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一夫被說得臉上一紅。卓少夫卻毫不在意地道:
「堡主不必在言詞上逞利,下官與長谷之間乃是以兩國使臣身份說話,可以牽扯得上那層關係,然而與堡主之間,仍是以江湖規例行事,逼婚兩字,堡主未免說得太難聽了,江湖爭雄,以勝負定是非,堡主何不在手底下作決定呢!」
司空皇甫知道卓少夫口舌犀利,再說下去也是沒有用的,遂轉而對長谷一夫道:
「先生請注意了!」
振腕發劍,仍是原來的招式!
長谷一夫凝立不動,直到劍氣迫體,才舉手推出一劍,劍走下方,由司空皇甫的腳下開始往上撩!
雙方將劍勢進行到十分之九處,不約而同地都停止不前,司空皇甫目光炯炯地逼視著對方。
長谷一夫有目不能視,可是他那呆滯的眼珠也在眼眶中不住地轉動,足見他的內心也緊張到十分!
靜持了很久,司空皇甫留招不發,口中卻輕輕地道:
「先生作何打算?」
長谷一夫也維持他的姿勢道:
「堡主神劍無敵,瞎子不得已,只好作最壞的打算!」
司空皇甫冷笑道:
「在下劍上真力一發,先生恐將體無完膚!」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
「瞎子很清楚,但因此身非已所有,不敢珍惜蟻命,只得在堡主身上留點記號……」
司空皇甫又是一聲冷笑道:
「那似乎不太容易吧,我劍力發出來是全面的,連你握劍的手都在我劍力籠罩範圍之內,先生此刻雖然指著在下的雙腿,到時恐怕無法將招式遞進來!」
長谷一夫仍是平靜地道:
「這一點瞎子也很清楚,因此瞎子已將全付力量都集中在握劍的手掌中,堡主劍力發作之時,剛好可以摧動瞎子的體內潛力,以兩個人的力量將這一柄劍彈擊出去,瞎子固然粉身碎骨,堡主的一條腿至少也會受點影響!」
司空皇甫似乎沒有想到他會使出這一手,就現勢而論,這倒是絕對無法避免的事,一腿換一命,算起來也許不吃虧,損人而不利己,智者不為,所以他怔了片刻,才頹然地撤回招式!
長谷一夫輕歎了一口氣,舉手擦拭了一下額上的汗水,略點一下頭道:
「多謝堡主手下留情!」
司空皇甫廢然一歎道:
「我認為足可睥睨天下的『擎天一式』卻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之下被化解的,這真使我不甘心!」
長谷一夫肅容道:
「堡主天縱神智,才能創出這種無敵的劍招,不知還有什麼高招可以賜教的?」
司空皇甫想了一下道:
「在下平生所學,共有六式最得意的劍招,那就是『一天、二海、神龍三現』,六招中以剛才那『擎天一式』最具威力,餘下的五招雖然威力稍遜,卻可以將本身處於安全的地位,因此算起來,那一招竟是最下乘的了……」
長谷一夫莊敬地道:
「以劍術而論,堡主那一招應屬最上乘之劍法,只可惜人力有限,所以瞎子才倖免一死,瞎子仍願意對堡主致最大的敬意。」
司空皇甫再也無法維持表面上的寧靜了,因為長谷一夫已經看出他的弱點,那是人的弱點而不是劍的弱點。
那一劍若是能充分發揮威力的話,對方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自然長谷一夫所採的解式也不會有用了。
可是人的體力是有限止的,以有限的人力發揮到最高的極限,最多也只能盡其威力的七成。
司空皇甫原以為這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的秘密,卻不想被長谷一夫輕輕地道破了……
長谷一夫那對沉滯的眸子轉動了一下,好像又看穿了他心中的思想,微微一笑道:
「堡主請放心好了,舉世之間,只有瞎子才能說出那種感覺,也只有堡主才會明瞭瞎子說的是什麼。」
司空皇甫忍不住一歎,知道他在暗示願意保持著這個秘密,乃微帶感激地道:
「謝謝先生,在下深憾與先生相見過晚,而且偏又在這麼一個情形下相見……」
長谷一夫端劍肅聲道:
「瞎子請教堡主其餘精招,但不知堡主可肯先示一點端倪?」
比劍之前,請人先說明一下將要出的變化情形,這個要求似乎很不合理。
然而司空皇甫居然點頭道:
「在下擬以『海闊天空』與『海納百川』兩招請教,前一招系純粹攻式,第二招則攻守兼具……」
長谷一夫思索片刻道:
「海闊魚躍,天空鳥飛,顧名思義,瞎子倒要慎重一點,請堡主發招吧。」
司空皇甫先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把劍居中推出,劃開一片劍網,挾著無比的勁氣罩了上去。
長谷一夫這次不再回守了,撩起長劍,劍尖幻出十數點銀星,在重重的劍網中上下左右,分向四處衝擊。
但聞一串釘釘的脆響,那是銀星撞在劍網上被彈擊回來的聲音。
長谷一夫的劍招後起先發,然而竟無法衝破那重重的劍網的包圍,而司空皇甫的劍網卻越收越小了。
正當那劍網收到快要接觸到長谷一夫身上時,他猛地又刺出一劍,那是很奇怪的一次衝擊,他放棄了身上所有要害空門,竟然把劍向攻擊力量集中的頂門上撞去。
叮噹一聲激響後,接著一片嘶嘶輕響。
長谷一夫終於突出了那片劍網,飄身退至六七尺外,喘息不止,身上那件寬大的外衣,已被劍氣割裂成絲絲碎縷,而肌膚卻不帶一點傷痕……看的人又呆住了。
司空皇甫攻得太妙,長谷一夫脫得尤妙。
雖然他在脫身時,無法保全自己的外衣,被迫身的劍氣割得粉碎,但是那些劍氣也只僅能及於他的外衣這上。
每一處割痕只要再進一分,就足以傷到他的肌膚,而司空皇甫的手下也沒有留情,每一次迫擊都是盡力而為,就是以那一分之差而傷不了他。
長谷一夫搖身一抖,將那些布縷都搖落地上,露出瘦骨嶙剛的身體與枯瘦的雙腿。
扶桑劍士的衣著很簡單,除了一襲外衣,就只有裡腰一幅白布包及小腹,由胯下兜了回去,遮住下陰。
這個形相很狼狽,雷始平是個已婚少婦,還比較好一點,司空慕容卻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一眼。
長谷一夫卻毫無所謂,只是搖頭歎道:
「厲害!厲害!堡主乃瞎子此生所遇這最佳劍手,海闊天空,幾為堡主一網包容……」
司空皇甫聽出他是真心讚美,卻也忍不住臉上一紅,歎了一聲道:
「先生說得太客氣了,在下那一網雖然包圍得廣,卻仍網不住先生。」
長谷一夫肅然道:
「由此足見堡主心術仁慈,居然在劍式時網開一面,瞎子才倖免一死。」
司空皇甫搖搖頭歎道:
「先生不必把話說得如此好聽,在下那一處空隙並非故意留出來的,只是力不足以補全而已。」
長谷一夫道:
「天心有殺有生,任何厲害的殺招中總會有一處補不全的空門,堡主在創此劍式時,只求加強劍網之威,卻並未思求補缺之道,由此已伏見天心,瞎子敬求賜教下一招。」
司空皇甫連施兩招,心中對這個盲人劍客已起了一種莫大的敬意,因此舉劍沉吟,良久不發。
長谷一夫靜候有頃,才又啟唇道: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堡主的下一招定當更為驚絕。」
司空皇甫又等了很久,才肅容道:
「先生請容在下作一番交代,因為下一招……」
長谷一夫立刻道:
「瞎子早知下一招交是我們生死關頭,瞎子準備了很久的一式回招再也無法保留住了,勝負存亡,當憑此一決。」
司空皇甫點點頭道:
「是的,在下與先生動手很久,對先生之劍法多少也有點瞭解,因此不得不預先將未了之事作一番安排。」
長谷一夫肅然一拜道:
「堡主請!」
司空皇甫神態黯然地對宗儀一揖道:
「老哥哥,小弟一向眼拙,竟不知老哥哥是前輩英俠素衣郎君之化身,幸好小弟對老哥哥一直很尊敬,間或偶而失禮之處,也請老哥哥多多見諒……」
宗儀莫名其妙地道:
「堡主何以對老朽突然客氣起來了?」
司空皇甫輕輕一歎道:
「老哥哥隱姓埋名,自然別有隱衷,小弟也不敢多問,只求老哥哥日後在江湖上以真正身份出現片刻,對一些江湖朋友將小弟之為人略加解說,小弟另備一函,交犬子保存,小弟在函中對折辱各大門派之舉用心何在,說得很清楚,以老哥哥的身份名望,遍訪各派掌門人關說,相信一定可以獲得諒解。」
宗儀猶自不解,司空皇甫已厲容對司空南宮道:
「畜生!你還站在這兒幹嗎,快陪宗老前輩到我指定的地方去,應該怎麼做,你不再需要我多說了。」
司空南宮慘兢地道:
「爹!您現在就作這個決定不是太早了一點嗎?」
司空皇甫大喝道:
「畜生!時間的早晚我自己難道還不如你清楚。」
司空南宮不敢再說下去,跪下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對宗儀道:
「宗老前輩!請您跟小侄走吧!」
宗儀一怔道:
「現在就走?」
司空皇甫苦笑一聲道:
「是的!老哥哥您先請吧!小弟與長谷先生的那一招決鬥,您遲早都會知道結果的,多年神交,小弟僅此一點要求,萬望垂允。」
宗儀還來不及再說話,已被司空南宮拖走了。
司空皇甫又轉頭對司空慕容道:
「容兒!你也不必再等了,我英雄一世,不願在你面前留下一個失敗的印象,你跟卓大人進京去吧。」
司空慕容神色一慘,可是她居然什麼都不說,只是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司空皇甫又對卓少夫一拱手道:
「卓大人!小女自幼嬌縱已慣,對於宮中生活禮數都不清楚,希望你多照顧她一點。」
卓少夫想不到事情會這樣輕易地解決了,倒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訥訥地道:
「是!是!下官一定盡力,但是堡主為何……」
司空皇甫肅然地道:
「卓大人您不必再問下去了,我這個決定對你來說並不會太突然,因為你早已成竹在胸了,宮廷劍技,果然超出江湖良多,我只請你對劍堡門下諸人,多予優容一點。還有一件很重大之事,小女到了必要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卓少夫點點頭道:
「既然堡主如此開明,下官敢不從命,對於劍堡諸人,下官定不會為難,只是下官仍有一件不明之事,堡主的態度何以轉變得如此的快?」
司空皇甫冷笑一聲道:
「卓大人何必還裝糊塗呢?在下雖為一介江湖人,對宮廷之中的成名劍手,多少還有個耳聞,雲騎尉卓少夫以手中十二殺劍,技震四野,懾伏扶桑、大秦、高麗、安南等各邦劍士,榮膺天下第一劍之譽,在下起初並不知道卓大人之劍技究竟高明到什麼程度,今日對長谷先生一戰後,才算有了一點瞭解,我與長谷先生尚有一劍之博,勝負雖然未定,可是我知道即使能通過長谷先生那一關,仍不足與卓大人十二殺劍為抗,不如乾脆認命了……」
卓少夫似是得意,那神情很難描述,沉吟片刻後,才輕輕地道:
「堡主何不放棄那一劍之搏,與下官一同進宮……」
司空皇甫不待他說完,立刻搖頭斷然拒絕道:
「卓大人盛情可感,只可惜我沒有那麼大的福氣,我答應女兒送進宮中,是因為她的年紀還輕,還來得及接受一種新的命運考驗,我這一大把歲數,犯不著再到那天字第一號的大監獄裡去受活罪了,而且長谷先生是我生平所遇最欽折的一個對手,我也捨不得放棄跟他一決雌雄的機會。」
長谷一夫雖不說話,可是他的臉上也流露出同樣的感覺,卓少夫遂不再開口了。
凌雲忍不住道:
「堡主你把一切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們的事又待如何解決呢?」
司空皇甫哈哈一笑道:
「你也看過我的劍法了,你自問能勝過我嗎?」
凌雲臉上一紅,由司空皇甫所表現的「擎天一劍」與那招「海闊天空」的威力來看,龍虎風雲四大劍式似乎尚不足與之相抗,因此半天也無法回答。
司空皇甫又是一陣大笑道:
「只要我今天不死,你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假如今天我喪於長谷先生的劍下,你也不必再找司空家的麻煩了,好好地練習你的劍法,準備接受更艱巨的使命吧。」
凌雲一怔道:
「什麼使命?」
司空皇甫將臉一沉道:
「目前我只能說這麼多,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好了!現在我要下逐客令了,容兒!你把大家都帶出去,我要跟長谷先生好好地打一場。」
司空慕容一言不發,率先走出廳門,卓少夫連忙跟上,凌雲與雷始平也只好出來,最後是紀有德,他出來的時候,隨手把門關上了。
司空慕容走到空庭中,手托著腮,沉重地想著心事,片刻之後,但聞廳中一陣呼喝,一陣金鐵交響,接著就是一段時間的沉寂,沉寂得令人難堪。
又過了片刻,廳門打開,走出了滿身浴血的長谷一夫。
司空慕容見出來的僅有長谷一夫單身一人,臉色立時一變,急忙趕上來叫道:
「我爹呢……」
長谷一夫徐徐地摸索到一塊假山石坐下,俯身拔了把青草,擦去頭上、手上的血跡,先是長長一歎,然後再答非所問地道:
「令尊大人劍術之高,為瞎子最最心折之第一人……」
邊說邊擦拭血跡,原來他的頭上手腳上都是深淺不一的劍傷,淚淚地滲出鮮血,擦掉了又向外流。
凌雲與雷始平、卓少夫等人也在旁邊,大家都急於聽他說出比鬥的結果,可是看他的樣子若不趕快止血的話,一定會因流血過多而死亡,司空慕容心中尤其著急。見狀也不忍再追問他了。
等了一下,長谷一夫的血勢仍無止意,卓少夫不禁有點不耐煩了,眉頭一皺,上前道:
「長谷先生,你們比鬥的結果究竟如何?快告訴我以便決定下一步驟。」
司空慕容白了他一眼,略帶不屑地道:
「卓大人你急什麼?長谷先生現在不能分神說在。」
卓少夫被她那一眼看得不自在,訕然一笑道:
「小姐有所不知,下官卸命而來,假如他未能勝過令尊,下官仍得繼續……」
司空慕容冷笑道:
「原來你只是擔心你的任務,我對我爹的生死比你還關心呢,可是我倒不像你這麼急……」
卓少夫紅著臉退過一邊,司空慕容在身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想來是治傷的藥,可是她卻不便去為長谷一夫治療。
凌雲一言不發地過來,接去他手中的藥,轉到長谷一夫的身側,把藥末敷在他劍創之處。
長谷一夫驟覺一股清涼之感,傷口也不怎麼痛了,立刻感激地道:
「凌大俠!謝謝你……」
凌雲奇道:
「你既然能認出是我,怎麼不知道是誰給你藥的?」
長谷一夫翻著全白眼球道:
「瞎子全靠著人身上的氣味認人,連身邊其他的事孝不知道,請問是誰頒賜良藥采救瞎子的?」
凌雲道:
「是司空小姐,你應該謝她才對。」
長谷一夫哦了一聲,輕輕地道:
「善心的人必有好報,姑娘,上天會保佑你的……」
司空慕容等他的創口差不多全經治療過了,才咬咬嘴唇問道:
「我爹怎麼樣了?」
長谷一夫連忙道:
「令尊大人安然無恙。」
卓少夫急道:
「這麼說是你敗了?」
長谷一夫搖搖頭,司空慕容失聲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會事?」
長谷一夫輕歎道:
「令尊大人劍術超群,在十二手快攻之下,瞎子遍體鱗傷,萬分無奈之下,只得施出從所未用過的救命一劍……」
大家都十分緊張,司空慕容尤甚,急聲叫道:
「我爹受傷了?」
長谷一夫輕歎一聲,點點頭道:
「腰下入肉三分,不過並沒有傷及內臟,比起瞎子來還算是輕微多了……」
司空慕容不作聲了。
她明白長谷一夫只是謙遜之詞,他身上劍痕雖多,卻全是無關緊要的浮傷,司空皇甫一劍創腰,那是個致命傷,勝負已分,她不必再問了。
想不了,她只輕輕地道:
「我爹呢?」
長谷一夫歎道:
「走了!」
司空慕容神色微動道:
「走了?上那兒去了?」
長谷一夫搖搖頭道:
「這個瞎子可不知道,因為瞎子看不見令尊的行蹤,不過他絕不是從瞎子出來的那個方向走的……」
司空慕容淒然道:
「那是自然了,那是凱旋之門,只有勝利者才夠資格從那兒出來……」
長谷一夫歎道:
「瞎子絕不敢以勝利者自居,瞎子雖然傷勢都在不重要的地方,可是令尊大人只要下手略重,瞎子恐怕也不會那麼輕鬆,甚至也無力再施展那救命一劍了……」
司空慕容苦笑一聲道:
「劍練到我爹的那份境界,當然不屑以皮肉之傷而創敵……」
長谷一夫搖搖頭道:
「可是瞎子那一劍出了全力,也只傷到令尊一點皮肉,令尊大人卻自動認輸了!」
司空慕容傲然地道:
「要害不保,爹當然棄劍服輸,一定要等明生死而定勝負,那是無賴的行徑。」
長谷一夫呆了一呆,才肅然起立,對著他出來的那扇廳門作了一揖,恭敬地道:
「上國劍術、胸襟,實非夷島野人所能及,瞎子謹對司空堡主致無上敬意!」
卓少夫聽說大事已定,神情顯得很輕鬆,對長谷一夫這等做作,看來多少不太順眼,冷冷一笑道:
「堡主早已離開了,先生這番話說給誰聽?」
長谷一夫翻著白眼道:
「貴國先哲孔夫子對杞神之道說過一句名言:『祭如在』,瞎子也是本著這等精神,那幾句話只表示瞎子的心意,並不一定要司空堡主聽見。」
卓少夫被他這麼一說,倒是有點臉上掛不住,乃轉頭對司空慕容道:
「小姐!現在你可以跟下官走了吧。」
司空慕容臉色一慘,淒然地道:
「長谷先生,我爹臨走的時候,難道沒有什麼話托你轉告嗎?」
長谷一夫連忙道:
「有的,有的!令尊當時作下一箋手書,托瞎子找交小姐……」
說時在腰間掏出一張小紙條,墨跡猶新。
「天奪予志,乃橫生枝節,壯志未申,來日可慮,不無餘恨。此去宮中,凡事自珍善為人婦,莫墜家風……,若情勢許可,請俟吾一年,當重修劍法,為汝贖身,否則……」
司空慕容拿著那張字條,手指不住地發抖,半晌都不作表示。
卓少夫斜著眼睛,將紙上的字全偷看在眼裡,也不作聲。
司空慕容忽然把字條往他眼前一送道:
「卓大人何不詳細地看一下,這上面並無見不得人的秘密。」
卓少夫又鬧得滿臉通紅,退後一步訕笑道:
「下官不過是一時好奇,並非有心要偷看小姐的家書……」
司空慕容冷笑一聲道:
「你別嘴上說得好聽,這是你職責所在,不弄清楚了回宮也無法交代,因此我建議你不妨再仔細地看一遍,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現在也好問問清楚,過了此刻,我便不再解答了……」
給她這麼一說,卓少夫倒是不敢怠慢,正正經經地再看了一遍,然後才微微蹙眉道:
「令尊大人語句甚明,只是他所謂壯志,不知是指何而言?」
司空慕容冷笑道:
「卓大人請放心好了,家父身為江湖人,志亦在江湖,絕不會招兵買馬,起意造反……」