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鏢銀起程的日子。
一大早,鏢伙在張保的指揮下,一切安排就緒。其餘人眾按事先分派,分作前隊、中隊和後隊。前隊由追風刀姚剛等五位鏢師帶領,中隊由丁辰、丁申和各派青年豪傑組成。丁浩、一心師太、龍馬莊莊主神刀田永奎及華山派高手衝霄劍施永浩、游龍劍陶森以及出發前一天才趕到的丐幫護法神行丐趙沖、笑彌勒甘石押陣。還有幾位與丁浩交情甚厚的武林名宿烏龍爪姜兆明、奪命雙鉤伍坤、太湖的客馬勇等,則分散在鏢車上。
一行人從「福壽」旅店出發時,兩旁觀眾竟然成百上千,其中各色江湖人物都有。
鍾吟等自然與丁浩在一起,羅銀鳳和丁香都有意不離他左右,方冕只好走在羅銀鳳一側,成了四騎並列。
田秀秀不甘寂寞,甩開圍在她周圍的俊彥子弟,竟然往鍾吟馬前湊。可丁、羅二女不讓,她只好悻悻退回。
隊伍浩浩蕩蕩出城,一路煙塵蔽天,沿著寬平的官道奔馳而去。
當天預料不會遇到強敵,眾人心緒平靜,只一干年輕人從未參加過這麼熱鬧的行列不禁興高采烈,一會兒奔馬,一會兒緩行,說說講講,好不開懷。
只有丁浩心事重重,感慨萬分。
一天下來,停宿於熱鬧的市鎮。
幾天過後,漸漸地曠人稀,開始進入近敵之地,人們收斂心神,神情緊張,偌大隊伍除了馬蹄嗒嗒,車輪滾滾,沒有人再大聲談笑。這天,已走至江浙交界處,該地丘陵起伏,站在高處,太湖浩渺煙波隱然可見。
道路已變得崎嶇不平,並排的鏢車排成了單行,人們小心翼翼,四處張望。
丁香低聲對鍾吟道:「酸丁,危險已迫近,遇到賊人時,你千萬別怕,我會護著你。」
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鍾吟心中一陣甜蜜,也輕聲說:「謝過姑娘,有事時千萬別孟浪,敵強時別硬拚啊!」
丁香見他也關心自己,一時眼眶竟紅了,忍不住滴下了兩顆珠淚,但迅速以手背抹去。
羅銀鳳見狀,忙安慰道:「香妹,姐姐與你一同衛護鍾相公,決不離開半步!」
丁香感激地向她點了點頭。
道路向湖邊漸漸靠近,放眼望去,碧波浩渺,平如明鏡,湖中大小島嶼,恰如浮在水面的巨鳥。
此時正值未時末、申時初,天空白雲片片,陽光時明時暗。進丘陵,遮住了人們的視野。
越過一座山巒,俯見一大片平坦地,領頭的鏢師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約數十個身著黑衣勁裝的盜匪,列隊在稠密的灌木叢前面,似乎以灌木叢為出進的依托。
黑衣隊伍的前面,擺著一列八仙靠椅。黑衣隊伍閃亮的兵刃,隨著陽光的強射,不時閃出刺目的光亮。
姚剛勒住坐騎,停下隊伍,叫過鏢伙頭目張保、王福。
姚剛鎮靜地說:「看見了嗎,人家在等著鏢車呢!傳令後面停在坡腳,依山為屏障。老朽帶著隊伍先下,你二人帶鏢車緊跟。」
張保、王福大聲答應,並傳下話去。
隊伍迅速停下。丁浩正叫人詢問情況,前面已傳下話,敵方已列隊相迎。
丁浩立即縱馬上前,斜繞馳上坡頂。
他看了一會兒,斷定敵方首腦還伏在灌木叢裡,帶來的嘍囉也決不止這些黑衣武士。
「各位,人家果然不放過我們,請各位不要盲動,以免亂了陣腳。」丁浩豪氣貫胸,大聲招呼。
隊伍裡一時議論紛紛,有的興奮,有的擔憂,在騷動不安中,紛亂地下了山坡。
鏢車以坡為依托,鏢伙們各亮兵刃,圍成半圓,護住了集中的鏢車,車手們按原先規定,各自不離車座,以便隨時衝過敵陣。
丁浩和老少俠士散亂地站在鏢車外線,面對十丈外的黑衣盜匪。
一聲低沉陰鬱的鑼聲,懾人心魄地悠悠盪開。灌木後閃出幾名青衣護旗,緊跟著擴出一面長方黑綢旗,旗上鮮艷地繡著一紅一白兩朵碩大的牡丹花。旗幟之後,兩列紫衣武士走出,不下三十名之多。再後面則是高矮不齊、男女混雜、年齡不等、衣服各異的首腦人物。他們胸前的衣襟上,都繡著兩朵一紅一白的牡丹。
這夥人來到擺放八仙椅的地方停下,椅子只有八張,當然只有八個人坐下,其餘站在椅後。
丁浩等人看清了坐在八仙椅上的除了胭脂三煞與勾魂叟、鬼王、拘魂姥姥外,有兩人生相各異。坐在左邊首座的是一個頭大如斗,眼似銅鈴,蹋鼻闊嘴的老頭。
一心師太不禁口喧佛號,聲音極低:「阿彌陀佛,坐在中間的兩位,不正是殺人無算、橫行西域的魔鷹和血手印嗎?」
毛一子道:「師太所言不差,正是這兩個大魔頭!」這兩人名號一經說出,上年紀的人個個不寒而慄。就他們所聞,兩魔生性殘忍,殺人手段十分殘酷,橫行西域從未逢過對手,今日有此兩魔在場主持,己方了無勝算。
丁浩心內無比焦急,瘋道爺直到現在還不現身,以魔鷹和血手印的名頭,只怕連瘋道爺也不是對手,只企盼瘋道爺能約來幾位世外高人,否則今日大劫難逃。
這不過是一照面間的事,此刻胭脂三煞之首陳嘯天已經起立,大步走到場中,揚聲道:
「請丁老鏢頭出面答話!」
丁浩大步走出:「當家的有何見教?」
陳嘯天面含殺機,陰狠狠說道:「丁浩,話不重複,你本該上次就交出鏢銀,率眾歸附我教。而你竟敢頑抗,在湖州四處邀集幫手,膽敢與本教為敵,今日你難逃一死。你手下人眾,除了歸附本教外,決不留一活口!話已至此,限爾等從速決定。」
他後面的話,無疑是對大家說的。
丁浩怒氣衝天:「陳當家的,休要張狂,爾等倒行逆施,塗炭生靈,今日便是你們償還人命、伏屍倒地之日!」
陳嘯天一聲冷笑:「不殺兩個人,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退回坐下,將手一擺:「哪一位去教訓這班有眼無珠的東西!」
一個紫衣人躬身上前:「弟子願往。」
陳嘯天一點頭,紫衣人擰腰一縱,凌空飛起三丈,一個鷂子翻身,輕輕落在場中。
紫衣人這份身手看得群雄咋舌。看他不過二十多歲年紀,輕功已達上乘。
紫衣人手持長劍,一指眾豪:「紫衣六號上陣,哪一位出來指教!」
丁浩不能讓別人替自己打頭陣,便向丁辰示意,丁辰還未起步,丁申已經跳出。
紫衣六號道:「敢問尊姓大名。」
丁申一挺胸:「小黑龍丁申!」
紫衣六號道:「久仰大名……」
話聲未落,只聽史剛一聲暴喝:「速將來人穿心了賬,不要婆婆媽媽!」
紫衣六號一驚,立即挽個劍花,朝小黑龍刺來,未等丁申起招,他的劍勢又變,颼颼颼一連刺出五劍,將丁申逼得手忙腳亂。丁申又驚又怒,立即使出全力反攻,施展出華山劍法。
無奈對方劍式詭異,身法靈活,丁申依然盡處下風。
一千豪俠看著焦急驚心,連對方一個不見名號的人物都如此厲害,首腦人物可想而知。
丁浩恐怕丁申有失,忙叫道:「申兒退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丁申已被紫衣六號一劍刺中右臂,鮮血汩汩流下。
丁申性烈如火,這一劍他是計算好了的,拼著手臂受傷,劍交左手,刺中對方大腿,來個兩敗俱傷。
這頭一陣不輸不贏,總算保住了面子。
對面的魔頭坐不住了,魔鷹喝道:「派硬手上陣,讓這班沒用的東西退下!」
陳嘯天應聲「是」,揮手讓紫衣分退到青衣武士一線。
歐陽森一點足尖,平平飛到場中。
北京總局鏢師陰陽判陳虎立即出戰。但兩人卻走不到三十個回合,陳虎便受傷倒地。
許天華突然大喝一聲躍出。
他趾高氣揚地把手一揮:「你小子不是對手,快讓胭脂三煞或是什麼血手印紅手印的來吧,大爺懶得跟無名之輩動手!」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華山衝霄劍施永浩、游龍劍陶森都跌足長歎:「這小子眼高於頂,竟敢向老魔叫陣,豈不是自找死路麼?」
許天華藝成後,深得華山掌門寵愛,掌門人出外訪友雲遊,就只帶他一個隨侍。他不但學到了乃師武功,也學到了乃師的傲慢。他見乃師所到之處,處處受人敬重,加上乃師平日議及別派武功,大都有不良評語。因此他漸漸形成一種觀念,華山派武功冠絕天下,恩師老人家領袖群倫。所以他一向目中無人,自高自大。從出道以後他也沒碰到過什麼棘手人物,便誤以為一些名宿高手,不過如此而已。
今日一遇劫鏢匪徒,他就打算藉此揚名立萬,替華山派爭來頭彩。適才見紫衣人不過如此,又見歐陽森也很平常,便估量這些魔頭不過爾爾,平日長輩們的顧慮實在多餘,因此他連丁老鏢頭以及自己的兩位師叔都不放在眼裡。
其實,他哪裡知道,歐陽森並未盡全力,也未施出看家本領。
許天華語聲剛住,就聽有個清朗的聲音說道:「嘿,這回華山派的人出陣,大概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一個公鴨嗓怒道:「你小子懂什麼?有華山派的大英雄出陣,這些魔崽子馬上就要嗚呼哀哉了!」
「真的?你不騙人?」
「不信就等著瞧呀?」
鏢車後的坡上,一個圓臉大腦袋的後生和一個乾瘦的老道,肩並肩坐在一起,笑嘻嘻瞧著眾人。
這不是瘋道爺和方冕這小子嗎?
丁香、羅銀鳳又驚奇又高興,方冕是什麼時候和道爺在一起的?道爺又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兒的?
丁浩等人見瘋道爺露了面,心中安定不少。瘋道爺雖然沒帶來幫手,只要瘋道爺、龍馬莊主和自己,就能敵住三個魔頭。再加上幾個老友,或可敵住對方,不至於慘遭覆滅。
第一個發現瘋道爺溜上坡的是鍾吟,他聽出同道爺來的還有兩人,兩人功力精深,不亞於道爺。他以傳音入密告訴方冕,可和道爺在一起,以便聽從道爺吩咐應敵。
方冕回頭一看,正好道爺剛上坡頂,便悄悄溜出人叢,一躍而上。
瘋道爺一見他,忙示意噤聲,兩人便找個地方坐下。
「小子,你又來趕熱鬧?」
「道爺,你不是也來了嗎?」
「哼,你不瞧瞧,今日是善了之局麼?」
「嘻嘻,有你道爺在,還怕降不了妖?」
「呸!小鬼頭,等下可別亂動。」
「謹遵台命!」
待許天華口出狂言上陣,他二人不約而同唱起雙簧來。
許天華聽見有人譏諷,直恨得牙癢,但現時顧不得找牛鼻子算帳,對手已開了口。
「憑你也敢向師傅老人家叫陣,今日你死定了!」歐陽森雙目閃出凶光,一劍刺出。
許天華畢竟是華山首徒,使開一路華山劍法,威力也自驚人。看得眾豪心全放下。
有人誇道:「華山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魏山聽得心中舒服:「不是小弟誇口,出不了五十招,敵人必死無疑!」
可是,不到三十招,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歐陽森在第二十五招上摸清了對方劍路而變了招式,許天華已感到劍路阻塞。
走了四十招,許天華已是守多攻少。
走到五十招,許天華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
走到六十招,許天華被迫得東遊西躲。
此時,場外清朗的聲音又起:
「道爺,你的話靠不住,你瞧華山派的大英雄累得連喊娘的力氣都沒有了,怎麼殺得死人家?」
「胡說,那是許大英雄讓人家的!」
「真的?怎麼我橫看豎看都看不出這個許天華像英雄,要真是英雄,怎麼連只笨狗熊也打不過?」
「哎,小子,別瞎嚷嚷,許大英雄是人,那個東西是狗熊,人有時候會打不過畜牲的!」
「錯了,道爺,那不是畜牲,是野獸!」
好傢伙,這爺倆不但諷刺了許天華,把歐陽森也罵了。
人叢中發出了笑聲。
丁浩眼見許天華要糟,便欲叫人把他替換下來。可叫誰去呢?老一輩的輩份不符,年青一輩的功夫超不過許天華。
正兩難間,鐵扇書生甘遙一躍而出。
許天華正在危急,見甘遙來救,慌忙虛晃一劍就想抽身退出,哪知道歐陽森抖手刺出長劍,一股勁風夾著劍嘯直奔甘遙,迫得甘搖揮出鐵扇,身形不覺已朝側面閃開。只見歐陽森功運右掌,劈向正欲遁身的許天華。
許天華倉惶中猛覺一陣腥味隨著強勁的罡風襲來,百忙中猛提一口真氣,揮掌拒敵。但那股罡風何等猛烈,他只覺胸口宛遭重錘,哇一聲口吐鮮血,仰面倒地。
群豪中引起一陣喧華,華山弟子趕緊搶出,把許天華救回來。
許天華早已昏迷不醒,毛一子趕緊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倒出兩粒遞給魏山,魏山見他相貌醜陋,不放心於他,便只伸手接過黃山弟子遞過來的丹藥。
毛一子一聲冷哼,收起丹藥退開。
此時場中甘遙已和歐陽森打在一起。
歐陽森棄劍不用,使出了師門絕技血手印,掌掌腥風刺鼻,威猛異常。
甘遙深知血手印的厲害,處處小心,一柄鐵扇使得潑水不透,用鐵扇揮出來的罡風逼住血腥之氣。
他二人棋逢對手,打得難解難分。
驀地場中多了一人,鬼王齊正光獰笑聲中一爪抓出,兩股指風宛如五道箭矢,直刺甘遙身上大穴。
甘遙正全神對付歐陽森,哪裡來得及閃避,眼看就要傷在鬼王爪下。
突然,鬼王爪在離甘遙胸前三寸的地方卻僵住了,甘遙猛一矮身一個鐵板橋後仰,緊接著一個側翻,順勢橫飛出兩丈落地,雖然逃得性命,但卻驚出了一聲冷汗。
眾英豪不知究裡,都為甘遙捏著汗,見他死裡逃生,不禁歡呼起來。
鬼王齊光正要將甘遙抓個透心窟窿,突覺手腕上「內關」穴一麻,勁力一洩,離甘遙胸前三寸硬是遞不過去。直把他氣得七竊生煙,頓足大罵道:「不要臉的東西,枉自稱正道英雄,只敢偷偷摸摸暗算,有種的站出來!」
這一罵,正邪雙方都才明白過來,原來有人偷襲,救了甘遙一命。
丁浩一干人眾不禁大奇,什麼人用什麼手法救了甘遙?真是不可思議。
丁香、羅銀鳳被場中的狠鬥吸引住了,鍾吟什麼時候從她們身邊溜走都不知道。
鍾吟到哪裡去了?
他是不是又要「逃之夭夭?」
沒有,他悄悄擠到最前列的邊上坐下,全神貫注場中的狠鬥。他見甘遙性命危急,便彈出了一粒比石粒還小的塵土,將鬼王的鬼爪阻了阻,完全未露痕跡,難怪鬼王沒有發現。
鬼王在叫陣,丁浩剛想出戰,他的老友烏龍爪姜兆明挺身而出。
此老練的也是爪功,走的陽剛之路,而鬼王的鬼爪走的卻是陰柔路子。
姜老一聲嚎笑:「鬼王,待老朽會會你,瞧瞧是你鬼爪子厲害,還是老朽的烏龍爪厲害!」說著將身一晃,一個「烏龍探爪」向鬼王抓去。
鬼王一聲大吼,不避不閃,長臂一伸,鬼爪疾出,一式蒼鷹抓雞向姜兆明兜頭抓下。他的招式後發先至,爪未到,五股陰寒之力便如冰凌般刺得姜兆明氣塞鼻堵。姜兆明立即一個「青龍翻身」側轉身子到了鬼王左測,一個「探花問柳」一指點向腰間大穴。
鬼王立即「脫袍讓位」閃過一指,兩隻鬼爪一上一下使出兩種招式,詭異十分。姜兆明心中一顫功聚十指,十股罡氣直衝鬼爪。
兩人快若閃電,倏忽已遞了四五十招。鬼王似不耐久戰猛地長嘯一聲,手臂突然暴長三寸,堪堪抓到姜兆明肩上,若是抓實,姜兆明的肩骨就只有廢了。但是,怪事又發生了,和上次一樣,剛剛離肩兩寸,他的手碗又感到一陣輕麻,真力受阻,硬是抓不過去,只一瞬間,姜兆明脫出險境。饒是這樣,姜兆明已受陰寒罡氣所侵,右肩酸疼,膀子沒有勁力,哪能再戰,只得躍回。
鬼王氣得暴跳如雷,兩隻鬼眼四處尋找,可除了離鬥場十多丈外的人群,又有誰在附近以小土粒偷襲他呢?
這時勾魂叟馮瑞祥提著雙鉤來到面前:「齊兄息怒,待老朽會會高人。」
鬼王一想,暫且退下,好找出暗中偷襲的傢伙。
勾魂叟面色陰沉:「誰出來領死!」
只聽那清朗的語音又說話了:「瞧,道爺,剛才那個老鬼就難看得要命,現在出來一個什麼亡魂叟、狗昏叟,怎麼也是一副倒霉的死相哇?莫非他們的人,一個個都是野獸般的麼?」
公鴨嗓刺耳的聲音:「不對,這都因為閻王老爺酒喝多了,這些鬼頭鬼腦、鬼子鬼孫才能偷偷跑到人間搗亂來的!」
勾魂叟氣得一聲怪叫:「無憂雜毛老道,何必徒逞口舌之利,有種過來較量較量!」
一聲清朗的喝聲響在半空:「看你小爺教訓你!」
聲音未完,人已到場。
不正是那個和瘋老道坐在一起說風涼話的圓臉小子麼?
方冕下場,不但俠義中人沒有想到,魔道中人沒有想到,就連坐在他身邊的瘋道爺也沒有想到。
他剛和傻小子一唱一和,事先也沒見方冕作勢,怎麼一個身子突然飛出,一掠就是十來丈,只在地上一點,便到了場中。
瘋道爺這下看傻了眼,這傻小子施展的分明就是「流星趕月」的上乘輕功。
羅銀鳳和丁香一見方冕出陣,同時「哎喲」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側身轉向鍾吟。
噫,鍾吟哪裡去了?
二女同聲問對方:「他呢?」
羅銀鳳道:「快找!」
兩人便探頭四顧,又從人堆中擠出擠進,就是沒有鍾吟的影子。
年青一輩弟子中響起了冷嘲:
「嘿嘿,真是自不量力!」
「簡直找死!」
「就憑一點好輕功,就可以橫行了麼?」
老一輩的則急得頓足噓歎。
丁浩大聲叫方冕回來,自己去戰。
可是,任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勾魂叟本不想答理這乳臭未乾的小兒,但方冕一到場中就展開了天罡劍法一段中的招式,迫得老魔不能不動手了。
這一交手,場外的喧嘩聲立刻停住了。
黑白兩道的人都驚得睜大了眼睛。
就是這個大娃娃似的小子,居然瞬息間就和凶魔對了十多招。
只聽劍聲嗖嗖,鉤劍相撞,鏗鏘有聲。
勾魂叟馮瑞祥越戰越驚心,對方劍招十分辛辣詭奇,自己既鎖不住對方的劍,又不能將它震飛,是何人調教出來的弟子,竟然有些功力?
方冕則覺得老魔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雙鉤招式狠毒無比,今日若不施展看家本領,只怕打不過這老鬼。
於是,方冕強提真氣,天罡劍第二段招式使出。只見赤陽劍上劍芒吐出五寸,有如一條靈蛇,在陽光下耀眼生輝。
「啊,劍芒!」俠義道中有人驚呼。
「原來他是深藏不露!」有人讚歎。
「他出身何門派?」有人詢問。
丁香一時看得呆了,也忘了找人。
丁浩和老一輩中人看得連連讚歎不已。
鬥場中,勾魂叟不敢再輕敵,功運雙鉤,精芒四射,一老一少戰個平分秋色。
瘋道爺驚得目瞪口呆,不禁喃喃自語:「這是劍神的天罡劍法,這傻小子難道會是劍神的弟子?今後降妖伏魔,非得這小子不可了,只要假以時日,掃蕩群魔有何難哉?」
方冕未出道前沒這般與人鬥狠過。雖然與爹爹、吟哥也餵過招,雖然打得也夠狠的,但畢竟不是拚命,心緒也不同。今日乍遇名滿江湖的魔頭,他的武功和心智才真正得以展現。
儘管臨敵經驗還太差,但他能將天罡劍一二段和七星劍法交替使用,發揮了無窮威力,這才能與這個人見人怕的老魔勢均力敵。
兩人戰到酣處,怪事又有發生。勾魂叟馮瑞祥忽然左手捏不住鉤柄了,「光啷」一聲一把鉤掉到地上。
方冕乘勢一個「金針刺蟒」,劍芒直點老魔咽喉。
老魔又驚又怒,慌忙一個倒縱,不知怎麼的,連右手的鉤也握不住了,直掉地上。
方冕正要追擊,耳中聽到鍾吟說:「快退,你傷不了他!」
方冕知道是鍾吟暗中助他,仗劍返身躍回。
老魔又羞又怒,破口大罵:「是哪個見不得人的王八,暗中偷襲算什麼好漢!……」
俠義道中人幾次目睹怪事發生,又聽鬼王、勾魂叟兩個老魔都罵有人暗算,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丁浩等人卻以為是瘋道爺搬來的救兵,心中大慰。
瘋道爺自己也感到納悶,自己的兩位老友還在半坡等候,不可能在魔頭們面前弄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有世外高人相助嗎?
這時場中的方冕已經掠至他身旁坐下,通身流汗的方冕連連道:「痛快、痛快,這老傢伙讓我悟通了許多招式的運用,嘿嘿嘿……」
瘋老道瞪眼罵道:「你小子連道爺都給騙了……」
剛說到這裡,突聽一聲長嘯,聲露四野,氣勢非同小可。瘋老道顧不上說話,抬頭一瞧,叫聲:「不好,該我老道去玩命了!」
原來,此刻站在場中的,竟是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魔鷹展飛。
他從座位上躍起,就像一隻蒼鷹撲到場中。光是這身輕功,丁浩一行人中就無人能及。
丁浩鋼牙一咬,縱身出陣。
他不能讓別人去會這老魔,畢竟他是九龍鏢局的主人,怎能讓別人涉險?
魔鷹一見丁浩登場,冷笑一聲:「看打!」
鬼影一般已到了丁浩身前,長手一伸,玄陰指力射向丁浩胸前。
丁浩急忙後退三尺,但對方身影太快,如影隨形第二招又到,還是指的心口。
丁浩連換幾種身法,都無法擺脫對方的追擊。
看得俠義道中人個個心驚膽戰。
鍾吟也暗暗焦急,卻無計可施。
他知道此人功力高絕,適才耍的手段不能施在此獠身上。但丁老鏢頭決不是人家對手,只有直接出手相救了。
這時他感到有人到了身後,便故意裝作不知。他感到肩上被輕輕一拍,回過頭來,原來是丁香和羅銀鳳,眼含憂急,滿臉嗔意。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找死?」丁香嗔道。
「鍾相公,這裡危險,快退到後面。」羅銀鳳催他。
鍾吟用手一指:「快看!」
他意在轉移兩位姑娘的注意,他怎能在這種時候退開呢?
果然,兩女一望鬥場,焦急之色頓現。
丁香一咬銀牙:「姐姐,你照顧好酸丁,妹妹去助老父!」
羅銀鳳急忙拉住她:「使不得,你去了反使令尊分心!」
丁香大急,道:「我不能看著老父傷在老魔手下呀!」
此時鬥場中情勢危急,丁老鏢頭岌岌可危,正在這時,一個公鴨嗓叫道:「魔鷹老雜毛,你逞什麼凶,發什麼狂?道爺來稱稱你的斤兩!」
說歸說,做歸做,瘋道爺卻是又說又做,兩手可沒閒著。
魔鷹正欲將丁浩擊斃,被這瘋老道幾掌打將過來,只好放開丁浩,轉而對付老道。
丁浩氣喘吁吁,趕緊躍回,羅銀鳳連忙摸出一粒丹丸:「請老伯立即服下,運息調元。」
丁浩話也顧不得說,忙將丹藥吞下,就坐在地上運起功來。
瘋道爺的玄天伏魔掌豈是等閒?與魔鷹的玄陰指鬥在一起,立時罡風四起,迫人肌膚。
但魔鷹輕功實在高明,身法太快,迫得瘋道爺亂轉。氣得他破口大罵道:「你這隻老禿鷹,只會憑兩隻翅膀亂躥,有本事與道爺來個硬對硬!」
那魔鷹一向心高氣傲,突然一個後翻,掠出三丈外,身形一定,獰笑道:「無憂牛鼻子,今天就讓你嘗嘗玄陰指的厲害。」
他立即提起玄陰真氣,右手中指緩緩戳出,左手推出一掌。只聽一陣尖銳破空聲和罡風颯颯聲,勢如一堵無形之牆和一把犀利無匹的無形寶劍向瘋道人奔去。
瘋道爺再不敢嘻嘻哈哈,雙掌也緩緩推出,像是在推什麼無形的重物似的。
只聽一聲「砰!」
宛如半空起了個炸雷,平地陡卷一股旋風,地上沙石飛舞,煙塵瀰漫。
只聽兩聲悶哼,餘下便無聲息。
煙塵過後,只見瘋道爺和魔鷹雙方都被震退了一步,雙足入土直陷到膝部。
兩人插足土中,巋然不動。
兩人的嘴邊同時流下了一股鮮血。
此時丁浩行功已畢,連忙叫人扶回道爺。
對面的紫衣人,也趕忙把魔鷹扶回。
一場較量,功力悉敵,兩人都受了重傷。
鍾吟心頭不禁著急,對方還有極厲害的魔頭未出陣,人數又多,己方功力深厚的人卻少,要怎樣才能克敵制勝呢?
這時胭脂三煞同時進場索戰。
金陵高手,龍馬莊莊主神刀田永奎看看周圍,也不知該叫誰同自己迎戰三煞。
忽聽一聲長笑,場中落下兩人。
一個身穿儒裝,文質彬彬,頭髮斑白。
一個身高體壯,猶如半截鐵塔、鬚眉皆白的老爺子。
陳嘯天心中一驚,道:「好呀,獨行客公孫磊,醉判官段雄,多年不見,幸會幸會!」
兩人的名號叫出,俠義道中人精神一震,特別是丁浩,想不到瘋道爺請來的竟是他們,心中大慰。
只聽獨行客公孫磊朗笑逭:「三位橫行江湖半生,心猶不足,造下無邊殺孽,在下只好從蝸居中復出,斗膽勸阻三位了。」
陳嘯天笑道:「好,好,好;本座就不客氣了。」
他說動就動,一掌拍出。
崔玉貞嬌笑一聲,玉手一抬,輕飄飄點出一指。醉判官毫不容情,舉手還擊。
邢雲龍無對手,正感沒趣,田永奎刀光一閃到了場中:「待老朽鬥鬥你這妖魔!」
六人組成三對展開了一場狠鬥。
這六人功力高絕,這一場惡鬥,打得激烈萬分。
拘魂姥姥段珍怪笑著上了場:「老身生平最愛拘人的魂,特別是那些自命俠義道的渾蟲,老身見一個拘一個!」
丁浩的老友太湖釣客馬勇,手持釣竿上場,兩人立即鬥在一起。
四對中,馬勇較弱,五十招已過,漸感不支,奪命雙鉤伍坤急忙衝上,雙戰拘魂姥姥。
雙方武功高強,招式玄奧,直看得黑白兩道雙方頭暈目眩。
這時,猛聽一聲長嘯,由遠而近,嘯聲突止,又聽一聲大喝:「右護法,速戰速決!」
還沒等人們弄清是怎麼回事,兩股尖嘯的陰風發出,襲向激戰中的正道英雄。
只聽兩聲悶哼,首先踉蹌退步的是獨行客公孫磊,醉判官段雄。兩人退不幾步便倒在地上。
接著又是兩陣風嘯,伍坤和馬勇當場氣絕,雙雙倒地。
龍馬莊主神刀田永奎距離較遠,只被掌風擊傷,迅速退回己方。
這一突變把俠義道中人驚得喪魂失魄。
獨行客公孫磊、醉判官段雄,馳譽武林三十年,生平未聞敗跡,現只不過一眨眼的事,就雙雙倒地。試問護鏢諸人,誰的功力能超過這兩位老前輩?
什麼人竟如此凶狠?
什麼人有如此精深的功力?
俠義道英雄們目注鬥場,只見兩人站在中間,三煞等人稍後站著。
這兩人一高一矮。
高的相貌猙獰,鬚眉皆白。
矮的壯實兇惡,年歲也不輕。這人大家認識,血手印史剛。
高的是何許人?竟無一人叫得出名號。
高個子老者獰笑一聲:「老朽屠龍太保雷彪,現為神魔教總護法,今日之局已定,是死是降從速決定!」
人叢中響起一心師太的佛號聲:「阿彌陀佛,原來是殺人魔王……」
屠龍太保的名號一亮出,丁浩和老江湖們就知道,今天已走到絕路,再無生望。
丁浩顫聲道:「老魔頭,九龍鏢局系丁某所開,鏢銀由你取去,但放了與鏢局無關的各派俊彥……」
雷彪一聲冷笑:「是死是降,任由選擇。」
烏龍爪姜兆明見兩位老友奪命雙鉤伍坤、太湖釣客馬勇雙雙斃命,早已存了死念,他悲憤填鷹,大步走出,厲聲喝道:「老魔頭,我等正道俠義豈會屈服於淫威之下?大丈夫因義而生,也因義而死,何懼之有?我姜兆明今日偏不理你這一套!」
話完身形突閃,運聚平生功力,向老魔遞出雙抓。
老魔吼一聲:「找死!」
只見他大袖一揚,「砰!」一聲,姜兆明的身體有如斷線風箏,飛出了五六丈遠,連哼都未哼一聲便氣絕身亡。
這一濫施淫威,果然震駭了正道中人。
有誰的功力能與此獠抗衡?
鍾吟早就蓄功已待,但他也沒有把握是否敵得住老魔一擊。
出道以來,他還未認真和人動過手,也未與人考較過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他時刻不忘邵爺爺的話:「強中自有強中手」。以今日所見,魔鷹已經可列為勁敵,那未曾出手的血手印功力也決不會低於魔鷹。在瘋道爺與魔鷹硬拚內力受傷後,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血手印身上,準備最後與之一搏。
未想到,如今又來了個屠龍太保,功力高得駭人,如果對方背後還有能人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現在,多想無益,只有不顧生死,與之一拼!
此刻,老魔的聲音如同從冰窖裡透出來,宇字帶著寒意:「本座數數三聲,降者快快走過來,三聲過後,斬盡殺絕!一!」
空氣像結了冰,每個人的呼吸都像給凍莊了,一陣陣寒意從心中泛起,恐懼攫住了每個人的靈魂,他們想抗爭、想大聲吼叫,然而他們做不到。當然,這只是瞬間的沉默,道義既然常在心中,恐懼就不能長時間麻痺他們,只要再有片刻,正義就會給他們面對死亡的勇氣。
「二!」
這時有人挪動了,這人慢慢地走出人叢,慢慢地朝不可一世、手握生死大權的老魔走去。
是誰?竟這樣可恥!
最先發現這人是誰的是兩位最關心他的姑娘。
「哎,酸丁,你這是幹什麼?」丁香尖叫。
「鍾相公,回來!」羅銀鳳急呼。
鍾吟不聽不聞,只顧前走。
這個沒用的東西竟然去投降!
俠義道人士從他的怯懦中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怯懦,他們的自尊心恢復了,勇氣又回到了他們身上。
魏山連聲音都抖了,他慘然叫道:「臭酸丁,你又『逃之夭夭』了嗎?你這個怕死鬼,你這個叛逆!就只你一個人想活嗎?……」
丁浩忍不住了,厲聲喝道:「住口?他不過一個儒生,並非武林中人,由他逃生去吧!」
丁香失望了,她想讓他活,可不想讓他任人瞧不起,她的一顆芳心碎了,眼淚像溪水般往下淌。
唉,酸丁,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相見了。
突然,酸丁說話了。
「老魔頭,你們的心腸也過於狠毒了,今日鍾大爺要領教領教你的手段!」
什麼?不是來投降的?
老魔頭盯著這個文弱書生,感到不可思議。看他腳步拖沓,兩眼無神,分明不是會家子,他居然來向自己叫陣。
他茫然了,一時說不出話,也忘了數「三」,他只怔怔瞧著這個一根手指也能殺得死的書獃子。
同樣的想法也在正道人物的心中閃過。
酸丁居然不是去投降的。
聽聽,他還向老魔叫陣呢!
他們也感到茫然了。
丁香卻喜極而泣,啊,酸丁啊酸丁,小妹冤枉你了,大家也都冤枉你了,你是一條好漢,一條真正的好漢,只是你……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往下看,她緊緊閉上了雙目。
羅銀鳳也是淚眼朦朧,對鍾吟佩服得五體投地。
血手印史剛雙目緊盯鍾吟,他也沒敢輕視這個不起眼的書生。
他聽過三煞的敘述,第一次劫鏢失敗,是由於一個隱身的高手破壞所致。
今天他親自看見鬼王和勾魂叟遭到暗襲,這個隱身高手莫非就是面前這個書生?
可是,他不敢相信,但也不敢不信。
雷彪不知道這些,所以未將書生放在心上,他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回答。
驀地,血手印史剛出手了。
他使足了七成功力。
是不是高手一試便知,不是就將他擊為肉泥。
赤紅如血的大手,閃電般擊向鍾吟。
鍾吟早有了防備,渾身功力已提起了五成。右手一揮,兩掌相觸。
「砰!」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飛沙走石,罡風呼嘯。
奇跡發生了。
酸丁鍾吟沒有像只紙風箏飛起,也沒有變成肉泥。
他仍然站立原地。
史剛卻連退三大步,總算站穩。
正邪雙方都像中了魔,一個個呆乎乎木立在那裡。
不會喊,不會笑。
每人都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
可是,他們不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
沒有時間讓他們思索。
鬥場中形勢發生了變化。
胭脂三煞、勾魂叟、鬼王、拘魂姥姥幾乎同時發動,掌爪齊施,罡風尖嘯。
屠龍太保雷彪雙掌齊出。
血手印史剛運足十成功力打出。
這麼多黑道老魔全力施為,縱是空靈禪師親臨,也經不起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鍾吟心動意動,意動身動,他施展出佛門絕技移形換位,剎那間橫飄兩丈,在電掣般的移動中,他發出了一掌。
這一掌沒有風聲,沒有勁氣。然而拘魂姥姥怪叫一聲,向後坐倒在地,吐出了兩口鮮血。
眾魔頭的掌勁擊空,罡氣將遠在十丈外的俠義道眾人迫得一再後退。
鍾吟知道今日再不重施殺手,就無法挽回這場浩劫。他展開「移形換影」身形,與眾魔頭游鬥。
一心師太首先回過神來,怎能讓鍾吟一人對敵?她立即從人叢中躍起,一掌劈向勾魂叟。
她的舉動提醒了在場高手,神刀田永奎、丐幫神行丐趙沖、笑彌勒甘石也躍入場中,紛紛找到對手狠鬥起來。華山二劍隨後跟上。
鍾吟見己方高手盡出,連忙纏上了屠龍太保雷彪。他施展出伽藍十八式降魔掌,不出五招就逼著老魔對了一掌。
「砰!」一聲震天響,罡風激得周圍的人都被罩在沙土塵中。
交戰雙方不由自主各自退開。
場中只剩了一對主將。
屠龍太保運起陰煞掌,以十成功力緩緩推出一掌。
鍾吟也將伽藍神功提到了九成。
這是驚天動地的一掌。
「砰!」又是一聲巨震。
雙方強弱立判。
鍾吟連退兩步方才站穩。
雷彪卻退了五步,身形晃動之後才立穩。
沉默。
鍾吟巋然不動,然而也沒有進擊。
雷彪一聲不響,雙目瞪得溜圓。
隔了一會兒,雷彪抬手一揮,慢慢轉身回走;這一揮,是道無聲的命令。賊人們立即向太湖邊撤,三煞等魔頭則監視著俠義道人士的動靜,沉穩地慢慢向太湖邊移動。
鍾吟目送他們在丘陵下消失。
「哇!」一聲,他噴出了一口熱血。
他立即盤膝坐下,運功調息,他已被老魔掌力震傷不說,還被老魔的陰煞掌毒所侵。
他立即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一場大劫就此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