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叟哈哈一笑道:「條件非常簡單,第一,聽說那何香芸內媚功夫,妙絕天下,老夫要留下她以娛晚景;第二、何香芸得了一本《九天玄陰真經》,此書對老夫本門玄功,有陰陽相濟之妙,就為老夫所有;第三……」忽然一頓,停住了口。
白劍道:「第三件怎樣?」
晴雨叟道:「第三伯與你切身有關,只怕你不會答應。」白劍道:「沒關係,你且說來聽聽。」
晴雨叟道:「第三件,就是要你拜在老夫膝下作螟蛉義子,克盡孝道,養老送終。」
白劍道:「只要老先生心存仁念,銳意消餌這次武林浩劫,在下為天下武林計,莫說為老先生蛉螟義子,就是為僕為奴,亦心甘情願。」晴雨叟大喜道:「你都答應了。」
白劍搖頭道:「在下沒答應!」晴雨叟面色立時變得冷如寒冰道:「你再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話。」
白劍一字不易地重說了一遍,道:「只要先生心存仁念,銳意消餌這次武林浩劫,在下為天下武林計,莫說為老先生蛉螟義子,就是為奴為僕,亦心甘情願。」
晴雨叟大聲道:「你這不是明明答應了!」
白劍道:「那得看老先生是不是真正心存仁念,以武林命運為重了。」晴雨叟道:「你可是認為老夫這次挺身而出,幫你消洱這次武林浩劫,不是為了全武林?」
白劍一笑道:「當然是為了全武林,不過你之為了全武林是要獲得全武林,而不是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全武林。」
晴雨叟疾言厲色道:「胡說,老夫剛才說過,整個武林大業都是你的,獲得全武林也是你,而非老夫。」
白劍道:「你要在下拜在你膝下為蛉螟義子,那時在下為武林之尊,你老先生更是武林太上皇,在下不過是個傀儡,結果,還不什麼都到你手裡。」晴雨叟冷冷地道:「你就這樣看穿了老夫?」
白劍道:「那第一、第二個條件,就足以證明你老先生不是存心消弭武林浩劫,而是居心叵測。」晴雨叟臉色一沉道:「看你不出,年紀輕輕,就學會油腔滑調,你要說不出個理由來,老夫今天便非活劈了你不可。」
白劍縱聲大笑道:「一個武林長者,哪有隨便就要人性命的道理,只此一端,已可概見一般。」
笑聲一斂,接著又道:「你以行將就木之年,不講修心養性,猶好色如狼,不惜維護何香芸那罪魁禍首,豈潔身自愛之君子所應為;《九天玄陰真經》習之可以變性,何香芸得之已是為害江湖不淺,你偏要留它下來,不是暗藏禍心,又是為什麼?」晴雨叟怒道:「你只會說人,不會看自己,老夫只不過要一個女人而已,你也不想想,你有一個天下絕色七巧玉女葉萍,意猶未足,現在又拉上一個陳小鳳,別人是五十步笑百步,你簡直是百步笑五十步,如說老夫是色狼,那你自己算是什麼?」
白劍道:「何香芸什麼東西,哪能和她們相提並論。」
晴雨叟呵呵大笑道:「你這算是理由麼?」
白劍被他一篇似是而非的變理,說的張口結舌,半天答不出話來。呆了一陣,道:
「好!只要你不要何香芸,不要《九天玄陰真經》,在下也終生不娶如何?」
白劍說的乃是氣話,他當時料定那晴雨叟本性非善,不可能放棄何香芸與《九天玄陰真經》,所以說出言詞來頂他的嘴。
詎知,晴雨叟一正色,點頭道:「你說的也是,你年紀輕輕,就能看破女色之害,捨得拋開兩個天仙美女,老夫還有什麼捨不得何香芸和《九天玄陰真經》的,好,老夫也自動取消那第一與第二條件了。」
白劍突然一縱劍眉,朗目之中神光閃閃,道:「此話當真?」晴雨叟道:「老夫以『晴雨叟』的信譽作保證。」
白劍暗暗忖道:「你晴雨叟何許人也,我一點也不知道,如果你根本就是一個壞到透頂的壞蛋,我豈不上你一個大當……」
劍眉一皺,繼之,又忖道:「如果我能因此使他消去惡念,替武林除去一害,就是犧牲自己一生幸福,那也是值得的。」心意一決,微微一笑,道:「不過在下還有三點聲明,如果老先生也無異議,在下甘願拜在老先生膝下,侍奉您老天年。」
晴雨叟道:「你要老夫如何?」白劍道:「第一,在下不要什麼武林大業,成功之後,立即息影林泉。」
晴雨叟點頭道:「老夫閱過千百個人,沒有一個足以成事,你即無雄心,老夫也只有認命了。第二呢?」
白劍道:「第二,大功告成之日,才是在下拜在老先生膝下之時。」晴雨叟道:「如果老夫未克意志,而中道而死呢?」
白劍道:「在下一樣為老先生披麻戴孝,克盡子職,並且,永守今日之言,棄去二女,披髮入山。」晴雨叟道:「第三呢?」
白劍道:「第三,在下要看看老先生有無力挽狂瀾的功力……」
晴雨叟冷笑一聲,道:「早年諸葛孔明手無縛雞之力,助劉皇叔而成鼎足之勢,憑仗的可是聰明才智,而不是匹夫之勇。」白劍道:「老先生說的雖然有理,但老先生又非諸葛也明……」
晴雨叟面帶怒色道:「你敢看不起老夫,你也不想想,血手惡煞是何等陰騖狡詐的人,在老夫手中還不馴如羔羊。」
白劍冷笑道:「在下不尚空談,老先生如果沒有膽氣與在下試一試身手,還想在下認為義父麼?」
晴雨叟一陣怪笑道:「你想後悔,可沒這樣容易……」白劍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在下豈有反悔之理。目前,你不敢動手,我們的約定根本就不能成立,又何反悔之有?」
晴雨叟忽然呵呵笑了起來道:「好!好!老夫就叫你嘗嘗老夫的厲害,給你一個心服口服。」
白劍抱拳道:「在下就請老前輩指教。」晴雨叟一揮袖而起,一揚長眉道:「老夫先讓你三招,你動手吧。」
白劍凌空拍了三掌,道:「盛情已領,在下這就出手了。」他也不再虛情假意客氣,右掌一按,一股勁力,已疾吐而出,直向晴雨叟當胸撞去。
晴雨叟不閃不讓,左掌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硬把白劍擊來的勁道,逼擋開去,接著微一點頭,道:「你這點力量,還傷不倒老夫,再加幾成功力看看。」
白劍這一掌已經用了七成真力,已試出這「晴雨叟」功力實是深厚,並非等閒,當下氣納丹田,提聚十成真力,吐氣揚聲,喝道:「請再接在下一掌。」
神威凜凜,氣勢如虹,雙掌平推,一擊而出。
這一掌勁道奇強,與前一掌大是不同,掌勢來到,掌風已近晴雨叟胸前。
晴雨叟臉色微微一動,右手平胸而出,迎向自劍來掌。
兩股勁力一接,陡然湧起一陣旋風,捲得四周雲層,翻翻滾滾。
白劍朗朗一笑道:「老先生果然好功力。」左掌突然一伸,疾向晴雨叟右腕之上抓去,出手迅如奔雷,話出口,手指已近晴雨叟手腕。
晴雨叟身形一旋,旋轉之際,右手突然一翻,反向白劍手腕扣來。
應變反擊,易守為攻,快如電光石火,果是身負奇技,言子不虛。
白劍劍眉一揚,手臂微微一縮,避開了晴雨叟反手就弩之勢,突又中指一屈,彈出一道指風,身向晴雨叟右臂。
晴雨叟心頭一震,暗道:「此子真是了不得,連失傳了百多年的『天罡指』也練成了。」
一收丹田之氣,身子倏然向後疾退三尺,讓開了那一指。
兩人交手一接之間,連續幾招鬼奇的武林奇學,彼此心中都有了數,尤其白劍更是心驚不已,連「天罡指」都傷不倒他,如此他在江湖之上為起惡來,最後總能制住他,整個武林也必被鬧得天翻地覆,死傷纍纍的了。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再打下去,便顯得多餘了。白劍測出此人功力確實非凡,自己的犧牲不算白費,心意一定,招式立收,飄身而退,抱拳道:「老先生果然藝絕塵凡,在下現在但聽老先生一言了。」
晴雨叟點頭道:「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頓了一頓,接道:「老夫現在馬上就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何香芸準備暗中進行開取乾坤大俠的寶庫取寶了。」
白劍一震道:「此話當真?」
晴雨叟道:「我想你已經見到小紅送了一張紙條來給血手惡煞詹烈,那就是調他回去相助的傳令。」白劍暗暗想道:「還用你把了不起的消息告訴我?陳小鳳還不一樣會告訴我們?」
不過他說的話,又是一回事,只聽他道:「小紅與你老先生是不是真的祖孫關係?」
晴雨叟啞然失笑道:「老夫要有了孫子,還要你這乾兒子做什麼?」接著一揮手道:
「記著我們的約定,你可以去了。」
將來如何連繫,等等細節問題,也沒進一步地重談,甚至下次見面的時地,也沒有一句話,白劍微一沉吟,欲言又止,一聲:「在下告辭了。」雙拳一抱,匆匆一禮,人已振臂而起,星飛而逝。
白劍回到襄陽,大家都已先他而回。
白劍滿懷心事,又不便把相遇晴雨叟之事當眾說來,尤其顧忌陳小鳳與七巧玉女葉萍二人難過,與大家略作周旋之後,向短叟武顯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避過大家,悄悄到了丐幫幫主鐵臂蒼龍華傑的私室。
這時,房中就只有白劍、短叟武顯、丐幫幫主鐵臂蒼龍華傑他們三人。
白劍這才把相遇晴雨叟的事說出來,最後劍眉深鎖地道:「武老哥哥、華幫主,小弟得請教兩位高明了,到底如何是好?」
短叟武顯與鐵臂蒼龍華傑相對愕然,愣了半天,同聲一歎道:「老弟,你這不是在找自己的麻煩麼?」
白劍搖頭苦笑道:「小弟擔心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擔心那晴雨叟別有用心,到時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誤了大局,小弟可就罪不可恕了。」短叟武顯忽然一扭頭,向丐幫幫主鐵臂蒼龍華傑道:「華兄,現在要看你的了。」
這句話來得沒頭沒腦,只聽得華幫主一愣,道:「看我的?我有這麼大的肩膀,那就好了。」短叟武顯一笑道:「放心,老夫要你查一查晴雨叟的來歷,然後才能作進一步的研究,老夫久聞你們花子幫保存武林人物的多種資料,我想不會查不出其人其事吧。」顯然,他們也不知道晴雨叟其人,否則也就不要查什麼資料了。
鐵臂蒼龍華傑幫主點頭一笑道:「老哥哥,你真嚇了小弟一跳,小弟這就去查明奉告兩位。」起身親自出去了。
過了不久,鐵臂蒼龍華傑回到房中,訕訕地笑道:「對不起,查不出他的來歷。」
白劍心急口快道:「怎會查不出來?」短叟武顯道:「此人功力如此之高,絕不會是無名之輩,唯一查不到的理由,便是這晴雨叟三字,起用不久。」他熟知丐幫種種,不等華幫主開口,就代他作了說明。
鐵臂蒼龍華傑道:「老花子也認為他說的不是真實名號,好在他對少俠並無其他約束,依老花子之見,咱們只有以不變應萬變,走一步是一步。」
白劍那麼陳夫人暗啟寶庫的事,我們應不應該採取什麼對策?」
短叟武顯道:「怕只怕又是一次調虎離山之計,故意把你支使開去,然後發動一次意想不到的陰謀。」
鐵臂蒼龍華傑幫主道:「暗啟寶庫的事,是否確實,何不問一問陳姑娘,豈不真假立判?」白劍搖頭道:「我想她不會知道此事。」短叟武顯一怔道:「你又沒問過她,怎知她不會知道,除非她……」下面的話,不好意思再說,一頓而住。
白劍道:「在那晴雨叟告訴我這消息時,我也像老哥哥一樣,有過這種想法,後來進一步考慮,又認為陳小鳳不會知道陳夫人暗中取寶之事,因為陳夫人行事,最是難測,陳小鳳受命和我們周旋,沒有知道此事的必要。」
短叟武顯忽然一拍大腿道:「如果她前往取寶是實,大巴山一定很空虛,我們乘虛而入,倒是一個掃蕩大巴山的絕好機會。」
鐵臂蒼龍華傑接口道:「如果她取寶是假,設下天羅地網,誘我們入伏是實,我們送上門去,可就慘了。」白劍沉思了一下道:「據小弟推想,陳夫人為避人耳目,自斷去那殺人集團之後,財源枯竭,非取寶濟急不可,取寶之事,有其必然性……」
短叟武顯截口道:「你認為取寶的消息可以憑信?」白劍點頭道:「小弟正是此意。」
鐵臂蒼龍華傑道:「武兄剛才所提,乘虛掃蕩大巴山的事,少俠認為如何?」
白劍小弟完全同意。」短叟武顯道:「老夫抽空替你邀約了四五十位故舊好友,現在已陸續到來,加上丐幫好手,人數已是不少,如何分頭行事,還得老弟你拿個主意。」
白劍沉思了一陣道:「維護寶庫,說來應是乾坤門的事,似不宜勞動過多的朋友。同時,如果小弟推測不錯的話,那陳夫人為了行動機密,前往取寶之人,也不會太多,因此,小弟准認為公孫老前輩一人相助,也就差不多了。」短叟武顯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打算去大巴山?」
白劍微微一笑道:「小弟想再領教領教陳夫人的魔煞陰氣。」
這是客氣的說法,除了他,誰還擋得住陳夫人的凶威。
短叟武顯「啊!」的一聲,笑道:「誰來統率進剿大巴山的大軍哩?」
白劍道:「袁老前輩如何?」塗琬玲接掌乾坤門門戶後,便回到了乾坤大俠故居遠塵山莊,重整乾坤門戶。
遠塵山莊遭劫時,雖然只逃出了白英奇和史姥姥,可是散居四方的乾坤門弟子,仍不在少數,因之風聞而來的,竟有五六十人之多。
其中還有六七位是乾坤大俠的同門參師兄弟。因此,短短時日裡,乾坤門又充滿了虎虎生氣,一片中興氣象。
白劍帶著武林一怪公孫導來到遠塵山莊前,只見莊前練武場上,不少年輕弟子,正在坐蹲樁,勤練武功。
那邊史姥姥高坐在一張大師椅上,眉開眼笑,臉上散發著慈和的笑容,再不是當年那股見人就瞪眼的樣子了。
白劍輕輕碰了武林一怪公孫丑一下,兩人雙肩微晃,場中弟子只覺目光一花,史姥姥身邊突然多了一老一少二個人,不由全場為之一呆。
史姥姥笑道:「你們又偷懶了,不好好練功夫,怎能自強自立,又怎能對得起仁義大俠一片苦心。」
她顯然還沒有發現白劍二人,唯其如此,更可見她心中對白劍是多感恩難忘。
白劍不由眼睛一熱,含笑道:「姥姥,就讓他們休息一下吧!」
史姥姥「呸!」的一聲,道:「你懂什麼……」猛然回過頭,大叫一聲,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只見她雙手齊揮,大嚷道:「大家不要練了,快!快!快去報與掌門人知道,仁義大俠來了。」
接著手足無措地向白劍笑道:「公子,老奴心中太高興,也不知怎樣說話了。」
白劍笑道:「那你就暫時別說話,先見過武林一怪公孫醜老前輩!」武林一怪公孫醜的名頭,在武林之中那還了得,史姥姥又是一震,行禮不迭地連聲道:「老前輩俠駕光臨,敝門上下同感榮耀!」
武林一怪公孫丑被人捧上三十三天,心中也很高興,「呵!呵」笑道:「少禮!少禮……」
驀地,只見遠塵山莊中門大開,掌門人塗琬玲帶著六位半老人飛迎而出。
白劍丟下史姥姥,奔向掌門人塗琬玲,就是以大禮參見……
掌門人塗琬玲旋身讓開,搖手不迭道:「白大哥,使不得。小妹可當受不起。
本來應該叫他師兄,這時忽然叫起他大哥來,白劍不由一怔道:「師妹,你……」
掌門人塗琬玲欠身道:「有話請入內再說。」不由分說,把白劍與武林一怪公孫丑一擁而入。
白劍先把武林一怪公孫丑向大家介紹了,接著,掌門人塗琬玲也把她身邊六位老者,向白劍與武林一怪公孫丑一一引見。
這六位老者之中,有兩位竟是乾坤大俠的師兄,其餘四位是乾坤大俠的師弟,同為乾坤門的長老。
白劍又以師侄之禮拜見那六位老者,也被婉言所拒。
按照武林規矩來說,不管白劍如何功高權重,他總是乾坤門中弟子,既是乾坤門弟子,便有長幼之別,依門戶中之禮,參見掌門人和長輩。
因此,白劍見他們舉止失常,不由一陣納悶。
掌門人塗琬玲忽然向身側一位禿頭髮亮的老者含笑道:「朱師伯,請你把長老會的那項決議,告訴白大哥。」
那老人名叫朱重山,只見他面容一肅,朗朗而言,道:「查仁義大俠白劍雖有列身本門之議,但時諭三年,猶未正式成禮參見祖師,次律不合,應予撤銷前議。」
乾坤門感恩圖報,不敢有屈白劍,所以想出了這個辦法,而這辦法,也不算是別開先例,早年朱洪武身為天子之後,他當和尚的掌門方丈,就把他的度碟退還,以示尊崇。
白劍見塗琬玲一片赤誠,只有抱拳苦笑道:「各位這又何必呢!」
乾坤門掌門人塗琬玲微笑道:「大哥,你要過意不去,就請屈就本門榮譽護法好了。」
白劍自是義不容辭,欣然而受。
一切恢復正常之後,乾坤門掌門人塗琬玲微微一笑道:「大哥前來,不會無因吧?」
白劍見塗琬玲才智越是磨練,越見光輝,也暗自為乾坤大俠得此傳人而慶幸,當下點頭道:「不錯,小兄正是有所為而來。」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問道:「不知賢妹可知毀夫人的事?」
乾坤門掌門人塗琬玲點點頭道:「略有所聞,唉!真想不到,她竟是百禍之源,小妹過去對她還非常崇敬咧!」
白劍輕歎一聲,道:「小兄近來密訊,她已首途前往開庫取寶去了,因此小兄特來知會賢妹,速謀對策。」
乾坤門掌門人塗琬玲一笑道:「她無啟洞之鑰,如何能夠得手。」
白劍道:「賢妹不知,那啟洞之鑰,早被陳小鳳用偷天換日手法偷去了。」
乾坤門掌門人塗琬玲目注史姥姥,含笑道:「史護法,你把實情告訴白大哥吧。」
史姥姥咧開大嘴,笑道:「公子,只怕你做夢也想不到,那陳小鳳偷了半天,結果得去的還是一隻廢品。」白劍雙眉一蹙道:「你沒弄錯吧……」
史姥姥笑道:「真東西我根本就沒拿出來,不管她怎樣奸詐,反正就是假的。」
白劍慨歎一聲,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虧你處處想得這樣周到。」史姥姥搖手笑道:「別誇我,這該歸功於掌門人的高瞻遠矚,洞燭先機。」白劍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
「陳夫人發現那啟洞之鑰是假的之後,只怕會來此地生事……」
一念未了,掌門人塗琬玲已是心有同感地黛眉一皺,道:「不好,我們得準備一下了。」說話之間,目光一轉,投向白劍,接道:「大哥,你看,他們會不會轉兵到遠塵山莊來。」白劍點點頭道:「我想這是必然的結果。」
掌門人塗琬玲回顧左右六老,道:「這一天終於來了,請六位師伯叔,各就各位應變吧。」
那六個老人同時離座而起,紛紛退了出去。
六老剛一退下,便有一位門下弟子匆匆而入道:「啟稟掌門人,有一群來歷不明之人,正向本莊而來。」掌門人塗琬玲秀眉一挑,揮手道:「注意監視他們,隨時報來。」
「是!」那弟子急急地退了下去。
武林一怪公孫丑哈哈大笑道:「來得好,老夫今天非好好地鬥鬥那陳夫人不可。」掌門人塗琬玲秀眉輕輕一潭,欠身向武林一怪公孫丑和白劍道:「公孫老前輩,白大哥,小妹有一事,要請兩位見諒俯允。」
白劍道:「什麼事?」
掌門人塗琬玲鬥志飛揚地道:「說來,這陳夫人才真是毀我先師一家的首惡元兇,小妹早有找她之心,如今她自動前來,請兩位把這個機會留給小妹吧。」
武林一怪公孫丑搖頭說道:「塗姑娘,你可知道那陳夫人……」
白劍向武林一怪公孫丑使了一個眼色,截口道:「賢妹壯志,令人可敬可佩,只是那陳夫人手段惡毒,賢妹千萬大意不得。」掌門人塗琬玲微微一笑道:「小妹理會得。」
猛抬頭,又見剛才那位傳訊弟子急步走了進來。
掌門人塗琬玲道:「他們可是已經到了莊前?」那弟子恭聲道:「是!他們有拜帖一份,請掌門人過目。」旋即雙手送上一份拜帖。
掌門人塗琬玲接過那份拜帖,看也不看,一揮手,道:「大開中門,待本座相迎於她。」
那弟子朗聲傳話道:「大開中門,掌門人親迎陳夫人!」
掌門人塗琬玲起身離座,舉步迎了出去。
史姥姥笑笑道:「兩位請稍座,老身也出去看看。」緊隨在掌門人身後,出廳而去。
她們出去之後,武林一怪公孫丑搖頭而歎道:「老弟,我看塗姑娘實在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劍雖然無輕視塗琬玲的心理,卻也不敢不相信她有與陳夫人抗衡的力量,相對苦笑道:「她壯志凌雲,我們自然不能掃她的興頭,只好暗中見機相助了。」
身旁侍候他們的一位年輕弟子,微微一笑,道:「兩位老前輩,可要看看敝派對付敵人的手段。」
口氣之中,充滿了信心。
白劍原來未注意那年輕弟子,這時回頭望去,只見那弟子年約十四五歲,長得甚是麗秀,不由問道:「小兄弟貴姓?」
那弟子躬身道:「晚輩姓秦,草字大可。」
白劍點頭含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秦大可恭敬地道:「兩位老前輩不要生氣,請隨晚輩來。」
秦大可帶領武林一怪公孫丑與白劍出了花廳,穿過一條甬道,進入一問斗室之內,請他們就了坐,道:「兩個老前輩請抬頭向鏡中望去、大廳之中的一舉一動,便盡入眼底。」白劍兩人依言抬頭,向一面斜掛著的鏡子望去,果然大廳中景像一覽無餘。
武林一怪公孫丑哈哈一笑道:「真看不出……」
話聲剛出,只見影像之中,塗琬玲正迎著陳夫人滿面笑容地從門外走進廳中,武林一怪公孫丑一抿嘴,硬把未出口之言吞了回去。
秦大可微笑道:「沒關係,老前輩盡可說話,他們聽不到的。」武林一怪公孫丑一怔道:「真的?……」這時,室內忽然響起外廳談話之聲,就連白劍也不由驚訝不止地接道:
「我們不是明明聽見外面說話的聲音麼?外面怎會聽不見我們的談話之聲?」秦大可搖頭道:「什麼道理,晚輩也說不出來,反正他們看不見和聽不見我們,要不,我們現在的談話,他們怕不早就聽到了。」秦大可的話,一點不錯,陳夫人他們要是察知暗中有人,態度上絕不會不動聲色。
白劍與武林一怪公孫丑只好捺住一肚子納悶,望見鏡中的外廳情景。
陳夫人帶來的人共有十八人之多,人多還在其次,而他們實力之強,便是白劍與武林一怪公孫丑都不由直皺眉頭。
陳夫人自己不算,其中有她的貼身侍女紫娟,血手惡煞詹烈,雪山四怪等六人,另外十二人,都是年約四十左右的威猛大漢,想必也是功力深厚的高手。
陳夫人與塗琬玲兩人都是笑容可掬,表面上看不出半分火藥氣味。
賓主依禮入座,塗琬玲與陳夫人之間,隔著一張紅木茶几,奉客的香茗,就放在那茶几之上,這時,塗琬玲身後,只隨侍著四個年輕少女,和六七個年輕弟子,一旦動起手來,不由入不替他們擔心。
塗琬玲欠身微微一笑道:「夫人駕臨敝地,不知有何見教?」陳夫人比塗琬玲笑得更甜,道:「本來是沒有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你,以慰闊別思情,誰知在路上又遇上了一件事……」故意一頓,挑著眉峰,神秘地笑了笑,接道:「你猜猜,老身遭上了什麼事?」塗琬玲黛眉一皺,沉思有頃,搖頭笑道:「海闊天空,這叫晚輩從何猜起,還是請夫人明白見示了吧!」陳夫人笑道:「老身提你一個醒兒,貴派最近失落了什麼東西沒有?」塗琬玲一震道:「夫人不惜親身前來,那東西一定很重要了,晚輩一時也查不出來,還是請夫人真言相告好了。」陳夫人笑容微斂道:「你派人去看看,你們那寶庫的啟洞之鑰,還在不在?」
塗琬玲回頭向身後一位少女道:「快去叫史護法把『金獅寶鑰』取來!」那少女應聲退了出去,過了半晌,只見史姥姥手中捧著一隻紫檀小臬子,射進廳來嚷道:「誰說我們的『金獅寶鑰』不見了,這是什麼?」重重地向陳夫人與塗琬玲之間的茶几上一放。
她原是怒沖沖而來,放下那小箱子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粗魯失禮,又忙忙地向陳夫一禮,道:「哦!原來是夫人,恕我老婆子失禮了。」陳夫人笑道:「或許是老身看錯了也不一定,請先打開箱子看看。」塗琬玲恢復了鎮定,微微一笑道:「夫人說的是,待晚輩打開箱子一看就知。」
她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親自動手,打開了那小箱子,箱蓋一開,只見箱內金光閃閃,一排放著五隻小金獅子。
陳夫人記得陳小鳳一共替他們刻了五隻仿製品、這時五隻都放在一隻箱子之內,不由一怔道:「你們沒有把它們分開來收藏?」
塗琬玲苦笑一聲,道:「都是史姥姥,一時不小心,把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們也分不出哪是真哪是假,只好真假不分地收藏在一起了。
陳夫人臉色變了一變,從懷中也掏出一隻金獅子,道:「怪了,老身這兒也有了一隻哩!」
塗琬玲臉上掠過一絲驚容、由於身份關係,忍不住沒有叫出聲來,史姥姥卻張目大叫道:「你這只是哪裡來的?」陳夫人望著史姥姥笑道:「從一個不開眼的小賊身上得來的,因而推想到你們失了重寶,將來壁還還,想不到這是另外的一隻……」
雙眉一皺,目光閃閃地道:「怎會多出這只來呢?且讓老身比一比,是不是一樣的。」
她原以為陳小鳳一時大意,取回來的是假的,所以不動聲色地前來,想用偷夭換日的手法,再把真的騙去,以免驚動整個的江湖。
現在看來,她的如意算盤似乎打不通了。
突然之間,只見她雙眉一飛,格格一笑,把所有的金獅子統統向自己懷中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