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風要做天子,佛門不服,玄門不服,江湖梟霸豪傑更多有不服,但聽到這個消息,再無人吱聲。
便是與枯聞夫人走得最近的古劍門修竹院也無半絲聲音傳出,古劍門山門緊閉,修竹院竹影空搖,兩派弟子絕跡江湖。
一錢會則一夜解體,地盤盡為九鬼門接收,門中弟子小半逃散,大半就勢歸附了九鬼門。
這中間的事,戰天風是不知道的,船行一段,上岸,到鵲橋山莊,曲飛橋父女已回來了,把冷月嬌遺體也運了出來,葬在了曲家祖墳中,壺七公把圖還了曲飛橋,再封了牛二愣一個王,也沒久呆,復又上船,消消停停駛向天安來。
回到天安城,戰天風登基的事便正式提上了日程,這可是件天大的囉嗦麻煩事兒,不過反正不要戰天風操心,他只要擺個天大的架子摟了白雲裳喝酒就行了,讓他頭痛的,是找不到蘇晨,蘇晨找不到,就不好去接鬼瑤兒,而沒有得到師門同意,白雲裳也不能正式嫁給他。
說到這件事,戰天風真急了,求白雲裳:「姐,咱們別的事都放下,先上白衣庵去,徵得了你師叔的同意,把你嫁給我吧,要不我一個光棍皇帝有什麼意思啊?天下人看著也要笑我啊,堂堂天子,老婆都撈不到一個,那也太寒酸了是不?」
他一臉天愁地慘的樣子,到把白雲裳逗笑了,想了想,卻還是搖了搖頭,道:「風弟,不行啊,就算徵得了我師叔同意,你也不能先封我做皇后的。」
「為什麼啊?」戰天風不明白。
「你想啊,蘇晨下落不明,身處險境,你封了我做皇后,她以後知道了會怎麼想,會不會傷心呢?」
「晨姐是會傷心。」戰天風搔頭:「可找不到她怎麼辦啊?」
「還有鬼瑤兒,本來就傷著心呢,你不去接她也不管她,就先娶了別的女人,她又會怎麼想?」
她這一說,戰天風真的傻眼了,蘇晨下落不明還好說一點,鬼瑤兒那裡是絕對說不過去的,一時就只有唉聲歎氣了。
戰天風想哭的時候,荷妃雨突然來了。
當時是夜裡,戰天風和白雲裳在御花園裡談笑賞月,白雲裳全部心神都放在戰天風身上,沒去留意外面,但荷妃雨的靈花卻沒能瞞過坐鎮外宮的無天佛,挺身攔住,他的佛號驚動了白雲裳戰天風兩個,戰天風看到荷妃雨,眉頭一皺,道:「無天大師,放她過來。」
荷妃雨哈哈一笑,飄身過來,看著戰天風,道:「戰兄好手段啊,短短數月,天下盡在掌中,妃雨佩服。」
她笑,戰天風卻是冷眼相向:「你來做什麼?上次你使奸計差點害死了我雲裳姐,這次又想玩什麼?告訴你荷妃雨,你害過我雲裳姐一次,你我之間的交情便再無點滴剩下,可別逼我真的起心對付你。」
「戰兄煞氣越來越重了。」荷妃雨點頭:「不過也是,以白雲裳鬼狂無天佛合力沒能留得下枯聞夫人,結果師徒七個竟死在你手裡,你也實在讓人恐懼,不過我這次並沒有什麼陰謀,我只是來送個人給你。」
戰天風心中一跳:「晨姐在你手裡?」
「戰兄反應好快。」荷妃雨一笑,手指一彈,一朵黑蓮花炸出,迎風變大,綻放,蘇晨果然斜身跪坐在花中。
「晨姐。」戰天風喜叫一聲,跨前一步,卻又猛地停住。
蘇晨背後還有個人,但並不是蘇晨的丫頭玲兒,而是荷妃雨的黑衣劍婢,一柄明晃晃的劍,正架在蘇晨脖子上。
「風弟。」看到戰天風,蘇晨也是又悲又喜,眼淚嘩嘩的流下來,身子卻是動彈不得。
「晨姐莫哭,有我在,什麼都不要怕。」戰天風安慰蘇晨,轉眼看向荷妃雨,眼光微凝:「原來一切都是你在弄鬼。」
荷妃雨仰天狂笑,點點頭:「沒錯,殺木應靈棋的是我,給你送信讓你滅了神蠶山莊的也是我,目地很簡單,我要稱雄,枯聞夫人的實力太強,殺木應靈棋,削弱枯聞夫人的實力,更可讓七大玄門分裂,何樂而不為之,至於滅神蠶山莊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時壺七公也聞聲出來了,嘿的一聲:「原來那神秘人是你,果然好手段,但你引戰小子去天下第一樓,引枯聞夫人來殺他,自己卻又來救他,那是玩的那一出?」
「討好戰兄啊。」荷妃雨哈哈一笑:「推倒油瓶再特意去扶起來,戰兄才能領情啊。」
「厲害。」戰天風大拇指一翹,嘻嘻笑道:「害得我還白起了相思,以為你是喜歡上我了呢。」分清了敵我,他的神情開始輕鬆起來,但當他笑臉漾開的時候,荷妃雨的鳳目卻微微一凝,她在戰天風身上花了很多的時間和心血,對戰天風可以說有了相當深刻的瞭解,當戰天風嬉皮笑臉的時候,就是他的心機最活躍的時候,也是最需要提防他的時候,若是被他的嬉皮笑臉所迷惑或者輕視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沒明白呢。」戰天風揪揪耳朵:「對付天欲星那次,你何必要幫我,搭著還幫了我雲裳姐。」
「你對我最想不清的,尤其後面還對我有了好感,就是因為那一次是吧?」荷妃雨笑。
「是。」戰天風點頭:「因為你和我雲裳姐本就是對頭,讓她和佛門分裂,豈非正中你下懷,你又何必幫她呢?」
「還是因為你。」荷妃雨看著他:「你是我種下的樹,在你結下果子之前,我不能讓任何人砍了它,所以我不能讓天欲星毀了你,而白雲裳,是停在你這棵樹上的鳳凰,她和她身後的佛門如果全力支持你,你結出的果實就會更大更甜,只是東海那幾個老和尚如此固執,到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原來你是想讓雲裳姐挾佛門之力全力支持我,所以不願她和佛門分裂啊。」戰天風終於明白了:「後來在鷹愁澗要害死我雲裳姐和東海三僧,就是見佛門不可用,要一網打盡了。」
「不會。」荷妃雨搖頭:「白雲裳是你身邊最鋒利的一把劍,我不會害死她的,當天只要她往上衝,我就會放她走,順便再做一個天大的人情給你,我已用九鼎挑起了內戰,有白雲裳在你身邊,你最終會出手平定內亂奪取江山,那才是我摘果子的時候,而你的表現果然遠超我想像之外,短短數月間,竟然把內亂外患一起掃平,甚至連枯聞夫人也給你收拾了,了不起啊戰兄,我一生不服人,但卻真的佩服你。」
「還是你厲害吧。」戰天風嘻嘻一笑:「行了,現在樹長大了,果子滿園了,摘吧,想怎麼個摘法兒?」
荷妃雨鳳目微凝,深看著戰天風,道:「戰兄,有一句話,我要和你先說清楚,你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而我要的,只是江山而已,現在的情勢,江山在你手裡,而你的蘇晨在我手裡,我今天來,是想以最平和的方法和你交換,蘇晨還給你,你把江山給我,我們各取所需,你若另動心機,萬一傷了蘇晨,你莫怪我。」
「行啊,我還怕你另動心機呢。」戰天風笑。
「不要。」蘇晨急叫:「天風,不要和她換。」
「晨姐。」戰天風看向蘇晨:「你要我看著你死,然後天天坐在那張爛椅子上去做木頭菩薩嗎?不,晨姐,也許別人把天子之位看得比天還重,但在我心裡,那張爛椅子還及不上你一根頭髮。」
「天風。」蘇晨心中感動,痛哭出聲。
戰天風又轉頭看向白雲裳,道:「雲裳姐,你別怪我,我是個自私的人,天下的事我真的管不了,我惟一盼望的,就是和你、晨姐、還有瑤兒三個在一起,喝喝酒,吃吃狗肉,其它的真的想不了太多。」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道:「而且你擔心的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吧,誰當天子並不重要是不是?那荷妃雨當天子絕對比我當天子要強,我在戰場上無往不勝,只是一點小聰明再借了幾位師父的智慧再加上一點點運氣,而說到治國,其實我真的不拿手。」
早在西風那次,荷妃雨以留夢珠讓戰天風做夢,白雲裳就知道了戰天風的選擇,雖然白雲裳本心裡並不願意戰天風拿江山來和荷妃雨交換蘇晨,但她知道,絕不能阻止戰天風,而且戰天風的重情義輕權位,也讓她感動,點點頭,道:「風弟,我理解的,我不攔你。」
戰天風最怕的就是白雲裳反對,白雲裳點頭,他一顆心立時就鬆了下來,道:「雲裳姐,謝謝你。」轉頭看向荷妃雨:「行了,換了,放了晨姐吧,我率天軍出關,以後逍遙山水,天下是你的了,爛椅子你慢慢坐,爛攤子你也慢慢收拾吧,不過我警告你,不要再玩花樣,否則我能把天下讓給你,也能再搶過來。」
其實荷妃雨和戰天風一樣,最怕的也是白雲裳反對,蘇晨在戰天風心裡很重要,可白雲裳在戰天風心裡也同樣重要,這一點荷妃雨是非常清楚的,所以白雲裳點頭,荷妃雨也重重的舒了口氣,不過神志可一點不敢放鬆,看著戰天風道:「戰兄放心,只要交換成功,我絕不會再起花樣,但有一點請你理解,我現在還不能放蘇晨。」
「為什麼?」戰天風眼光一凝:「天下都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不想要什麼了,但我必須要保住我得到的東西。」荷妃雨緊吸著戰天風眼光:「戰兄,你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如果這麼簡單的憑一句話,我是不敢放人的,我必須要一些東西來保證。」
「你要什麼做保證?我給你寫張保書?」
「不是。」荷妃雨搖頭:「兩樣,一,我要先借龍珠吸取九鼎龍氣,你實力太強大,天軍不說,白雲裳,無天佛,鬼狂,都是一代宗師,枯聞夫人加錢不多莫歸邪都死在你手裡,我可不是對手。」
「龍珠和九鼎不早就在你手裡了嗎?難道還沒吸龍氣?等什麼啊?」戰天風怪叫:「不是要等著我給你喂吧,可我也喂不進啊。」
荷妃雨深看著他,搖頭:「戰兄,你瞞不了我,九鼎上你一定弄了鬼,所以閻世聰才會給火龍噴火燒死。」
戰天風知道她猜得出來,她即然猜到了,否認也沒用,戰天風哼了一聲:「那你要怎樣?」
「請你助力,助我吸取龍氣,如果我被火龍燒死,那麼蘇晨就要給我抵命了。」
「算你狠。」戰天風冷笑一聲:「這是一,二呢?」
「吸了龍氣後,我會放了蘇晨,但在放她之前,我會在她體內種下同命蠱,與她生死同命,我死她死,我活她活。」荷妃雨說著微微一頓:「我知道你是萬異門的總護法,萬異門蟲堂是玩蟲的大師,但這同命蠱與一般的蠱不同,除了蟲主,任何人用任何法子都無法驅除。」
「那晨姐豈非一世受你的控制?」戰天風驚怒交集。
「十年。」荷妃雨看著他:「我只要十年時間,江山穩固了,立刻解了她體內的蠱。」
「誰知你說話算不算數?」戰天風嘿嘿一笑:「未必十年後你就不怕我率天軍再把江山搶過來?」
「挾整個天朝之力,以十年時間尚不能與你一拼,那我也真是個廢物了。」荷妃雨下巴微抬:「至於說話不算數,你放心,下蠱前我會以黑蓮花設下靈咒,若違誓言,靈咒自應,人滅蓮枯。」
戰天風略微一想,概然點頭:「行,就是這樣,你放九鼎出來,吸取龍氣吧。」
「戰兄,說話算數,不許反悔。」荷妃雨不動,深看著他:「若有異動,以至我做出什麼事來傷了蘇晨,你莫怪我?」
「有什麼反悔的。」戰天風一笑:「說句實話,我其實真不想做這天子,換你來做,我反到鬆了口氣,當然,給你這麼硬搶了去我也是不舒服的,不過晨姐回來了就好了,我只是提醒你,你莫要再亂動就好了,真把我逼急了,你會後悔的。」
荷妃雨凝神注視著戰天風眼睛,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神情一鬆,道:「好,一言為定,我這就放出九鼎,請戰兄助我一臂之力,吸取龍氣成功,我種下同命蠱後,立即把蘇晨還給戰兄。」
「行了,你快點兒吧,好生囉嗦。」戰天風不耐煩了。
「天風。」蘇晨抽泣著叫。
戰天風走近兩步,安慰她道:「好了晨姐,莫哭了,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好,你說是不是,你可是我的寶貝呢,一張爛椅子能把你換回來,我不知佔了多大的便宜呢,乖,聽話,不要哭了。」說到這裡,眨了下眼睛:「今晚上我可要吃紅燒肉呢。」
蘇晨俏臉羞紅,乖乖的點了點頭:「嗯。」
「戰兄,請你先退開數步。」荷妃雨說著看向蘇晨身後那劍婢:「若看情形不對,立即殺了蘇晨。」
「是。」那黑衣劍婢手中劍一緊,脆聲答應。
戰天風咬了咬牙,只得先退回來,斜眼看著荷妃雨,荷妃雨迎著他目光,微一拱手:「戰兄,得罪莫怪,現在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到底在九鼎上弄了什麼鬼?為什麼九鼎九龍只能出來八條?」
戰天風知道瞞也無用,也不想瞞,道:「九鼎上有九把困龍鎖,能鎖鼎中九龍,其中的一把鎖給我鎖上了,那條龍出不來,所以另八條龍發怒,燒死了閻世聰。」
「原來如此。」荷妃雨恍然大悟:「鼎上竟然是有困龍鎖的,你要不說,我還真想不到呢。」
皇家的御花園極大,荷妃雨找一塊空地,放出九鼎,眼一掃便看到了其中一隻鼎上的特異之處,道:「龍嘴中叼的銅環就是困龍鎖?」
「是。」戰天風點頭,也不要荷妃雨催,過去開了困龍鎖,荷妃雨大喜:「多謝戰兄成全。」
戰天風嘿嘿一笑:「這是你手段厲害,謝就不必了。」
荷妃雨不再吱聲,躍入九鼎陣中,盤膝坐下,放龍珠之先,卻又掃一眼蘇晨,復看向戰天風,戰天風不耐煩了,道:「行了,你就放珠吧,我不怕你反悔,但我說話也一定算數。」
「多謝戰兄,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荷妃雨終於放下心來,閉目發功,龍珠緩緩上升。
戰天風對她吸龍氣不感興趣,到時擔心白雲裳,看一眼邊上的白雲裳,輕聲道:「姐,對不起。」
「沒事的風弟。」白雲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牽了他手,對他甜甜一笑,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兒,這一點讓我非常的開心。」
「姐,謝謝你。」戰天風大喜,又道:「姐,你放心,我向你保證,如果荷妃雨做了天子後殘暴無良,我自然會起天軍收拾她。」
「我相信你。」白雲裳用力點頭。
這時龍珠已升到盡頭,在天空中慢慢旋轉,天上的月光似乎都給龍珠吸盡華彩,龍珠白光耀眼,九鼎青光罩青光熠熠,那一輪明月反顯得十分的黯淡,這時只等荷妃雨激發龍珠之氣射入九鼎,便可引出九龍,吸取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