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絕書生腦筋比雷電追魂靈活,向雷電追魂使了個眼色,然後向寒松齡走了兩步,乾咳-聲,道:「盟主,易居賢追卜天仁去了,要不要本座或雲大哥去一個人看看?」
淡漠地搖搖頭,寒松齡道:「不必了,我看易居賢會回來的。」
僵局一打開,雷電追魂就覺得有話說了,搶口道:「會不會被那傢伙溜掉?」
看看四絕書生,寒松齡突然深沉地道:「我想他們不會讓他活著。」
雷電追魂一怔道:「他們?他們是誰?」
四絕書生明白了,心說:「他年紀比我輕,看的想的卻似乎比我更遠,上蒼賦與他的大多了。」
寒松齡沒有直說,只淡淡地笑道:「我想宮兄已經知道了。」
四絕書生道:「他們是指三佛台的人。」
雷電追魂神色一變,道:「你是說咱們周圍始終有他們的人盯梢?」
四絕書生道:「這裡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啊。」
雷電追魂道:「那他們為什麼不來找咱們呢?」
四絕書生看著寒松齡道:「他們已來找過了,但卻發現硬碰行不通。」
雷電追魂心直口快,脫口道:「那盯著咱們又有什麼用呢?不是等於白費時光與人力嗎?」
四絕書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目光再次轉到寒松齡冷靜出奇的俊臉上,似在等候他的答案。
淡淡地,寒松齡道:「起碼他們始終知道咱們的動向,一等援手趕到,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找到咱們。」
雷電追魂想了想,突然道:「敵暗我明,這,這可不大好,。盟主,我以為咱們得想個法子。」
四絕書生道:「擺脫他們?」
眸子中殺機一閃;寒松齡道:「沒有那個必要。」
此時,那邊白鳳公主主僕三人已把雪俠的傷包紮好了,憶蓮已急步向寒松齡走了過來,使雷電追魂不得已到嘴邊的為什麼三個字又嚥了下去。
走到寒松齡面前,憶蓮低聲道:「寒公子,那位姑娘說她要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寒松齡一怔道:「為什麼不告訴白鳳呢?」
憶蓮輕聲道:「不曉得,也許,她不相信公主,不過,公主也希望你不要拒絕她。」
寒松齡猜想得出白鳳公主這麼說的主要目的在哪裡,但然一笑道:「好,我過去。」
寒松齡才走到崖下,白鳳公主已向憶蘭姊妹使了個眼色,迅捷地退到四絕書生二人附近去了。
彼此對望了一眼,雪俠粉臉紅了一紅,櫻唇啟動了一陣子,但卻說不出話來。
輕輕地咳了一聲,寒松齡開口打破了沉寂,道:「姑娘,你我又重逢了。」
雪俠輕嗯了一聲,道:「而且,仍在這座山上,只是,有些事情已有了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是嗎?」
寒松齡一怔道:「姑娘指的是哪一方面的變化?」
突然抬頭望著寒松齡,雪俠道:「寒大俠,首先我得先恭喜你得了一位艷名動武林的紅粉知己,對嗎?」
由那雙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中,寒松齡看到了一種他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的奇異光芒,他說不出那光芒代表的是幽怨還是失意,總之,那光芒流露的時間雖然極其短暫,卻使人有無法忘卻的感覺。
「寒松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姑娘那『恭喜』兩個字,卻用得不恰當。」寒松齡的話沒有半點虛假,的確,他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粉臉上的怪異神情突然消失了,雪俠又恢復了原有的調皮本色,笑了笑道:「以後事實總會有個明白的交待的,是嗎?寒大俠。」
寒松齡道:「是的。」
雪俠岔開話題,突然問道:「寒大俠,我要單獨與你談談;你不覺得這舉動有些鬼祟嗎?」
寒松齡一呆,突然笑道:「姑娘這麼說,那兩個字便更用不上了。」
粉臉突然一整,雪俠道:「寒大俠,我們總共也沒有見幾次面,如果我此刻突然提出一個要求,你會答應嗎?」
雖然覺得她的言行有時使人窮於應付,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卻無法拒絕,只好謹慎地道:「只要寒某力所能及,絕不使姑娘你失望。」
雪俠凝重地道:「對你而言,易如反掌。」
寒松齡道:「姑娘請說!」
盯著寒松齡明亮的眸子,雪俠鄭重地問道:「寒松齡,老實說,你原先是不是覺得我有些鬼鬼祟祟的?」
她的話聽起來,絕不像認真的話,但她此時的表情,卻足令任何人都能看出不是開玩笑的。
寒松齡凝重地道:「姑娘,你叫我怎麼回答?」
雪俠道:「簡單之至,只說出你當時的感覺就行了。」
寒松齡慎重地道:「你相信?」
雪俠道:「相信一個人並不容易,是嗎?但我卻這樣問你了,寒大俠。」
寒松齡點點頭道:「姑娘,寒松齡此刻不是正在單獨與你談嗎?」
雪俠脫口道:「也許……」
截住他的話,寒松齡搶口道:「姑娘,如果有也許的成份在的話,在她們離開之前,我會告訴你,你我的話沒有什麼不可以當著她們的面說的。」
緩慢地把目光從寒松齡臉上移開去,雪俠自語似地道:「是的.你的確可以這麼說,也許,我不該多此一問。」話落突然正色道:「寒大俠,你知道我們怎麼會又在這座山上相遇嗎?」
寒松齡心頭突然一震道:「這是第三次。」-雪俠道:「事不過三。」
俊臉更加凝重了,寒松齡道:「與上兩次相同?」
雪俠笑道:「事不過三,這是第三次,也應該算沒有超過。」
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艷麗逼人的白衣少女,寒松齡不知該說什麼了。
雪俠輕輕地問道:「聽說過荒城孤劍這個綽號嗎?」
「姑娘指的是有驚電劍之譽的荒城孤劍?」
雪俠道:「正是他,你對他還知道些什麼?」
俊臉突然一凜,寒松齡道:「荒城荒漠伴日月,孤城孤劍獨稱王。」
雪俠道:「這兩句百年前就流傳著了,對最近的,你知道些什麼?」
寒松齡道:「二十年以前,中原武林道上,有個少年人聽說被荒城城主接進大漠中去了。」
雪俠道:「確實有這回事,不過,那人並不是中原人,而是關外的人,對那人你還知道些什麼?」
寒松齡想了想道:「荒城無人去過,但傳說中只住一個人,因此稱之孤劍,所以,那人必已成為城主了。」
雪俠點點頭道:「還有呢?」
寒松齡道:「據說那人是個孝子,母子相依為命,只是,沒聽說他進大漠時,有沒有攜母同行?」
輕輕歎息一聲,雪俠道:「帶去了,因此,現在他把他母親送回來了,人到臨終前,也許都會想到要落葉歸根。」
寒松齡一怔道:「你是說他送他母親的屍骨還鄉?」
雪俠道:「不錯,只是,他母親的屍骨並未落葉歸根。」
寒松齡有點明白了,脫口問道:「這與寒某有關聯嗎?」
雪俠道:「屍骨落在三佛台的爪牙手中了。你說過,他是個孝子。」
寒松齡心猛然往下一沉;道:「我明白了。」
深深地凝視了寒松齡一眼,雪俠突然道:「那我走了。」
寒松齡本能地脫口道:「姑娘,你的傷……」
芳心上湧一絲暖意,但未流露出來,雪俠淡然一笑道「皮肉外傷,算不了什麼。」』寒松齡道:「這山區中,隨時可能再出現三佛台的爪牙,姑娘負傷,身手不便,獨自……」
雪俠突然笑道:「你替我擔心?」
寒松齡道:「姑娘三次助我,寒某一無所報,姑娘以為寒松齡真的是個……」
再度截住寒松齡的話,雪俠半真半假地道:「寒大俠,說實在的,我如果死在他們手中,比活著對你更有利,我說的是實話,不要問我為什麼,我說過,事不過三,下次相見,你我可能就不會是朋友的立場了。」
寒松齡一怔道:「姑娘……」
雪俠搶口道:「遇見過應天僧齊海生嗎?」-
個不祥的念頭突然湧上心頭,寒松齡急聲道:「他與你是一起的?」
仰起粉臉看著淒冷昏黑的夜空,雪俠生硬地道:「你說對了,對了,寒松齡,日後的事實會告訴你,我今天說的全是實話,不要以為我曾給過你什麼恩惠,我那麼做,對自己這一邊有利。」話落,沉重地輕歎一聲,笑了笑道:「自古多情空餘恨……」話落突然轉身,縱身向雪野中飛馳而去,只幾個起落便消失於夜幕中。
空洞茫然地站那裡,寒松齡面前彷彿還飄動著那張帶笑而目中卻含著淚珠的艷麗面龐,那是她轉身的剎那間留下的。
「自古多情空餘恨……」聲音,仍在他耳邊迴盪著。
飛身躍落在寒松齡身側,白鳳公主驚訝地問道:「她怎麼走了?」
轉臉看看白鳳公主,寒松齡想說些什麼,但活到嘴邊又忍住了,落漠地道:「走了也許好些?」
白鳳公主不解地道:「為什麼?松齡,為什麼?」
思緒亂如麻,寒松齡搖搖頭道:「日後你會明白的,白鳳,現在不要再問了。」
白鳳公主心中暗自打了個解不開的結,但卻沒有再追問下去,只點點頭,道:「這是巧遇?」
寒松齡道:「她是專程來通知我一件事情的。」
這時,雷電追魂、四絕書生及憶蘭姊妹都已圍了過來,白鳳公主一怔道:「通知你,通知你什麼事?」
向眾人望了一眼,寒松齡道:「聽說過荒城孤劍這個名號嗎?」
白鳳公主主婢三人一臉茫然之色,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卻勃然色變,四絕書生脫口道:
「大漠荒城的荒城孤劍?」
寒松齡道:「正是他。」
四絕書生追問道:「衝著我們來的?」
寒松齡點了點頭。
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都愣住了,神情顯得非常焦慮與不安。
雖然沒聽說過這個名號,但是,從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這兩個見面以來,從未流露過驚懼表情的人此刻的神態,白鳳公主已完全體會出事態的不尋常了,望著寒松齡,她迫切地問道:「松齡,他是誰?他為什麼要找你?」
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齡道:「他是個以快劍出名的孝子,他要找我,就因為他是個孝子。」
白鳳公室不瞭解這些話,其他的人,也同樣的不瞭解地望著寒松齡。
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寒松齡道:「三佛台的爪牙盜去了他母親的屍骨。」
四絕書生道:「那咱們怎麼應付他呢?」
寒松齡淡然地道:「不必計劃什麼策略,他怎麼來,咱們就怎麼擋吧。」
四絕書生道:「與他拼?」
寒松齡點了點頭。
白鳳公主急聲問道:「那人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四絕書生凝重地道:「對大漠瀚海中無人知其所在的荒城,武林中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荒城孤劍獨稱王。」
雷電追魂此時突然脫口道:「那是百年前的事了,也許目下的荒城劍主根本就不行。」
四絕書生不同意地道:「武林中人一直未能忘卻荒城孤劍,絕不是在懷念他們,而是時時警惕著大漠中有個威脅著中原的人。」
雷電追魂仍然不服輸地道:「各人智愚不同,我不相信荒城中的人,能代代無敵於天下。」
四絕書生道:「上一代選下一代,芸芸眾生之中,何愁找不到上上奇才。」
「荒城孤劍」四個字在各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也使人覺得氣悶、煩躁,雷電追魂漲紅著臉道:「你怕了?」
四絕書生也瞪著眼道:「這是什麼話?我是就事論事啊!」
雷電追魂還要開口,卻被寒松齡截住了,他淡漠平靜地道:「不必再爭論了,易居賢回來了,大家不要再提方纔的事了。」
眾人沿著寒松齡注視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二十丈外山君易居賢正飛馳電掣地奔過來,手中卻空無一物,這倒使寒松齡覺得十分意外。
轉眼間,山君易居賢已停在眾人面前,四絕書生道:「易前輩辛苦了。」山君易居賢忙道:「沒什麼?老夫沒收拾下卜運仁。」
雷電追魂心直口快,道:「想不到雙星老二的武功竟會比老丈高出如此之多。」話意顯然含有不信任的成份。
山君易居賢泰然地笑笑道:「卜運仁的武功算不得什麼,老夫之所以沒收拾下他,無非是有意要放他一馬的。」
四絕書生笑道:「你們原先彼此認識?」
山君易居賢搖搖頭道:「老夫從未見過他,老夫放他的原因,是要他把老夫引到他同黨那裡去。」
雷電追魂道:「易前輩可曾達到目的嗎?」
山君易居賢笑道:「卜運仁雖然奸猾,沒把老夫引到那裡去,但他們的人的藏身之處,卻被老夫發現了,老夫沒驚動他們,就轉回來了。」
寒松齡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忖道:「避重就輕,想來這些人的身價一定遠不及卜運仁高了。」
四絕書生道:「在哪裡?」
山君易居賢道:「離此地有五十丈左右的一座石洞中,寒公子,咱們這就去嗎?」
寒松齡笑了笑道:「既是順道,咱們就去看看吧。」
山君易居賢轉身道:「老夫帶路走!」話落當先起步向前馳去。
四絕書生與雷電追魂跟在他身後,然後是憶蘭姊妹,白鳳公主與寒松齡走在最後。
寒松齡剛剛起步,耳邊突然響起一縷細小的聲音道:「寒公子,別忘了帶著那幾個兔崽子搶來的石盒。」
寒松齡一怔,停住腳步,回頭向石崖上望去。
「小子,不要找我!記住我的話,把那石盒子交給荒城孤劍,你就沒麻煩了。老要飯的走了。」
心知無法找出那暗中說話人了,寒松齡把才纔聽到的話思索了一遍,不由暗自冷笑了一聲,忖道:「如果傳話的人說的是真的,易居賢這一著可錯得要令三佛台上下都要氣昏了。」
停步轉身迷茫地望著寒松齡,白鳳公主道:「松齡,你笑什麼?」
轉身回來,寒松齡道:「我笑那易居賢因小失大,陰錯陽差地把三佛台的全盤大計完全毀滅了。」話落大步向白鳳公主走去。
白鳳公主仍然不解,道:「為什麼?」
寒松齡道:「他們已經走得很遠了,走,一邊走一邊告訴你。」
五十丈左右的距離,不大工夫便已到達,這裡是另一個不算太高的山崖。
停在崖上,白鳳公主道:「你是說那石盒中放的是荒城孤劍他母親的屍骸?」
寒松齡道:「我想是的。」
就在這時,崖下響起了連聲慘號,白鳳公主變色道:「我們快下去吧!」『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齡道:「不用急,那些東西,絕抵不住他們。」
白鳳公主迷惑地道:「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把盜得的東西存放在他們的老巢中或者運回總壇去,而卻偏偏帶到荒無人跡的山上呢?」
寒松齡道:「開頭我也不明白,現在卻想通了,事情很明顯,荒城孤劍的能為,他們關外無人堪與之匹敵,固此,他們怕他查尋或截回去。當然,荒城孤劍絕不可能想到他們會往人跡少到的荒山野嶺上運啊。」
白鳳公主聞言恍然大悟,道:「他們可真奸猾。」
寒松齡笑笑道:「江湖歲月原本如此,你覺得可怕嗎?」
白鳳公主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崖下已響起雷電追魂氣惱的聲音道:「七八個人,就沒有一個像樣的,放走了一個卜運仁卻換回來這些膿包,可真不划算。」
寒松齡面色一變,沉聲道:「咱們下去吧,那邊的事,看來他們已全解決掉了,走!」
聲落飛身躍下崖去,白鳳公主緊跟在他身後。
才落地,就聽四絕書生道:「雲大哥,少說兩句行不行?」
山君易居賢老臉上並無氣惱之色,心中暗忖道:「你們划算,我們可就不划算了。」轉念間,故意沉重地道:「雲少俠說得極是,老夫不該放走那卜運仁。」
目光在洞中那些屍首上掃了一眼,寒松齡明亮的眸子中突然奇光一閃,盯著一個長有五尺、寬約二尺厚用黃績包著的扁平盒子,意味深長地道:「我的看法正好相反,百十個卜運仁,只怕也抵不過咱們今夜得到的。」
山君易居賢以為已被寒松齡看出了破綻,老臉不由一緊,脫口道:「寒公子此話怎說?」
眼睛仍然盯在那黃竣包著的扁平盒子上,寒松齡若無其事地道:「不過,目下寒某尚不敢確定。」話落大步向盒子走去。
在場的人,除了白鳳公主以外,誰也弄不明白寒松齡的話指的是什麼,只怔怔地看著他。
在扁盒子前蹲下,寒松齡伸手摸了一下,便站起身來,淡淡一笑道:「我果然沒有說錯。」
雷電追魂心中對山君始終存有不滿的成見,見狀忍不住道:「那盒中裝的可是什麼稀世奇寶嗎?」
沒有理會雷電追魂話中的含意,寒松齡只淡淡地笑了笑道:「咱們帶著這石盒走吧。」
話落就要俯身去拾。
為了探測寒松齡是否已看破了他的行藏,山君見狀急步走上來道:「老夫願替寒少俠效力。」
平靜地笑笑,寒松齡道:「易前輩太客氣了,寒某不敢當。」言下並無堅拒之意。
山君易居賢俯身才待拾那石盒,突見黑影一閃,雷電追魂已搶先把盒子拿在手中,急聲道:「不管怎麼說,在咱們碧血盟中,易前輩都是客居身份,晚輩怎敢替盟主怠慢了客人,我拿吧!」
山君易居賢已探測出寒松齡對他並無懷疑成份,早已心滿意足,哪會去與雷電追魂爭執,當即道:「雲大俠太客氣了。日後,還望別把老夫當外人看待才好。」
寒松齡此時突然凝重無比地道:「雲大哥。」
雷電追魂忙應道:「本座在。」
星目中閃射著逼人的光芒,寒松齡道:「那石盒要小心拿好!」
第一次看到寒松齡神情如此慎重,雷電追魂精神一震,暗道:「看來這還不是玩笑的勾當呢!」轉念間忙道:「本座遵命。」
從寒松齡的臉色上,四絕書生也覺察出石盒的重要性了。急上前兩步,站在雷電追魂身邊。
寒松齡向四周掃了一眼道:「咱們走吧!」
四絕書生抬頭向周圍環掃一圈,只見兩側兩道山嶺自眾人身後的矮崖開始,箕形向下延伸出去,夾成一道不算太深的山溝,眾人此時,正在溝中。
望著寒松齡,四絕書生道:「盟主,走嶺上還是由此山谷直向下走。」
寒松齡道:「就由這裡直往下走吧。」
四絕書生道:「走這裡,他們要是在嶺上窺視,豈不更容易?」
寒松齡似乎早就考慮及此了,道:「宮二哥,是禍躲不過,咱們用得著閃避他們嗎?」
雷電追魂生性豪放粗曠,聞言脫口道:「對,對,咱們用不著怕那批兔息子,走啦!」
四絕書生個性較為陰柔,遇事思慮較遠些,心中雖然仍不以為然,但已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得跟著雷電追魂向下走,一雙眸子卻時時注意著兩側大雪覆蓋下的山嶺。
寒松齡等人。跟在四絕書生之後。
雪嶺上已閃耀出一絲黎明的曙光,雪野上的黎明,總是比較容易察覺的。
鎮山關朦朧的影子才在箕形谷口的遠處呈現不久,眾人左側的山嶺上突然沖天飛射出一道帶著火光的疾箭。接著,右嶺上也飛射出一道,兩道火光,如殞星般的同時落向谷口。
霍然止住腳步,雷電追魂回頭看看身後的四絕書生遲疑地問道:「這是怎麼檔子事?」
四絕書生淡淡地道:「這不是廢話嗎?被他們圍住了。」
雷電追魂一怔道:「人呢?怎麼沒看見人呢?」
四絕書生道:「你看不見他們,他們卻看得見你,地勢高,就有這點好處。」
幾乎想也沒想,雷電追魂道:「咱們衝上去。」
四絕書生笑笑道:「大哥,免了罷,假使打算沖的話,盟主當初就不走這裡下去了,走吧!」
雷電追魂焦躁地道:「急不能一直走在敵暗我明的路上啊。兄弟,我看咱們還是問問盟主的好。」
這時寒松齡也已趕到,接口道:「雲大哥,我想他們不會此時動手,那兩枝明箭,只不過是通知那些找咱們的朋友,告訴他們咱們會從谷口經過而已。」
雷電追魂仍然不明其中道理,脫口道:「咱們躲開正面,讓那些龜孫子白等上一陣,豈不更好?」
寒松齡搖搖頭道:「雲大哥,此時主動權操在我們手中,對方只不過是企圖阻擋而已。
因此,我以為目下還不是與彼等鬥智的時候,咱們必須闖這一關。」
四絕書生突然明白了過來;低聲道:「大哥,盟主說得對,咱們走吧。」
雷電追魂還是不明就理,茫然地望著四絕書生。
四絕書生笑笑道:「大哥,如果只為了對付三佛台下一些外圍嘍囉,咱們都得花上半天腦筋,只有智取而無法力闖,又豈能一舉震動整個武林。」
雷電追魂恍然大悟道:「對對,如為了螳臂擋道而車改道而行,可真要遺笑天下了,走!」話落大步向前走去。
白鳳公主側臉望著寒松齡道:「這次不知道是些什麼人物呢!」
寒松齡道:「目下在關外,敢正面抵擋我們的,只有一個人。」
白鳳公主道:「你是說遺世叟?」
寒松齡搖搖頭道:「遺世叟不至於在陰謀未露之前與我們面衝突的。」
白鳳公主想了好一陣子,突然粉臉一變,脫口道:「你指的是荒城孤劍?」
寒松齡聲音有點凝重地道:「我想應該是他才對!」
灰濛濛的曙光罩著一望無垠的雪野,視野終極的地平線成弧形綿長地拉在天邊,曙光就從那天邊濛濛的灰空中透出,這裡,已是摩天嶺的山下了。」
一塊高有數丈,大如小山般的大石頭,高聳在箕形谷口的正中間,一柄竹劍,斜插在光滑的巨石平坦的頂端,五瓣桃花,端放在劍柄頂上。
在那光滑無一物的巨石頂上,光滑的石面,竟把這兩樣在亂三林立、白雪覆地中極不易被人發現的小東西,襯托得那麼醒目。
寒松齡一行,在巨石下停了下來,當然,他們都看到那柄劍與那朵桃花了。
聲音顯得有些凝重了,四絕書生道:「毒竹君?桃花神?」
雷電追魂也凝重地道:「他們倆到這兒來幹什麼呢?」
似乎什麼事情都不能使他動容,寒松齡淡漠地道:「等我們的。」
四絕書生搓搓手,沉聲道:「盟主,你可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歷嗎?不只在關外,就是在中原上,也少有人敢惹他們。」
點點頭,仍是那麼平靜,寒松齡道:「現在卻找上門來了,你們說,咱們該怎麼辦呢?」
寒松齡的語氣,使他周圍的眾人心頭全都為之一沉,因為,由他的話中,聽不出一點獲勝的信心。
自知憑自己的武功,決非二人中任一人的敵手,四絕書生低沉地道:「盟主,咱們可以退回去,另找出路,暫時先避他一避。」
寒松齡笑笑道:「你是說咱們沒有取勝的把握?」
四絕書生臉一紅,忖道:「我是有自知之明,雲飛龍與我不相上下,有沒有把握可就全看你的了。」心中這麼想,嘴裡卻沒說出來,當下道:「毒竹君那老邪物,兩柄竹劍變化莫測,合我與雲大哥二人之力,或可抵得住他,桃花神的武功絕不在毒竹君之下,盟主雖然足可勝他,但是,如果那……」底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寒松齡笑道:「你擔心荒城孤劍也在他們之中?」
四絕書生點點頭道:「盟主,荒城孤劍只怕比那兩個老邪物更難對付。」
山君易居賢此時突然插口道:「寒公子,老夫雖然沒有什麼過人的武功,但卻有自信能與桃花神那老淫物走上幾百招,這段時間,也許就夠盟主收拾那荒城孤劍的了。」
寒松齡笑了笑道:「易前輩主張頂上去?」
山君易居賢忙道:「貴盟中的事,老夫不敢插嘴,老夫只是願意盡自己一份綿力而已。」
寒松齡道:「易前輩太客氣了。」
心中對山君易居賢一直存有成見,雷電追魂冷冷地道:「易前輩又怎知荒城孤劍會在他們之中呢?」
心頭微微一震,但未形之於色,山君易居賢心念一轉,笑道:「老夫也不過只是推測而已。」
雷電追魂冷哼一聲,大聲道:「盟主,我不主張攻。」
望著四絕書生,寒松齡道:「宮二哥以為呢?」
向四周掃了一眼,四絕書生道:「四周都很寧靜。」
寒松齡會意笑了笑道:「山雨欲來之前,往往都是如此。」
四絕書生笑笑,沉重地道:「這是被迫的?」
搖搖頭,寒松齡俊臉上笑意突然消失,低沉冷冽地道:「宮二哥,你錯了,被迫的不是我們。」
雷電迫魂脫口道:「盟主,你喜歡打硬仗。」
寒松齡笑了笑道:「不錯,我喜歡打硬仗,不過;是有把握的硬仗。」話落轉向身側的白鳳公主道:「白鳳,這次也許你手中那對雁翎劍派得上用場了。」
轉頭看了看憶蓮手中拿著的那對雁翎劍,白鳳公主淺淺地笑了笑。
山君易居賢聞言不由暗自冷笑了一聲,忖道:「她的武功連伍天魁都不如,又怎能派得上大用場,看來寒松齡這小子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當然,山君易居賢心目中的白鳳公主仍然是當年跟著他學藝的白鳳公主。
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自從與白鳳公主見面,就沒見過她與人交手,因此,只有他倆對白鳳公主的過去及現在的武功都一無所知。
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了白鳳公主一眼,雷電追魂又轉向寒松齡道:「盟主,這一仗咱們是決定要打的了?」
凝重地點點頭,寒松齡道:「不錯,咱們是要打。」
低頭看看托在手中的長匣子,雷電追魂突然豪氣干雲地道:「好吧,打就打。不過,一動上手,我可不作袖手旁觀的人,盟主,這匣子怎麼處理?」
四絕書生道:「你打第一陣?」
雷電追魂道:「難道第一仗還得由你打不成?」
在局勢未明之前,寒松齡也不敢小看了對方,略一思忖道:「這樣吧,你把那匣子交給憶蘭妹妹保管吧。」
雷電迫魂聞言大步走到憶蘭面前,雙手把匣子遞到憶蘭面前,紅著臉道:「姑娘,並不是我不想拿。實在是,嘿嘿……」
憶蓮調皮地輕笑一聲道:「雲少俠,實在是這匣子大重了點是嗎?」
雷電追魂在對敵時,口與手一樣的似迅雷驚電,輪到對付少女可就完全變了樣了,脫口急聲道:「不重!真的,一點不重!不信拿拿看。」
憶蓮輕巧地笑道:「盟主吩咐下來,我不拿也不行啊,當然得拿拿看唉。」
雷電追魂聞言一呆,道:「這……這……」
憶蘭見狀接口輕叱道:「妹妹,你那張嘴幾時才能修點德?」話落轉對雷電追魂道:
「雲大俠,舍妹生性頑皮,請雲大俠不要介意才對。把盒子交給我吧!」話落伸手接了過來。
雷電追魂如釋重擔般地喘了口大氣,急忙抱拳向憶蘭謝道:「多謝姑娘。」
憶蓮插道:「怎麼?就不謝我嗎?」
雷電追魂一怔道:「謝你?」
憶蓮正容道:「是啊,謝我呀!你想想看,要不是我那麼一逼問,你又怎麼知道誰在為著你說話呢?」
雷電追魂和憶蘭的兩張臉都紅了。偷偷地掃了憶蘭一眼,雷電追魂突然向憶蓮一抱拳,紅著臉道:「在下多謝二姑娘了。」話落尷尬地轉身大步向四絕書生走去。
四絕書生朗笑一胄道:「大哥,你走錯方向了。」
雷電追魂一怔,止住腳步道:「沒有啊!」
四絕書生正色道:「怎麼沒有呢:你現在的走向是朝著我呀,憶蓮姑娘怎麼說的,你忘了?」
似乎還沒弄明白,雷電追魂道:「你是說我應該向著她走?」
四絕書生道:「她?噢,我知道了,對啊,就是向著她,你這不是說了些廢話嗎?」
這次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雷電追魂才退去紅潮的臉,立時又漲得血紅,大叫道:「好好好,宮老二,連你也來尋我的開心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走著瞧吧。」
那邊,憶蘭也氣得跺著腳對憶蓮道:「妹妹,都是你引出來的,你……你真是的。」
這麼一鬧,在場的人幾乎都笑彎了腰,把那種面臨強敵的緊張氣氛,也暫時全衝散了。
眾人笑聲未息,巨石的另一面,響起一聲陰沉生硬的令笑,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死在臨頭,還在窮開心。」
除了寒松齡之外,眾人臉色齊都為之一變,雷電追魂正在尷尬之中,聞聲就要擰身衝過去,打破這種場面。
搖手止住雷電追魂,寒松齡似根本就沒聽到那些話似的,笑道:「雲大哥,來日方長,你急什麼?來,咱們再談談。」
四絕書生聞言立刻會意,看看眾人那些茫然的面孔,笑著接口道:「盟主說得極是。雲大哥,有些事情,如果咱們處理太認真了,反而有失身份呢!」
四絕書生活聲才落,大石的另一面立時響起一個暴躁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卜老二,過去通知他們一聲,老夫有請。」
「是!」
石後隨即轉過來黑白雙星中的老二卜運仁,他朝寒松齡一抱拳道:「姓寒的,竹劍前輩有請各位!」
話落,側身做出一個讓路的姿態。
冷漠地笑了一聲,寒松齡道:「禮不可缺,寒某謝了。」
話落,轉身大步走過去,眾人魚貫地跟在後面。
繞過那塊巨石,前面豁然開朗,平坦的雪野一望無際,再無阻擋視線的障礙了。
十丈外,散立著四五十個黑衣漢子,繞成一個弧形,兩個老者,正岸然地站在那弧形的正中間。
冷漠地笑了一聲,寒松齡但然向前走去。鎮定平緩的腳步,在雪地上踏出沙沙的響聲,單調而沉悶。
在相隔約有五丈的距離,寒松齡一行停了下來,此刻,雙方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的容貌了。
一身白衣,潔白如雪,瘦骨嶙峋的一張多皺老臉,皮包著骨,雙目深陷在眼眶內,寒光閃爍,熠熠如電,嘴下疏疏落落地飄動著幾根銀髯,背上斜插著一柄墨黑的竹劍,此人就是毒竹君。
另一個,白淨面皮,白中透紅,光潔潤滑,鼻直口方,劍眉朗目,雖然一頭銀髮,仍有一種灑脫神韻,要非身上那襲粉紅色的衣袍與那流轉不定、閃射著淫邪光芒的眸子,任何人都難以相信他會是武林中惡名昭著的淫魔巨邪桃花神。
白袍老者陰沉地冷笑了一聲,盯著寒松齡道:「小娃娃,你知道老夫是誰吧?」話聲充滿了輕蔑。
寒松齡淡淡地道:「尊駕最好還是自己報出來的好。」
白袍老者一怔道:「你看不出來?」
冷漠地輕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尊駕或許以為自己大有名氣,自以為天下人皆應該認得你。」
暴躁地一瞪眼,白袍老者大聲道:「不認得老夫,那是因為你孤陋寡聞。」
冷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就因為在下沒見過你,所以你能活到現在,寒松齡的孤陋寡聞,正是你的福氣!」
整個人幾乎從地上跳起來,白袍老者大吼道:「放屁!」
俊臉上沒有絲毫怒意,仍然是那麼冷冰冰的,寒松齡緩聲道:「朋友,你既然自命不凡,寒某勸你說話的時候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心頭猛然一震,白袍老者上下打量了寒松齡好一陣子,才道:「寒松齡,你一現身,整個關外就被你擾得天翻地覆。那些人,大概都吃虧在你這點鎮定的功夫上吧?」
寒松齡冷冷地道:「吃虧在哪裡尊駕不久就會知道,朋友,你還沒有解決你自己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氣得老臉連變了數變,強壓住心頭焦躁的怒火,白袍老者冷聲道:「好好好,小子,口頭上,老夫算是敗了這一仗了,老夫毒竹君。」
冷冷地點點頭,寒松齡道:「嗯,竹劍毒遍天下人,在武林中,你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惡人之一了。」
猛然跳起五六尺高,毒竹君氣得老臉煞白,指著寒松齡才待破口大罵,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狂笑一聲,壓下怒火道:「哈哈……小娃娃,你打算激怒老夫是吧?」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齡道:「那是你自己想的。」
連聲冷笑了一陣,毒竹君道:「哼哼,不管是老夫自己想的或是你確有此心,老夫是不會輕易動怒的,假使你存有這個念頭的話,老夫勸你最好少費點心思。」話落果然心平氣和地道:「來來來,老夫再替你介紹介紹與老夫一向焦孟不分的這位老友。」話落一指身邊的粉紅色衣著的老者道:「這位是桃花神。」
話落跟著扭頭向桃花神望去,一面笑道:「老弟,咱們要找的那位時下名動關外的大人物,嘿嘿,就是眼前這位小娃娃,來來,我替你們,嘿嘿,引見引見。」
自從寒松齡一行現身至今,桃花神那雙眼睛就沒離開過白鳳公主與她身邊的憶蘭姊妹,那雙眸子中透射出的光芒,使任何人見了都會大動肝火。
似乎根本就沒聽到毒竹君的話,桃花神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笑了笑,毒竹君掃了寒松齡一眼,大聲道:「老弟,老弟,怎麼啦,你?」
微微一震,桃花神突然轉過頭來,開口第二句話,就急急地道:「老大,那三個小妞兒,嘿嘿,可別一下子就把她們給做了。」
掃了寒松齡一眼,毒竹君大笑道:「哈哈……老弟,怎麼?你老毛病又犯了?」話落臉色一整,正容道:「不過,老弟,俗語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如果為了這麼三個妞兒,使我們把那三位……交待咱們的事打了折扣,老弟,這不是顯得咱們兄弟做事有些不夠乾脆了嗎?」
桃花神毫不思索地道:「大哥,兄弟我平日什麼事都聽你的,唯獨今天這樁,任憑天塌下來,也要堅持到底。」
毒竹君一愣,有點茫然地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你見過的女人也不能說少,難道說她們比天仙還要迷人嗎?」
桃花神認真地道:「大哥,看在他們三位的面上,就是天仙,兄弟我也可以忍下來,唯獨對這個,我要堅持到底。」
毒竹君脫日道:「難道她能勝過天仙?」
貪婪的目光重又落到白鳳公主那張足可勾人魂魄的粉臉上,桃花神道:「你自己看吧。」
目光從桃花神臉上移開,很快地落在白鳳公主的臉上,只覺得眼睛一亮,心頭怦然一動,毒竹君怔怔地盯視了良久,忍不住忖道:「任何美女,任她多完美,總有一處天然的缺陷,誠所謂天地不全;但是,她的缺陷在哪裡呢?難怪連一生閱人無數的桃花神也都為之目瞪口呆了,只是,像她這種完美無缺的美女,一旦毀在桃花神手中,那實在是可惜了。」
這是毒竹君第一次想到了可惜這兩個字。而且,完全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良知的反應。
看看白鳳公主,再看毒竹君,桃花神道:「怎麼樣?老大?」
勉強地把目光從白鳳公主臉上收回來,毒竹君.目注正前方潔、白的摩天嶺高山,以低沉的聲音道:「兄弟,你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桃花神一怔道:「你說什麼可惜?」
毒竹君木然地道:「老弟,世間你看過幾樣完美無缺的東西?」
桃花神皺皺眉頭,道:「大哥,正題不談,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目光仍然望著山頭,毒竹君沉聲道:「不要問我是什麼意思,回答我的話。」
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桃花神仔細地想了一陣,道:「天地尚且不全,哪有完美無缺的事與物。」
毒竹君點點頭,沉聲道:「很好,老弟,到目前為止,你我這七八十年來,的確都沒看到過所謂十全十美的事與物,因此;我想我們應該為天地間留下她。」
桃花神急聲道:「你指的是那白衣小姑娘?」
毒竹君堅定地道:「不錯。」
桃花神道:「我並沒有說要殺了她呀。」
毒竹君道:「不錯,也許你不會殺她,但是,你想想看,如果你……玷辱了她,你想她還會活著嗎?」
星目中閃動著陰沉而冷酷的殺機,寒松齡不易變動的俊臉上湧上了殺機,他冷冷地道:
「二位說完了嗎?」
桃花神才待接口,毒竹君突然插口道:「老弟,先回答我的話。」
桃花神莊容道:「我會盡一切我所能做到的善待與她。」
毒竹君沉聲道:「老弟,江山易敗,本性難易,你我都是這般年紀的人了,你自信真的能改過來?」
桃花神想都沒想,脫口道:「兄弟自信有這種能力,不是我能改變自己,而是,我相信天下已無堪與她並提的女子了。」
毒竹君沉重地道:「老弟,你我都算不上是什麼好人,『烈女心』,老弟,你不會忽略這句話吧?」桃花神苦著臉道:「因此,大哥,我必需求你相助,因為,只有你能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擒下她。」
思考了一陣,毒竹君沉聲道:「好,兄弟,你我相處四五十年,如果我不答應你,那世間再沒有我可以答應的事了,不過,要我替你辦這件事,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也可以說是一個要求。」
桃花神脫口道:「大哥,你這不等於是白說了嗎?我們相處多年,我哪樁事不是聽你的,什麼條件,你說吧?」
毒竹君道:「仍是那句老話,改掉你的本性。」
桃花神莊重而嚴肅地道:「兄弟我可以對天發誓。」
看看桃花神的臉色,毒竹君點點頭,道:「好,我相信你。」
桃花神笑逐顏開地打恭作揖道:「兄弟這裡先謝了,兄弟這裡先謝了。」
兩人的話意中,好像已經認定了這場爭鬥他們是贏定了,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這麼想的,寒松齡的外表,使他們無法相信江湖中人的神話般的傳說。
星目中冷光如電,寒松齡盯著毒竹君,冰冷地道:「尊駕可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望了寒松齡一眼,毒竹君做岸地冷聲道:「小娃娃,咱們老哥倆方才說的你聽到了吧?
嘿嘿,你可有什麼感想嗎?」
一旁的雷電追魂雲飛龍早就忍不住了,搶口大聲吼叫道:「還有什麼好感想的,宰了你們這兩個老賊!」
輕蔑地上下打量了雷電追魂一眼,桃花神陰邪地笑道:「你!
憑你?小子,此處天寒鳳大,你不怕凍僵了嗓子閃了舌頭嗎?」
雷電追魂猛然跨出兩步,一抖手中驚電鞭,就要出手。
橫身擋住雷電追魂,四絕書生低沉急促地道:「雲大哥,不要衝動,聽……」
一把推開四絕書生,雷電追魂怒聲道:「你不要管,我非先挖出那淫賊的那雙狗眼,不足消我心頭之恨。」話落仍然往前衝。
二度橫身擋住雷電追魂的路,四絕書生道:「雲大哥,我們聽誰的?」
在氣頭上,雷電追魂急不擇言,脫口道:「總不是聽你的吧?」
四絕書生道:「不錯,不是聽我的,你說,聽誰的?」
臉色微微一變,雷電追魂道:「盟主的。」
四絕書生道:「他可曾命你動手?」
雷電追魂一怔道:「但是,但是……」
四絕書生沉聲道:「雲大哥,一個體制創起容易,遵從卻困難,你我如果都仗著自己的性子,任所欲為,那碧血幫還要個盟主做什麼?」
雷電追魂並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火爆的性子一冷靜,立時便明白了過來,慚愧地低聲道:「兄弟,你說得對,我錯了。」
桃花神見狀冷笑道:「小子,你怎麼又縮回去了?」
雷電追魂冷笑道:「桃花神你等著,雲飛龍誰都可以畏懼,絕不會向一個邪惡的淫老賊低頭,你等著。」話落轉向寒松齡大聲道:「盟主,本座要接這頭一陣。」
寒松齡凝重地道:「雲大哥,臨陣急躁,第一大忌,我看……」
雷電追魂搶口道:「本座自信可以平靜下來,如果盟主看得起我的話,這頭一陣,我是打定了!」
寒松齡一呆,急聲道:「雲大哥,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雷電追魂抱拳道:「盟主,本幫既然創立,就有幫規與體系,盟主若顧慮私情,碧血盟雖然創立,亦形同虛設,盟主請勿多慮,本座仍是那句話。」
寒松齡略一思付,自信就近救應得及,當下沉聲道:「雲大哥說得是,好,這第一陣就交與你了。」
雷電追魂抱拳謝道:「本座遵命。」話落繞過四絕書生,大步向桃花神走去。
轉身選了個適當的位置,四絕書生暗自凝神戒備,以便必要時出手接應。
在桃花神前面八尺左右處站住,雷電追魂雲飛龍冷聲道:「來吧,姓雲的等著你了。」
輕鬆地笑了一陣,桃花神漫聲道:「我說小子,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好吧,老夫就成全了你吧。」話落就預備動身。
一把拉住桃花神,毒竹君道:「老弟,慢來,現在還用不著咱們動手。」
桃花神一怔道:「你是說叫他來?」
毒竹君道:「不錯。」
桃花神不以為然地道:「那怎麼行,宣揚開來,江湖上還當是我們老哥倆這個黃毛乳子都對付不了呢!」
搖搖頭,毒竹君笑道:「傻子才會那麼想,兄弟,人家都說他孤劍無敵於天下,你相信嗎?」
桃花神道:「鬼才信,如果說他架子大得驚人,這個我倒可以相信。」
毒竹君陰險地笑了笑道:「是啊,咱們何不先瞧瞧這位架子大得無人能比的仁兄到底有多大的道行呢?」
想了想,桃花神道:「也好。」
老臉一沉,毒竹君突然沉聲道:「卜老二,吩咐下去,有請荒城孤劍燕行雲!」
黑白雙星老二卜運仁恭身應道:「遵命。」話落向西高聲叫道:「有請荒城孤劍燕行雲,燕大當家的。」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西望過去,才發現在西端距那群壯漢兩三丈外的一座隆起的小丘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三十上下,一身黑衣的勁裝武生打扮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