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霞仍舊扣在白玉騏門脈上,現在白玉騏已是完全在她掌握中了,她美目中數度掠過殺機,但卻委決不下。
清風焦急的看著她,她瞭解師姊的個性,她是從來不留活口的,何況白玉騏又曾數度冒犯過她。
曉霞臉中殺機越來越濃,左手食中二指扣在大拇指中,她只需對準白玉騏胸前璇璣穴一彈,白玉騏就完了。
白玉騏並沒有看到她左手的動機,驟然抬起星目憤怒的瞪著曉霞的臉,他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他竟毫無懼意。
曉霞一觸到他的目光,芳心登時狂跳,好似犯了什麼大錯似的,殺機全消,右手輕輕鬆了開去。
白玉騏一腔怒火控制不住,曉霞素手一鬆,他左手一揚,「啪!」的一聲,曉霞右頰又挨了他一記重的,由於他血脈阻滯很久,這一掌雖力道不大,但對嬌生慣養的曉霞般女孩子來說,這一掌卻使他受了很大的委屈,很奇怪,她對白玉騏竟發不出脾氣來。
清風生怕她惱怒,急上前一步,叱道:「我師姊這樣做那一點不對,有沒有惡意你自己明白?」話落逕走向低垂粉頸的曉霞面前,低聲安慰曉霞。
白玉騏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些,望著曉風二人,許久許久,心中暗歎一聲,開聲道:「在下剛才一掌錯打了,在下願接受姑娘償還一掌。」
曉霞突然抬起頭來,望著白玉騏道:「白少俠,這是第二次了,只要你以後不再這樣就行了,我們走罷!」話落當先向山下走去,任她個性再強,終究是個女孩子,兩行清淚沿著粉頰滾滾而下!
雞公山距崇山並不很遠,以三人的腳程,在天黑以前已達雞公山下的寶雞鎮,一路上武林人物絡繹不絕,他們見白玉騏仍健在人間,先是一怔,接著就急忙的遠遠避開,白玉騏的武功已被渲染得非常可怕,何況他曾聲言不放過任何一個與六尊相關的人,所以對他們而言,白玉騏就是殺星。
至於曉、風二女,因為極少來中原,所以他們都不認得,不過,他們推斷,她們既然與白玉騏走在一起,武功也差不了那裡去,他們怎會想到他與她們之間存著敵意。
剛進得寶雞鎮,迎面一個紅衣壯漢走來,朝曉、風一躬身,恭敬道:「兩位姑娘,少堡主已在泰來客棧替兩位預備好住處了,請隨小的前往。」
「你先去吧!」
那人故示慇勤道:「兩位姑娘可熟識路吧?」
清風心知這人要討沒趣,果然,曉霞粉面一寒,道:「你先滾吧,難道姑娘沒長眼睛。」那人馬屁拍在馬腿上,心裡只好自認倒霉,臉上卻不至表示出來,只得恭身唯唯而退。
姑娘脾氣雖然不好,本來對這等下人還不敢如此,但被白玉騏打了一記耳光後,正有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心中正悶得緊,別人再一嚕嗦她自然而然的就要發作了。
白玉騏轉身道:「兩位姑娘請吧,現在已經到達雞公山下了。」話落逕向一家悅來客店走去。
轉過一條街,泰來客棧已然在望,只見「紅衣太子」司馬照已率領紅沙堡一干頭目在門口相迎,曉霞心情不好,只冷冷吩咐道:「我們累得很,先帶我們到房間去休息一會,其他一切事情晚上再談吧。」
「紅衣太子」司馬照連忙卒先帶著二女向後院走去,寶雞鎮雖然不大,這家客店的氣魄還相當說得過去,後院是座獨院,前面是花園,後面一廳二室,陳設潔淨華麗,「紅衣太子」欲待伸手開門,清風已先道:「少堡主請回,其他的事晚飯後再談。」
「紅衣太子」司馬照對二女心中暗戀,巴不得多相處一會,當下故意壓低聲的道:「在下知道兩位姑娘要休息,不過,目下有很多事情馬上要決定的。」
清風不悅道:「急得連晚上都不能等嗎?」
司馬照躑躅一會道:「的確很急。」
清風變色冷笑道:「假使我姊妹今天晚上不回來呢?」
「紅衣太子」司馬照平時對人口齒伶俐,此刻竟然無言以對,狀甚尷尬,曉霞開口道:
「少堡主說吧!」「紅衣太子」立刻如奉大赦般的道:「多謝姑娘!」一頓立刻接道:「目前中原各路人馬到達的已不在少數,武當少林,崆峒,崑崙都有人到,其他黑白兩道的人物也不下百計,這些人都極難相處,要以紅沙堡做指揮壇恐怕大有困難,不知兩姑娘的意思要怎樣安排。」
曉霞此刻心緒不寧,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來,杏目一轉道:「你見機而行,意見不相合的人不妨把他們除去。」話落推門向房中走去。
這話使「紅衣太子」大失所望,他跟上兩步,道:「不過……」
清風道:「有我們姊弟四人在此,小堡主還顧忌些什麼?」
「紅衣太子」司馬照無話可說,只好悻悻道:「兩位姑娘先休息吧,小可晚上再來請教。」雙目深深的瞥了二女一眼,輕輕轉身走去。
突然曉霞叫道:「少堡主稍等。」「紅衣太子」一聽姑娘叫他少等,立刻心中一樂,急忙回身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曉霞道:「我師弟他們回來了沒有?」
「早到了,他們說要出去看看情況,現在還沒有回來,回來後是否要叫他們來見姑娘?」
曉霞回道:「不用了,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晚上你也不要來了。」
「紅衣太子」聞言一時大失所望,只好心中退一步的想:「反正今後相處的日子還多著……」遂告辭轉身而去。
清風起身將門關上,打開窗子,望著院中的朵朵花草在出神。
「師妹,你覺得白玉騏這個人怎樣?」曉霞突然相問。
清風一怔,她瞭解師姊的個性,在未知她真實意向之前,不敢先表示自己的看法,敷衍道:「他很倔強。」
「我的看法與你不同,他是個感情很重的人,好強只不過是克制感情的手段,他想使少女們討厭他。」最後一句曉霞似在自語,突然她問道:「師妹你很喜歡他是嗎?」
清風全身不自主的顫動了一下,她極力的克制自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笑道:
「師姊,你怎麼開起我師妹玩笑來了,小妹雖愚,卻還忘不了魔焰山的規矩,非友即敵,是敵人就要消滅,否則……」想到山規她倆不由白主的都覺得心生寒意。
曉霞轉眼看清風,徐徐道:「師妹,世間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感情,師妹,你不要欺騙我,我要殺白玉騏的時候你不是很焦急嗎?」清風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沉思許久,突然反駁道:「師姊,你既然制住了他,你為什麼又不殺他呢?還有,他打了你兩次耳光使你受辱,你竟也毫無表示,難道……」
「師妹,你說得太多了。」曉霞突然大聲道!
清風很怕她師姊,急忙住口垂下頭去,秀目中委屈的滾下了兩行清淚。
曉霞與清風自幼相處,形同骨肉,深知清風生性溫柔,受了委屈也從不辨駁,因此她愛她如同白己的小妹妹一般,她從椅上站起身來,走到清風面前,低聲道:「風妹,我們不談這些了,來,笑給姊姊看看。」說著伸手去抬清風的臉,清風偏頭一閃順勢滾進她懷裡,珠淚滾滾而下,曉霞也不自覺的也陪落了幾滴清淚,她們心裡同樣的覺得非常矛盾而煩惱。
晚飯後,曉霞對清風道:「風妹,我查查外面的動靜,你守在店中,若出了什麼事也好與二個師弟連絡應付。」
清風唯唯應是。
曉霞換上夜行衣上月上斜插一柄短劍,告別清風飛身出店而去。
曉霞上得屋脊,舉目四望,只見四野寧靜,月光如水,辨明方向,向悅來店奔去。她知道目前寶雞鎮龍蟠虎踞,一個不好就可能引動許多好事之徒,是以動作十分小心,美目也不停的四處查察細看一番。
過了不久,她看到兩個夜行人,越脊而過,功夫很差,她怕驚動別人,也就沒去理會他們。
「咚!咚」二更鼓已響,曉霞心中有些失望了,但是,她仍然堅定她的想法。要再守候一會,驀地……
一條白影自悅來店中沖天而起,身體輕飄宛如一片輕羽,了無聲息的落在屋頂上,只見他身配玉劍,容貌蓋世,站立屋頂宛如玉樹臨風。
曉霞芳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心中卻喜悅的暗忖:「我終於料對了。」
白玉騏四處略一打量,突然縱身,如驚虹瀉天般向雞公山奔去。
曉霞暗驚白玉騏的功力,心道:「此人功力這麼高,難怪他敢夜行不換衣。」當下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跟去。
寶雞鎮就在雞公山下,那消片刻便進入了雞公山,雞公山雖然不大,但要找一個小小的穴,卻也十分困難。
白玉騏連翻了兩座山頭,卻一無發現,心中不由暗暗著急上處傳來一陣談話聲,白玉騏心中大喜,急忙提氣順聲飛去,辨明發聲的方向,預先在一棵大樹上等候。
不大工夫,急步走來兩人,一個身著半袖短褲,面刺一隻狐頭,竟然是個狐面人,另一個身著青衫,手提一顆人頭,白玉騏一見此人不由全身一震,就在這時他身邊悄悄落下了曉霞……
白玉騏機警的凝功欲劈,曉霞急以內功傳音道:「是我,白少俠休要聲張。」
白玉騏聞聲知人,雖知此女來意不善,但為要探洱海老怪秘巢卻又不便與她發生衝突,心中暗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繼續朝著走來的兩人走去。
來人其一是八大羅漢中的第八羅漢狐面人,另一人是霸王莊與白玉騏同救熊玉燕的卓人鳳,白玉騏心中怎麼也想不通卓人鳳何以會與洱海混在一起。
二人漸近,可以清晰的看出卓人鳳手中提的是個七旬以上頭髮已白的老人頭顱,卓人鳳劍眉皺縮,顯得心事重重。
二人經過白玉騏藏身的樹下時,狐面人狡猾的雙眼一轉,問道:「卓少俠,你這次抉擇真使人敬服,我師祖言出如山,我現在簡直可以叫你師叔了。」
卓人鳳劍眉依舊深鎖,淡淡道:「在下只希望能親刃白玉騏。」狐面人一怔,隨即笑道:「不要說白玉騏,就是比他武功再高上兩三倍的人,今後怕也不是你的對手了。」狐面人說得很自然,顯然亦沒有誇大的意味。
「白玉騏武功極深,是在下親眼見到的,只怕短期內仍然不是他的對手。」
狐面人放肆的仰天大笑道:「不要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卓少俠,你師傅比你武功高出多少,你自己明白,而我師祖只不過教了你三招,你師傅卻連兩招都沒走過就已授首與你了,其他的人……」
卓人鳳突然大聲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那聲音顫抖而激動。
狐面人陰險的一笑,心說:「你現在後悔恐來不及了。」
兩人腳程極快,瞬間已沒入林中。
白玉騏茫然的坐在樹枝上,他心地坦白,根本想不能什麼時候與卓人鳳結下這種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以致卓人鳳為取他的性命不惜殺師敗德另投別人,曉霞一扯白玉騏臂膀道:
「白少俠我們快追蹤兩人,否則要深入洱海老怪的巢穴可要大費周折了,說不定還會被他困住。」她話說得快而清晰,聽來一點都不耽誤時間,白玉騏幾乎想都沒想就與她同時飛身追蹤上去。
前面兩人雖知目前中原群雄畢集雞公山下,但萬沒料到就在今夜就會有人敢前來探山,是以依舊談笑自若。
穿出森林前面呈現一片光禿禿的石坡,白玉騏掃眼只見偶爾幾堆怪石高堆,或在一些石縫中插上幾根枯竹朽枝,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異樣,心中不由暗忖:「洱海老怪竟然敢如此大膽,在這種地方竟連個眼線也沒埋伏。」白玉騏這種想法並非武斷,他一進山就到處留心,如果洱海老怪埋伏有人決不可能逃過他銳利的雙目。
曉霞卻全神貫注在狐面人的腳上,看他如何踏上石坡。
狐面人與卓人鳳停在坡前,狐面人側向卓人鳳道:「卓少俠記得怎樣走嗎?」
這句話引起卓人風的不滿,一聲不吭,大步向石坡上邁去,狐面人含著狡猾的笑容跟在後面。
卓人風轉過最下面的一堆石堆,又繞過了兩三根枯竹,彎彎斜斜,拐彎抹角的向坡頂盤旋而上,走了許久也不過才登上全坡的三分之一,由於石坡光禿禿的沒有屏障,兩人不敢緊跟著。
白玉騏看看天色已近三更,心中不由有些著急起來,抬腳卻見卓人鳳停在一堆石前沉思不進,心中不由暗道:「你這笨瓜,走直線多快,我不信連幾根殘枝朽竹你也打不斷他。」
卓人鳳沉思許久,突然大步向石堆右面跨進,白玉騏只見他跨了一步,竟在那石堆左近團團轉起來,始終走不回原來的位置,好像瞎子走進樹林裡一樣,左右碰樹。狐面人本來落後在卓人風身後一大段,此時故作不見,悠間的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卓人風轉得性起,突然揮掌向前劈去,但見他出掌十分雄渾,說也奇怪,竟然就如石沉大海,不要說聽到東西的聲響,就連地上的一小塊石頭也打不起來。
白玉騏此刻才覺得這石筍有些古怪。
卓人鳳一掌無功,立刻運掌前後左右打個不停,看來就如同一個初學無功的人在那裡練習一般,沒有半點威力可言。
狐面人這時也走到那堆石旁,他卻並不立刻解危,只是立在那裡觀望著,白玉騏心說:
「卓人鳳出來一定不肯與他甘休。」低頭卻見曉霞像一個初學數字的小孩子一樣的,正捏著玉指算個不停。他不由多看了幾眼,因為她正在全神貫注,心無旁騖,那表情極為純潔,使人頻生愛戀。
突然,曉霞抬起頭來,白玉騏一驚,急忙把凝注在她臉上的目光移開,曉霞似乎並不知道白玉騏在看她,見狐面人正在拉卓人風,急忙一扯白玉騏,低聲道:「快走,等下我就要忘了怎麼走了。」也未等白玉騏反應,拉著他就向石坡上奔去。
白玉騏使勁甩開她的手,冷冷道:「在下自己會走。」
曉霞粉臉一紅,狠狠的一跺腳,向石坡上奔去。白玉騏也隨後跟著,到達坡邊,白玉騏本想獨自登山,抬頭見狐面人正以背上青笛探臂遞到卓人鳳手中,引他出困,心下立刻一凜,他乃頭腦靈活的人,一見此情立刻知道此陣連狐面人也不知個其中奧妙,想來定不簡單,心中一動,急忙跟在曉霞身後。
天外三魔對陣圖本有極深的研究,曉霞自然也精於此道,一見狐面人的腳步就能深記心中,此刻走來並不覺得困難。
曉霞一邊走一邊低聲道:「白少俠,等下我們如迫不得已躲進陣中,你務請拉著我的衣角,此陣奧妙我也不知道,我們如果合作或許能登到頂上,否則也許會向那少年一樣,被困在陣中,那時可就要任人宰割了,這不是我助你,也不是你助我,而是我們為了同一目的的互相幫助。」曉霞的話說得很宛轉,白玉談這時也覺得這塊小小的石坡很古怪,當下低聲回答道:「在下答應。」
兩人距狐面人不滿二十丈的地方,卓人鳳恰好出陣,面正向著山上,曉霞抬頭正與他打了個照面,急忙驚叫道:「快躲」,白玉騏急上一步拉著她的衣角,躍入陣中,曉霞雙目緊閉,將嬌軀貼在石堆上,石堆極高恰好擋住兩人。
白玉騏只覺眼前白霧茫茫,不見天地,白霧中還有許多面目猙獰的怪物向兩人撲來,白玉騏剛想動手,突然曉霞低聲道:「把眼睛閉起來就行了!」白玉騏只好閉上眼睛,果然並未見身上有什麼異樣。
外面的一切都聽不到,曉霞等了一會,猜想兩人或許已經繼續上路了,才摸著石頭向外移動,雙目仍舊閉著,走兩三步,睜眼一次上刻又閉上,最後竟給他摸了出來,等她把白玉騏拉出陣外,始才深深噓了口氣。抬眼卻見兩人已快上達坡頂了,任兩人一個聰明絕世,一個機靈超人,這時也無計可施了。
正當兩人不知怎麼辦好的時候,卓人鳳突然不服的道:「你說尖石向右指就向左轉,向右指就向左轉,這塊尖石明明指向右你為什麼向左轉呢?」
狐面人笑道:「下面不是有一塊指向左邊嗎?」
「下山時你不是叫我看上面的嗎?」
狐面人道:「下山時你還不一定就是洱海派的人啊!」
卓人鳳閉目無言了。
白玉騏曉霞心中暗喜,已知道了登山之法,也就不要急著追趕了。
曉霞又推算了一陣,面露笑容道:「兩石之間的竹枝是按奇門八卦排的,我想沒有問題了。」
白玉騏聞言一怔,他並沒有考慮到兩石之間的特別走法,心中著實佩服此女的機靈過人。
兩人走上石坡,前面呈現一片平坦的草坪,上面連一塊小石頭都沒有,反面則有許多整齊的矮樹,一看就知經過人工佈置,樹後是一處斷巖,他倆推測斷巖之中可能就是洱海老怪的老巢。
白玉騏舉步欲行,曉霞阻道:「這草坪有些奇怪,犯不著挺身走險,我們何不攀上石巖,繞道而行。」
白玉騏也覺得這草坪不比尋常,抬眼恰好瞥見狐面人與卓人鳳從巖頂飄落,立刻明白兩人何以也是繞道從後面進去的道理。當下同意曉霞的說法,繞道從後面走去。
到達巖頂,曉霞小心翼翼的輕聲道:「洱海老怪不比常人,我們行動務要千萬要小心。」兩人同時飄下巖頁。
只見巖下並排著兩個大洞,一個修飾潔淨,有燈光透出,另一個籐蔓倒掛,似是無人居住。
除了有燈光的石洞中有談話的聲音外,其他不見一個人影。
白玉騏當先掩進另一石洞中,曉霞隨後而入,洞中濕氣極重,冷風迥旋,使人有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
曉霞知道洱海笛的厲害,心情緊張,並沒有什麼特殊感覺,白玉騏卻覺得這洞中另有一種血腥氣息。
隔壁洞中傳來一陣鏗鏘蒼勁的聲音道:「鳳兒,你心中是否有些悔意?」
「不敢,不過此人自幼將小子撫育長大…………是以,是以……」那聲音又道:「並非老夫逼你,要進洱海門下,必須有所表現,記住,一人成名萬骨枯,大丈夫頂天立地,處事應當機立斷,豈能有所猶豫。」語聲不高,卻有一種懾人的力量,至此一停又道:「本派此次入主中原,尚有許多障礙,現在你已是本派的一份子,我先收你做個記名弟子,以後一切看你自己的表現,再下決定,今後還有許多事情要你去做,在近幾天內我會把本門心法先傳給你,現在你進去吧。」
卓人鳳唯唯而退。
那聲音又問道:「狐兒,你們同來的還有什麼人?」
「啟稟師祖,同來只有車師叔與徒孫兩人。」
曉霞芳心大驚,心說「不好」,一拉白玉騏道:「快走!」兩人反應原已極快,那知身才站起,已見洞口立定一人,月光下只見此人身著青衫,鬚髮如銀,相貌清瘦無比,雙目寒光利刃,逼人心腑。
曉霞知難脫身,心中雖然緊張,臉上卻仍不動聲色,朝著老者深深一福道:「侄女兒給師伯請安了。」
來人正是名振環宇的洱海笛,老人長眉一軒,笑道:「你很會說話,老夫就喜歡你這一點。」一指白玉騏道:「他是什麼人?」曉霞道:「他是白玉騏,白少俠。他就是我常提起的洱海笛師伯。」
白玉騏冷冷道:「久仰!」
洱海笛笑道:「不敢,還是叫老夫洱海老怪來得妥當。」話落突然面色一沉,問道:
「你兩人前來雞公山的目的何在?」
白玉騏跨進一步,曉霞卻搶先道:「侄女前來的原委前已說過,白少俠卻是因為景仰師伯的為人而來的。」
這時狐面人與卓人鳳也都走了出來,分立在老人兩側,卓人風一見白玉騏不由冷哼一聲,但卻不敢發作。
洱海笛冷笑道:「老夫偌大年紀難道還能被你們瞞得過嗎?」
白玉騏冷冷道:「在下此來就是要救人,『天魔儒俠』的三個弟子你禁在那裡?」
「老夫就是告訴你在那裡你能救得了嗎?」
曉霞美眸一轉上刻接口道:「只要師伯給白少俠幾天時間,也許他能救出來。」
洱海笛冷冷道:「霞兒,老夫任你舌燦蓮花也不會上你的當,你曉風殘月此來的目的老夫早已知道,天外三魔無義,老夫又何苦留情,雞公山你是別想下去了。」
「師伯難道要對晚輩下手,霞兒一條命不值幾許,但師伯的名聲只怕要大大受損吧?何況師伯與家師就是有過節,難道能罪及晚輩嗎?」「霞兒你很會說話,只是老夫意念既決輕易不改,這洞人稱無底洞,是老夫預備給中原異己葬身用的,想不到你們兩人竟先他們一步到達而捷足先登了。」洱海笛話說得很緩慢,似乎把兩人已當成了決無生機之人。
白玉騏忍無可忍,暗暗運起畢生功力,大喝一聲,推出兩掌,曉霞本已運功防身,一見白玉騏出招,也跟著出手,企圖衝出洞外。
兩股掌風會合成巨大的氣勁,夾雜著銳嘯聲向洱海笛撞去,同時兩人也並肩向洞外衝出。
洱海笛對這等強勁的掌風視若無睹,微微一哂,袖袍拂處,不但化開了兩人的掌風,更把兩人逼回了原位。
洱海笛一步一步的將二人向洞內逼去,冷笑道:「老夫一入中原就聽說有個白玉騏武功了得,原來中原武學已沒落得這般可憐。」
白玉騏大怒,厲喝一聲,猛可展出一招「劃地為疆」,橫切洱海老怪,曉霞卻展出一招「群魔獻壽」直推洱海老怪胸部。
兩人本是各出一招,曉霞心思靈巧,一招「群魔獻壽」恰與白玉騏配合的天衣無縫,兩人武功原本很高,一經配合威力更是非同小可。一時之間好似無數靈敏的利掌切向洱海笛胸前的各處大穴。
洱海笛武功確實驚人,只見他雙腳前進不停,一招「雲深霧濃」輕易的把兩招化解,左手就勢一掌,把兩人擊退六尺有餘。
曉霞與白玉騏同時覺得脊背生寒,偶一回頭不由雙雙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後面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洱海笛冷笑道:「此無底洞,兩個娃兒你們記清楚了。」
就在生死關頭,白玉騏腦際突然掠過一絲靈光,驀地暴喝一聲,玉劍閃電出鞘,「天光血影」隨手而起。
玉劍幻出千萬寒刃,罩住洱海老怪。
洱海笛一怔,任他武功蓋世竟也不知此招如何破解,急切間雙掌閃電推出,「絲」的一聲,洱海老怪的袍袖被白玉騏劃破數尺,身軀一時站立不穩。白玉騏也被他推出的罡風震得氣血翻湧。
曉霞著急的問道:「白少俠,要緊嗎?」
白玉騏突然起了一種患難與共的感覺,頓覺曉霞並不如先前那麼討厭,笑笑道:「不礙事,今天只怕我們要葬身此洞了。」
洱海笛清瘦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怒之容,冷笑道:「你還有第二招嗎?」
白玉騏持劍冷笑道:「中原武學如何?」
「你想欺瞞老夫?這招並非中原武學,以我推測你也不過只會這一招而已。」
曉霞從背上抽出長劍,鎮定的道:「師伯,『天魔儒俠』當日也以為白少快只會一招,結果幾乎落敗,而打成了朋友,師伯如要苦苦相逼,侄女為保性命也只好大膽冒犯了,以我倆人之力,只怕師伯未必能將我倆人打下無底洞。」曉霞話落一頓,又道:「再說我們若無所恃也不敢輕持虎鬚。」
曉霞一番話話說得絲絲入扣,洱海笛雖然好滑,一時也猜測不出是真是假,因那招「天光血影」他利用說話的時間考慮了這麼久,仍然想不出個中變化,一時不由沉思不語。
狐面人見師祖似被動搖,急忙道:「稟師祖,據狐兒在少林寺所知白玉騏只是認識那窮老酸的三個弟子,休聽她這一派胡言。」
洱海笛猛然醒悟,「天魔懦俠」若到中原,豈會置他三個弟子語不顧,白玉騏如果有更厲害的武功決不會被打下捨身崖,這麼一想,一通百通,心中便不再猶疑。
曉霞看出他臉色漸漸險惡,暗暗一扯白玉起,示意要他戒備。
洱海笛緩緩舉起雙掌徐徐推出,動作甚慢,但白玉起與曉霞卻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股無形的氣勁逼住了,只得易劍以掌,合兩人之力拼他一個。
兩人合力逼出真氣只把那無形的壓力阻得一阻,壓力立刻就隨著洱海笛緩緩前進的腳步聲變本加厲的推到。
白玉起已受了內傷,一拼真力,頓覺胸中勢血沸騰,沖腔欲出,血順著嘴角緩緩流出。
曉霞這時也已香汗淋漓,兩人內力與洱海笛相較,似尚不足。
洱海笛逼近二人約有二丈的時候,白玉豈真力已竭,只覺胸口疼痛欲裂,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翻身栽入無底洞。
曉霞心頭一震,心神一分,壓力乘機而入,頓覺胸口如中千斤重錘,慘哼一聲亦翻身跌入無底洞去。
洱海笛向無底洞探望了一陣,轉身吩咐狐面人道:「狐兒,速速下山通知你師叔伯四人,少林寺武當山暫時不必去,速將曉風殘月其他三人分別擒來,千萬注意不可在大眾面前動武。」
狐面人連聲稱是,立即動身下山。
洱海笛又吩咐卓人風道:「鳳兒,目前情況急迫,你需在三天內學會許多東西,下山混入中原武林中,隨時與為師保持聯絡。」
卓人鳳唯唯應是。
兩人剛走出洞外上上飄下一個龍面人,洱海笛問道:「霞行怎麼答覆?」
龍面人稟道:「霞行說他已退休,少林已非他掌管,少林的事他做不得主。」
洱海笛微哼一聲,問道:「他說何日來雞公山?」
龍面人恭身道:「三日以後。」
洱海笛點點頭,隨即道:「你速下山把你師弟招回,據我推測天外天魔,目前最低限度也有一人已進入中原,在中原群雄誓與我派作對之際,他們很可能成為群雄幕後的主使人,在少林武當未答應合作之前,目下實力還不夠充實,速去。」
龍面人應聲中匆匆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無底洞並非真個沒底,只是深得怕人,洞底下是個很深的深潭。
由語下落的衝力極大,白玉豈一直沉到潭底才浮上!潭水寒冷砭人肌骨,白玉騏剛浮上水面曉霞也摔了也來,瞬即沉入潭底。
白玉豈在翠梅谷已習會水性,一見曉霞掙扎的情況,知她不會水,急忙又下沉伸手拉住了她的玉臂,使她浮出水面。
白玉豈張目四望,見這潭面面積甚大,霧氣極濃,加之黑暗無光,根本不知道有沒有邊岸可登。
曉霞不識水性,兩腳似懸空,一時踩不著東西,心中大是慌恐,雙臂自然而然的緊緊抱住了白玉豈的肩膀不放。
這時兩人耳中突然傳來「噗通!噗通!」的落水聲,張目一看,只見數不清的綠豆大小的綠光向這邊攏來,白玉豈脫口道:「不好!這潭中有毒物。」
曉霞最怕蛇蟲一類毒物,驚慌的道:「這可怎麼辦?」
綠光的速度極快,已沒有時間多加考慮,白玉豈道:「你快騎在我背上,雙手抓緊我的肩膀,現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話落背起曉霞向前游去。
白玉豈背上背著人,行動極慢,曉霞遊目四望,只見身後左右綠光都已經在漸漸靠近了,心裡雖然十分害怕,卻又不敢聲張,以免分了白玉豈的神。
綠光爭先恐後的圍來,最近的距離白玉後豈不滿五尺,適在這時,白玉豈用力過度內傷復發,真力一洩,兩人幾乎同時沉入潭底。
白玉豈長歎一聲,心說:「完了」,兩腳向下踩去,突然他發現腳下踩到一塊石頭,心中頓時一喜,急忙吃力的對曉霞道:「這裡有一塊石頭,姑娘快去仗劍自衛。」
曉霞鬆開了手,兩腳一踩,依舊深不見底,白玉豈才知自己站的只是一塊突起的尖尖暗礁石,只得把曉霞拉到身邊,並立在一塊小得無法轉身的石尖上。
綠光這時已經圍上,這些綠光確是蛇眼,幾乎無一不是陸地上罕見的極毒的蛇。曉霞揮創砍殺了十幾條首先攏來的毒蛇,後面的卻仍在前撲後繼,好像一點也不怕死。
白玉豈深知這樣不是辦法,因為那些毒蛇不但能浮在水上,同樣也能潛到水下,上下夾攻,防不勝防,他攏目詳細的再搜尋一遍,發現前面隱約有一塊黑忽忽的東西,像一塊大石頭,又好像不是,他輕碰曉霞一下,道:「姑娘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塊大石。」
曉霞內傷較輕,可以運功遠視,一看之下,芳心大喜道:「好像是,我們何不上去?」
白玉騏道:「你先上吧!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你呢?」
「我會泅水,跳不上去也沒有關係。」
曉霞道:「這麼多蛇怎麼泅水。」
白玉騏不耐煩的道:「目前只此一途可走,姑娘請別再耽誤時間了。」
曉霞秀目凝視在白玉騏臉上,那目光使人難以預測,許久許久,才低聲說道:「我先上了,小心蛇。」話落凝功躍起,白玉騏急忙力貫雙掌,徐徐推出,曉霞嬌軀向黑影飛去。
不久,白玉騏耳邊傳來曉霞的聲音道:「白少俠快來,這裡確實是有一塊大石頭!」聲音急而清晰。
白玉騏一面砍殺圍來的群蛇,一面把殘餘的真力凝聚,低吼一聲,「嘩!」的脫出水面向發聲處飛去。
剛到達時不像真力已竭,曉霞急伸雙臂把白玉騏抱個滿懷,白玉騏輕輕掙脫,跌坐石上。
曉霞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打開蓋子,幸好那玉瓶作得非常精密,並沒有進水,倒出裡面僅存的四顆藥丸,遞到白玉騏面前道:「這些藥是我師傅給的,雖然不能治好內傷,卻可以暫時隱住傷勢不再惡化,白少俠請先服下去吧。」
白玉騏睜眼看看那些藥,不由遲疑難決,此女鬼計多端,他不能不小心提防。
曉霞立刻看出白玉騏的心思,當下誠懇的笑道:「白少俠,雖然你我立場不同,敵友難分,我也不知道你心中對我持有怎樣的看法,但在目前生死未。之際,我陷害你與我有害無利,何況你我,在此時此地我怎會陷害你呢。」最後一句她說得聲音很低,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到,一頓,她又道:「請相情我,服下去吧!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白玉騏淡然一笑,伸手自曉霞手中拿了兩顆,張口吞下,隨道:「那兩顆姑娘自己服吧。」
「白少俠還不相信我嗎?」
白玉騏道:「姑娘,在下如有懷疑也不會服了。」
曉霞滿意的綻唇一笑道:「倒是我多疑了。」隨即服下另外兩顆。
這藥頓具相當效應,不大工夫白玉騏就覺得內腹的傷勢不再擴大了。
內腹疼痛一停頓覺飢腸轆轆,這一塊大如桌面的石頭上,不要說沒有吃的,就連根苔蘚也沒有半點,如在短期內不能出困準得活活餓死。
四周黑暗茫茫,毒蛇遍佈,往那裡去探尋出路,兩人在石上計劃半天,仍是得不到半點要領。
忽然,石面上透下一線陽光,兩人如獲至寶,滿以為既有陽光一定必有出路,那知向上一看,頓時大失所望,原來那陽光是經過折射而來的,要想從光線來源的小隙縫中出去,只怕比登天還難。
曉霞失望的低下頭,恰好一條毒蛇竄上來,急忙順手一掌把它打落潭中。
兩人向潭中望去,藉著微弱的光線,只見潭中萬頭鑽動,各色各樣的蛇都有,尤其可怕的是,無一不是世上最毒的蛇,白玉騏心忖:「如能食蛇渡日,在這裡住上十年八載倒也不愁餓死。」
日光照在石頭上,散發出白濛濛的光輝,突然,白玉騏發現石面上刻著有字,詳細看去,只見刻著道:「生死之門,在石面下。」
陽光在石面上迅速的移動著,白玉騏不敢多思索,運功右手食中二指,沿著那二行宇迅速的劃個圓圈,然後把二指插入一劃,掀起一塊石片,果然石下有個方形的深洞,洞並不深,下面平放著一把石鑰,一方白綢,白玉騏探臂取出,白綢上寫著:「二門即在對岸,任君抉擇。」
這時又有幾條蛇闖上來,曉霞只好拔劍砍殺,原來群蛇上來的這麼少並非由余它們怕死,實在是因為它們爭先欲上,盤成一團,沒上得來就又全滾下了。
曉霞的劍在日光下閃閃生光,白玉騏頓有所悟,忙道:「姑娘,你現在用劍向對面照照看,有沒有洞口,這些蛇我來對付。」
曉霞應言,以劍映著日光向對面照射,只見對岸苔蘚密佈,石壁下僅有二尺左右的立足之處,她飛快的照了一遍,卻未發現有什麼異樣,陽光卻已經消失了,潭中又恢復了先前的黑暗。
白玉騏無可奈何的道:「只好再等一天了。」
曉霞輕輕「嗯」了一聲,道:「恐怕洞門的字已經被青苔蓋住了。」
白玉騏劈下幾條爬上來的蛇道:「明天再找找看,只是目下吃的卻大成問題。」
「再等一天也許我們還捱得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兩人都覺得餓得有些頭昏發慌,石頭上突然有水點滴下,曉霞脫口道:「啊!可能下雨了。」——
白玉騏推測方向.這石頭上面恰好是日光照下來的地方,這正證明外面下雨了。
曉霞又砍殺了幾條蛇,其中一條,跳落石面盤旋著,曉霞剛想把它劈下去,白玉騏伸手抓住,沒奈何的道:「現在只好以蛇充飢了。」說著剝了蛇皮,只見蛇向白淨,只是那蛇仍在蜿蜒蠕動。
曉霞最怕蛇,見狀皺眉道:「誰敢吃?」「姑娘,這東西雖然可怕,但總比白白餓死的好,外面的雨又不知道要下幾天,怎麼等呢?」話落猶疑許久,才把那蛇肉撕下,忍住氣吞了下去,連連吞了好幾塊,肚子裡有了東西,就覺得舒服了不少。接著就把那條蛇完全吃光了。
飢餓是最難忍受的,曉霞見白玉騏吃完了一條蛇,心裡雖然很怕,胃裡卻覺得有極度的需要,當下又問道:「白少俠,那味道是不是很腥。」
「我沒有覺出來。」
「我覺得那蛇的抖動很可怕,怎麼也不敢吃。」說著轉過頭去。
白玉騏只覺得她很柔弱,這一刻她似乎又恢復了她少女的本性,白玉騏閃電抓住一條剛探頭上來的毒蛇,迅速的剝去蛇皮,擰下蛇頭,撕下一塊肉遞給曉霞道:「姑娘試試看。」
曉霞轉過頭來,遲疑片刻,才接過去,往嘴裡送了好幾次,始終不敢放進去。
白玉騏見狀只覺得她很惹人憐愛,因為她完全代表了一個少女的性格,隨道:「把眼睛閉起來,看不見就不怕了。」
白玉騏一再的鼓勵,使她產生一種從來沒有的勇氣,把眼一閉,硬吞了下去,白玉騏不讓她看到那蠕動的蛇身,只撕肉給她,曉霞吞下了一塊,再吞第二塊倒也不覺得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