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說出口,眾人全都驚得啊出聲來,他們,雖然已由表面上看出季雁萍傷得不輕,但卻萬沒想到,以季雁萍那等功力,竟能傷得如此嚴重。
三位姑娘木然的粉臉上,此時都蒼白如紙,全場此刻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中,悲傷、淒涼,籠罩了每個人的心田,使他們覺得,連呼吸都很困難。
驀地。
三位姑娘同時嬌呼一聲,道:「萍弟弟,你不能……」聲起人也飛身向季雁萍撲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已使她們陷入了神智昏迷的狀態,她們全都忽略了,季雁萍此刻的身體,是否能當得起她們那衝上去的壓力。
周圍的柴真等人,沒有一個出手攔阻,也許,他們比之三位姑娘,也清醒不了好多。
就在這時,突然……
一聲震人心弦的佛號,起自三丈以外,道:「阿彌陀佛,三位女施主莫非要加速季施主的死亡!」聲如雷鳴九霄,震人心弦,這正是佛門的獅子吼。
三女一聽到那聲音,心中突然一清,慌忙的煞住急衝之勢,停身季雁萍身側。
鳳玉嬌一聽到那聲吾,芳心中油然生起一線希望,淚光瀅瀅的美目,充滿乞求之色,向發聲處望了過去。
只見,三丈外,此時正岸然立著一個灰袍老和尚,他,正是那闊別已久的天下第一奇人,「天門僧」。
大島主長年居住魘島,雖然聽過「天門僧」之名,但卻不認識他,他一見老和尚不聲不響的潛到三丈之內,知道他來意不善,幾乎想都沒想,飛身落在「天門僧」身前一丈處,怒聲喝道:「你是誰?膽敢闖我魔島?」話落雙掌已立於胸前。
柴真剛想出口解釋,「天門僧」已搶先道:「老衲是老衲……」
大島主怒道:「也該有個名號啊!」
「天門僧」望了季雁萍一眼,道:「季施主傷勢不輕可否容老衲一看?」
大島主之所以要飛身阻在「天門僧」前面,目的就是怕有人侵犯了季雁萍,如今一聽「天門僧」要前往探看季雁萍,心中登時一沉,冷聲道:「只要你闖得過老夫這一關。」
「天門僧」不慍不火的,道:「施主可是想要那季雁萍早死一刻?」
大島主冷笑道:「最起碼,在老夫氣絕之前,決不容許任何人傷及季兄。」語氣堅決無比。
「天門僧」心中一動,道:「為了他替你留了島主之座嗎?」
大島主冷然道:「老夫生死已不足道,還談什麼島主之座。」
「那是為什麼?」
大島主慨然道:「為了他使我魔島由殺伐的漩渦中脫離,重得往日的安寧。」
「天門僧」慈祥的笑道:「你是在替魔島生靈著想?」
大島主冷冷地道:「這是本島祖傳的規矩。」
「天門僧」笑笑道:「老衲人稱『天門僧』施主允許老衲一探季施主之傷嗎?」
「天門僧?」大島主驚異的望著「天門僧」,雙目中仍透著疑信參半的光芒。
無極童子笑道:「快放他過來吧,天下除了他之外,只怕再也沒人能治得了季雁萍之傷了。」
他雖然一向玩世不恭,此刻說話,卻是恭敬無比。
大島主老臉一紅,形色非常惶恐,當下急忙向後側跨了一步,恭身讓路道:「老夫有眼不識泰山,望乞大師海涵。」
「天門僧」稽首還禮,舉步向季雁萍走去,一面應道:「施主休要過謙,老衲擔當不起。」聲落人已走到季雁萍身前。
「天門僧」緩慢的掃了季雁萍一眼,對鳳玉嬌道:「施主可否把季雁萍放下?」
鳳玉嬌點點頭,把季雁萍小心的放在草地上,抬頭不安的問道:「老前輩,你看我萍弟有救嗎?」聲音是那麼惶恐不安,這位一向遇事沉著的少女,此時竟然變得如此脆弱了。
「天門僧」朝鳳玉嬌慈祥的笑道:「施主不可以前輩稱呼老衲,你的來歷,老衲知道。」話落一頓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
季雁萍此時四肢百骸,雖然全都麻木了,神智卻仍然清醒,當下朝「天門僧」一笑道:「晚輩也算得上是有緣之人嗎?」
「天門僧」搖頭道:「施主非佛門有緣之人。」
季雁萍笑道:「佛門既然無法渡得晚輩,只怕世間也無藥能醫得了晚輩之病了。」雖然,死亡已在眼前,但季雁萍的言辭,卻依舊是那麼從容,好像,那即將死亡之人,並非他自己似的。
「天門僧」笑道:「施主說話似乎很有自信。」
季雁萍道:「晚輩自己的傷勢,自己當然清楚。」
「較之落雁峰怎樣?」
季雁萍聞言一怔,是的,以落雁峰的傷勢,「天門僧」都能治得好,目前的內傷,「天門僧」要醫,的確並非難事。
季雁萍深深的盯了「天門僧」一眼,突然問道:「大師以為在下值得醫嗎?」
「天門僧」聞言心中一動,鄭重的道:「老衲以為你屢經大難,該改的似乎應該改了。」
季雁萍淡然笑道:「也許晚輩是塊頑石。」
「天門僧」慈祥的笑道:「頑石也能點頭,何況,此時老衲如將你的傷勢醫好,你將失去某些能力,過去的已成過去,你不改也得改。」
季雁萍聰明過人,聞言心頭登時一震,度臉上神色為之一變,沉聲道:「晚輩以為大師白費心思了。」
「天門僧」道:「這是天數。」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天要亡我季雁萍,大師自信有能力回天嗎?」
「天門僧」肅然道:「老衲是實言相告。」
季雁萍冷然道:「季雁萍也是實言相告,若要我季雁萍武功全失,我以為不如乾脆殺了我。」季雁萍盛怒之下,言辭十分生澀。
「天門僧」退後一步道:「那老衲無能為力了,施主最好再考慮考慮,生,總比死好。」
季雁萍斷然道:「沒有考慮的必要,大師如要離去,請恕季雁萍殘缺待斃之身,不能相送了!」話落緩緩閉上星目。
季雁萍的決斷,頓使四女失去了主宰,如同處身在一艘無舵的舟上,在茫茫大海中,不知往何處行才好。
鳳玉嬌泣道:「萍弟,你,你忍心嗎?」
季雁萍依舊閉著眼睛,他沒有勇氣看到四位姑娘那四張哀怨、徬徨,與淒涼的粉臉。
誠然,他季雁萍不願意離開她們,但是,要生龍活虎般的他,就此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怎能忍受得了呢?
季雁萍強自壓住心中的痛苦,低聲道:「姊姊,你們會瞭解我的,生死雖有天壤之別,但如若生不如死,不如死了乾脆。」
柴真望了「天門僧」一眼,沉聲道:「師兄,也許我柴真已沒有那份榮幸可以向你要求什麼了。」
「天門僧」平靜的臉上起了一陣波動,但只一瞬使又消失於無形了,他淡淡的望了柴真一眼,舉起沉重的腳步,向季雁萍走去,道:「小師弟,也許你永遠不會瞭解我。」
柴真大笑道:「哈哈,多年的沉思默想,我想通了許多。」
「天門僧」道:「但與瞭解老衲無關。」
「是的,無關。」
「天門僧」停住腳步,抬頭道:「藍師妹也恨我嗎?」
藍芬冷冷的一笑道:「我三人之中,師兄居長,長兄如父,那有人子恨父之理。」語氣非常生澀。
「天門僧」沉重的歎了口氣,道:「老衲一生的缺憾,就在這裡。」話落走到季雁萍的身側,緩緩蹲了下去。
柴真憤懣的臉上,掠過陣陣激動的表情,良久,良久,才道:「師兄給了我很大的面子。」
「天門僧」沒有抬頭,只沉重的道:「但卻彌補不了我們師兄弟之間的裂痕。」
柴真冷淡的笑了笑道:「師兄總算助了我柴真一臂之力。」
「天門僧」沒有再答腔,伸手抓起季雁萍的右手門脈,仔細的診斷著。
四位姑娘粉臉上全都浮現緊張而感激的光芒,八隻美目,全集中在老和尚臉上,似乎想從他那平靜紅潤的臉上,得到什麼答案。
季雁萍輕輕的眨動一下眼簾,淡淡地笑道:「大師,只怕你要白費心思了。」
「天門僧」放下季雁萍的手,道:「天下沒有老衲不能醫的病。」
眾人繃得緊緊的心弦,聞言都鬆了下來,因為,老和尚這句話,無異的是把季雁萍由死神手搶回來了。
季雁萍俊臉上沒有現出喜色,也許,沉重的心事,使他對生命並不覺得右什麼值得珍惜的地方。
季雁萍淡淡地笑道:「大師又救了在下一命,但是,在下卻要令大師失望。」
「天門僧」由懷裡掏出一粒丸藥,歎息道:「也許,今日的江湖上,正需要一個殺神。」
季雁萍笑道:「在佛門中看來,這不是有傷天和嗎?」
「天門僧」點點頭道:「是的,但老衲相信你不會殺害無辜之人的。」話落把那粒丸藥遞給季雁萍,沉重地道:「你服下吧!」
季雁萍伸手接過藥丸,苦笑道:「季雁萍如果服下這一粒藥,在精神上也許會加一重束縛,但是……」
「天門僧」接口道:「但是你此刻卻不能不求生是嗎?」
季雁萍笑道:「是的,生是為報種因之人應得的果實!」
「天門僧」鄭重的道:「報過即是種因,因果循環不息,施主可曾想到這一重?」
季雁萍搖頭道:「沒有想過,但也不願意……」
「天門僧」截住道:「老衲只希望你以後有時間時,想一想,重傷不易久拖,施主就請把藥服下吧!」話落緩緩站了起來。
「天魔女」柴玉珠與三位姑娘,與季雁萍相處很久,深深瞭解季雁萍的個性,知道他雖然臉上沒有什麼不好的表情,但他每一句話,都含有無限心酸的,是以,她們不希望季雁萍在此重傷之時,談到這些傷心話,只是剛才她們一直沒有接口的機會而已。
鳳玉嬌俯身把季雁萍扶了起來,關懷的輕聲叮嚀道:「萍弟,快把藥服下,姊姊來助你。」
說話之際,一隻玉掌,已貼在季雁萍背後的背心穴上。
季雁萍掃了周圍眾人一眼,只見他們個個臉上現出關懷之色,心中甚是感動,伸手把藥服了下去,閉目調息起來。
到此時,眾人才如釋重擔似的深深吁了口氣!
「天門僧」深深的凝視了柴真夫婦一眼,道:「老衲該走了,師弟師妹保重。」話落緩緩轉身向海邊行去,步伐沉重緩慢,顯得如此的蒼老孤獨。
可見,青燈古佛,雖能解除人生的煩惱,但在另一方面看來,又何嘗不是硬把自己從人間拉到另一個世間去。
柴真夫婦,心中對「天門僧」雖然有極重的成見,但是,他們卻終究是師兄弟,成見再深,也無法把過去之情完全掩蓋掉,當下一見這種淒涼,孤獨的景象,心中不由一軟,齊聲脫口叫道:「師兄……」
「天門僧」聞聲止步,但卻沒有轉身,沉聲道:「師弟、師妹可還有什麼交待嗎?」
柴真臉上顯得有些激動,深深吸了口真氣,把波動的情緒平定了一下後,鄭重的道:「師兄要到哪裡去?」
「天門僧」聞言一怔,他似乎沒有想到,這位一向怨恨他的小師弟,此刻為什麼會突然關心起他的去向來。
只見他平靜的臉上,起了一陣波動,良久,良久,才道:「去那沒人知道的地方。」
藍芬低聲問道:「我們仍有相見的一日嗎?」
「天門僧」搖頭歎道:「也許沒有了。」
生離死別,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悲傷的氣息,已沖淡了他們過去的怨恨,柴真沉沉的歎息一聲,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天門僧」一震,脫口問道:「師弟不再怨恨老衲了嗎?」
柴真緩緩把目光從「天門僧」臉上移開,沉重的道:「過去的都已過去了,我們是師兄弟!」
柴真黯然地把目光移向藍芬,恰好與藍芬目光相觸,只見,她此時的目光,也是同樣的黯然。
也許,這一對被「天門僧」分散多年的夫妻,對這孤獨而慈祥的師兄,已由同情而諒解他了。
這時,季雁萍悠悠地睜開了星目,只聽趙亞琪高興得拍掌嬌聲叫道:「啊!萍哥哥醒了,萍哥哥醒了。」歡欣之情,溢於言表,剛才的愁苦之情,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於無形了。
周燕玲綻唇笑道:「琪妹,就是你會嚷,人家早就看見了。」
是的,四位姑娘,八道美目,自季雁萍服下藥後,便一直盯在他的俊臉上,柴真夫婦與「天門僧」的對話,從頭到底,她們可以說連一句也沒聽到。
但是,柴真等人卻恰好與她們相反,季雁萍服下藥後,他們便知道傷勢決不會再有問題了,因「天門僧」乃是個最重信諾之人,他既然聲言要醫好季雁萍的傷,哪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是以,趙亞琪一嚷,頓時打斷了他們之間黯然場面,大島主無極童子,雙雙飛身躍落季雁萍身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異口同聲的問道:「季兄的傷真的好了嗎?」
季雁萍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感動地朝二人笑道:「多蒙兩位掛懷了!」說話之際,星目風快地向四周掃了一眼,但是,卻沒有發現那救他之人——「天門僧」。
大島主不安地聳聳肩膀,恭敬的道:「季兄冒生命之險,獨力挽救了本島數千生靈,老夫身為島主,卻無能盡責,苟延殘生,此恩此德,不但老夫畢生難報萬一,就是魔島任一居民,亦將受此恩澤萬世,季兄如再如此客氣,老夫可真要無地自容了。」他滿臉慚愧之色的把這番話說完後,朝季雁萍深深一揖,道:「季兄,此處不是談話之所,就請到大廳之上,略事休息一下如何?」
季雁萍急忙回禮,不安的道:「論輩份,島主與柴前輩是平輩論交,如此以兄台相稱,晚輩實在擔待不起,還請島主……」
大島主急道:「季兄莫非以老夫不夠資格與你平輩論交嗎?」語氣非常誠懇。
季雁萍心中更加不安,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從何解釋起好。
藍芬望了愛女柴玉珠一眼,笑著接口道:「我輩行道江湖,豈能老幼之分,何況,扶危鋤強,乃是我輩應做之事,島主就請不要堅持一己之見了。」
季雁萍一聽有人替他解說,心中大喜,急忙接道:「伯母說得極是,就請前輩不要再堅持了。」
大島主一見季雁萍言辭之間,甚是誠懇,只好鄭重的道:「那麼老夫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賢侄要吃虧了。」
恰在這時,趙亞琳已提著「天地雙靈」的兩顆人頭,香汗淋漓的趕了回來,她一見季雁萍已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由怔怔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此停頓了良久,才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道:「萍弟,你好了?是誰替你治的?」
周燕玲調皮的嬌笑道:「好在剛才你不在場……」話落突然停住不說。
趙亞琳脫口道:「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燕玲笑道:「我是說你要是在場,只怕早已急死了。」
趙亞琳聞言粉臉登時漲得赤紅,心知上了周燕玲的當,轉眼,只見四位姑娘個個都在抿著嘴笑,心中不由更急,狠狠的白了周燕玲一眼道:「只怕你也好不了多少,看,你現在眼圈還紅紅的呢?」
周燕玲沒料到趙亞琳反擊的如此之快,一時之間,可真找不出適當的言辭反駁,只急得嚷道:「鬼話,哪個眼圈紅了?」
趙亞琳得理不饒人,緊逼道:「不信她拿鏡子照照看,那個騙你?羞羞!」
周燕玲聞言更窘,一急之下嚷道:「看我,會饒你。」話落就要撲上去。
趙亞琳笑道:「你敢,看我滿手是血,你敢上,我准把你的臉弄髒。」
周燕玲見狀果然不敢再上了。
她們在一起,一鬧起來,便什麼都忘了,柴真怕她們再鬧下去,等其他三位也加入了戰場,只怕要沒完沒休了,當下急忙接口道:「亞琳,你提的可是天地雙靈的首級?」
柴真一接上腔,周燕玲那好意思再鬧下去,當下只狠狠白了趙亞琳一眼,退到一旁去了。
趙亞琳一揚手中人頭道:「是的。」
大島主聞言向趙亞琳手中提的兩顆人頭,細一端詳,果然是「天地雙靈」的首級,不由驚異的叫道:「啊!大公主追殺了那兩個巨寇!是在哪兒追上的?」敢情,他還不知道,周圍已布上了天門陣。
趙亞琳笑道:「我之所以能夠殺得了他倆,一者是他們都已受了嚴重的內傷,再者,他們被困『天門陣』中,行動不便的原因。」
大島主與無極童子聞言驚誥的問道:「天門陣?島上哪有天門陣?」
趙亞琳望了季雁萍一眼,道:「是萍哥哥叫我們排的,就在這大廳的周圍。」
大島主聞言始才恍然大悟,心中忖道:「原來五位姑娘中途離去,就是去排那天門陣,想不到我與季雁萍,萍水相逢,他竟代我魔島中的事,設想如此周全。」心念轉動間,那感激之情,益發加深,精目不由自主地掃過季雁萍的浚臉,歎道:「季賢侄,那些感恩圖報之言,老夫也不再多說了,此刻就請各位到大廳暫時先休息一下如何?」話落未等他們開口,回頭吩咐手下道:「你們把這些屍首,盡快收埋掉,那些陷身陣中的人,叫他們前來見我,不要為難他們!」此人心胸,端的開闊,令人佩服。
鳳玉嬌嬌笑道:「天門陣恐怕他們進不去,不如我們現在就先將陣破去好了。」說話間,美目不停的掃向季雁萍,顯然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季雁萍心急親仇,恨不得立刻飛到中原,聞言點頭道:「也好,晚輩尚有要事,要往中原一行,島主隆情,季雁萍心領就是了。」話落深深向大島主一揖。
大島主一聽季雁萍馬上就要離去,心中大急,夫婦兩人,急步上前挽留,大島主道:「難道在此稍停一兩日也不行嗎?」
島主夫人也道:「季賢侄莫非覺得本島連一點留戀之處也沒有嗎?」
李雁萍聞言心中暗急,脫口道:「請前輩不要誤會,往後來日方長,待晚輩欲辦之事,了卻之後,那時只怕在貴島不只住上一兩日了。」
無極童子與大島主交情最篤,聞言插口道:「不知賢侄去中原有什麼事,可否由老夫代辦?」語氣甚是誠懇。
季雁萍搖搖頭道:「此事非在下一人去不可,前輩盛情,晚輩心領了。」
無極童子臉色一變,道:「莫非老夫武功與那人相差太遠?」言下之意,顯然誤會了季雁萍的話意,只是季雁萍有恩於魔島,他無法發作而已。
大島主與無極童子想法相同,當即道:「假使他一人力薄,老夫也可以去走一趟。」
季雁萍仍然搖頭道:「請兩位前輩原諒,此事晚輩實無法假手別人去做,並非……」
無極童子性子較急,先入為主的觀念,使他無法細加分析季雁萍話中之意,未等季雁萍把話說完,他已搶先前道:「看來你要找的那人,功力必然在我們倆人之上了。」說話時,臉上雖仍掛著笑容,但是話中含意,卻已充分地顯示出,他內心的不滿之意了。
柴真夫婦知道季雁萍之所以要急著去中原的目的,當下見無極童子不能諒解,而步步進逼,
心中不由有些不滿,柴真淡然的道:「世間有許多事是朋友可以幫忙的,但也有許多事,非局外之人能夠幫得上忙,還望無極兄諒解二一。」
無極童子道:「局外之人,老夫確實算得上是局外之人,不過,老夫自信,如果老夫不是局外之人的話,似乎沒有什麼幫不上忙的事。」
藍芬見無極童子如此不通情理,心中暗怒,道:「人子孝親,也是別人能幫得上忙的嗎?」
大島主恍然而悟道:「原來賢侄令尊還在中原,老夫先前所言,倒真有些不過理了。」話落對季雁萍謙然一笑。
無極童子爽朋的一笑道:「哈哈,老夫真的老糊塗了,季賢侄,你可別見怪呀!」雲霧一掃而空。
季雁萍黯然一笑道:「先父先母已過世多年了。」
大島主與無極童子同時一怔,敢情,現在他們更糊塗了。
柴真沉重的道:「這就是他之所以一日也等不得,非去中原的原因。」
兩人都是聰明人,柴真把話說到這裡,他們還有什麼不懂的呢?無極童子笑容一斂,鄭重的道:「老夫現在明白了,如果季雁萍能答應的話,老夫倒願意往中原一行。」說話時,雙目一直凝在季雁萍臉上。
季雁萍感激的搖搖頭道:「前輩已息隱江湖多年,何苦為晚輩的事,再捲入這是非漩渦,假使前輩不見怪的話,季雁萍大膽說一句,晚輩自己的事,不願任何人插手。」
季雁萍這次的話,雖然說得很狂,但無極童子卻沒生氣,他望了季雁萍一眼,道:「這早在老夫意料之中,看來只好從命了。」
季雁萍笑道:「多謝前輩體諒。」
柴真心中暗忖道:「只怕你這老傢伙,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吧?你幾時這樣痛快過?」
季雁萍回頭望了五位姑娘一眼,道:「姊姊,你們可以去破陣了。」
鳳玉嬌等人,見一場誤會已然煙消雲散,當即嬌應一聲,向周圍散去。
大島主向周圍壯漢吩咐道:「你們去把那些困在陣中的人,全叫過來,不要再勞動幾位姑娘了。」
數十名壯漢,齊聲應諾,飛奔向四周散去。
大島主看了季雁萍一眼,回首對夫人說了幾句話,只見,島主夫人點了點頭,扭身向廳內走去。
柴真望了季雁萍一眼問道:「雁萍,你回不回凝碧島?」
季雁萍略一思索,道:「要去一趟的,因為血海五煞在那裡等我。」
藍芬問道:「你們一齊去嗎?」
季雁萍毫不思索的道:「小侄希望能一人前往。」
柴真點點頭,表示同意,但心中卻暗忖道:「只怕不可能吧!」
這時,島主夫人剛好從大廳中走了出來,只見她雙手平穩的捧著一隻玉盒,來到大島主面前,道:「島主,拿來了。」
大島主伸手小心的把玉盒接過,遞向季雁萍,道:「賢侄請收下吧!」
季雁萍一怔連忙搖手道:「這怎麼可以?」
「你莫非覺得此中武功不值一看嗎?」
季雁萍連忙否認道:「不,不,晚輩決不是這個意思,盒中武功,乃是貴島鎮守之寶,季雁萍何德何能,竟敢據之,再者,此物是貴島祖傳之物,島主如將之輕易送人,亦非子孫應為之事,請島主千萬不可如此做,季雁萍決不能收。」
大島主急道:「老夫已有話在先……」
「事急從權……」
「你以為老夫是如此不重言諾之人嗎?」
季雁萍搖頭道:「島主如果不重言諾,怎會如此做,晚輩並非不知好歹之人,人交交心,而不在物,相信島主會諒解的。」
大島主捧著玉盒的雙手,微微的顫抖著,玉盒中所藏,確是魔島祖先傳下來的鎮島武功,當然,他為一島之主,也不願意,這歷代的秘辛,失於他手,但是,環境所逼,卻使他不得不如此做。
當下一見季雁萍如此諒解於他,心中感激之極,只見他,精目中淚光隱隱的望著季雁萍道:「那老夫就收回了。」雖然只有幾個字,但卻說得那麼吃力。
季雁萍淡淡一笑,把話題念開,道:「晚輩可否勞駕島上弟子,用船送我們回凝碧島去。」
大島主連忙道:「那有什麼問題,賢侄這就要走了嗎?言下無限依依。
季雁萍道:「該走了!」
這時,五位姑娘已將「天門陣」解去,只見那群壯漢,正監視著十幾個死裡逃生的叛眾,向這邊走了過來。
大島主望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都站在一邊,等送走客人之後,另有發落。」話落一頓,道:「你們之中,選出四十個人來,用我的快船送季公子等人回凝碧島去。」
季雁萍在他們心目中,已不啻是神樣的人物了,一聽說要送他,個個都爭先恐後的搶著要去,最後,還是大島主,叫監船頭目去選,才把那紛爭之局解開。
季雁萍此刻去心如箭,一見諸事都已齊備,當即舉步道:「那晚輩就此告辭了!」話落深深一揖,舉步而行。
島主夫人道:「我們送你一程,總該不會拒絕吧!」
季雁萍心知推辭不掉,笑了笑道:「只是有勞各位了。」
眾人舉步向海邊走去,那要多久,便已到達波浪起伏的海邊,只見,在二局石之前,此時正平穩的停著一艘巨船,紅色的漆橋,架於船石之間,船上士卒,個個精神飛揚,立於船邊。
季雁萍等人,與大島主隱隱話別之後,登上船去。
大島主望著船上的季雁萍等人,道:「在島主,老夫未盡寸心,就委曲各位,在船上吃一餐吧,以後有空之時,移請賢侄與幾位姑娘來玩。」
季雁萍揮手道:「有勞島主了。」
船上士卒,一聲吆喝,巨槳飛處,大船已緩緩向海中馳去,越走越快,剎時間,已出去四五十丈。
大島主夫婦,與無極童子,凝立海邊,直到連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才悵然地回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