綵鳳仙子早已會意,心忖道:「你可聰明,只要拉了他相助,那我們兩個便跑
不了了。」心念轉動間,笑道:「他會助你的。」
「丁公子請說一遍。」
丁雁翎為難地道:「幫主見諒,丁某實非江湖中人,當此亂時,丁某乃是身懷
重任而來,任務既了,便當永遠退出武林,幫主找我,豈非找錯了人?」言辭堅決
無比,決無餘地。
柳瑤金粉臉微微一變,心中又生退而求其次之想,抬眼道:「公子只要答應,
在江湖一日,助我幫一日,則柳瑤金心願已足。」
丁雁翎點頭道:「只要在下力所能及,決不令幫主失望。」
天鳳幫主柳瑤金躬身謝道:「柳瑤金代表我幫,謝過公子了。」
這時,周圍也響起一片歡呼之聲,良久始絕。
天鳳幫主柳瑤金環視地上一眼,黯然道:「把這些弟子屍體好生收殮起來,暫
葬此谷之中。」
丁雁翎正色道:「幫主如有重務,就請去指揮,我等可在此稍待一時。」
柳瑤金不安地道:「只是……」
丁雁翎笑笑道:「不妨。」
天鳳幫主只得告了罪,帶著幫下弟子抬著死傷屍體,向谷內叢林中走去,良九
始才消失於林中。
血面金剛看了九紋龍一眼,道:「這一下沒輪到我們。」
九紋龍笑道:「好在我們沒出聲。」
雲鳳影抬頭望著丁雁翎道:「我們到哪去?」
丁雁翎星目中寒光一閃,道:「先在此等等。」
綵鳳仙子梅玉霜道:「等誰?」
丁雁翎道:「毒聖公孫濤!」
九紋龍一怔道:「他會再來?」
這時,兩位姑娘已會過意來,默默不語。
丁雁翎冷笑道:「他安下借刀殺人之計,如今計已得償,自當再回來一趟。」
「:血面金剛奇道:」他既然計已得償,回來做什麼?「
丁雁翎道:「因為我丁雁翎還沒有死。」
丁雁翎聲才落,突聽身後十丈以外的一塊山石後,毒聖公孫濤大笑道:「丁雁
翎,你的聰明,又使老夫多了一重顧忌。」
二女霍然轉過身來,目光到處,只見毒聖公孫濤正自坦然地向這邊走來,狀至
自豪,旁若無人。
丁雁翎緩緩轉過身來,盯著毒聖公孫濤默然無語!
雲鳳影望著停在一丈以外的毒聖公孫濤,道:「所以你必須殺他是嗎?」.毒
聖公孫濤點頭道:「不錯!」
綵鳳仙子梅玉霜道:「當年為什麼沒有人殺你?」
毒聖公孫濤道:「因為我在他這年齡時,十個公孫濤也非其敵。」
雲鳳影道:「但你現在卻已有了能使整個武林沉淪的能耐了。」
丁雁翎冷冷笑道:「公孫濤,咱們怎麼鬥法?」
公孫濤搖手道:「且慢,姑娘的話老夫有點不懂,因為,老夫實在無此能力。」
綵鳳仙子梅玉霜黯然道:「你確實有此能為,你要取一個人的性命。」
毒聖公孫濤一怔,突然大悟,心頭突然沒來由地掠過一絲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注定梅玉霜道:「姑娘身著紅衣,大概就武林中,聞名膽落的綵鳳仙子吧?」
梅玉霜道:「不錯,正是小女子。」
毒聖公孫濤道:「武林四大奇女子,現在有兩位在此,公孫濤功力武林人人皆
知,決非兩位任何一人之敵,如果再加上一個丁雁翎,今日之局可想而知了。」
雲鳳影道:「我們需要同歸於盡。」
「此話怎講?」
梅玉霜道,「毒聖用毒,天下無敵,我們再厲害,也決難逃過你毒聖之手。」
毒聖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突然仰天狂笑一聲,道:「哈哈……
我毒聖公孫濤,能得兩位如此重視,放眼當今武林,也足以自豪了,好吧,今
天老夫答應決不用毒……「
雲鳳影忙道:「我們相信你。」
毒聖大笑道:「不過……」
梅玉霜道:「不過以後難說是嗎?」
「既然姑娘先料到了,老夫只好改變主意了,今生對他丁雁翎,老夫決不用毒
制勝就是了。」話落雙掌一揚道,「來,丁雁翎,老夫與你硬拚三掌,來結束今日
之局。」
丁雁翎見方才二女如此重視於他,心中本就有了氣,此刻再見他如此張狂,心
中更怒,冷森森一笑道:「這三掌,你我最好能分出生死來。」
毒聖公孫濤豈是省油之燈?聞言狂笑一聲道:「老夫本就沒打算讓你活太久。」
話落一頓,道:「你出手吧。」
二女關懷心上人,雙雙開口道:「毒聖別忘了你剛才的諾言。」
丁雁翎氣道:「你們老是說這些幹什麼?」話落不等二女再開口,右手單掌一
揚,冷喝一聲,道:「接掌!」一招「屍山血海」迎著毒聖直拍而出,掌面紅如初
冒鮮血,顯然他已動了真怒,而以全力相赴。
毒聖公孫濤自然也非易與之輩,在丁雁翎一開腔之際,他早就蓄功以待了,聞
聲毫不考慮地大喝一聲道:「來得好!」右掌揚處,早拍出一招「十里狂風」直撞
而來,掌出隱帶雷鳴之聲,顯見他揚言要取丁雁翎性命,並非信口開河之言。
閃電之間,兩掌接實,轟然一聲大震過處,這時風起十步,沙飛十丈,枯草斷
枝飄揚如雪,威勢確實驚人之極。
沙土瀰漫中,毒聖公孫濤連退四步,胸口氣血翻湧如澎湃怒潮,右臂酸麻難舉,
心中不由有些後悔地道:「剛才我不應該如此輕率答應二女,不用毒物。」
丁雁翎退了三步,心中也暗暗驚於毒聖公孫濤功力之高,不過,由兩人各自退
後的步數,他可以判斷得出,如果再打下去,他有制勝的把握。
丁雁翎冷冷地掃了毒聖公孫濤一眼,道:「現在輪到閣下先出手了。」
毒聖公孫濤心怕二女看出他功力弱於丁雁翎,傳人江湖丟人,聞言猛吸一口真
氣,雙掌齊出,大喝道:「那你就接老夫兩掌試試。」招化「推窗望月」,身子跟
著雙掌猛上三步,狂飆經取丁雁翎胸口。
丁雁翎對毒聖公孫濤的功力,心中已有了數,見狀冷笑聲中,雙掌揚處,兩道
紅光早巳迎出。
又是「轟」一聲大震,方才尚未平息的沙土,這時瀰漫得更濃了。
丁雁翎退了四步,胸口微覺有些氣悶,星目抬處,只見毒聖公孫濤已退出五六
步遠,額角汗珠大如黃豆,青筋暴跳,顯然他付的代價,比自己還要多些。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毒聖,咱們還有最後一掌。」
毒聖公孫濤隔著瀰漫的沙土,見丁雁翎雖然已有些色變,但所變有限,心知他
比自己還輕鬆些,陰眼一轉,心中暗忖道:「現下我雙臂酸麻難舉,如果他真的攻
來,我不能用毒,豈不非敗不可?與其落敗再走,不如此刻一走,留著以後再想法
子報復。」心念電轉之間,退後兩步,冷然笑道:「丁雁翎,這一掌老夫留下以後
再算,但請你記住,老夫出這一掌時,不定是何時何地,也不一定是明是暗,老夫
做事,一向言在事先,希望你能時時刻刻準備這一掌之力。」話落不等丁雁翎開腔,
一閃沒入叢林中去了。
二女飛身躍到丁雁翎身側,關懷地問道:「翎哥哥,你沒有受傷吧?」
丁雁翎冷淡地搖搖頭道:「要不是毒聖有言不用毒在先,可也難說。」
二女都是冰雪聰明的人,聞言心中豈有不明白之理,雙雙眼圈一紅,幾乎落下
淚來。綵鳳仙子梅玉霜幽幽地道:「翎哥哥,你知道我們不能沒有你。」語聲溫婉
哀艷,令人蕩氣迴腸。
丁雁翎心中也知道二女用心之苦,哪肯過份責備她們,當下拉起二人的手,低
聲歎道:「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但是,人生世間,並不只是為了活著。許多事
情,我們必須從大處著眼,你們說是嗎?」
丁雁翎看了四週一眼,道:「我們該出谷去了。」
雲鳳影道:「天鳳幫主還沒有回來。」
丁雁翎道:「有你在這裡,她永遠會有自卑之感,而無法全力整頓幫務的,反
正現在還沒有什麼大敵,就讓她試著自己領導吧!」
雲鳳影點頭答應,問道:「我們去哪裡呢?」
丁雁翎道:「斷魂谷。」
血面金剛從來沒進過斷魂谷,聞言急道:「可否帶俺一起去?」,丁雁翎道
:「你與九紋龍暫時不要去,你先到霜妹那邊去,九紋龍仍留在天鳳幫中,因為,
這兩邊的人,從來沒見過,不要見面發生了誤會,給秘宗以可乘之機。」話落突然
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怔道:「霜妹,這樣做好嗎?」
綵鳳仙子梅玉霜聞言先是一怔,接著明白過來,粉臉一紅,道:「你真是的,
這不是多問了嗎?」
血面金剛急道:「留別人去吧嘛!」
丁雁翎道:「等我們真打斷魂谷時,一定會叫你去的,你現在何苦急在一時呢?」
九紋龍知道自己是去不成了,當下道:「此言甚是,你留下吧!」
血面金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自己向谷口走去,綵鳳仙子梅玉霜追上去吩
咐了幾句,始才與丁雁翎與雲鳳影出谷而去。
三人走出梅玉霜手下的範圍,只見四處空空,渺無人跡,心中不由有些納悶,
丁雁翎沉思一陣,道:「秘宗不會只放這幾個人來,這中間一定有詐。」
雲鳳影道:「會不會他們埋伏在更遠的地方。」
突然,梅玉霜向遠處山頭一指道:「你看,那是不是遙池玉丁雁翎了言心頭一
沉,他知道,瑤池玉女一現身,花艷芬也必然跟著現身,她心思純潔,一見自己與
二女在一起,勢必倒盡三江四海之水,也難洗清她心上的疑念。
雲鳳影抬眼看了一陣,冷喝道:「果然是她,她身邊那女子不知是誰,行動居
然絲毫不弱於她,怎麼我沒聽說過有此人。」
丁雁翎沉重的抬頭歎道:「她才是真正的秘宗之主。」
兩人似也看到丁雁翎,來勢急如流星趕月,不大工夫,已距三人不到五十丈遠
了。
綵鳳仙子梅玉霜粉臉一變道:「你認得她?」
丁雁翎苦笑道:「是的。」
「在哪裡認識的?」.丁雁翎道:「飛雲寨外,落巖之時。」
綵鳳仙子梅玉霜臉色更加難看,冷冷地道:「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你不會諒解?」
綵鳳仙子梅玉霜臉色登時變得鐵青,冷聲道:「丁雁翎,我看錯你了。」,
丁雁翎木然地道:「是的,也許你真的看錯我了,但不是從前,而是現在。」
綵鳳仙子梅玉霜心中已有了先人之見,哪肯聽丁雁翎話中含意?厲叱一聲,道
:「你以為本姑娘好欺負嗎?;『突然,瑤池玉女白玉茹的聲音自二丈以外道:」
誰敢欺負你綵鳳仙子?「
綵鳳仙子梅玉霜霍然轉過身來,秀目中殺機閃射,冷笑道:「白玉茹,今天難
得我們三人相會於此。」
花艷芬冷笑道:「不,是四人。」話落冷冷地注定丁雁翎。
「丁雁翎,你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丁雁翎俊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之色,木然地聳聳肩道:「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了。」
花艷芬粉臉一變,道:「原來你是個玩弄感情的惡魔,本姑娘托天之福,未毀
在你手中,但是……」
丁雁翎冷笑道:「你們四人都有殺我之能力,也有此權利,不過,在下臨死之
前,希望四位能化去前仇,握手言和,共同為江湖群倫,盡一份力量。」「綵鳳
仙子梅玉霜氣道:」沒有那麼簡單,你叫我們言和,我們偏不言和。「話落一頓,
冷冷地道,」我們四個,難得今日會齊,來,我們決定一個打法,越快越好,我們
四人之中,似乎應該只留一人活著。「
四女原是誰也不服誰的女中豪傑,因丁雁翎的關係,使她們兩方合併,今日一
旦都把他誤會了,那消除的成見,立刻又生,其他三人齊聲道:「你說吧!」
綵鳳仙子梅玉霜向腳下一指道:「我們各人把自己的腳印畫在地上,以四個不
同的方位,向陣中間出手,誰先移出線外,就先自絕於此。」.丁雁翎聞言大驚,
因為,以四人的功力而論,本來相差無幾,如果各拚招式,則少說一天一夜之內,
難分勝負,但如果真像這樣打,一招之下,必有人亡,不由急道:「使不得。」
三女同聲道:「就這麼辦。」話落各自運功沿著腳印,畫下了線。
丁雁翎絕望地望著四人,心中思潮起伏,突然,一絲淒涼的笑意掠過他嘴角,
緩緩把功力凝於雙腳之上。
雲鳳影道:「我們由誰發令?」
白玉茹冷笑道:「吐氣散功,誰也不願意做。」
花艷芬從身上掏出一個白玉瓶,道:「這裡面放有黃磷。現在,我將此瓶摔碎
地上,黃磷火起之時,我們各自出掌,如何?」
其他三女表示同意,花艷芬猛然出手,「砰」的一聲,瓶破碎在陣中間石上,
四女各自運功以待。
驀地,地上藍光一閃,四女同時嬌喝聲中,向中間全力拍去。
就在四女掌力拍出之際,突見黑影一閃,陣心落下了丁雁翎。
四女嘴上雖把他恨到了底,心中實在仍然依戀著他,見狀驚得紛紛嬌呼道:
「你找死?」聲落一齊收掌,但已發出的掌力,哪有辦法收回。
只聽,轟然一聲大震,接著丁雁翎一聲輕微的悶哼,四女全都木然地呆住了。
丁雁翎吃力地挺著身子,渙散的目光,環視一周,冷冷地道:「你們與我相識
一場,我希望你們把我最後的一句話考慮一下,中原武林上,需要你們攜手合作。」
話落,他不再看任何人,強抬起那麻木沉重,似已不屬於他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步,
艱辛地向場外走去,行動是那麼孤獨堅決,像是這個世界上,已不再有他牽掛的任
何事了。
鮮紅奪目的血跡,由他紫黑色的唇角緩緩流下,與他那蒼白的俊臉相映,是那
麼醒目驚人。
四女木然地站在那裡,她們已看不見任何人了,眼前,只反覆地映出丁雁翎臨
去時那誠懇的俊臉,沒有怨,沒有恨,好似他早已預料到自己最後是要走上這條路
似的。
步伐雖然緩慢,但卻總是離開,多走一步,就多一分距離,最後,他終於消失
在矮樹叢中了。
她們仍麻木地站在那裡,好似,她們的靈魂早巳脫殼而出,只是一具無靈魂的
軀體一般。
就在丁雁翎消失的一剎那,梅玉霜身後林中,突然躍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
了,女的看了男的一眼道:「我說要早出來阻止,你偏說不,你看,現在怎麼辦?」
中年書生搖頭道:「只有使她們身歷痛苦,知道個中苦情,才能使她們知道,
世間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她們珍惜的,你快去喚醒她們吧,否則,可真的要來不及
了。」
四女對出現的兩人,視如未見,聽如未聞,她們心中,也許只記得,只看見一
個人,但是,他已走遠了。
女的走上幾步,一提真氣,沉聲道:「你們還發什麼呆,難道真的要等他死了
嗎?」
一聲沉喝,猶如春雷乍展,四女沉迷的心神,突被震醒,梅玉霜嬌呼一聲,道
:「師父,我,我怎麼辦呢?」飛身撲人中年美婦人懷中,痛哭失聲。
其他三女,也跟著哭泣起來。
中年美婦抱住梅玉霜,沉痛地道:「我怎麼知道你們要怎麼辦,你們親手將他
毀了,當然是由於恨他,你們既能恨他,還有什麼不能辦的事呢?」
四女此時已全部失去了主張,齊聲泣道:「我們……我們誰也不恨他。」
中年美婦道:「你們既不恨他,難道會是愛他不成?」
四女心中著急,聞言誰也不否認,全部默然地點點頭。
中年美婦沉痛地道:「好,你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是霜兒的師父。在過去
一年中,我見到你們三個也許不會放過。但是,今天我確已完全改變過來,我是女
人,我應該有女人的本性,你們全都是女兒之身,我以過來人的身份,願意指點你
們。江湖武林,並非我們應該存身之處,我們的最後歸宿,乃是找一個安樂的家庭,
永度平靜的日子。」
中年書生也道:「人與人之間,本無兇殺之仇,原無爭奪之恨,如果摒棄名與
利,則人與人之間,又有什麼不能相處的呢?」
四女默默無言,她們似乎體會到了什麼。
中年婦人道:「假使你們以為老身之言有理的話,老身願盡一己之力,助你們
找到他,否則,你們仍可在此一決生死。」
綵鳳仙子梅玉霜與丁雁翎已有夫妻之實,心中對他更是愛深如海,聞言先哭道
:「霜兒聽師父的話。」
其他三女,此時也全部沒有了主張,相繼道:「願聽前輩吩咐。」聲落一個個
跪了下去。
中年婦人忙還禮道:「快起來,快起來。」繼而正色道:「你們千萬不能誤以
為丁雁翎是在玩弄感情,這全是蘭茵老人的安排。
他以為,只有丁雁翎介於你們四人中間,才能把江湖上無謂的爭端平息,拯救
萬千生靈,否則,丁雁翎只怕永遠不會與你們親近。「
中年書生急道:「好了,她們慢慢地會體會到的,現在該找他去了。」
中年婦人道:「霜兒兩顆赤龍珠,足可以救活他,以你們四人的功力,當可再
恢復他的功力,記住,找到他時千萬要細心,不可出聲,你們四人今後情同姊妹,
不可存猜疑之心,否則,只怕你們四人都要落空。」.一次教訓,已把四女拉在一
起了,唯有患難之中,才容易使人與人的感情聯合起來,四女彼此對視一眼,飛身
向丁雁翎消失的方向奔去。
丁雁翎強打精神,走進林中,已覺難以支持,口中鮮血,更狂湧如泉,他扶著
樹枝棘草,一步一步地向蔓草叢生的深處鑽去,手被荊棘劃破,血順袖而出,他竟
然毫無所覺。
突然,他看到一塊翹起的大石頭,那下面,似乎剛好能容一人臥人,他淒然自
語地道:「就是這裡了。」手扶矮樹,慢慢爬了進去,進得石底,精神一懈,突覺
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到了最後的關頭了,沾著嘴中的血摸索著在石上寫下了幾個
字,便已昏死石底。
就在此時,四女恰好尋著地上血跡趕到,她們一見石上字跡,不由個個哽咽出
聲,只見,那石面上模糊地寫著:「他年哪位仁心俠士過此,請將丁雁翎屍骨埋人
土中,來生變犬馬,也當結草啣環。」
他竟然沒有向四女要求過一個字,他對她們的失望,已可想而知。
花艷芬武功雖高,但由於長年獨居古洞之中,心中純白如紙,見狀急忙將丁雁
翎抱人懷中,一面替他抹拭嘴角血漬,一面泣道:「霜姊姊,怎麼辦?」
一聲「霜姊姊」,使四女已聯合的感情登時完全爆發,她們望著綵鳳仙子梅玉
霜,急急地道:「霜姊姊,你那赤龍珠,真的能救活他嗎?」
綵鳳仙子梅玉霜心中雖然也一樣著急與不安,但三女的稱呼,都使她不得不負
起大姊的責任,當即道:「你們放心,一定能醫好他。」話落掏出兩顆赤龍珠,放
人小嘴中嚼碎,也顧不得許多,俯身度進丁雁翎口中。
瑤池玉女白玉茹道:「芬妹扶正他,玉妹替他摧動血脈,鳳妹先出去守護著,
這四周不可讓任何人侵人擾亂,我們輪流替他助功。」
雲鳳影依言走出,白玉茹把玉掌抵在丁雁翎命們穴上,安心地全力行起功來。
沉靜中的時間,往往令人心焦,等待中的時刻,卻使人感到緩慢。
由日中到日落,雖說只有五六個時辰,但在四女心目中,卻不啻是過了五六年,
她們已每人輪換行功過一次,丁雁翎此時面色,雖已恢復了紅潤,但血脈流轉,卻
仍然是那麼緩慢。
突然,一個細弱的聲音,傳人丁雁翎的耳中,道:「娃兒,你真忍心再這樣下
去,只怕要把四個美人兒累壞了,告訴你,你不醒,她們永遠不會走的。」
聲音極像在飛雲寨時,丁雁翎所聽到的。
丁雁翎沉重地歎了口氣,緩緩睜開星目。
花艷芬見狀喜得跳腳道:「霜姊,你快來,翎哥哥醒了。」
林外一閃飛進了綵鳳仙子梅玉霜,她深深地盯著丁雁翎,怯怯地道:「翎哥哥,
你……你會原諒我們嗎?」
丁雁翎眼見四女蒼白的粉臉,與顆顆豆大的汗珠,心中大大不忍起來,但擔心
地問道:「等一下,你們還要打嗎?」
四女齊聲道:「不打了,我們是姊妹,永遠不再打架。」
丁雁翎安慰地笑了笑,但那笑意是苦澀的,也許,他又想到了什麼,他環掃四
週一眼道:「你們救了我,現在該好好地調息一下了,今後,江湖上還有許多事,
等著你們去做呢,要保重自己。」
花艷芬嬌笑道:「是的,你也與我們在一起,是嗎?」
丁雁翎淡淡地一笑道:「我們永遠是站在一條陣線上的。」
綵鳳仙子梅玉霜柳眉一揚,脫口道:「翎哥哥,我們要你答應與我們永遠在一
起,不要說那些模稜兩可的話。」
丁雁翎淡然地道:「我並非你們……」
雲鳳影泣道:「你仍不原諒我們?」
三女也哭了。
丁雁翎沉重地搖搖頭道:「我也不願與你們分開,我去替你們守護。」話落舉
步欲行。
綵鳳仙子梅玉霜一把拉住丁雁翎,道:「我們寧願累死,也不與你分開。」
丁雁翎心中大急,道:「你們行功,我怎敢丟下你們受了驚動,快放手。」
「你真的不會獨自離去嗎?」
丁雁翎原先確有獨去之意,但人終究是感情動物,何況四女對他一往情深,在
他心底深處,早已印上不能磨滅的痕跡,要他真的永遠拋下她們,只怕他自己也辦
不到的。
丁雁翎誠懇地點點頭道:「永不離開。」
四女這才放心地就地盤坐起來,運功調息。
丁雁翎緩緩踱到林外,躍身一塊大石之上,四下略一張望,見切盡收眼底,始
才安心地坐了下來。
突然,先前那聲音又起自耳際,道:「丁雁翎,你可要見老夫一面,請到對面
茂林中來。」
丁雁翎一抬眼,果見前面五十丈以外,有一處極為茂盛的森林,心中一動,站
起身來,方要躍出,突然暗呼道:「不可,別中了敵人的借刀殺人之計,傷了她們
四個。」心念轉動,急忙背轉身來,向四女行功處望去……那聲音又道:「來吧,
你放心好了,有老夫在此怕什麼?」
丁雁翎冷哼一聲,理也不理。
這時,綵鳳仙子梅玉霜當先站了起來,因為,她是最後一個助丁雁翎行功,所
以,耗費真力最少,略一調息便已恢復。
她抬起美目,驚恐地四週一望,直到發現丁雁翎在大石之上,始才放下心來,
蓮足一點地面,飛身向大石上躍來。
丁雁翎一把拉住她的玉手,綵鳳仙子順勢往丁雁翎懷中一倒,小嘴上迎,似要
丁雁翎吻她。
丁雁翎輕輕一抹梅玉霜的粉臉柔聲道:「霜妹,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找林中
那人,如果沒有什麼變故馬上就會回來的。」
綵鳳仙子粉臉一紅,羞道:「誰在林中?」
丁雁翎搖頭道:「我未見過他,此人在飛雲寨曾對我傳過話,所以我想見見他。」
綵鳳仙子道:「那我也去。」
丁雁翎朝三人一指道:「她們呢?」
梅玉霜無法,只得關懷地道:「敵暗我明,你一定要小心噢!」
丁雁翎一點頭,雙足一頓,閃電向林中射去,僅只兩三個起落,便已穿入林中,
注目四下一望,卻什麼也看不見。
突然,那聲音道:「丁雁翎,你好大的膽子,不怕老夫暗算於你嗎?」
丁雁翎只覺那聲音來自四面八方,難以辨出準確方位,只得抬頭朗聲道:「兩
度出言相助,丁雁翎覺得閣下並非敵對之人,可否出來容在下一見,以便面謝教誨
之情?」
那聲音笑道:「嗯,娃兒,你很聰明,也很有膽量,老夫與你確實有點淵源,
不過,此時尚不能相見,等你大仇得報之日,老夫自會前去見你。」
丁雁翎迷惑地道:「為什麼現在不能相見呢?」
那聲音道:「非其時也,不要多問,等她們調息完畢,速去蜈蚣嶺,在那兒,
有一位一向偽善之人,將暴露其真面目,是你名正言順報仇的大好時機,老夫去了。」
丁雁翎再叫了兩聲,不見回音,只得出林而返.丁雁翎一躍出林外,幾乎與
四女撞在一起,敢情她們怕丁雁翎走掉,特地跑來尋他。
梅玉霜一見丁雁翎不由喜道:「你有沒有找到那人?」丁雁翎搖頭道:「他不
肯與我相見。」
花艷芬天真地仰起嬌靨問道:「翎哥哥,是男的還是女的?」
丁雁翎望了四女一眼,見她們每人臉上都有同樣的疑問,心知她們又把事情想
歪了,當下淡淡一笑道:「是個老人。」
雲鳳影嬌笑道:「你不是沒見過他嗎?」
「聽聲音就知道了,他說與我有點淵源,到相見的時候,他會出來與我相見的,
現在時機還沒有到。」
白玉茹側臉問道:「就只對你說這些嗎?」
丁雁翎聞言突然一怔,急道:「啊!對了,他說蜈蚣嶺再過幾日,有一個假貌
偽善之人,將暴露其大陰謀,叫我快趕去報仇。」
雲鳳影正色道:「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
丁雁翎脫口道:「你們也去?」
花艷芬笑道:「當然嘍,你不是說不與我們分開的嗎?」
丁雁翎見四女的臉色都是那麼堅決,心知無法使她們不去,只得點頭道:「好
吧!我們現在就走吧!誰知道去蜈蚣嶺最近的路?」
雲鳳影道:「我知道,走吧!」話落略一辨方向,當先起步,向山下飛奔而去,
其他人相隨身後而行。
三天的時間,雖然是在奔波中度過的,但丁雁翎卻覺得過得最舒服,因為,一
路上四女都很體貼溫柔地照顧著他。
四女之間,在這三日的相處中,感情也融洽了許多,她們彼此之間,本就有惺
惺相惜之意,只為上一代種下的因,而使她們彼此之間不得不以另一種面目相對待,
如今前仇已勾銷,當然她們之間,也就不會再有什麼磨擦了。
第四日,時近中天,一行五人已進入蜈蚣嶺山中,只見此嶺重巖疊嶂,奇草異
花,蒼松古木,甚是幽深綿遠,別說找幾個人,就是找一個谷,只怕也沒有那麼容
易。
丁雁翎眉頭一皺,急道:「偌大一個山嶺到哪兒去找幾個打鬥的人呢?」
花艷芬也道:「是啊!那人當初難道就沒告訴你一個確定的地方?」
丁雁翎搖搖頭,花艷芬胸無城府,見狀小嘴一嘟,埋怨道:「那人也真是的,
怎麼說話不說清楚呢?」
白玉茹臉上掠過一絲疑念,道:「可能他以為我們一進蜈蚣嶺必能找到那地方,
假使真是如此,那地方必然是人人皆知的了。」
一語提醒了雲鳳影,只聽她叫道:「啊,是了,今天是五月初六,對嗎?」
白玉茹道:「正是,怎麼?」
雲鳳影一拍玉掌道:「冷雲堡主五月初六生日,我們早就該想到了,除了他生
日以外,哪會有許多武林人物會聚在一起呢?準是冷雲堡了。」
眾人都覺有理,綵鳳仙子梅玉霜也道:「除了他生日以外,冷雲堡也沒有這麼
容易進,我們快走吧,晚了可能又要發生問題了。」話落當先飛奔而去。
約有頓飯工夫,眾人已見遠處一座聳立於崖頂之上的樓宇,果然正自綵燈高掛,
人如穿梭,甚是熱鬧。
五人誰也沒有冷雲堡主的邀請帖子,不便由正路前去,好在,他們都有一身超
極的武功,這點山路還難不倒他們。
他們閃過了第一關,便由正路大大方方地直進,第二關以後的人,只道他們把
貼子交給第一關的人看過了,又見是個美少年及四個文弱少女,更加相信他們無此
能為大鬧冷雲堡,也就懶得多管,任他們進去。
五人走到冷雲堡正門,大白天,無法越牆而過,梅玉霜只得乘四周無人看見時,
點倒兩個守門大漢,始才一齊進入。
五人方轉過屏風,突聽冷雲堡主的聲音,怒道:「葉兄,我們今天最好不談這
些,以免掃了大家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