎麼進來。」

    「鎖匙由地牢總管拿著,每次由他開,然後帶走鎖匙。」

    「胡說,他一人怎能忙得過來?」

    「地牢總管有三位,輪著班兒。」

    「還有多少時刻換班?」

    「快了,頂多一頓飯功夫。」

    蕭笛無法,點了他睡穴。

    只有坐著等吧。

    蕭笛道:「各位,換了衣服,出去方便些,來個魚目混珠。」

    華山掌門悟塵子道:「豈能讓這些賊子的衣服污了清白人的身子!」

    蕭笛一笑:「願換的換吧。」

    悟淨老尼是女身,沒有換。

    圓覺大師和幾個受難者換了。

    悟通因掌門師兄說了這樣的話,只好不換,但心裡不以為然。

    閒下來無事,大都沉默著閉目養神,等一下出去還有惡戰呢。

    悟塵子卻閒不住,問蕭笛:「天玄會飛蛇幫的命案是你造下麼?」

    「沒有這回事。」

    「你與須彌怪魔有何關係?」

    「什麼關係也沒有。」

    「不見得吧!」

    「何以不見得?」

    「江湖上傳說你是老魔孽徒。」

    「是太白山莊的東方敏捏造!」

    「胡說,東方敏堂堂君子,怎會污人?」

    「恕在下不知。」

    「是怎麼來這裡的?」

    「被他們捉住的,要不,誰自己跑到地牢裡來找罪受?」

    「你怎麼逃出來的?」

    「路施小計,騙了守門人。」

    「哼,這話不盡老實。」

    恆山掌門悟淨老尼聽不下去了,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悟塵子道友,蕭施主救了大家,功德無量,何苦緊緊相逼。」

    悟塵子道:「道友不知,此人身份來歷不明,大有可疑處呢。」

    蕭笛笑道:「可疑又有什麼關係呢?掌門人出去後,你我各自東西,從此不見面,又會有什麼虧吃了?」

    悟塵子道:「正邪水火不容,你到底是正是邪?」

    「正又怎樣邪又怎樣?掌門人你看我是正還是邪呢?」

    其他七人也不滿悟塵子的霸道,俱皆插嘴,贊楊蕭笛是大大的好人,最正不過的正派君子。

    悟塵還要說話,只聽鐵門外有腳步聲,於是只好閉上了嘴。

    接著鑰匙「卡嚓」響了,鐵門被推開一道窄縫,剛容一人通過。

    第一個進來的是個高個黑衣武士,蕭笛不費吹灰之力點倒了他。

    接連五個都收拾了,該往外出啦。

    蕭笛第一個走出,低著頭,眼睛那盯著前面。

    他看見一雙足,和兩支穿緊身褲的腿。

    一瞬間,他點出了一指,將人點倒了。

    眾人通通出來後,蕭笛把這傢伙托了進去,把門鎖上。迎面又是台階,但已洩下天光。

    上了二十多級台階,卻進了一間房。

    原來,洞口修在屋內。

    蕭笛請大家退回石階下,自己往門走去。

    他默運立功,默察門外是否有人。

    他聽見了呼吸聲。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沒有了,只是四個。

    這是間只有一個出口的封閉屋子,四面牆壁都無窗戶,似是專為掩護地牢蓋的。

    唯一的門仍是鐵門,從外面上鎖。

    他敲了敲門,然後閃在一邊。

    門推開了,一人走進來,蕭笛把他點倒,閃電般出了門。

    門外坐著四條漢子,齊都抬頭看他,來不及出聲,也都被點倒。

    大門兩邊是兩道扶梯,通往樓上去的,正對面是圍牆,也有兩道門。不過,是木門,從裡面關著。

    他索性沿著右邊梯子往上走,上得樓來一看,這二樓也只是一間房,裡面有幾張床,沒有人在。

    他又上到三樓,見有六個黑衣人站在欄杆邊瞭望。

    他施展分光錯影神功,把六個人點穴釘在那裡,不言不動。

    站在欄杆邊一望,此樓傍山而建,就是那晚所見的最後一幢樓。

    怎麼帶十多個人出去呢?

    根本就不能讓人發現,否則,他固然走得掉,其他人就很難說。

    回頭朝山上看去,雖然險要,凸凹處不少,似乎可以從山頂上出逃。

    他將一眾人士叫上了三樓,把情形說了,大家都無別的主意,只好攀越山頂了。

    蕭笛第一個開路。

    他提氣縱身,躍上三丈,抓住灌木,等立穩身子,又朝斜處往上躍,這次躍了四丈,如此三次,已到山頂。

    其他人學他的樣,但身體虛弱,只敢躍起三丈。

    總算大家都到了山頂,蕭笛這才鬆了口氣。站在山頂,可把天玄堡盡收眼底。

    下山的路何在呢?

    還得亂竄亂碰?不,定個方向不變就只管朝這個方向走。

    山頂不大,兩三丈方圓寬。他們前與天玄堡相反的方向下坡。

    剛下了十多丈,到了一塊平台,平台上居然有一間瓦屋。

    糟,有人呢。

    還來不及轉身,小屋裡早走出來兩個人。

    天,這是兩個人嗎?似乎身上少了些東西,若說是一個人嗎,一些物件又多了出來。

    這是兩個殘廢,年紀都在四十來歲。

    一個缺了左手左腿,一個缺了右手右腿。

    生來的殘疾嗎?

    不會,看樣子不像,定然是被人砍去的了,好慘哪。

    他們都拄著枴杖。

    雙方不期而遇,一時都愣住了。

    蕭笛陪笑道:「二位,借個道。」

    缺左肢的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從哪裡來?」

    「下邊。」

    「在下邊為何往上邊走?」

    「嘿,走山道涼快。」

    「嘿嘿嘿,」缺右肢的笑了。也露出一口大黃牙,「知道麼,我二人便是守道的。既不准人從下邊上來。又不准人從這邊下去。」

    「為什麼?」

    「只為了高興。」

    悟淨師太道:「兩位施主,我等均是被天玄堡無理捉來關在地牢裡的,如今好不容易逃脫出來。望施主開恩,讓開一條生路。」

    缺左肢的笑道:「原來如此。我說老大,這個老尼姑怪可憐的,就放一條路吧,你說如何?」

    缺右肢的答道:「好的好的,放條路吧。」

    「放什麼路啊?」

    「還用問,自然是死路羅!」

    「不對吧,老尼姑求生路呢?」

    「咳,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不一樣麼?」

    「對了對了,色就是空,空就是色,四大皆空,這生死也空。」

    眾人一聽,這兩個傢伙原來在戲弄人家呢,一個個火冒起來。

    悟塵子道:「看你兩人像是會家子,知道貧道麼?」

    「恕我二人眼拙。」

    「華山掌門悟塵子。」

    「啊,原來是華山派掌門,叫什麼啊?」

    「悟塵子。」

    「悟塵子?奇怪,什麼東西不好悟,要去悟灰塵、土塵,真他XX的沒出息!」

    悟塵子大怒:「瞧你兩人身殘斷肢,對你們客氣,你們還……」

    他的話來不及說完。

    兩個殘廢枴杖一點,眨眼就到了他面前。

    「呼、呼」兩聲,兩條枴杖一左一右,夾著罡風掃到。

    悟塵子急忙躍起三丈,一個「鷂子翻身」往前落去。

    他剛站穩,兩支枴杖又左右擊到。

    一連三招,悟塵子險象環生,差點就被打翻。

    眾人見兩個殘廢功力竟如此驚人,不勝駭異。

    蕭笛知道不能善了,正想過去助拳,早有幾個難友衝了上去。

    誰知衝過去的四人,還來拉開架式,有兩人便被枴杖擊中,一個腦漿進裂,一個橫飛滾到山坡下去了。

    另外兩人見不妙,剛想抽身逃開,哪裡還來得及,又是兩聲慘呼,被擊得腦袋開花,再沒有出的氣。

    下手如此殘暴,蕭笛動怒了。

    他一下飄兩個怪物面前,從腰間抽出一蕭一笛連成的二節棍。

    兩支枴杖「呼」地一聲同時擊到,一打頭一掃腰。

    蕭笛頭一低閃過,右手二節棍向掃向腰際的枴杖猛砸去。

    「噹啷」一聲,震耳欲聾。

    兩個怪傢伙,使的竟是鐵枴杖呢。

    那傢伙見蕭笛用拴著鏈子的細細的鐵棍,公然想磕開自己的鐵杖,不禁感到好笑,這不是找死麼?

    可是響聲起處,火花四濺,他的虎口震得發麻,枴杖差點出手,不由大吃一尺,這才知道厲害。

    蕭笛功力並未恢復十成,加上飢餓體軟,只能使出六成力道,要不,定將他枴杖碰掉。

    缺右肢的傢伙見蕭笛如此厲害,獨腳一跳,改招換式,枴杖從正面點蕭笛胸前大穴。

    缺左肢的傢伙,也立即從背部向蕭笛出招,點他背上各大穴。

    蕭笛使個「魔幻三搖」,人並未離開原地,可兩支枴杖竟然碰不著他。

    悟塵子剛才吃了虧,要挽回面子,重又上前動手。

    悟淨老尼、圓覺和尚、悟通子一起上前助戰。

    這反使蕭笛不好施展。

    他立即收了二節棍,以分光錯影輕身功夫,趁兩怪攻擊別人之時,閃電般攻出一招。

    兩個怪物防不勝防,被蕭笛推得東倒一個,西倒一個。

    兩人就地一滾,以枴杖護身,旋又跳將起來。剛剛站好,蕭笛已經搶在別人前頭,一掌向缺左肢的擊到。

    缺右肢的連忙一拐向他戳來。

    他收招閃避,又向缺右肢的攻出一掌、嘴裡叫道:「前輩們快走,在下自會擋住他們。」

    眾人這才省悟過來,在此戀戰卻不是辦法,驚動了山下天玄堡的人,只伯走不脫了。

    殘肢二怪大怒,連向蕭笛猛攻,想脫出一人去追趕眾人。但蕭笛又取出了二節棍,左擋右打,把兩人逼住。

    三十招過後,蕭笛發覺背後一拐戳到,忙使個「蘇秦背劍」,一手提蕭,一手捏笛,「噹」一聲,擋住了拐頭。緊接著放開自助下抓住笛的手,右手順勢從肩上打出,直砸正面殘左肢怪物戳來的枴杖。「噹」一聲,把枴杖砸落在地,蕭笛左掌急出,把殘左肢的傢伙打得倒飛三丈,跌在地上只有喘氣的份兒了。

    缺右肢的大驚,奮力一拐掃向蕭笛後腿,蕭笛一個倒翻,落在他後面,速度之快,實在驚人,殘肢來不及轉身,已被一掌擊在後腰上,一個前撲,趴在地上斃命了。

    蕭笛恨他們過於凶殘,否則,也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他轉身朝山下奔,追趕前面走的悟淨師太等人——

    xmwjw掃校,獨家連載

《須彌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