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搶坐在石頭上,輪番休息,飢餓時就用蛇肉充飢,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直到第二次透進陽光,兩人才又開始尋找,在陽光消失的時候,他們找到了兩個已經被青苔掩蓋,極難發現的洞門,一個寫著:「藏珍洞」,另一個寫的是:「出困門」。
兩人經過一番討論決定先開「出困門」。
當第三次透入陽光時,白玉騏對曉霞道:「這石頭距對岸約有五丈,我先過去,姑娘請隨後跟過來,用劍消滅圍來的蛇群。」
曉霞點點頭,白玉騏縱身飛出,正好落在洞門前,曉霞也隨後跟到。
洞門高有一丈五六,寬七尺,邊上有個已經掩沒了的小孔,白玉騏將手中的石鑰插入用力向右一旋,一陣軋軋刺耳之聲過後,洞門突然大開,裡面光亮如同白晝.兩人不暇多顧,白玉騏用力一拔,卻發現那石鑰如同生了根般的一動不動,用力一晃.突然「叭」的一聲,斷為兩截,白玉騏一怔,曉霞急道:「白少俠,先進去再說。」白玉騏知洞道極狹,兩個人要在人前行動很困難,毒蛇又如浪潮一般,極難防守.好在出困之門已開,無需要再多顧慮,一躍入內。
白玉騏才一著地,驀覺腳下一沉,一聲「不好」才出口,背後轟然一聲巨響,等他回身,石門已封閉如故,曉霞卻不在身惻,白玉騏心中大急,用力推門.卻是紋風不動,只好大聲叫道:「姑娘無恙嗎?」半晌毫無回聲,他又大聲喊了幾遍.外面依舊一點反應也沒有。
白玉騏萬般無奈,只好撤下玉劍,向石門切下,只聽「嘶」的一聲,火花四濺,石門只留下一條淺淺的痕跡。
這下白玉騏完全絕望了,「玉劍」乃千古神兵,竟然無法洞穿石門,要破這坐石門只怕永遠沒辦法了。
要知道,白玉騏雖然個性倔強冷傲,其實他是個內心極負感情之人,幾天來與曉霞的生死相共,使他覺得曉霞內心與外貌完全相反,她內在的溫柔與外在的靈巧恰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此刻她陷身絕境,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白玉騏內心雜亂不堪,轉過身來,隱目掃視,抬眼不由一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五個面目猙獰的石人分列在平坦的石地上,每人相隔的四丈,第五座石人的背後有一扇棋形緊閉的石門,大概就是出口,身淺三尺靠室壁的地方放著一張石桌,桌上除了一個深藍色的玉瓶及一些圖紋以外,一無所有。
白玉騏走過去,低頭細看,發現桌緣有行小字細寫著:「殘陽六式,碧心丹六粒,每破一座石人前,服食一粒」,下寫「殘陽子留」。
白玉騏不曉得「殘陽子」是誰,他行道江湖根本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白玉騏抬頭思索一陣,又繼續看下去。下面敘述的竟是武功,一開頭就是血脈逆流的口訣,白玉騏頓時心中一動,血脈逆流,他現在就已具備了這個條件,於是專心的看下去,那口訣大致與雲行僧教給他的相同,其中只有幾句不同,他想試試這不見經傳的「殘陽子」的口訣倒底較雲行僧如何,當即把口訣背誦了下來,一面即盤膝運功,暫時把一切置諸腦後。
當他行功至那幾句與雲行大師不同的地方時,突覺全身一震,真氣如同長江決堤,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的流向四肢百骸,除了幾處重要穴脈無法衝開以外,幾乎真氣任何一處都可到達,這幾句口訣無疑就是個中精髓,他卻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學到了。
白玉騏那裡知道如非雲行大師先前已經給他立下基礎,否則三年之內他是無法能把血氣逆運的口訣學會。
白玉騏反覆行功幾遍,起身走到桌邊向下繼續看去,這一看之下,白玉騏心跳登時加快了數倍,只見上面寫著:「殘陽六式,第一式『天光血影』。」
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這招「天光血影」使他打遍天下無敵手,卻沒想到這才僅是六式中的第一式罷了,其他五式的厲害豈非更不可想像?
也由這招「天光血影」使他想起了「寒心真人」所說的那位海外異人,更使他聯想到,此人決非「殘陽子」一名而已,一定尚有一個名字為天卜人所周知。
敘述「天光血影」的圖案,恰好到桌邊而止,白玉騏找遍了桌上桌下也不見第二人.抬眼突然想道:「可能就在那石人身上。」想著就舉步向石人走去。
白玉騏繞過石桌才跨進一步,驀地腳下「噠」的一響,那石人兩顆雞蛋人小的眼珠突然骨碌碌的轉動了一下,白玉騏駭了一跳,心說:「這傢伙難道還會動不成?」又試探著跨進一步,突然那石人也向前跨進一步,靈活猶如活人,白玉騏心中大加驚奇。
驀地他想起在通過石人時要服下一粒碧心丹,急忙轉走回到桌邊,打開玉瓶,只見瓶裡有六粒黃豆大小的碧色丹丸,沒有任何味道,白玉騏急忙服下一粒,開始向第一座石人走去。
走到距那石人約有五尺左右的地方,剛踏上一步,驀聽「克!」的一聲,那石人雙臂突然推出,腳也跟著跨上四尺,白玉騏萬沒料到這石頭作成的人會進招,情急之下,急忙向左踏出五尺,石人如影附形,緊跟而至,雙臂立即幻出數不清的臂影,急拍而下。白玉騏根本不知從何防起。
跟著石人堅硬的石臂已距胸前「璇璣」死穴不及五寸,求生的本能使白玉騏使出了那招「天光血影」,一掌拍往石人「丹田穴」。
「砰!」「克!」白玉騏胸前「璇璣」死穴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被打出一丈五六,直摔到石壁上,才站住腳步,胸口痛如刀割,但他並未覺得帶有什麼傷。
在石人拍中他的一剎那,白玉騏也擊中石人「丹田穴」,前後之差不過是眨眼之間的工夫。
白玉騏只見那石人胸前掉下一塊一尺見方長的石板,石人胸前刻著許多文字及圖案,石人靜立不動,雙臂的動作就是擊中他的招法。
白玉騏這時才明白使血脈逆流的原因,原來是防這石人致命的一擊,那招「天光血影」
則是破這石人的招法。
白玉騏深深吸了口氣突覺身體比先前輕了許多,不由疑惑的思忖道:「莫非這石人致命的一擊還有別的作用?」試一運氣,覺得血氣的運行確實較以前順利許多。心中不由對這「殘陽子」生出無比的敬意。白玉騏試探著向石人走去,這下他得了教訓不敢小看這石頭人,是以每走一步,都在提防石人進擊。但直到他走到石人身前,石人始終一動不動,白玉騏仍不放心,拉起石人的手搖了搖,見那石人手臂動都不動,始才放心的看它胸前的字:
「第二式:『月落星沉』」。白玉騏一邊看著詳解,一面對照那圖紋,只覺得這一招並無一點複雜之處,甚至比那招「天光血影」還簡單些,以簡克繁,「殘陽子」這一招用的就是這四個字。白玉騏再回憶剛才那石人攻擊的一招,自己竟連躲都躲不過,卻想不到箇中奧妙竟都在一個「簡」字上。白玉騏又把叫石人的立勢詳細看了一遍,才抬起地上的石板替它按上,石板一上,那石人立刻又活了起來,雙臂一振又是一式「月落星沉」,白玉騏幾乎又吃了它一掌,急忙倒滾出八尺以外。
白玉騏已經知道這式的路數,防起來比較容易得多,當下一面閃避,一面參看那石人雙臂及腳步的變化,直到學得與那石人完全一樣為止,這下問題又來了,如何使這傢伙停止,原來白玉騏雖知個中真訣,但觀察了這麼久,卻始終不知要怎麼破它。
又打了頓飯工夫,白玉騏仍然是毫無辦法,心中氣惱的忖道:「不信我制不住你這沒心沒肝的東西。」驀地心中靈光一閃,石人的那招「月落星沉」剛好又從頭演起,白玉騏驟然從石人頭頂飛過,閃電一掌拍向石人背上,「轟!」然一聲,石屑紛飛,石人化作一灘碎石散落地上。
這一掌的威力大出白玉騏意料之外,以他的推測,他這一掌最多只能將石人打折,而今竟將石人打成碎石,是萬萬意料不到的事,他呆立許久,才走到桌前服下第二粒「碧心丹」,然後向第二座石人走去。
「克!」第二座石人突然也動了起來,拳腳齊下,眨眼就是七掌三腿。
白玉騏知道普通武功,絕對奈何它不得,上手就以「天光血影」對付,只覺那石人的招式攻的都是使人無法防守的地方,「天光血影」一落,白玉騏隨即又以「月落星沉」進攻,仍是礙手礙腳,防不勝防,不大工夫已被那石人逼到壁角,白玉騏這時已經窮於應付,只好掠身向石人背後飛去,想以先前的方法制住它。腳剛落地,「砰!」的一聲,「丹田穴」上又挨了石人一掌,直被打出兩丈有餘,丹田凝聚的真氣全被擊散,這一掌是怎麼來的,白玉騏看都沒看清楚,不過,那石人也被白玉騏半空中以「月落星沉」一式所彈出的指風擊在喉嚨上,而停止住了活動。
白玉騏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費了半天的工夫才把真氣聚攏,他覺得功力又大大躍進了一步,站起身來,一邊向石人走去,一邊想道:「我是那一輩子作了孽,今天竟專挨這些個沒人味的石頭人的揍。」石人胸前寫的是:「第三式,『碧海連天』」,口訣圖仍是按依一個」簡「字,只是最後多了一句話是:「不可再恢復,立將石人毀去。」白玉騏有些捨不得,但「殘陽子」既然如此說,顯然是告訴白玉騏他現在的武功,石人機關發動後除了再挨一掌外,是破它不得的,而「殘陽子」告訴他要他毀去,也無疑是告訴他不能再挨第二掌,也就是說一顆「碧心丹」只能保他挨一掌。白玉騏以先前的力量當胸一掌指向石人,「轟」
然一聲,石人又化成了碎末白玉騏再服下第三粒「碧心丹」,繼續向第三座石人走去。
這邊白玉騏暫且按下不談,且說曉霞。
曉霞本來就緊跟在白玉騏身後,白玉騏一踏進石室,石門驀地自動關閉,那速度之快竟將曉霞緊跟著躍起的嬌軀阻於門外,頓使她失去了主張,不知如何是好。曉霞本是曉風殘月四人之首,機智武功樣樣超人,獨立自主的性格平日早已養成,是以看起來不輸於任何一個江湖男子。但,與白玉騏相處了這幾天,她那獨立自主的性格在不知不覺中已消失不見,當與白工騏在以起時她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但此刻一旦分開,她心中頓失依持,身如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失迷扁舟,不知向何處漂流,她急的大聲叫喊:「白少俠,白少俠,我怎麼辦呢?」除了四周嗡嗡的回音更增加了她恐怖的感覺之外,毫無回音。
她又連喚了好幾聲,依舊如石沉大海,頓時把個一向機智絕倫的江湖奇女子急得想哭起來。
四周的蛇群猶如潮水般以波波前撲後繼的洶湧直上。曉霞一面揮劍自衛,一面幽怨的忖道:「他怎麼連一點回音也沒有,難道他一點都沒把我放在心裡?或已遭到了不測?」她心中思前想後,雜亂已極,平日判斷事的精明這時竟一點也用不上了。
偶一側目,突見那藏珍洞門已大開,正有幾條蛇婉蜒向裡爬去,她毫不思索的殺開一條血路向洞門走去,她明知道這藏珍洞極可能就是那「生死門」中的死門,但雜亂的思緒使她把生死看得極淡,她只想能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靜靜的坐在那裡想一想。
衝到門口,她正猶疑的舉步跨入,腳步以沉,石門「轟」然關閉,這一著早在她意料之中了,是以她連頭也懶得回顧一下。
先前衝進來的幾條蛇,嗅到人味,紛紛向曉霞衝來上倒省去了她不少麻煩,只幾劍就把它們全殺光了。
曉霞把劍丟在地上,利用劍的光輝抬眼向洞內一打量,頓覺眼花撩亂,只見石室四壁,金銀珠寶琳琅滿目,堆積如山,樣樣俱是舉世之珍,「天外三魔」藏珍也極多,但若與這些一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曉霞此刻心中只在想念白玉騏,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
寶物之前並立著兩尊三尺多高石雕的石人,眉目清秀,如畫中的「哪吒太子」使人喜愛,左手一個雙手中托著一方白綢,上面寫了許多字,右邊一個,左手平伸,托著一個藍色工瓶,右手當胸環抱著一把金劍,白色的玉柄上鑲著七顆閃光奪目的珍珠,白色劍穗垂在石人的背後。
曉霞注視一陣,舉步向那兩尊石人走去,她先拿起那方白綢,只見上面寫道:
致來者:
此為死門,但死中亦有生路,來者如為一人,而選此門,足見貪財如命,此門即為「死門」。
來者如為兩人,必有一人入此門,因吾之武功僅傳一人故也,但對來人吾亦有所贈予,靈丹一瓶可助爾在此渡過四載,金劍一柄,奇式三招,助爾縱橫江湖,他日如第五座石人一破,爾即可脫困出洞
殘陽子留
曉霞由信中知道白玉騏也被困在隔壁石室中,既知他未遠去,又知道他日可以同時出困,芳心頓覺安慰,當下在那兩座石人的額上親了親,拿起玉瓶,抽出金劍,突聽,「克!」的一聲,兩座石人同時不見,地上換上了兩塊石板,與地上的石色一樣,她頓時明白單人進入所以會死的原因可能就是這石人不會升上來。
曉霞打開玉瓶只見裡面共有四十八粒,顯然是每月服用一粒,撲鼻的香味,使她想到白玉騏這時不知以什麼東西來果腹,雖然她明知殘陽子必有妥善的安排,但那種油然而生的記掛,內心卻無法中止。
曉霞在石壁上尋到了三招劍訣,但見文宇的敘述極簡單,但招法的變化卻極其奧妙複雜,她詳細研讀好幾遍,走到室中,把金劍劍簧一按,驀聽一聲龍吟,金劍脫鞘而出,只見霞光萬道,映射得室中珠寶,猶如一座仙官。
曉霞親切的撫摸著那柄金劍道:「在我未學會以前,用你未免太委屈神物了。」話落面現笑容,歸劍入鞘,改用她自己帶來的青鋼劍照演。
以曉霞的聰敏,演了三天,仍是不得要領,主要的原因是「殘陽子」所創是一切氣血逆流招法,是以常人演來特別困難。
二十天匆匆的過去了,曉霞對第一招仍是一知半解,得不到要領,要知道:「殘陽子」
乃一代奇才,他所以要創這三招,雖然也具有相當威力,主要的還是要來人消磨掉四年悠長的歲月,以免他枯等無聊。
曉霞對武學一道,極具耐心,學不會決不罷休,第二十八天的時候,她正在看那第一招的圖解,突然發覺那石壁開始動搖,她不敢相信白己的眼睛,因為四年的時間不可能這麼短就解決,試著用手一摸,果然覺得那石壁開始振動。
曉霞又驚又喜,喜的是這石壁的對面就是白玉騏,石壁一開就可以出困了,驚的是怕這麼短時間不可能出困,石壁的振動可能是要有更可怕的變故。
隔室的白玉騏,這時正在以全力進攻第五座石人,只見那石人左臂上下左右飛揚,而腳下靜立如山,右掌卻當胸以待。
雖然那石人僅以左掌防守,白玉騏連演:「天光血影」、「月落星沉」、「碧海連天」、「旭光普照」、「天殘地缺」五招,仍然攻不進去。白玉騏一面進攻,一面參看石人手腳的變化,他那裡曉得就這樣已經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了。
他盡量把掌風克制到最小範圍,避免傷害別的石人,因為那石人究竟並沒有內功。在第六天上,恰好那石人又從頭開始,白玉騏對它招數的變化已然瞭如指掌,驀地「天光血影」
半途一變化為「天殘地缺」,點擊石人脅下。跟以前的四尊一樣,白玉騏仍慢了一著,石人當胸以待的右掌,正又拍實在白玉騏的「天重穴」上,石人也被白玉騏彈出的指風制住。白玉騏踉蹌跌出五尺,吐出一口鮮血,血色殷紅,與第一次吐出的大不相同,同時,突覺「天門穴」「轟」然一震,真氣立刻四布全身收發自如,同時也特別感覺到自己更耳聰目明起來。
白玉騏癡然立起身來,突然雙膝跪下,仰天拜道:「弟子拜謝殘陽前輩,使晚輩得以打開了天重穴。」兩行清淚自他蒼白的面頰上簌簌的滾了下來。
白玉騏再拜起身,走到第五座石人前,只見石人胸前寫著:「殘陽六式,『金掌追魂』」。
白玉騏詳細參看了數遍,手起一掌按在石人胸上,只聽「噗!」的一聲微響,石人立刻化作一灘石粉。
白玉騏突覺真力已竭,頭昏目眩,在迷濛中似乎聽到隆隆之聲。
要知道,白玉騏在三十六天之內,不眠不休的連過五座代表天下奇功的石人,除了他超人的稟賦以外,主要的是那「碧心丹」有神奇的功效,「殘陽子」手下沒有一樣不是珍品,他之所以選了這六顆「碧心丹」來接傳他的武學,足見這「碧心丹」之珍貴絕不下於任何一派的珍奇靈藥。
但,人終究是人,白玉騏三十六天不眠不休,全仗著高度的興趣與好奇,以及藥力的支持,如令第五座石人已破,藥力又恰好在衝開天門時間用竭,是以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立刻就昏迷過去。
突然,曉霞手持金劍驚慌的躍了進來,原來那石壁在白玉騏毀掉第五座石人時已開啟相通了,在石人背後也開了一個大洞,清風徐徐透進來,顯然這第五座石人就是出困的樞紐。
曉霞美眸流盼,只見地上有五堆石末,由碎石而漸變為石粉,這正代表著一個人武功在漸進的精進。
最後她找到了白玉騏,只見他趺坐地上,雙目輕垂,面色微顯蒼白。
她這時見到白玉騏猶如劫後餘生一般,心中說不出是多麼高興,她輕輕蹲下身來,伸出素手,一探白玉騏的鼻息,只覺他氣息尚存,只是極其微弱。心知白玉騏必然用力過度,現正在調息中,當下不敢驚動他。
她輕手輕腳的站起身來,只見白玉騏的玉劍平放在石桌上,她走到桌前,看到那石門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劍痕,立刻明白白玉騏拔劍的意圖是要救她,心中立刻一甜,低頭見桌上刻了的文字後,明白白玉騏在洞裡的經過,當下小心的把桌上的文字武功抹去,對這等大下奇學她竟然一點也不想學,一個少女心中的變化,的確是無法捉摸的。
曉霞回身走到白玉騏身側,輕輕的把創與藥瓶擺在白玉騏身側,輕身見洞門已開,她為人何等精細,一見洞門大開,立刻想到會有人前來,白玉騏尚不知何時能夠醒來,萬一驚動了他,可就不堪設想了。
她心頭念轉上刻縱身出洞,砍了幾棵大樹枝蓋住了洞口,然後鑽進洞來,就在洞口不遠處,面對白玉騏坐下,展看白壁上抄下來的劍訣研看,但那雙美眸卻不時滑過白玉騏的俊臉。
三天一過,白玉騏的鼻息漸漸加重起來,到後來一呼一吸都有「絲絲」的聲響,這是武學至高的境界,也是最緊要的關頭。
曉霞望著白玉騏漸漸紅潤的俊臉,心情也日漸在沉重起來。
因為她深切瞭解,雞公山下目前天下群雄畢現,此處遲早要被人發現,她倒並不是怕武功不敵,而是怕一旦傳出了消息,萬一幾個老魔頭一到,白玉騏是準死無疑。
好容易又挨過一天,白玉騏鼻息已漸漸恢復,驀地,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曉霞心中突然緊張,玉手緊握住劍柄嚴陣以待。
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有人說話:「師兄,聽說那秘洞就在雞公山中,堡主為什麼不多派幾個人來找呢?我相信我們若細心搜山一定可以找到。」
另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月光魔造洞之前阜就想到這一點了,沒有圖休想找到。」
「現在圖在『七面烏』盧珍手中上傢伙從不以真面目見人,那裡去找他?」
「所以堡主叫我們搜山,注意可疑的人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曉霞從葉縫中看出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袍,一個身著黑袍,一高一矮,一肥一瘦的長相極像無常鬼的兩個人,正向洞口這邊走來,曉霞認得兩人就是死堡的「黑白二無常」,功力雖不比她深,但卻陰毒無比。
突然那矮無常,停步指著洞口道:「師兄,你看這些樹好奇怪,怎麼好牛生的會死枯在這裡?」
「好像有人來過!」
白無常向洞口看了一眼,道:「可能洞中有人。」
黑無常道:「那我們進去搜搜看。」曉霞輕輕移近洞口,右手緊握劍柄,左手拇指按著劍簧,準備必要時搶先下手。卻聽那白無常嘿嘿冷笑道:「師弟,假使是你找到了那洞,也得到了秘笈,你準備怎辦?」
「黑無常」茫然道:「當然找地方苦練啊!」
「白無常」又冷笑道:「是啊,假使『七面鳥』盧珍先得到了洞圖,他會傻得僅在洞口放上幾棵枯樹枝,在裡面放心的練嗎?我看你還是省點手腳吧!別誤了事犯了堡規,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話落首先向山下奔去,「黑無常」心中雖然不服,但卻真個怕觸犯堡規誤了事確是不好受的,只得跟著向山下奔去。
曉霞玉掌撫胸,深深的噓了口大氣,剛坐下身子,驀聽得風聲凜凜,急忙向外望去,只見月光下凝立著一個紫臉白髮的怪人,雙目機警的向四周掃視了一周,得意的一笑,從懷裡摸出一張羊皮紙,一面看圖,一面觀察四周的地形。
由剛才「黑白兩無常」的對話,曉霞一見那張羊皮紙,立刻明白來人就是變化無常的「七面鳥」盧珍,心知今天怕要凶多吉少了。
原來「七面鳥」盧珍武功雖在「天外三魔」之下,但卻高出曉霞甚多,曉霞自知阻他進洞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白玉騏此刻正在生死最緊要的關頭,萬一被人驚動,立有生命之危。
曉霞再度站起身來,銀牙暗咬,決定在自己身亡之前決不讓來人進洞一步。
「七面鳥」盧珍左右看了一陣。
隨即把圖揣進懷裡,動手抱起那些枯枝。
曉霞將功力凝聚右掌,凝神以待。
「七面鳥」盧珍拖開兩棵樹枝,突然發覺情形有些不對勁,側頭向內一望,曉霞看得明白,手起一式「烏龍出洞」向「七面烏」盧珍拍去,掌風隱帶雷嗚,顯然是用了全力。
「七面烏」盧珍突遭暗襲,急忙倒躍而出,沿著掌風的邊緣險險飛出七八丈,不愧為「七面鳥」,其輕功躲避之速確實不同凡響。
曉霞乘機衝出,橫劍卓立洞口,月光下金劍發出奪目的彩霞。
「七面鳥」盧珍腳一著地立刻縱回,落在曉霞面前,冷冷道:「你是何人?」
曉霞故作鎮定,冷冷道:「此洞為姑娘所有,你鬼鬼祟祟的看什麼?」
「七面鳥」盧珍一怔,道:「你什麼時候入此洞的?」
「早在一個月前。」隨即一揚金劍冷笑道:「『七面鳥』你是識時務的速速滾回去,否則姑娘就先拿你來祭劍。」
「七面鳥」察顏觀色,見曉霞說得極為鎮定,心中倒著實有些害怕起來,但他老於世故在末明真相以前決不肯輕易離去,當下故意漫不經心的向左跨了一步,企圖向裡再看一看,曉霞心虛,也急忙向左跨了一步,「七面鳥」何等狡猾,見狀立刻笑道:「洞中不知還有什麼人?」
曉霞一驚,冷斥道:「『七面鳥』你再不識好歹,姑娘可要不客氣了。」
「七面鳥」大笑道:「我『七面鳥』來探寶前曾在神前立過重誓,我如不是寶物的主人就是寶物的僕人,姑娘該知道我會不會走了?」話落向前走上三步,大膽的向洞內望去。
驀地,曉霞大喝一聲,金劍施展一招「旋風蕩柳」向「七百鳥」盧珍攻去。
「七面鳥」不敢怠慢,急忙撤下軟鞭,他身從招,「七面鳥」輕功見長,軟鞭隨著他飄忽不定的身形,如靈蛇般的乘空蹈隙穿梭在曉霞朵朵的劍花中。
曉霞使劍是短兵器,又需嚴守洞口,受了許多限制,一上手就處在被動的地位,「七面鳥」盧珍見狀道:「看來姑娘並非寶物得主,老夫倒還有半個希望,但不知裡面是誰?」一面問話,一面攻守自如。
曉霞閉口不言,只想以全力來拖延時間,以待白玉騏功德圓滿,但這一著沒多久就被「七面鳥」看穿,登時全力進攻上時他左手又多了一柄鋒利的匕首,遠用鞭攻,近用匕首,只見他右腕一振,鞭尾連演「銀蛇出洞」、「蛟龍騰空」,左手匕首點刺、掃擊,幾乎都在同一段時間內完成。
曉霞一枝長創立刻疲於應付,有好幾次,幾乎被「七面鳥」衝近洞內。
「七面鳥」為了爭取時間,不惜絕招盡施,翻腕連出:「古樹盤根」、「騰繞萬里」、「煙霧彌江」,匕首點挑俱下。
曉霞左攔右架,不由心頭火起,嬌叱一聲,突然使出尚未學成熟的一招:「直上霄漢」,又把「七面鳥」逼退丈餘,但她也離開洞口已有工丈了。
「七面鳥」被她兩招「直上霄漢」逼退七八丈遠,心中也確實有些震驚,及見曉霞只會這一招,而且其中還有些地方銜接不起來上刻又放心的攻了上去。
曉霞這時發覺離洞口太遠了上即再使一招「直上霄漢」想阻住攻來的「七面鳥」,那知「七面鳥」狡詐萬端,她攻時他不還手,卻在她銜接不上的地方,突然出招進擊,僅只一招就被他扳回劣勢,曉霞這時要想回到洞口已是不能,只好拚命纏住他。
就在這時,突見黑白兩條人影一間沒人洞內,曉霞登時急得快要發昏,手下一慢,左臂被「七面烏」的匕首劃了一道半尺多長的血槽,登時血流如注。
曉霞只記掛著洞裡的白玉騏,受傷倒並不放在心上,她只祈望白玉騏此刻已經恢復了功能,不致受害。
曉霞一分心不大工夫就連著了數處傷痕,真力也大感不繼,但卻仍然苦苦纏著「七面鳥」盧珍不放。進入洞中的二人正是聞聲趕回來的「黑白二無常」,兩人見一個老人正與一個少女打得難分難解,深知兩人誰也沒有進洞,立即想檢這個大便宜。兩人一進洞,首先入目的就是那五堆石子,由粒而變粉,顯系被人以重手法打碎的,黑白兩無常互看了一眼,各自心中暗暗咋舌,這人的武功顯然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了。
接著白玉騏紅潤俊美的目光映入兩人眼簾,白無常看了一陣,突然驚道:「師弟,這小子是白玉騏,顯然這裡的秘笈被他所得無疑,趕快趁他未醒之際先制住他要緊。」
黑無常掠上前去,凝功舉手欲劈,白無常冷冷道:「慢著先制住他的穴道,搜出秘笈再結果他的性命,免得吃不到羊肉先沾了一身,殺了他死無對證,得不到寶豈不是冤枉。」話落望著白玉騏陰毒的一笑道:「姓白的小子,只能怪你生不逢辰,莫說太爺心黑手辣。」雙手齊飛,眨眼間點了白玉騏七處穴道。隨即轉頭道:「師弟,檢起那柄寶劍。我來去搜搜他身上有何寶物。」
驀地--
「黑白無常」齊覺腦後「玉枕穴」一麻,同時見白玉騏那雙清澈如電的星目,突然睜開,射出兩道如電寒芒,兩人四目睜睜的被白玉騏扣住要穴竟然毫無所覺。
白玉騏陰森森的笑道:「你兩位就在這裡替『殘陽子』老前輩守洞吧。」雙手真力一吐,「黑白無常」登時慘號一聲頸折而亡。
白玉騏抓起地上玉劍及玉瓶,飛身竄出洞外,這時「七面鳥」正以一招「浮雲托月」挑向曉霞頸下,其時真是岌岌可危。
白玉騏清叱一聲,飛身一招「月落星沉」插入兩人中間,右手彈出五縷罡風,登時制住了「七面鳥」三處大穴,「七面鳥」立時倒地。
曉霞聽到洞中傳來的慘號聲,原以為白玉騏已遭毒手,芳心幾乎痛結,同時「七面鳥」
也怕進洞的二人把寶物帶走,跟著也重下殺手,是以在白玉騏出來之前曉霞已先吃「七面鳥」一腳踢在胸口,負了內傷,卻沒想到白玉騏會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將她從死神手裡拉了回來。
曉霞張口吐了一口鮮血,白玉騏急忙上前扶住,她已昏迷的倒在白玉騏懷裡。
白玉騏攬住她的纖腰,從懷裡掏出那顆「碧心丹」,放人嘴中,以唾液溶掉,然後渡進曉霞的嘴裡,同時將真氣緩緩輸入曉霞腹中。
白玉騏此時的真氣已到收發自如的境界,再加上一顆「碧心丹」千古奇藥,不大工夫曉霞真元已復,白玉騏仍不放心,又渡了數口。
曉霞睜開美眸,見狀立刻羞澀的又把眼睛閉上。
白玉騏移開嘴唇,曉霞乘勢把頭埋進他懷裡,芳心跳個不停。白玉騏見她身上有數處不輕傷痕,血流不止,低聲問道:「姑娘身上有治傷藥嗎?」
曉霞搖搖頭,嬌柔的道:「沒有,不要緊,一點都不痛。」
白玉騏歉然的看著懷裡的少女,不知如何是好,他深知沒有她相護他也許早就完了,突然,「七面鳥」插口道:「我身上倒有金創藥。」
白玉騏冷冷回答道:「你知道你要得到什麼結果麼?」
「七面鳥」雖然穴道被制,卻還能說話,當即笑道:「那是以後的事,她血流不止,難道你要讓她流下去失血而亡嗎?」
白玉騏沉思稍頃,道:「我怎能信得過你?」
「七面鳥」道:「這有什麼信不過的,我今後要終生追隨你,難道我敢騙你嗎?」
「終生追隨我?」
曉霞聞言一怔地,由「七面鳥」那種誠懇的語調看來,似乎並非假話,那麼他先前與他交手時所說的也是實話了。
曉霞心念電一轉,即對白玉騏道:「白少俠,就拿來試試好了。」
白玉騏猶疑道:「姑娘,難保他不是想要脅我們。」
一聲「我們」曉霞心中感到無比溫暖與舒暢,淺淺笑道:「不要緊的,試試看吧!」
「七面鳥」道:「你如信不過我,我就請兄台在我臂上劃一道傷口試試。」
白玉騏輕輕推開曉霞道:「好吧!」話落果然在「七面鳥」臂上劃了一道傷口,然後再以「七面鳥」盧珍的藥粉撒在他傷口上,血液果然立止外流,傷口不大工夫即結起疤來。
曉霞一見跚跚走來,白玉騏問:「姑娘看這可是真?」
曉霞看看白玉騏笑道:「嗯!確是真的。」
白玉騏隨即替她敷上,流血立止,「七面鳥」盧珍道:「可不是假?現在該給我解開穴道了吧!」
玉劍已沾過「七面鳥」盧珍的血,白玉騏將劍歸鞘,伸手拍開盧珍的穴道,道:「你要我拍開了你穴道還要做什麼?」
「七面鳥」大笑道:「我想看看你是否已獲『殘陽子』的真傳?」
「你尚有可疑?」
「七面鳥」活動了一下四肢,突然閃電般的拍出了一掌,道:「看看我是主人還是僕人?」身形隨著飄忽起來。
白玉騏冷冷一笑,迅速的讓開了這一招,隨手一式「海闊天空」數不清的掌影像雪片一樣飄落,這雖是平常而又簡單的一招,但以白玉騏此時的功力施展出來,其威力可就大不相同了。
「七面鳥」大驚,仗著卓越的輕功,向後急飛而出,其輕快迅速的程度,白玉騏不由暗暗讚好。
白玉騏不願多耗時間,當下如影附形,緊跟而上,招化「天光血影」,右手揮處又制住了「七面鳥」先前的幾處穴道。
「七面鳥」盧珍大叫道:「好了,好了,看來我這僕人是作定了。」
旁的曉霞卻看的呆了,一個月前的白玉騏功力尚與她僅在伯仲之間,一月後她卻望塵莫及了,不過,她心中甚是欣慰毫無嫉意。
白玉騏揮手解開「七面鳥」盧珍的穴道:「七面鳥」立刻道:「從今以後我是你的僕人了。」,話落從臉上取下面具,只見他原是年約四旬上下,濃眉斜飛,雙目閃爍不定,像征他極負機智,直鼻方口,倒無半點奸猾之相,如今真相一露,立即向臉上一按,竟然變成一個二十上下的白面少年,白玉騏與曉霞兩人更覺得驚奇不已。
白玉騏怔了一會神道:「你做我的僕人,著是從何說起?」
「著是出自我自願的,只要你聽過我的敘述就會知道我這樣做是對的了。」隨望著二人道「現在要到那裡去?我們不妨邊走邊談。」
「我們需往山上救人,不過目前可以先到寶雞鎮探探中原群雄的虛實。」
白玉騏托起一塊千斤大石,把洞口塞住,三人起程向寶雞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