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紅線曾月霞嫣然一笑,道:「我要送給四位老前輩一件天下奇寶,以酬謝今日對我的一番善待之情!」神州四煞同聲一吁,消去了緊張的神情,又復坐下。
東翁侯明客氣道:「愚兄弟上命所差,身不由己,一路照顧不周,怎好破費夫人!」
錦心紅線曾月霞以行動表示她的誠意,探手一摸頭間,掏出一條項練,練端緊著半枚玉錢,向神州四煞跟前一晃,道:「四位老前輩可知道這半枚玉錢的來歷麼?」
她話聲甚大,引得全樓之人的目光,都落向她手中半枚玉錢之上。其中有些人的眼色,不知幻變了多少次。
神州四煞豈有不知道「龍虎玉錢」之理,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錦心紅線曾月霞身上發現它罷了,這時見錦心紅線曾月霞當眾取了出來,而且似乎確有送給他們的意思,四人不由又驚又喜的站了起來,擋住四方射來的貪婪眼光。東翁侯明輕輕地道:「夫人醉了,快請將這玉錢收起來,有話我們慢慢再說。」一面伸手幫著錦心紅線曾月霞將那半枚玉錢收起。
錦心線線曾月霞卻殆也不願將那半枚玉錢收起來,而且,更大聲的嚷道:
「前輩一定要將這半枚『龍虎玉錢』收下」,塞到東翁侯明手中道:
神州四煞真怕錦心紅線的大聲呼嚷,東翁侯明忙將玉錢收下道:
「愚兄弟謝謝夫人了!」
他只希望錦心紅線曾月霞不要再嚷了,所以不敢多事虛情推讓。誰知,錦心線線曾月霞已是醉意畢現,依然大聲嚷道:
「老前輩想不到這半枚『龍虎玉錢』,會在我的手中吧!」
東翁侯明無又可奈何地搖頭道:
「夫人說的甚是,此事大出愚兄弟意外!」
錦心紅線喋喋不休地道:「你們給我倒三杯酒來,待我慢慢告訴你們我獨得這枚玉錢的經過!」
東翁侯明心中大急,怎能讓她老是嚷鬧下去,只好順口道:
「夫人醉了!有話我們明天再說吧!」出手點了錦心線線的睡穴。
錦心線線曾月霞身子一斜,便伏在桌角上睡去了。
東翁侯明對北興袁求道:
「四弟,你攜帶她,我們趕快離開為上。」
北興袁求心思活,對當前情況,二話不說,伸手便要去抱起錦心紅線曾月霞的嬌軀。
驀地,有人暴出一聲春雷,道:
「男女授受不親,老鬼不得無禮!」
北興袁求一驚縮手,循聲望去:只見在樓門口,站著一個枯瘦精乾的漢子,長得沒有半點順眼的地方,但雙睛開合之間,精光電射,顯然不是等閒人物。那聲大喝,便是從他口中發出,他迎著神州四煞的眼光,又是一聲冷笑道:
「實相點!留下『龍虎玉錢』和這位姑娘,滾出貴州城去。」
神州四煞心中無不深怪錦心紅線曾月霞,不該多飲了幾杯酒,以致失意露出了寶物,引起人家的豈俞之心。但錦心紅線曾月霞一片感激圖報的誠心,在醉中表露出來,更見真誠無假。這又使他們深為感動。他們那裡知道,這一著乃是錦心紅線曾月霞有心安排,用以自救的良策!
要知錦心紅線曾月霞絕非輕易甘心認命之人,她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脫身之事,等他謀設思。她的到處愛大喝,說穿了,就是為今天花溪之事,預為打點。
一路之上,她暗中寫了許多求救的小紙條,每在酒樓之中發現可資利用的江湖人物,便偷偷的送出一張。她因自己原來就是百變天尊的同夥,自然也熟知預伏各地黨羽的暗號,所以無虞將紙條送錯了人。
她那些紙條上,是這樣寫的:「難女身懷『龍虎玉錢』,為神州四煞所脅迫,如有仁人君子,拯救難女脫險,願以『龍虎玉錢』相酬。」
「龍虎玉錢」乃是武林人物夢寐以求之寶物,誰都懷有獨據之心,所以收到求救紙條之人,決不會將消息亂傳出去。同時,
她又指明押解她之人,乃是神州四煞,這是要告訴人家,如果沒有勝得過神州四煞的把握,便不可輕舉妄動,應轉請高人出手。
至於,錦心紅線曾月霞又是那裡來的半枚「龍虎玉錢」呢?說穿了,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原來鐵心秀土曾弼夫婦二人,對乃女曾月霞愛護得無微不至,知道另半枚「龍虎玉錢」落在方家,所以在曾月霞出嫁之時,暗中將自己所存之半枚「龍虎玉錢」,用錦盒裝好,藏在嫁裝之中,以便成全小夫妻二人。
此事,鐵心秀士並未告知曾月霞,因怕明的說出,會招致江湖上的紛擾,反而害了二小夫妻。
錦心紅線曾月霞以假亂真,進入了方家之後,全心全意地謀奪方家的半枚「龍虎玉錢」,卻不知道去翻看真曾月霞的嫁裝。她白操了許多心力,結果方家的半枚「龍虎玉錢」,得而復失之後,她仍不知道自己房中,另外還有半枚「龍虎玉錢」在嫁妝之內。
她要是知道的話,只怕她也不會真心替百變天尊刁逢仇謀奪方家的那半枚「龍虎玉錢」了。
之後,她找出了這半枚「龍虎玉錢」,還著實的懊悔不己呢。
這次,她落入百變天尊刁逢仇手中,被神州四煞押解上路,乃想起利用這半枚『龍虎玉錢』,作為脫身之計的釣餌。她不是愚忠愚孝之人,並不以進入「人鬼愁」,一見慈母之面為滿足,他要以自己的智慧力量,積極的拯救自己的慈母出險。
她送出了許多紙條,都如石沉大海,竟無人敢冒險出面拯救於她。她要在花溪停留五天,便是最後希望的寄托。因為一過了貴陽,深入不毛,脫險的機會,就更為渺茫了。
她把「龍虎玉錢」現露出來,目的在表白自己確有此錢,並非虛言惑寇。現在,果然有人站出來說話了。
神州四煞微微一怔,瞬即回復了鎮靜,他們四人,在江湖上己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確未把貴州地面的人物,看在眼中,老大東翁侯明先傳音吩咐道:「四弟攜帶錦心紅線,三弟保護四弟,二弟看我眼角行事,離開這酒樓再說。」接著,對那發話的精瘦漢子,還以一聲冷笑道:「神州四義走南闖北,還沒見過不開眼的人,朋友,老夫勸你,不要財迷心竅,找錯了對象!」
那精瘦漢子爺天大笑,道:「看你年紀已經不小,竟還是大言不慚之輩,雲貴六宿,眼中倒還沒有你們這一號人物!
雲貴六宿凶名卓著,不下於神州四煞,伸冊六人平時雖極少離開雲貴境內,但江湖人物,莫老大東翁侯明壽眉一縐,態度馬上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雙手一拱道:
小弟東翁侯明,請教兄台高姓大名?」他不是不知雲貴六宿的名號,而是不明白當面之人,在雲貴六宿中排名次序。
那精瘦漢子,頭一昂,神氣十足地道:「侯老大要與愚兄弟交朋友,容易得很,只要送出『龍虎玉錢』和那小妞兒,你們就是愚兄弟座上高賓,到時候,少不得會與你們通名道姓一番,現在麼!還是免了的好。」
東翁侯明敞聲大笑道:「老夫極願交一交雲貴六宿,也有心將『龍虎玉錢』轉送,只是報不出姓名的朋友,老夫放心不下哩!」
那精瘦漢子想必是脾氣急燥之人,竟不加深思,信以為真地道:「侯老大,你說的是真話麼?」
東翁侯明冷冷地道:「尊駕如非雲賢六宿中人,老夫不願答話!」那精雙漢子哈哈大笑道:「在下瘦皮猴吳乾,排行第六。」東翁侯明故作吃驚道:「原來是吳大爺,老朽多多失敬了。」瘦皮猴吳乾伸出一雙皮包骨頭的手爪道:「拿來!」
東翁侯明伸手懷中,甩手擲出一道青光道:「吳六爺接住了!」
那道青光,快似閃電,疾向瘦皮猴射至。
瘦皮猴吳乾以為這道青光,便是「龍虎玉錢」,心想:「老東西,你有心賣弄,未免多此一舉了!」哈哈一笑,分光捉影,便向那道青光抓去。
瘦皮猴吳乾功力不弱於神州四煞,這手分光捉影的上乘手法,施展開來,頗為不俗,那道電閃疾射的青光,被他抓個正著。
瘦皮猴吳乾青光入手,只覺此物圓滾滾的,根本就不是玉錢,暗叫了一聲「不好!」內力一壓,便待將那入手圓物,回敬東翁侯明。誰知他心念剛勤,內力甫發,手中圓物已是一聲脆響,無端四炸,化作八片稜角利鐵,深深陷入他的手掌之內。只痛得他一聲大叫,鮮血淋漓。
東翁侯明在他叫聲中,一聲冷笑道:「姓吳的,老夫子午開花彈,內疏劇毒,你如要活命,快快磕頭求饒,並保證老夫兄弟,不再遭受騷擾!」
瘦皮猴吳乾似是深知東翁侯明子午開花彈的厲害,先是臉色一怔,繼之,一聲狂笑道:「姓侯的,你看錯了人了!咱們前面見!
狠起心腸,硬生生的將自己一條右手,自肘以下,用掌力砍落地上,身形一展,帶起滿天血雨,倒躍而出。西叟馬儉大喝一聲,道:「吳乾,你還走得了麼!」便欲長身追去。東翁侯明阻止西叟馬儉道:二弟,追之無益,我們趕自己的路要緊。」一聲招呼,領先奔向樓下。
五個人,並成四條人影,展開全身功力,向「人鬼愁」奔向。同時,在他們五人身後,竟有二條人影,緊跟不捨。神州四煞功力不弱,展開輕身工夫,快過閃電,可是,他們施盡全力,也甩不開後跟之人。
南靈狄墨大怒道:「老大老二,神州四義不能任人追蹤!」西叟馬儉道:「我們先收拾了他們再走不遲!
四條身形,猛的一剎,停了下來,只等後面二人追近,便要對他們不客氣了。後面二人,卻毫不上當,距離他們五丈之外,也停住了身形。東翁侯明訕訕的一笑,道:「原來是二個大孩子,我們用不著為他們花費力氣,以免耽擱了正事,還是走吧!」神州四煞正待返身趕路之際,忽然後面那二個大孩子,其中一人發出尖潤的童子聲道:「哥哥,神州四煞怕了我們兄妹了,你瞧,他們又要逃哩!」那個哥哥道:「妹妹,該我們露臉了!」這種話,真叫神州四煞聽了氣破肚皮,老二西叟馬儉大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小東西,容你們不得,」身形陡起,拔高五丈,雙掌一分,一道急風,直向那說風涼話的二個大孩子撲去。
他起身空中,只見那二個大孩子,毫無驚恐之色,那個女孩子還發出一串銀鈴笑聲道:「哥哥,我手癢哩!這人是我的!」
那哥哥道:「不行,妹妹應該讓哥哥,要不,我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他們談話的神氣,就沒把半空中的西叟馬儉放在眼中。西叟馬儉雙目盡赤,身形急驟而下,一掌照顧一個,存心要把二人一舉斃於掌下。掌力自上而下,力猛勢沉,好不驚人。
誰知那二兄妹,不知使得什麼身法,只是身形一閃,便讓過了西叟馬儉的掌風。那妹妹還調皮地道:「哥哥,我們不用爭了,我們分兩邊站好,他先找誰,便是誰的買賣。」
二條人影一分,一東一西,各向西叟馬儉抬起了手。西叟馬儉幾曾失過這種手,打人不著,還在其次,二雙小手的招搖,卻氣得他分不出東西南北。只見他身子一旋,左右開弓,一邊擊出一掌。他掌力發出,原在東西兩方的兄妹,忽然腳下一錯,轉到了南北。
那妹妹「喲」了一聲,道:「慢來!你到底要找誰動手嘛!我們不能二打一,以小欺老呀!」
西叟馬儉大喝一聲,道:「我找的就是你!」猛向那女孩撲去。
那女孩大喜道:「哥哥,是我的買賣哩!」說完又朝西叟馬儉一裂嘴道:我人小力弱,打人不痛,你放心,我不會使你受傷的!」
西叟馬儉只見眼前人影一閃,那女孩已經過逼近到身前,他功行雙臂,「橫掃千軍」,恨不得一掌把那女孩劈成兩段。
他力重如山,看看已經打在了那女孩身上,卻忽覺力道一虛,那女孩子又失了蹤跡,而且右臉一麻,被她捆了一個耳光,脆響聲中,那女孩子又站在老遠笑問道:「我打得不痛吧?」西叟馬儉失手在一個女孩子手中,老臉實在拚不住,仰天長歎道:「罷了!」回手向自己天靈蓋劈去。
這時,神州四煞其他三人,早就站在四周了,原以為西叟馬儉必可得手,是以只作壁上見,及見西叟馬儉有了輕生之念,東翁侯明大驚道:「兄弟,使不得!」身形未起,揚手發出一顆實心鋼彈,擊中西叟馬儉的肩井穴,打得西叟馬儉掌力盡洩,留住了一命。
接著,人也飛身到西叟馬儉身前,正色道:「你為什麼粗心大意,沉不住氣哩!」西叟馬儉訕訕的道:「我丟不起這個臉!」東翁侯明輕聲道:「這裡又沒有外人,盡可施出任何手段來!」言下之意,似要以四人之力,要做一件昧心事了。
那女孩子又是大聲叫道:「哥哥,他們不但要以大欺小,面且還要以多吃少哩!」那男孩子笑道:「妹妹,這是你的買賣,我管不了。」眼晴四溜,作勢欲逃,那妹妹大急道:「我打不過四個人,你不能夠走!」
這時,北興袁求已將錦心紅線曾月霞放在地上,圓身過來,側身過來,惻惻而笑道:
「你這小子也莫想獨自逃生!」
二兄妹似已看清了當前的危險,二個人慢慢的移步,靠在一起,四雙眼睛,瞪得老大,都有恐懼之色。神州四煞知道二小身法神奇,以不向應萬變,慢慢的向二小圓近,二小便莫想利用身法取巧了。眼看二小再也難逃毒手了。
「忽然,那女孩尖叫道:那女人給人掄跑了!」神州四煞不由大大的一罵,同時抬眼向放人之處看去,果見一人挾著紅線,已跑到數十丈之外。就在他們微一怔神之際,那二小兄妹,又是一聲大笑道:「我們失陪了!」竟穿過縫隙,飛步狂奔。
神州四煞怒喝聲中,急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